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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叶溪的耳朵很漂亮。小小的,薄薄的。绒毛细密,骨廓均匀。
向绅慢慢抬起一只手,沿着她鬓角的碎发挑上去。
那天晚上,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打了她一耳光。那种决裂。那种愤怒,明明画面犹记,心境却怎么也复刻不出来呢?
终于碰触到唐笙冰凉的耳垂,向绅触电一般收回手。
白叶溪却笑了:“你还像以前一样怕我。”
她捉住向绅的手腕,力度徐徐收紧。
“不敢看我,不敢碰我,也不敢爱我是不是?向绅,你那么想让我放过你,现在不是应该如释重负才对么?”
“的确。”向绅深吸一口气,却没有推开白叶溪的手。
好奇怪的站姿,好奇怪的牵手。两人就这么执拗着关节,相形站立了好久。
最后向绅哑然而问:“医生说,你的左耳能治好么?”
“能。”白叶溪笑了,泪水纵横肆意。她抓着向绅的手狠狠戳在自己胸膛地心跳处:“但是这里,治不好了。”
白叶溪甩手而去。这一次,向绅没有追。
***
“大姐,你真的跟那个容先生”唐笙知道自己不该多话的,但是几天过去了,公司里向绅的僵尸脸的的确确已经让她带着一众员工不堪其扰了。
用白卓寒的话说,向绅差不多已经打算在海山日化顶层也造个玻璃房子了。
所以今天,唐笙带小白糖过来中心医院注射个疫苗,顺便就跟白叶溪多了几句嘴。
“l已经去圣光了吧?”白叶溪摆弄着病历卡,漫不经心地说。
“恩,前天刚去报道。我们的新项目诣在研发凝神静脑类的药用香氛。像这样的未知领域的前景虽然壮阔,但也少不得摸索的风险。
我接触了容先生几次,技术过硬人也随和。只不过”
“向绅为难他了?”白叶溪眼睛也没抬。
“这倒不至于。”唐笙尴尬地笑笑:“卓寒暂时没有叫向大哥跟进这个项目。目前都是他自己在负责。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企划案里也有卓澜的心血吧。”
小白糖乖乖的,打针地时候哭了一小下,这会儿已经趴在唐笙怀里睡熟了。
白叶溪叹了口气,苦笑着蹭过身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
“好好带你们的小白糖吧。我的事。乱得跟十二指肠似的,懒得理清了。”
白叶溪收回手指,而小白糖就在睡梦里笑了。
笑得大姑姑心花怒放,赶紧摇着唐笙的手:“你看你看,她笑起来的样子跟卓寒多像啊?”
“有么?”唐笙抱着女儿,左看右看。
“大姐,从她出生到现在,你还是第一个说小白糖跟我们长得像的。”
白叶溪想了想:“可能因为我是医生吧?医生看人的五官总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么。其实本来就长得差不多。都是猴子变的嘛。”
小白糖:“哇呜”
唐笙:“”
打完了针,唐笙抱着孩子准备回家。今天是周末,但白卓寒还在公司加班。
然而唐笙渐渐觉得,每天守着女儿等他回家的时光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生活里最主流的幸福。
想起一年多前,两人那捉急日狗一样的婚姻。真是世事无常呢。
“大姐你上去吧,我自己过去开车就行了。”唐笙告别了送她下楼来的白叶溪,伸手去按车钥匙。
“那行。路上当心点。下周向伯伯生日,记得来家里吃饭哦。小白糖,跟姑姑说再见哦!”
白叶溪冲着小东西做了个鬼脸,小白糖还挺给面子,竟然咿咿呀呀了两声,小手捏着唐笙的头发抓啊抓的。
可就在这时候,高八度的一声喊叫几乎要刺痛唐笙的鼓膜!
“孩子!还我!!!我的孩子!!!”
一个二十多岁的疯女人从花坛那边冲了过来,上手就要抢唐笙怀里的女儿!
她穿着脏兮兮的花衬衫。油腻腻的头发灰白了一大半。一张脸焦黄瘦削,跟吸大烟了似的。
一双眼睛里倒是绽放出精神的邪光!
唐笙哪敢让她碰到孩子?她下意识就往后躲,一不小心被路基绊了一下!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屁股颠得生疼,但还好孩子被她牢牢护在怀里
医院的保安冲上来,按住张牙舞爪的疯女人。而此时的唐笙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阿笙!阿笙你没事吧!”白叶溪和另一个女医生闻讯过来,匆匆扶起唐笙。
“我没”唐笙语无伦次,只是惊恐不已地看着那正在地上抽羊癫疯的女人,“她她是谁啊!怎么回事啊?”
