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彭彧支吾着应了一声,好像快睡着了。
李祎把琴放在案几上,解开了包琴的布,彭彧又把眼皮掀开一条缝,从缝里投去目光,只见那是一张再朴素不过的琴,朴素得甚至有些狂野,几乎颠覆了他心目中对“琴”的印象,忍不住问:“你这琴自己做的吗?叫什么名字?”
“独木。”李祎手指缓缓抚上琴身,顺手调了一下弦,“确实是我自己做的,就用这棵老树的枝干。”
彭彧回想了一下某个“粗制滥造”的司南,觉得龙王可能在动手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分,又打量一遍那张琴,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不对啊七弦琴七弦琴,你这琴怎么只有六根弦?”
琴确是正常的琴,可龙王的脑子八成不太正常,只给装了六根弦,最下面的弦眼居然空着。
李祎显然不想解答这个问题,随口敷衍:“够用就行了。”
彭彧:“”
龙族果然还是够随便的。
李祎一下一下地拨着琴,低沉的琴音从他指尖流泻出来,似乎成了一首音韵独特的安神曲。彭彧本来就困,再听了他这番催眠似的曲子,瞬间拽不住自己即将飘飞的意识,摇摇晃晃飞进了梦里。
龙王成功把身边的人弹睡着,连黄豆都不扑腾了,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子陷进柔软的兽皮里。李祎把夜明珠的光亮降到最低,捞过彭彧脱在一边的外衣给他盖上,认真打量一番那睡颜,没忍住俯下身,用嘴唇在他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睡死过去的彭少爷俨然没感觉到这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十分可惜地错过一个反扑回去的机会。
龙王偷偷摸摸地干完一番“大事”,嘴角要翘不翘地一扬,又迅速正襟危坐起来。他闭眼徐徐入定,周身青光隐现,老树的树叶开始扑簌簌地抖动,蓬莱岛上充沛的灵气悉数往这边汇拢。
汇集的灵气带起了风,彭彧睡梦中好像被吹得冷了,把衣服裹紧了些,又翻身蜷起腿。李祎一动不动地坐着,将聚集来的灵气全部化为己用,颈边的鳞片再次浮现出来,缺失的逆鳞一点点重新凝成,透明的一片薄薄地覆盖着,甚至可以透过它看到皮肤下交错的血管。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第一线天光已经透过树叶缝隙漏了下来。
彭彧一觉不知道睡到了何年何月,醒来的时候第一眼没看到面前有人,迷迷糊糊地想某个半残还能半夜跑了?怎么跑,用爬的吗?
他正自顾自地脑补那画面,忽听一个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醒了就起,时候不早了。”
彭彧终于彻底惊醒过来,一骨碌坐起身,只见从头顶上吊下来一根藤蔓,某条龙把自己缩到手臂长,正扒着那藤蔓“荡秋千”。黄豆十分不怕死地骑在龙背上,歪头冲他“叽”了一声。
某龙暂且还不能动的尾巴无知无觉地垂着,一撮白毛在彭彧眼前晃荡,让他实在忍不住手欠地撸了一把,白龙突然松开爪子,整条龙精准无误地拍到彭彧肩膀上。彭彧被砸得“哎呦”一声,觉得自己要是没“脱胎换骨”,只怕这一下就能让他把肩膀砸塌了。
彭彧头顶黄豆肩扛白龙,一撩开树洞外的遮挡,就被外面的阳光刺到了眼。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提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民生问题:“所以我们在这里要吃什么?”
白龙挂在他肩膀上,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侮辱他身为龙的尊严,从鼻子里哼哼说:“你等着。”
彭彧莫名其妙,不知道要等什么,只好趁着等的时间绕着老树树干转了半圈,拾起一根树枝蹲下来开始刨坑。
他一边刨,一边问:“九渊怎么还没回来?”
“我让他别回来了,碍眼。”
彭彧疑惑地偏头扫了一眼肩头的白龙,实在难以从那张龙脸上找到什么破绽,遂自作多情地认为这龙是想跟他过“二人世界”。他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晃了晃即将见底的水袋:“所以这岛上没淡水吗?”
龙王难得沉默下来,忽觉没让九渊回来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干巴巴地说:“有,不过不在附近,往北深处有淡水湖,东北方向有条小河。”
“要走多久?”
