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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着走廊,方静竹溜进诊室。
啪一声,她在胖胖的医生面前亮了自己的警官证。
“医生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您的配合。”
坐诊医生三十来岁年纪,每天送往迎来地打发着不痛不痒的门诊。大抵是日子过得悠闲,缺少刺激。
此时她一看方静竹的架势,眼镜片下的一双绿豆眸子蹭蹭放光!
“您说,要我怎么配合?”
***
74号患者陶萌,请到3号诊室就诊。
74号患者陶萌,请到3号诊室就诊。
门口的叫号机反复播送,十几秒后,林谦轻搂着陶萌的腰,敲门进来。
“医生,我怀孕8周了。想做人流。”陶萌有点忐忑地坐下,多少有点不太敢直视医生的眼睛。
其实医生也不是很敢直视她的眼睛就是了
方静竹穿了白大褂,戴了三层的大口罩,跟人家就诊医生借来的大眼镜能有八百度。
她压着声音,故作喉疾,偏着头咳嗽连连:“上次月经期什么时候?”
“上个月4号。”
上个月4号?方静竹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假设陶萌生理期很准时的话,那么应该是上个月十七八号的时候
林谦的生日不就是8月17号么!
方静竹记得很清楚,自己因为临时出任务,只能把提前为男人准备的礼物用饿了么骑手送了过去。
那天正好下暴雨,骑手还特么翻沟里去了。
林谦亲自到医院去找快递员取东西,因为他说他真的很想在那一天收到方静竹的生日礼物。
等到两天后任务结束,方静竹才知道林谦淋雨着凉,挂了两天盐水呢。
为这事,她没少自责。
不,孩子不会是林谦的,这绝不可能!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越是不相信,现实就越是要给你一记耳光。
“怎么不要呢?吃药了?看你年纪,也不算很小了。”
方静竹压着声音问道。
三层口罩让她的发音不是特别清楚,所以陶萌和林谦都没有怀疑。
只见陶萌转过脸,欲言又止地看着身后的林谦。男人哦了一声,扶着她的肩上前解释道:“我们,没……没准备好……”
眼镜片又厚又重,却不妨碍方静竹清楚地看到陶萌把手扣在林谦的掌心里。
捏的死死的,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的确定不要?”方静竹呼吸一窒,抽出病历卡,在上面划着些什么。
“萌萌……”林谦似乎有点动摇了,这一声萌萌,把方静竹的心都要给翻炒了。
“不好意思医生,我们再商量一下。”林谦摆摆手,拉着陶萌来到走廊。
相隔两米的距离,方静竹听得一清二楚
陶萌咬着小嘴唇,憋出了哭腔:“你跟静静就要结婚了,万一她知道就麻烦了。哥,我们还是……还是……”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却要你受这样的罪。”林谦的忏悔真的是太真挚了。以至于方静竹傻乎乎地以为,这个人前雷厉风行的青年才俊,就只会在自己面前才把节操和气概掉的这么干净。
原来,对陶萌,他也温柔得毫无违和感啊?
“跟你没关系,我是自愿的。我就是觉得,可惜了……你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优秀……不过,你有静静了,你们……”
“萌萌,你别这样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呀,没怎么办,就这么办呗。一闭眼,一咬牙,就跟打针一样。”陶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推开林谦的手,返回诊室。
方静竹已经把白大褂脱了,深色的警服贴在她匀称健康的身体上,整个人散发着不用逼供就让人想怂的气质。
推过陶萌的病历卡,上面被她用笔画了一只王八。
就跟高中那年,陶萌受人欺负时被画在脸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静静!怎么是你?!”
林谦和陶萌顿时傻了眼,诊室里的气氛眼看就要狗血起来了。
“如果每个犯人都能像你们这样,不用审讯就和盘托出,那……警察就好做了。
林谦,陶萌,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每天工作太辛苦,打心里疼着我,替我考虑着的吧?”
“静静!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陶萌上去就要拉方静竹的手,可是那小身板比起警校出身的方静竹,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随便一推,她呀得一声就被甩墙面上了!
“萌萌!”林谦一把扶住她,跟护犊子似的抢在怀里:“静静!你别怪萌萌,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她,你要是恨我怨我,冲我来就是了!”
方静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有担当!够霸气哈!冲你来是不是?行啊!
正好一个护士推着一车输液瓶上来,方静竹二话不说撩起一只,咔嚓砸林谦脑袋上了!
当时那血跟火锅调料似的,直接飚在方静竹的警徽上。
她一下子就哭了。
毕业那天宣的誓你都忘了么?方静竹,你看看你这点出息!
“林谦!林谦!!!”陶萌抱着林谦,哭得一张脸跟年画似的。
瘦不拉几的小身板一跃而起,冲着方静竹狠命一推
“方静竹你发什么神经!你凭什么打人!林谦这一年多来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有为他着想过一丁点儿么?
