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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刚睡醒。”周晗不欲多言，拿起卷子转身就走，忽然看见旁边老师手上拿的显然是刚才蒋思归兴冲冲送过来的芒果。
。。。。。。不是说很喜欢吗？她最讨厌人借花献佛，人家学生好心给你送东西，转手就给了别人，还一副很高兴的模样，真是虚伪。
第八章（）
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尽是奋笔疾书的身影，时不时有人揉着发酸的手与肩膀抬头看墙上的时钟，只盼着分针早点走到“12”，下课了才好理直气壮休息。橘红的夕阳洒在走廊上，高跟鞋跟扣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打破了教室里的单调。
沈弥章一进教室就成功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着她，见状，她笑道：“一看就不认真，我进来知道了。”
打趣的话语让班上多了些笑意，学生们放松了看着她，沈弥章这才说了自己的来意：“体育课老师跟你们说了篮球比赛的事儿了吧？下周开始轮赛，这次要求至少有一名女生参与，虽然上场的只有五个人，但是我要求其他同学也要去加油助威，有兴趣的同学在体委那儿报名，体委和班长共同负责一下，先选一个球队出来，ok？”
话音刚落，底下就响起了议论声，沈弥章看着也不制止，不多时就响起了下课铃。
“好了，上晚自习的时候告诉我名单，赶紧吃饭去吧。”
“沈老师最棒！”一群人撒欢了一般欢呼了一声就往跑出了教室门，对于沈弥章不拖堂说事情的行为很是赞赏。
沈弥章笑看着心急的学生跑出门，嘱咐他们慢一些，蒋思归凑上来就刚才说的事情问了点问题确认，周晗就起身晃出了教室门。
看着周晗消失在走廊，蒋思归眉头微蹙，道：“弥章姐，我们班女生篮球最好的就是周晗了，不过今天下体育课的时候我问了她，她并不想参加，怎么办？”
沈弥章倒是不意外周晗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毕竟在她印象中周晗就是有些孤僻的人，她伸手搭在蒋思归的肩上，莞尔道：“先看看吧，她不愿意也不用勉强，反正比赛到最后还是他们体育专业班的天下。”
性格这种东西本来就勉强不得，沈弥章让周晗当了课代表，看她最近表现不错，情绪也很稳定，倒并不很担心她，反而还有其他几个学生更让她担忧。老师的精力有限，只能顾得来最拔尖和最调皮的孩子，周晗现在这样“乖巧”的状态显然不符合要求。
周晗在食堂买了晚饭后一如既往晃悠到了后花园的走廊中，快速吃完晚饭后就拿出手机开始码字。九月的夕阳依旧带着温度，哪怕是绿色长廊也抵挡不了积累了十二个小时的热量，不一会儿浅蓝的校服背后就有了斑斑汗渍。这样炎热的天气，换在以往周晗恨不得抱着空调不撒手，可是现在有空调的地方都是人，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宁愿忍受着热浪烘烤。
沈弥章和同办公室的几个女老师一起用过了晚饭，又跟着一起在校园里散步消食。两个年纪大些的聊着家长里短，她浅笑听着，时不时搭几句话，心思在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小沈啊，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啊？”
“我们小沈这么漂亮的姑娘，追的人一定很多。”
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沈弥章只好笑着打太极：“没有，大学一大半都是女生，男孩子太少了。”
“我看几个年轻男老师都对你有意思，要不考虑考虑？我们学校男老师也还不错。”
“哎我也认识不少不错的男孩子，什么时候有空见见？”
女人上了年纪，难免爱操心身边人的人生大事，何况还是沈弥章这样讨人喜欢的姑娘，这会儿已经在心里将认识的年轻男子过了一遍，想着要给她介绍对象了。
沈弥章带着尴尬连忙推脱，一本正经道：“我这才当上班主任，还是先把工作做好，感情不急。”好在她向来带着笑，声音又温温柔柔的，丝毫听不出敷衍，那两位女老师听也不生气，只叹息教导她：“工作是重要，个人问题也要关注嘛，不然这三年三年下去，一会儿就三十了。”
沈弥章浅笑着附和，心里却再苦不过了。就算最后不得不结婚，至少让她再多几年舒心日子吧。在家人与认识的长辈眼中，她从小就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孩子，初高中不早恋，大学认真学习积极参加活动，毕业了听父母话回老家工作，再有个男朋友就完美了。这样一个表面表现再好不过的人，谁又能想到她爱的是同性呢。
两位老师话题一转又聊家长里短去了，沈弥章暗松了口气，目光随意望着周围的景色，忽然见不远处长廊中有学生背靠着柱子，捧着手机两个拇指动得飞快，不是她的课代表又是谁？
要不是想着吃过了晚饭要消消食，谁也不愿意在依然炎热的温度下待在室外，不少学生都是将食物带回教室解决，怎么这儿还有个玩手机的？沈弥章也不是很懂周晗了，不过现在是课余时间，学生不喜欢老师管太多，沈弥章自然不想讨人厌，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只当没看见，脚步一转带着两个老师往远处去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周晗心情不好，码字速度也慢了不少，这一个小时折腾来折腾去也只写了五百字出来，一时间更加烦躁了。掐着点回到教室时小同桌正在跟体育委员热火朝天商量着，想来是在确定篮球赛名单，她轻拍了一下蒋思归的肩，蒋思归立马反应过来，挪了挪椅子让她进去，偏头问：“同桌，你真不参加？”