“前者大概一天一夜,后者一两个时辰。”
彭彧:“”
那他恐怕还是直接渴死比较干脆。
龙王似乎从他脸上觑到了鄙夷,登时不爽起来,拿尖尖的爪子戳了戳他肩膀上的肉:“你赶紧埋,埋完我带你去找水。”
彭彧很快刨好了坑,把包裹里的重明鸟骨埋进坑里,又仔细地把土填平。李祎在他肩头问:“你为什么不干脆把它带回去?你爹为了找它”
“它属于这里,不属于彭家。”彭彧正色说,“我真的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对我娘这么执着?二十年了什么事都往前看不是他自己说的吗?做什么非要来蓬莱送死?我娘转世投胎都能跟我成亲了,我真是”
龙王难以理解凡人的感情,也体会不到所谓的生离死别,不敢妄加论断,因此没有吭声。
“去蓬莱岛是死是活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这次跟着你过来,我还得再过几年才能知道他死了?所以我到底算什么,儿子,还是累赘?”彭彧眼角通红地盯着那个埋葬重明的小土包,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轻轻嗤道,“哪有他这样当爹的。”
他自顾自地牢骚完,又把那对玉佩掏出来摸了摸,随后仔仔细细地在腰间别好,起身时忽有什么东西从半敞着的包裹里掉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一节重明骨。
这节骨头也不知藏在了包裹的哪个褶皱里,竟然“逃过一劫”,没能入土为安。彭彧没吃饭已经饥肠辘辘,实在不想把土堆挖开再重埋一次,心里想着“要不我干脆留着做个纪念”,将骨头揣进了自己怀里。
“所以以后世上就没有重明了吗?”他轻轻地问。
“会有的,旧的神死了,就会有新的神接替,不管是重明还是麒麟,只是暂且淡出人们的视线罢了。”
彭彧点点头,拍拍身上的土,拿手指一戳肩膀上趴着的龙:“不是要带我找水吗,在哪?”
龙王伸出爪子朝某个方向指了指。
彭彧依照他的指引找到了几株高大的植物,这植物生得颇为奇特,像一把巨大的羽毛扇子,叶片类似芭蕉,叶柄密匝匝地敛于一处,层层叠叠井然有序。
他跨过几从矮草站到那植物面前,白龙从他肩上探出身子,拿锋利的爪尖在交叠的叶柄处戳了一个洞,清水瞬间一线似的喷射出来。
彭彧连忙拧开水袋去接,几乎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流淌的清水:“神奇,你们蓬莱岛上的东西真的都好神奇。”
龙王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句拍得不怎么正的马屁:“能储存雨水的植物很多,看你想不想找而已。”
彭彧接满水袋,忍不住尝上一口,发现那水就真的是干净的清水,隐约带有一丝植物的清香。他顺带给黄豆喂了点,把水袋拧好挎在身上,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潜岳过来?既然淡水这么好找,没什么不适合人类生存?”
“你觉得,”李祎一张龙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我们得弄多少食物才够她一个人吃?”
彭彧:“”
第43章 蓬莱(三)()
蓬莱岛上的温度相较登州实在太高了;加上植被茂密,水气不断蒸腾,彭彧虽然有龙护身不至于被蚊虫叮个青青红红;还是热得撸胳膊挽袖子;恨不得直接裸奔。
他疲惫不堪地随便找块石头坐下来,几乎饿得眼前发黑;有气无力地说:“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自己去找吃的了。”
龙王惨遭鄙视;登时勃然大怒;瞬间让他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彭彧话音落下没半分钟;就被龙王的天降“怒火”砸了头。
他“哎呦”一声一跃而起,还以为遭人暗算,抬头大喊:“谁啊!”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这岛上除了他和龙王不,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其他活“人”,不可能有人偷袭。他凝神细瞧,只见交错的枝丫里有个生物在探头探脑;又朝他扔下了一枚武器。
这回他学聪明了,后跳一步没有再次被砸到头,才发现扔下来的“武器”其实是一颗红红的果子;头顶那袭击他的生物是只小猴。
彭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紧随而至的“暴雨”砸了个劈头盖脸——猴子扔下的果子,松鼠丢来的坚果,鹰隼抛来的野兔;天女散花似的把他埋了个结实。
甚至还有两头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半大棕熊,扑到他面前丢下几条鱼,随后掉头就跑。
彭彧被这阵仗吓得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完全不知这是闹的哪般,直到他听见肩头的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哼。
龙王拿爪子轻轻挠了挠他的肩膀,彭彧瞬间恍然大悟——某龙这是在邀功呢。
他哭笑不得地拍拍龙脑袋,顺带胡噜胡噜龙角,又摸了一把龙尾毛。某龙被摸得浑身舒爽,眯着眼说:“回去。”
彭彧拿外衣兜住果子,用树枝穿了鱼,拎起兔子耳朵扛着龙回返,只觉自己现在这形象要是回冼州,只怕能把全城的人都引出来围观。
他带着一大堆从天而降的“战利品”返回老树主干,才清理出来一片空地准备生火,余光就捕捉到有到白影一闪,似乎是从他们居住的树洞里窜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彭彧也不知哪来的反应能力,条件反射似的猛扑了上去,一把揪住了那东西毛茸茸的尾巴——小畜生力气还挺大,嗷嗷叫着一阵扑腾,拼命要从他手里挣脱。
彭彧只觉自己的力气今非昔比,轻而易举地把那畜生逮住,从它紧抱的爪子里截获“赃物”——赫然是给龙王治伤用的药!
他小心地把那细颈瓶放回树洞里搁好,生怕一不小心碰碎了,再看小畜生,被他倒提着尾巴悬在空中,蔫头耷脑的,一身白蓬蓬毛茸茸的皮毛,长得不像猫不像狗,竟然是只狐狸!
彭彧嘬了一下牙花子,心说这哪里来的狐狸竟然还会偷药,不等他发问龙王便开了口:“狐族不涉足蓬莱,你从哪里来?”