摆出一副我就这样我最大,你喜欢我你活该的姿态。方静竹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想要他?”
方静竹惨然一笑,抬起血淋淋的手掌把泪水摸得跟鬼画符似的,“原来你想要啊?你想要你跟我说啊?你想要我不会不给你的。你想要么?悟空,你真的想要么?!”
高中那年的录像厅,两个姑娘逃课去看大话西游。
陶萌是软妹子,为紫霞仙子的爱情哭得一塌糊涂。
方静竹是女汉子,为唐僧罗家英的经典废话逗得节操全无。
我们就像一片叶子的正反面,风吹过,雨打过。总有一天,会计较谁拥有的阳光多一些。
“陶萌!你他妈的要是喜欢这个男人,我方静竹跟你争一下算我跟你姓!”
“可林谦爱的是你。”陶萌牵着嘴角,扶起地上头破血流的男人。
她的目光充满了不甘也充满了悲伤的挑衅:“你看,我说你配不上他。你连为了他,争一争都不敢。”
我不敢?
方静竹捏了捏手掌,残留的一片玻璃将她不甚敏感的神经刺得生疼。
不敢撕逼的那个人,通常只是因为更在乎罢了。
走出医院,开车门。
方静竹混混沌沌地开出了两公里,才想起来她把田淑芬忘在医院了。
等她收拾起乱成十二指肠的心情,再次返回的时候。
候诊室的长椅上就只剩下半截撬开的手铐。
***
“方静竹!你已经不是新人了,怎么还能做这么鲁莽的事!”
队长张大勇一开破锣嗓子,跟海狮发情似的,白瞎了一副堂堂相貌。
“我知道错了。”方静竹负手而立,低着头挨训,“我只是……只是想去医院证实一下她是不是孕妇。”
“她是个鬼孕妇啊?!”张大勇甩手一叠照片,抡在方静竹身上,“他叫田小光,今年二十一岁。根本就是个男人!”
方静竹不觉得惊讶。连陶萌跟林谦都能搞在一起,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的?
“哦。”
“你哦什么哦?你知道他什么来路么!”张大勇气得喉结乱窜:“追踪八个月的2。17特大走私毒品案,横跨七个省,到现在查到哪里,线索断到哪里。你可知道我们牺牲了多少个弟兄?
好不容易有线人来报,说一个叫田小光的马仔一直在给上家牵头认货。他长得清秀,千面多变,特别擅长伪装,尤其是异装。很多时候会把自己打扮成街头乞丐或者孕妇扒手。
这次被我们反扒队歪打正着地弄到了,天上掉馅饼一样的突破,我电话就晚打过来半小时你竟然把煮熟的鸭子给我捣鼓飞了!
方静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方静竹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惹了祸,但那又怎样呢?别说看个犯人看不住,就是看个男人她也看不住啊!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骂了足足半小时,张大勇骂的都词穷了。走过来拎起方静竹的袖子,他看了看女孩手里的割伤。
“回去好好反省下,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嫌犯偷袭,你负伤不敌。统一一下口径,我好写报告。否则就你这个事,怎么不得停职查办一个月?”
“不,队长。”方静竹拒绝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件事,您还是据实报吧。什么处分我都认了。
放走田小光本来就是我失职,这手跟工伤一点关系没有,是我捉到未婚夫陪着小三去打胎,撕逼撕的。”
张大勇愣了一下,半晌没说话。
方静竹的肩膀抽了抽,眼泪鼻涕都忍不住了。
“对不起,队长,我实在太不在状态了……我求求你,停我的职吧。我真的好难受,真的。”
“丫头……”张大勇拍了拍方静竹的背,“要不,休息休息吧?这段日子,也是辛苦你了。”
“谢谢队长,谢谢……”方静竹抹着满脸泪涕,蜷曲着血淋淋的手掌敬了个礼。然后逃也似得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方静竹睡了个昏天暗地。
第二天下午爬起来,她拎起那盒婚纱就来到了百年良缘婚纱店。
“老板,退货。”
咚一声,礼盒砸在收银台上。独臂的老板从小憩中醒来,眯了眯眼。
“不好意思,售出恕不退货。”
“你墙上的营业执照经营期限,超过六十天了。如果你不想明天就被工商过来拆招牌”
方静竹脸一扬。
老板侧了侧头:“我是残疾人,有残疾证。政府经营创业补助,我可以多延一个月时间的。”
方静竹:“……”
“何况,就算我帮你退货了,货款也是要退到你未婚夫的信用卡里。
你不觉得亏么?”老板单手拆开礼盒,抖了抖曳地白纱:“拆了做蚊帐也是好的嘛,别便宜了渣男。呵呵。”
003 你把孩子生下来吧()
方静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来踢馆的。.。
人民培养了她的正三观,对待这样的老弱病残,态度更要春天般温暖。
可她就是恨得牙痒痒怎么办?