体育委员十分真诚劝道：“周晗，你篮球打得这么好，参加了我们班肯定能进前三的！”
“啊，我没什么兴趣。”周晗淡淡笑了笑，在体委遗憾的叹息中拿出了练习册。
蒋思归想着先前沈弥章的话，也不再劝了，拿着商量好的名单往办公室去。铃声很快响起，打断了三三两两聊天的团体，喧闹的教室很快归为安静。沈弥章今晚上要守其他班的晚自习，看过蒋思归拿来的名单后满意点了点头，跟着她往班级去，还有几个不消停的学生看见班主任来也乖乖回了座位。沈弥章看了一圈，没有缺席的学生，这才转身往别的班级去。
2班今晚的自习是语文老师守，几乎大半个班上的学生都不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中年女子，见她进来，不少人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忙低下头去看面前的作业，只期盼着她今晚上能消停一点。
可惜事与愿违，肥胖的油腻中年女子在讲台上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四处晃悠，溜达了一圈发现没人做语文作业，又唠叨开了：“我说你们整天做其他作业，语文都能考一百二了？我体谅你们，平时布置作业不多，不代表你们就能把语文丢在一边了，能不能自觉点？你们看看隔壁班，人家晚自习前半个小时都是阅读时间，你们理科班别不把语文当回事儿，高考的时候有你们哭的。上上届有个学生就是，整天做数理化，高考理科是考好了，语文不及格。。。。。。”
短短半个月，这样的说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不少同学紧皱着眉头一只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笔继续做题，可她的声音就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平常听着有些含糊不清，这时候偏偏让人忽略不了。粗糙沙哑的嗓音不管不顾闯入几十双耳朵中，扰得人心神不宁，饶是再能心无旁骛的学生脸上也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周晗盯着面前一道数学大题，好不容易有了解题思路，语文老师制造的噪音一直在耳边绵延不绝，钻进耳朵成功将她好不容易有的思路打断。下午得知沈老师是个虚伪心机婊，她原本心情就十分不佳，今晚的更新又还没有着落，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压住心中的烦躁，语文老师还不知晓自己身边摆了个炸药桶，依然不知疲倦点着火。
“让你们平时多看点书，别每天看些什么垃圾，那么多名着不看偏偏喜欢抱着手机看网络上的糟粕，能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回应她的是“嘭”的一声。教室里原本就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喋喋不休，忽然这样一声动静吓了众人一跳，齐刷刷抬头看“罪魁祸首”——周晗。
周晗并不在意众人的眼光，拍了桌子站起身，冷冷看她，喉咙中压着怒气：“老师，这是晚自习，请你安静。”
语文老师被她突然拍桌吓了一跳，这会儿反应过来，只觉得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道：“怎么？说你还不高兴了？其他老师宠着你，别指望我也宠着你！你有本事下次考试考上一百二，没本事就给我听着！小时候没有人教你要尊师重道吗！”
周晗冷笑一声，回敬她：“老师，没有人教你尊重是相互的吗？”
班上其余同学看这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都不敢作声，心里却高兴得很，总算有人敢跟语文老师对着干了。蒋思归一方面虽然高兴，但又担心事态发展会对周晗不利，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想让她冷静一点，可不仅周晗没反应，语文老师又骂开了：“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了不少！就你这样子还是赶紧滚回家！别带坏了班上风气！我最讨厌你这种家里有背景的学生，仗着父母到处乱来！”
她这话出口，连带着打死了一圈“官宦子弟”，蒋思归脸色也沉了下来，松了拉周晗衣角的手，起身对骂骂咧咧的语文老师道：“老师，这是晚自习，同学们还要学习，能麻烦您别吵了吗？”
语文老师见蒋思归都来顶撞她，愈发生气，冷笑道：“呵，你们班真是厉害！我教不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吧！”说完就怒气冲冲出了教室，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不少同学向周晗竖大拇指，还有人鼓起了掌：“周晗，帅气！”
周晗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是冲动了些，但她倒不后悔，朝刚才声援她的小同桌笑了笑，说：“同桌，刚才谢了啊，我出去冷静一下，班主任要算账的话让她找我。”说着，周晗在一众同学的注视中出了教室，脚步一转消失在楼道中。