彭彧把那半大不大的小狐狸放到地上,正疑惑龙王为什么跟它对话不学狐狸叫,就见那狐狸立起上身,抱着两只前爪朝他们作了个揖,口吐人言,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见过龙王,十七从青丘来。”
小狐狸的声音脆生生的,约莫是个少年音。
彭彧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十七”貌似是那狐狸的名字。
龙王语气里听不出怒气,却也显然不温和:“来做什么?为什么要偷东西?”
彭彧抓起一个果子随便往衣服上蹭了蹭,“咔嚓”一口咬下去,居然还挺甜,他听见狐狸说:“狐王让我来岛上历练”
“撒谎。”李祎眯了眯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岛上扔出去?”
狐狸登时为龙王的淫威折服,连忙求饶,委委屈屈地说:“我错了!狐王真的是把我送到这里历练的,叫我修为不合格不要回去我偷龙王的药,只是想拿回去给我娘疗伤。”
李祎:“你娘?”
狐狸目光闪烁了一下,支吾说:“我娘就是狐王不过现在不是了,前些日子四叔来争狐王之位,我娘被他打伤,现在还爬不起来。我娘怕四叔伤我,以历练为由把我扔到岛上,我向此地的青龙族求助,听他们说龙族有一种药可以让筋骨快速生长,但只有龙王手里才有。”
李祎的目光里透出几分高深莫测,狐狸把脑袋垂了下去:“对对不起,我怕龙王不肯给我药,这才出此下策去偷”
彭彧咔嚓咔嚓地啃完了一颗果子,舔了舔沾满红色汁液的嘴唇:“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过来的?我们昨天刚到,今天你就来偷,不会这么巧?”
狐狸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是青龙告诉我的。”
这回一人一龙同时觉出不对了——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狐狸,居然能得到青龙族这么大照顾,这面子得飞流直下三千尺?而且如果青龙族真的想帮,直接传信给龙王不就好了,一瓶药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至于以“蓬莱生变”为借口骗他们早点过来吗?
龙王的爪子轻轻在彭彧肩头点了点,似乎进行了一番深入思考,随后问:“据我所知,狐族少说有一千年没有更换狐王了,此番内斗是因你母亲修为大损,还是你四叔修为大增?”
彭彧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拐到这个问题,也就没敢打岔,只听那狐狸的声音更委屈了,几乎是要哭:“娘亲是被暗算的!四叔根本打不过我娘,都是有仙人在他背后撑腰,给了他什么仙器,我娘一时不察被打成重伤明明我娘以前对他那么好,他恩将仇报!”
彭彧目瞪口呆,心说这小畜生感情还挺丰富,什么恩恩仇仇的,他们妖族还挺讲究。
李祎又问:“在你看来,你四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狐狸啃着自己的爪子思考了好半天:“他幻化之术很厉害,不在我娘之下,但为人有些心高气傲,笑起来总感觉是在嘲讽谁,我们这一辈的小狐狸都有点怕他。”
彭彧听了这番话,总觉得他描述的人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哪里熟悉。
肩膀上的龙爪子却微微一扣,李祎眯起眼,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我知晓了。药可以给你,不过我也要用,所以你不能抢我的,我让人回龙宫再给你取一瓶——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是给我们龙族特质的药,你们狐狸不见得承受得住。”
“没、没关系!”兴奋之色隔着一张狐狸脸冒了出来,“谢龙王大人!”
李祎又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他这番感谢:“不过,狐王有没有教过你,世上没有‘不劳而获’,我答应给你药,你也得替我办件事情。”
狐狸被龙王的“委以重任”吓得一个哆嗦:“什什么事?”
龙王抬爪朝地上一指:“去把兔子和鱼收拾干净了。”
彭彧:“”
这算哪门子“劳”?
狐狸唯恐龙王还有别的吩咐,抱着两爪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了句“是”,叼起兔子和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彭彧啃完了第二颗果子,瞧着那狐狸走远,一耸肩膀:“你这又是闹的哪出?”
龙王还是条半个身子没知觉的残废龙,全靠两只前爪支撑身体,让他没轻没重地一颠,险些从他肩膀上滚下去,爪忙牙乱地勾住他的衣服咬住他的头发稳定好身形,没好气地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那天晚上制造幻境劫走你的人可能是妖族吗?”
彭彧目光一闪,瞬间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记得,你还说很有可能是狐族,因为狐族擅长伪装幻化。”
李祎:“我之前在想,是什么促使狐族与仙家结盟,‘在利益面前化敌为友’,可这‘利益’如果只有已经失去的乾坤镜和变数极大、最终不知花落谁家的两千年庇佑,未免有点太寒酸了,那么——如果再加一个狐王之位呢?”
彭彧一点头:“这样就很诱人了,即便最后前两样一样也没有拿到,可狐王之位已经落在了他手里,怎么都是不亏的。”
李祎:“还有青龙族,他们目前掌事的跟我关系还不错,信也是他传来的,我一直没搞懂他到底为什么要骗我——现在我大致明白了,他在提醒我青龙族内部可能也有人跟仙家有勾连,但他不清楚这些人是谁,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