就比如,你飒爽英姿地摔了个狗吃屎,本想故作高冷地爬起来掸掸灰。偏偏被一个路过的人看到。不仅看到,还好(xn)心好(l)意(h)地提醒道,姑娘,你裤门开了。
所以明显占不到口舌之快的方静竹,试着服了服软:“先生,你说你家的婚纱都是有灵魂的。所以才会把我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是不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你应该把它回收,卖给其他有需要的人。兴许”
老板呵呵着,捉起手机,在方静竹面前出示了一条短信。
是她今早发飙时,冲人家义正言辞的控诉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方静竹觉得有点打脸,最后索性心一横:“你把零头给我提现!一口价。”
这件婚纱原价十一万六千。
方静竹的意思是,你退我一万六就行。但我要现金。
“我不是为了去恶心那个渣男,只是因为今天白天正好在医院看到这两只去打胎我没忍住去撕逼了结果放跑了嫌疑人被领导停职放假,不带薪。一万六,够我两个月生活费的。”
这一口气连标点符号都插不进去,方静竹差点憋死自己。
再抬头,看老板径自往柜台那边去了。很快数出一叠钞票,就跟地下交易似的。
哗啦啦地排过点钞机,他白皙的手指竟在最后关头轻轻截了一下。
这让方静竹有种快要被催眠的错觉。
“15800。”老板说,“两百算干洗费,沾血了。”
方静竹看了一眼自己胡乱包扎的手心。往身后藏了藏。嘴里却暗骂一句‘奸商’。
“还要不要再挑一件?”
打点这件命途多舛的白纱,老板冲着身后的一排样品努了下嘴。
方静竹眼晕心也晕。把钱一拍,连连摇头。
“不需要。”
“不会很贵的。”老板大概以为方静竹拮据,随手撩起一件婚纱的裙摆展示道,“你看这件。如果是女孩买给自己的,只要八千块不到。但如果是带着男人来,就要加个零了。”
“为什么?”方静竹表示,你这不是坐地乱起价么?
“因为对男人来说,投入的成本越多,越珍视。但凡太懂事的姑娘,自跌身价的后果一般都不会太好看。
钱是这世上最不要脸的东西了,凡是不愿意付出真心的,都用钱填补空缺。
所以你说,如果一个男人连钱都不舍得为你花,不分留着过年啊?”
方静竹认为老板的话很有道理,但既然你懂这么多道理,为什么你还单身呢?
“咳咳,选一件总没差。就算将来没人要。也可以嫁给自己啊。”
这话题转的,满满都是充满尴尬的恶意啊。
方静竹抽了下脸颊,老板您会聊天么?这个画风,你还没有被打死,这说明我们b城的人口素质和日常治安多过关啊。
然而话音未落,老板突然直起腰身,拉着方静竹就往走廊里跑。
“喂,你干什”
方静竹吓一跳,就觉得身后冷飕飕的。跟海啸似的。接踵而来的,一声哗啦一声咔嚓,明显是有人用棍棒打破玻璃的声音。
凭他三五载从警经验来看,这是遇到打砸抢了。
“嘘!”男人用仅有的一只手臂勾住方静竹的脖颈,眼里浮出严肃的光,“别出声。”
别出声?
门缝里看出去,七八个大汉拎着铁棒钢管凳子腿,一路噼里啪啦地砸成远方的诗。方静竹是警察啊!这种事她能不管么?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就算再牛逼也不能蛮干。正盘算着要不要叫增援呢。就看到一女的,紧跟着那些流氓进来。
穿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高跟鞋上戳着一对沉甸甸的肉柱,摇摇晃晃地撑着她近两百斤的体态。
走进乌七八糟的店面,女人大喝一声:“冯写意,你给老娘滚出来!”
方静竹瞅了瞅身边的男人,此时他们两个藏身的地方是一间小储物室。空气被紧张和敏感压缩了浓度,连呼吸都需要孔融让梨。
“她,在叫你?”方静竹还不知道店主叫什么名字。
“如果我有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能允许自己这么狼狈么?”
胖女人在外面骂骂咧咧了十分钟才离开,留下一片狼藉。
方静竹从储物间里伸了个懒腰出来,踮着脚走过那些惨败的桌椅,破碎的玻璃。
一件件有灵魂的婚纱就像刚被玷污过的纯情少女,毫无生气地躺在角落里啜泣。
“简直岂有此理!光天化日的打砸店面,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老板,你丢东西了么?”
“嗯”老板摇摇头:“我的保险箱还在,不过你放桌上的那一万多块钱被顺走了。”
方静竹:“!!!”
“不行,你得跟我回警局一趟,做个笔录!”方静竹小身板一挺,上手就把男人给捉住了,“那女人是谁?跟你多大的仇?你,是不是”
终于好好端详了一下这男子的颜,身为警察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