蒋思归好不容易让班上同学安静了下来，她幽幽叹息了一声，连忙和两个班干部起身去找沈弥章，只希望温温柔柔的弥章姐不要太生气，也不知道语文老师那样的人事后会怎样为难沈老师和她们班。
第九章（）
蒋思归到沈弥章所在班级时，她刚给学生讲完题目，抬起头正好看见窗户外焦急的小姑娘，这才起身出了教室，问：“怎么了？”
“刚才张老师一直说个不停，周晗可能心情不好就跟她怼了两句。。。。。。我最后也帮了句腔，把张老师惹生气了。。。。。。”蒋思归抬眼看沈弥章，满是愧疚，只怕给她惹麻烦。
另一个班干部接话道：“也不怪周晗和班长，张老师每次晚自习都吵，我们都不能好好学习了。。。。。。”
“。。。。。。”这都怎么回事儿啊，才说周晗乖乖的她就不消停了。沈弥章眉头微蹙，道：“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三人连忙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沈弥章，她听完悠悠叹了口气，道：“也怪不得你们，张老师爱数落人全年级都知道。。。。。。周晗人呢？”
“刚才说出去透口气，不知道去哪儿了。。。。。。”蒋思归犹豫再三，扯着沈弥章到一边悄声说：“弥章姐，你别太狠训她行不？周晗暑假自杀过，今天心情又不太好，我怕她万一再冲动。。。。。。”
“自杀过？”沈弥章诧异挑了挑眉，想起暑假以来一直能见到周晗左手的运动手腕，估计是为了遮伤痕吧。她心中带上了几分恼，周晗父母知道让学校多注意些她怎么就不能将实情说出来，自杀过跟情绪不稳是一个档次的吗！
“你打电话问问她在哪儿。”
“哦好。”蒋思归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晗的号码，只不过并未有人接听，不一会儿，一条消息发了过来：“让我自己待一会儿，沈老师要找麻烦明天再说。”
沈弥章见那条消息，哭笑不得，说：“怎么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是非不分？”
“没有没有！都是周晗的错觉！”蒋思归同学一点不客气把自己同桌给卖了。
“得了，你先回班让他们别闹腾，我去找找她。”
沈弥章无奈叹了口气，跟另外班上的班长打了招呼之后就准备去找周晗。晚自习没下，门卫是不会让学生出去的，周晗肯定还在学校里面，可是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让沈弥章一时有些犯难，谁知道她会在哪儿。
周晗习惯性往后花园去，偶有的路灯年久失修，发出微弱的光芒，正合了她的意。她坐在常坐的栏杆上，双眼无神望着远方。手机因为来电显示忽然发出光芒，她瞥了一眼屏幕，并不打算接起，只发了短信过去。本来心情就不好，可不想再被心机婊说教一通。
她背靠着水泥柱子，叹息了一声将头也靠着，却不经意望见了深蓝天幕中几颗闪烁的星星。城市的夜晚被灯光污染，曾经再常见不过的银河与繁星，如今又有多少人还见过？只有最顽强的几颗星星还能抵挡住这样大的困境，仍旧散发着自己的光芒。
这与她常见的夜空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一切又都不同了。周晗想起小时候跟着父母回乡下老家时见过的星空，似乎还记得父母与乡人谈笑的话语，却恍如隔世。
从她大二开始母亲的身体就有些不好，时常有个三病两灾的，父亲又是不会照顾人的样子，她在大学就常放心不下。父母也吵架，只是母亲要强，鲜少与什么人说，她上了大学以后才会吵了架打电话抱怨两句，如今她到了这里，母亲不开心了又能跟谁说呢？
她要是再回不去了该怎么办？
周晗这样想着，望着夜空的眼睛渐渐湿润雾成了一片，微凉的水珠顺着眼角消失在乌黑的发丝之中，水痕却不干涸。她揉了揉眼睛，屈着膝盖抱住自己，将头埋着，低声呜咽。
沈弥章只是想到下午在后花园见过周晗，这才抱着试试的心态过来，不想她还当真在，只是先前那样理直气壮怼完了人，这会儿就在这儿哭？她微微叹息一声，带着微笑上前，玩笑道：“怎么我这还没批评你呢就知道错了？也不给我留点机会。”
听见她的声音，周晗连忙擦了擦眼睛，哽咽着一时还停不下来，只转过头去不看她。
沈弥章见她这模样，就算原本想训斥也说不出口了，何况她原本也没打算怎么为难周晗，侧身坐在她面前，笑说：“思归跟我讲了，我还真没想到你会那样怼人呢，不过挺给力的。”
“张老师的事我会和年级主任反映的，你不用担心。”沈弥章偏头看她，眼中带着温和，问：“怎么今天这么不高兴？要不要跟我说说？”
周晗缩了缩将自己抱得更紧，看都不看沈老师一眼，声音冷冷的答：“不要。”
这还是头一次有学生这样简单直接拒绝沈弥章，她看着眼前显然带着厚重防备心的周晗，心中的念头将她自己都逗笑了，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讨厌我呢？”
嗯没错，答对了。周晗一声不吭，仍然不看她，此时连敷衍她的心情都没有。
沈弥章见她这模样，不想竟然猜对了，有了几分好奇，笑问：“怎么我招惹你了？”
周晗转过头，毫不客气道：“沈老师，您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
好多年没人给她找不痛快了。沈弥章勾了勾唇角，没了平日里温柔的模样，答：“不能。”
“。。。。。。”她怎么不知道沈老师还这么讨人厌呢！非得给她找不痛快就别怪她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