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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跟姜清婉说起这句话。也许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跟她有同样的名姓;脸颊上有一颗同样的小黑痣;还有同样的一些小动作。
甚至希望身后的这个人就是她。。。。。。
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风大了些;湖面上的波纹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崔季陵看了一会;忽然又开口慢慢的说道:“我的妻子;她死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应该很恨我。甚至我想她就是不愿意见到我,所以才会跳水自尽。你说;人死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鬼?我该怎么办,才能消除她心里对我的那些恨意;过来见我?”
崔季陵当时听到那名宫女说的话;心中还曾不屑的想过,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胆小之人口恐惧之下自己想出来吓自己的罢了。但是现在,他很宁愿相信这世间有鬼神。那他的婉婉死后就能为鬼,过来找他。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害怕。他只害怕她不来找他。
而这些年,她都没有来找过他一次。
原以为身后的人不会回答。他们虽然是世叔和世侄女的关系,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位小姑娘仿似还对他怀有一定的敌意。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但他并不想去深究这些事。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位小姑娘罢了。若不是因为她和婉婉有一些相像的地方,他压根就不会正眼看她一眼。
“你现在自己跳进这湖里面淹死,或许她心里对你的那些恨意就会消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淡之极的声音。崔季陵心中惊讶,不由的就回头望过来。
就见姜清婉一双清凌凌的杏目正冷淡淡的望着他,双颊微红。也不知道是被太阳给晒的,还是给气的。
崔季陵一怔。
这个小姑娘,果然对他怀有恨意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过她。
上次还骗他说她见过婉婉,还说婉婉已经死了。
关于她的来历,他已经遣侍卫查探过了。前些年一直跟随姜老太太和姚氏在甘州乡下,听说性子极野,为人也野蛮骄纵。不过年初在上京的途中不慎落过一次水,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性子竟然较先前沉稳了下来。等上了京,便在永昌伯府里,很少出门。只偶尔跟随姜老太太出门应酬交际。在家里的时候也很规矩,闲时看书刺绣,或是同姜老太太,姚氏闲话。
听起来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骗自己说见过婉婉,还说婉婉已经死了。
有心想要问一问,不过这段日子他受到的打击已经太多。而且明知道他的婉婉已经死了,再问这个小姑娘婉婉的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很有些心灰意冷的说道:“我不会死。我会活下去。”
死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死后也不知痛苦。他觉得这样是便宜他了。他要活着赎罪。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他都要为他当初没能护好他的婉婉,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赎罪。
而且,只要他活着,他便会一直记得婉婉。但若他死了,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他害怕他就再也不会记得婉婉了。
他还是想多记得他的婉婉几年。哪怕每次想起她的时候心中都会如同针扎一般的痛。
他甘愿忍受这样的痛。
他不再看姜清婉,而是转过身,面对着湖水,冷淡的说道:“你走吧。”
骗他见过婉婉便罢了,但竟然赤口白牙的就说婉婉已经死了。
虽然他现在明知道婉婉确实已经死了,但对当初姜清婉说过的那句话他依然觉得很不舒服。
只是个满嘴谎话的小姑娘罢了。看在她同婉婉有些相似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了。
姜清婉一双唇紧紧的抿着,看着他的背影不说话。
虽然不知道崔季陵为什么忽然会跟她说这些事,但她承认,刚刚她说的那句话确实带了很多赌气的成分。
明知道她是因何而死,也知道她死的时候心中恨他,现在却要做了一副深情委屈的样子问人,他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她心中不再恨他?
她给了答案,但他是怎么回答的?我不会死。我会活下去。
那他为什么还要问这句话?
当初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个人?而且还全身心的信任这个人?
她那个时候一定是眼瞎了。心也瞎了。
心中实在气恼,连平日里一贯的温婉平和的样子都没有了。也没有同崔季陵作辞,转过身就快步的走了。
站在不远处的绿罗和红药见了,赶忙去追赶她。
崔季陵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只依然望着面上的湖面。
但无论如何的望,眼前也只有一泓清水罢了。到那里去寻那个人?