这会儿,医院已经来人把那女人拖走了。唐笙涨红了脸,赶紧哄着哇哇大哭的小白糖。
唐笙这才看到,刚刚摔倒的时候,自己领子上的纽扣不小心划伤了女儿的眉峰。细嫩的小皮肤上钩出一条细细浅浅的血痕。
唐笙心疼得不行,一边拍抚着女儿,一边掉眼泪。
“没事没事,小孩子一点点伤不留疤的。”白叶溪赶紧安慰她,“走,进去擦点碘酒吧。”
唐笙哽咽着说:“真没事么?本来就不好看,再有疤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不会的,婴儿地肌肤再生能力很强,只是一点小伤口嘛。不过刚刚也真是够危险的了,那女人该不会是人贩子吧?阿笙,你一个人带小白糖的时候可要小心点。”白叶溪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然而同行地那位女医生说话了:“那疯女人不是人贩子。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哦?”唐笙擦干了惊恐的泪水,一听这话也好奇了起来。
“她姓王,叫啥不知道。几个月前在咱们院就诊,当时都快八个月了。婆婆一看b超是个丫头,当时就绿着脸要求引产。
这女人也是苦,嫁到婆家有几年了。头胎就是个女孩,半岁的时候生天花,她婆婆心疼钱不让送医院,就拿草木灰和着黄泥巴给孩子往嘴里灌,没扛过三天就咽气了。等第二胎的时候,听人家算命先生说又是女的,于是五个月的时候强行打了。结果一看是男胎,气得他家差点放火烧了那个算命摊。
半年后又怀上了。这回那婆婆精明了些,不信郎中了信医院。先在县城小医院照的,说是个儿子。当时那叫一个欢天喜谢祖宗啊!
后来想着说大城市的医院条件好些,正好她家男人也在t城打工。于是就挺着个大肚子过来这边建卡,没想到b超一照又是丫头。
都快八个月了啊,那女的挣命地求着要留下。可是她家婆婆带着小叔小姑一群人,硬是把她压上了手术台。
说是那女胎掉下来的时候,还有口气呢。他家人硬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让医院处理了。
从那天起,这女的就疯了。天天就徘徊在医院附近,看到人家带孩子的就往上扑,为此也没少挨打挨揍的。
真是作孽啊。”
“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还有没有天理了!”白叶溪最听不得这样的事。“这他妈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唉,一天天的,因为生不出儿子而强行流产的女婴有多少?见惯不惯了哈。”同行医生无奈地摊了下肩膀,“你以为谁家都有咱唐小姐的小白糖这么好命啊?别看生的时候那么惊心动魄,可是有多少人疼着她护着她呢。
那女人,啧啧,貌似也就是跟你差前差后生的吧?这人的命运啊,真心是没法比。”
唐笙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八卦。她觉得那女人虽然可怜,但现在自己的同情心明显是不够用的她只想知道女儿脸上这道小伤口到底要不要紧啊!
这要是回到家,给她爸看着了,不得心疼死?
***
“怎么摔成这样啊?我说让高斌送你去,你偏逞强!”白卓寒掀开唐笙的睡袍,看到她腰上一片青淤伤,满是心疼。
这会儿一边帮她擦红花油呢,一边抱怨着:“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带小白糖去危险的地方。”
唐笙噗嗤一声笑了,去医院也危险?那站在家里的阳台上还能被流星砸到头呢。
唐笙泪眼汪汪地翻过身来:“我痛点又不打紧,可是小白糖的脸伤了怎么办啊?”
其实不过是一道细小地痕迹罢了,但着妈妈的总是会把担忧无限扩大。
白卓寒给唐笙拉上被子,抱起摇篮里的女儿,对着她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让爸爸看看,伤哪了,还疼不疼?”
“呀呀!哒哒!哦~”
“不疼了呀?小白糖最坚强了,以后爸爸带你去整容,咱们想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让全世界的男人都高攀不起好不好?”
“呀!噢!”
“好哎!阿笙你看她说好呢”
唐笙的眼角抽搐一下:“白卓寒,你少在那里给我三观不正!要教女儿建立强大的人格和自信,不是要漂亮成绿茶婊!”
白卓寒:“那是因为你已经得天独厚了。只有美丽而没有后台的女人才需要上位当绿茶。有我这样的老爸,她只负责漂亮就够了,谁敢打她主意试试!”
“呀哦!啊啊!吧~巴巴!”
听着女儿乱七八糟的呓语,白卓寒突然眼睛一亮:“阿笙!你听她刚才叫爸爸了!”
唐笙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白卓寒一眼:“她才四个多月好么,怎么可能会讲话!”
“不管!我就是听到她喊爸爸了!”
唐笙侧着头想了想:“那也许,她说的是粑粑呢”
说话间,屋子里弥漫出一股温馨的臭味。
白卓寒绿着脸,转身抱着女儿冲进了洗手间!
唐笙笑得腰间盘突出,缩在床上动也不敢动。一边笑一边跟白卓寒一一汇报今天医院的流程。
“我带她打了疫苗,然后去做了个肺片。前见天有点发烧嘛,大夫说排除一下肺炎。哦,还验了六项血项。一切都正常,放心吧。”
洗手间里的白卓寒刚刚收拾好女儿的小屁股,听了唐笙的话,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到了电视柜上的那个儿童病历卡。
血液六项里,应该是有验过血型的吧?