天上地下,只怕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婉婉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如剜心剔骨一般的痛。
又在湖边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才转过身往永寿宫的方向走。
他今日过来原就是来找崔华兰的。但到底还是想要来这御湖看一看。
而这一看,就站了这么长时间,不忍离去。
不过现在,也该去找崔华兰说一说当年的事了。
崔华兰此时正在和她的儿子徐弘业说话,叫他要经常去看看父皇,讨父皇的欢心,忽然听到内监进来说大都督来了,她还很高兴。
太子徐弘劭大婚之后,皇上竟然让他开始亲政,她怎能不惊慌?几次叫人去请崔季陵进宫来商议对策,但偏偏崔季陵一次都没有来过。难得他现在竟然主动过来了。
就忙吩咐内监:“快请大都督进来。”
妹妹下场()
不等内监转身去请崔季陵进来;崔季陵已经自行走进殿里来了。
崔华兰看到;忙站起身笑着来迎接。一面还叫徐弘业叫舅舅。但徐弘业只顾着吃手里的桂花糕;看到没有看崔季陵一眼。
他对这个舅舅不是很喜欢;因为从来没有对他和颜悦色过。上次宁愿砸了那碗凉碗子也不给他吃的事他还记着呢。就看也没有看崔季陵一眼;反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
崔华兰见了;难免就有几分尴尬。嗔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忙叫崔季陵坐,叫宫女上茶;拿糕点来。
崔季陵也不言语,沉默的在椅中坐了下来。
崔华兰也在椅中坐了,然后开口问母亲的身体状况:“上次我让人去请母亲进宫;回来说母亲身子不好。如何;现在可好些了?”
虽然明知道这话极有可能是崔季陵叫人这样说的,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询问一句。
而且她想着;这些年大哥对她实在太冷淡了;现在刚一见面也不知道到底要跟他说什么才能拉近距离。不如就说一说母亲的事。
两个人好歹是一母所生;这样容易拉近彼此的距离。
但崔季陵压根就没有回答;只伸手拿了刚刚宫女奉过来的茶水,低头轻抿了一口。
崔华兰觉得尴尬。但在面对崔季陵的时候她心内的畏惧压过了其他一切;所以也只讪讪的笑了两声,不敢生气。想了想;然后又换了个话题:“大哥;我看你较前些日子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可是最近大都督府太忙了?再忙你也要注意身体啊。我和母亲,还有弘业,往后可都要指靠着你呢。”
崔季陵闻言,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不辨喜怒,面上神情淡漠,只看的崔华兰心中惴惴不安。
徐弘业这时却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嚷嚷着:“母后,我才不会指靠他。我可是尊贵的皇子,他只是个臣子,要指靠也是他指靠我,我怎么可能会指靠他?”
这孩子说话可真是不会挑场合。
崔华兰气的双手都软了,忙转头呵斥了他一声:“住口。吃你的桂花糕罢。”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崔季陵,讪讪的说道:“大哥,这孩子就是嘴犟罢了,其实他心里很喜欢你依赖你的。昨儿晚上还跟我说想舅舅了,问舅舅什么时候来看他呢。”
崔季陵没说话,只看着徐弘业。
穿着大红色织金的衣裳,头上带着一只小赤金冠,皮肤白皙,双颊饱满,一看就知道平日是如何的养尊处优。
而他的孩子却没能来看一看这个世界。
崔季陵收回看徐弘业的目光,看着崔华兰。
虽然看着还是平日冷淡淡的目光,但崔华兰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大,大哥,”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颤声的问道,“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身子往一旁歪,想多远离崔季陵一点距离也是好的。一张俏脸也褪去血色,放在扶手上的两只手都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崔季陵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慢慢的响起:“我问你,若有人杀了你的儿子,你会怎么对那个人?”
崔华兰目光茫然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回答我。”
崔季陵的声音忽然提高,目光也陡然锐利起来。
徐弘业吓的一个哆嗦,手中的桂花糕掉到了地上。而崔华兰也吓了一大跳,一张脸雪白。
担心徐弘业听到这样的话害怕,忙叫两个宫女将他送回自己的宫殿去。
等看着徐弘业走远,她才战战兢兢的去看崔季陵。就见他如鹰隼一般的目光依然在紧盯着她。
想了想,便只得哆哆嗦嗦的回道:“若,若有人敢对弘业不利,我,我一定会千刀万剐了他,再诛他的九族。这,这样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但凡只要想一想自己的儿子会被人杀了,便觉心中千般愤怒,万般怨恨,只觉将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为过。
崔季陵望着她,忽然惨然一笑,别过头去看旁侧长几上放着的一架四季花卉小插屏。
“你嫂子待你如何?”