小白糖出生那会儿貌似没有测过
而此时的病历卡,对白卓寒来说就像黑洞一样恐惧又有魔力。
他是那么地想翻开看看。看看型血的自己,和a型血的唐笙,到底能生出什么血型的孩子
095 孩子是不是死了?()
ab型,谢天谢地
白卓寒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纠结了。长得这么丑的孩子,果然不可能是他的亲生骨肉。
原来这世上的剁手党除了双十一双十二外,还有一种叫做千万不要随便翻病历卡。
如果白卓寒记得没错,当时叫上官去查过冯写意的个人资料。他档案上的血型,貌似是b型还是2b型来着?
妈的法克
麻痹的冯写意你就是死也不让我安生是不是?!难怪小白糖长得跟猴子一样,你他妈的亏心事做多了,报应都找到女儿身上了你知不知道!
“卓寒,你在干什么呢?”
唐笙在床铺上等了好久也没见白卓寒出来,于是她穿着蕾丝睡裙匆匆下地。一双粉嫩的玉足踩在地板上,身后拖着一串精巧的小脚印。
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若隐若现的肌理妥帖在半透明的布料下。
瘦削的骨架上稍微长了几斤肉,丰满的胸脯因不曾哺乳而没有明显的下垂。
白卓寒抬起头,目光炯炯。他吞了吞喉结,一股压抑到内伤泛滥的愤懑直冲云霄。此时的他就像一头蛰伏的凶狼,万丈饥饿似能吞噬星光!
“你你怎么了嘛?”唐笙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自己刚过生理期。也知道白卓寒已经隐忍好几天了。
要不是因为今天突然摔了一跤又弄伤了小白糖,搞的心情大打折扣。唐笙本来还想好好打扮一下,晚上铺点情调什么的呢。
然而白卓寒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压着她一路吻上大床。
“卓寒”
唐笙被这突如其来的进犯吓住了。虽然这很白卓寒式的风格,但她还是更喜欢两人情到深处毫无压力地分享彼此。
只是唐笙并不知道,这一刻的白卓寒心里是有多痛
六月的闷夜,还没到开空调的季节。
很快就滚满了一身的大汗,从内而外的烦躁,焦灼着白卓寒的理智。
他无法想象唐笙究竟遭遇了什么?无法想象在自己没能守在她身边的时候,是谁玷污了她为他保守多年的纯洁。
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最想用尽生命来保护的女人。她美好的身体,娇柔的神态,只能在他一个人的驾驭之下绽放光彩!
他怎么可以让她被别的男人占有呢?!
白卓寒想不通,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有多懦弱,多无力,多么不像个男主角!
“卓寒,你怎么了?”
感受到一点点水滴落在脸颊上,唐笙嗅了嗅,咸咸的潮湿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你能不能轻轻些,我有点不太舒服”
因为没有足够的亲吻和抚慰,唐笙一直都没能进入很好的状态。为了不扫白卓寒的兴致,她已经忍得很辛苦了。这会儿见男人的眼神稍微平和了一下,才试着祈求道。
“阿笙。对不起”白卓寒用力叹息一声。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两人平躺着沉默。呼吸声此起彼伏,却仿佛敲不开一颗闭塞的心门。
“还要接着来么?”唐笙有点自责。她以为是自己恳求的一声‘痛’让白卓寒憋着心情强压回去。她不愿令他败兴而眠。
“不了,休息吧。”白卓寒突然翻过身去,然后一头撞在床头柜上!
“喂!你别这样啊!”唐笙吓得目瞪口呆,连忙拉住他。
“这次只是个意外好不好!我们平时,不都很和谐的吗?其实怪我自己没在状态,不是你表现的不好。我要不我下次好好补偿你行么?”
唐笙很能理解。男人的雄风往往是他们自信立本的关键
但是像白卓寒这样,因为一次滑铁卢就懊恼到想撞墙的,唐笙也是醉了。
“阿笙,”白卓寒翻身抱住唐笙,整张脸埋在她的肩窝处,久久不愿再抬起:“我好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请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再离开我。行么?”
他突然很释然地想:如果小白糖真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也好,就当是老天爷为了惩罚自己曾经那些混蛋行为,而故意开的一个命运玩笑吧。
只是可怜了唐笙,如果给她知道这一切,她得多难受呢?
虽然被白卓寒今天晚上这一系列怪异的表现弄得有点懵,但唐笙还是很受用他这么低姿态的表白。
这么久以来,两人生死与共地闯过了无数不堪回首的痛定思痛,却还没有一次用这么深情这么认真的氛围来坦白这个爱字。
“卓寒,我也爱你啊。我有你,还有小白糖,我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了。”
唐笙抱着白卓寒的肩膀,手指轻轻抚弄他的短发。
手术过后的新发已经长出来了。比以前更黑更柔软。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让唐笙每每爱不释手。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连梦都要穿插在一起了。
难能可贵的相依总是来在极度绝望的风雨后。白卓寒睡得挺踏实,因为在他一次次失去,又一次次获得的那个过程里,很容易确认什么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
顾海礁烧完百天,差不多也是赵宜楠的周年了。
过去这一年,有的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