崔华兰忽然听到这样的一句问话,只吓的差点跳了起来。
大哥怎么会忽然提起那个人?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却不敢不回答。
“嫂,嫂子她,她待,待我很好。”目光闪闪烁烁的,也不敢看崔季陵。
就没看到崔季陵点了点头:“婉婉是个善良,也容易心软的人,对待身边的人都很好。我总以为,她这般与人为善,旁人也会这般待她。可是我没想到,你和母亲在我面前的时候装的对她千好万好,背地里却百般的嘲讽她为难她。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很震惊。但是让我更震惊,也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看崔华兰,双目隐现泪光:“我的亲妹妹,竟然会同一个外人合谋,趁着我不在家,迷晕你嫂子,将她作为贡女送进京。”
崔华兰这次是真的从椅中跳了起来。
“大哥,我,我,”她一脸惊恐的看着崔季陵,我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辩白的话。
她原就惧怕崔季陵,更担心当年的事会被崔季陵知道。这会儿猛然的听崔季陵这样说出来,只觉得心神俱震,怔了好一会儿才急急忙忙的说道:“是不是孙映萱跟你说了什么?我,我,当时我,这件事是,是她出的主意,我,我也是被她强迫的啊。”
“她怎么强迫你?说你被宁王府选中为贡女?你不想去,就让你嫂子代你去?且不说孙映萱这些话原本就是在骗你,便是真有这样的事,即便你再不愿,能让你嫂子代替你去?还伙同孙映萱一起,伪造下那样的两封信,骗我你嫂子回云州去找卞玉成。你知不知道你嫂子她,她。。。。。。”
说到这里,崔季陵声音一度哽咽:“她当时已怀有身孕。孩子,我和她的孩子,被孙兴平强逼着一碗堕胎药给打掉了。其后你嫂子受了那么多的苦,最后竟然跳御湖自尽了。”
“她,她死了?”
崔华兰喃喃的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感觉。
若是在以前,知道姜清婉已经死了,她会很高兴,因为觉得大哥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了,她会很安全。但是现在,竟然是由大哥亲口告诉她姜清婉已经死了的事。
她是很清楚崔季陵对姜清婉的感情,现在他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对她?
想想刚刚崔季陵突兀的问的那句话,还有刚刚崔季陵提到的他和姜清婉的孩子。。。。。。
崔华兰只觉得心中陡然一股寒意升了起来,骨髓里都满是冷意。
“大哥,大哥,”她扑过来,伸手就来抓崔季陵的胳膊,却被崔季陵一个用力的甩开了,狼狈的扑到了地上。
发髻上戴的赤金镶宝凤钗掉在地上,珍珠头花也掉了,但她顾不上,忙忙的转头看着崔季陵哭道:“大哥,我没有。当年的事,我,我真的是被逼迫的啊。我也不想那样的啊,但我,但我,”
“没有谁逼迫你,但你们都在逼迫婉婉。”崔季陵声音沙哑,“她一个人,对着你们,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视为家人的小姑子,你们就这样将她往火坑里面推。她知道这些事,该是多心寒啊。”
无视崔华兰的苦恼,他顿了顿,又声音沙哑的说了下去;“都是我蠢。入京之后,你甘愿背着太后的责怪,都要去求皇上让孙兴平那样的人进京卫指挥使司,还做了个从五品的镇抚。当时我只以为你和孙映萱毕竟一早就相识,你做了皇后,孙映萱去求你,你帮帮她也无可厚非。但其实应该是孙映萱用那件事来胁迫你,你不得不听她的话吧?我哪里能想到,哪里能想到,我的亲妹妹,我的至亲之人,竟然会对我的妻子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忘了你有一次高热,是你嫂子守着你,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你两日两夜?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说到这里,他双目泛红,声音提高:“亘古未闻啊。”
崔华兰坐在地上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被崔季陵这样一说,她心中确实觉得有点儿羞愧,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害怕崔季陵会怎么对她,甚至她的儿子。
刚刚她自己可是说过,若有人对弘业不利,她会将对方千刀万剐,还要诛他九族。大哥这分明就是设了个套让她钻啊。
只要想一想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她就害怕的不能自制,浑身都在发抖。
一路爬过去。但面对崔季陵犀利森冷的目光,她不敢抱他的腿求他,只能哭道:“大哥,我是你妹妹啊。我,我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你也不能对我下狠手啊。你,你要原谅我啊。”
崔季陵看了她一会,忽然轻声的说道:“我知道我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若你对我做了什么事,哪怕你要杀我,看在我们是亲兄妹的份上,我也会留你一命。但婉婉在我心中,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还有我和她的孩子。”
说到孩子,他的声音渐渐的苦涩起来。停顿了一会,然后才接着说了下去:“你自己刚刚也说过,若有人对你儿子不利,即便将对方千刀万剐,诛他九族都难消你心头之恨,如何到了我这里,竟然就要我原谅你,饶了你的性命?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罢?”
崔华兰害怕的说不出话来。恨不能自扇自己两个大大的嘴巴子。刚刚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而崔季陵再看她一眼,就沉默的起身站起来往外走。
日光从殿门外斜进来,落在他微微佝偻着的身上。上好的水磨青砖地上斜下来一道细细窄窄,长长的身影。
看起来既落寞,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