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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是永昌伯府唯一的嫡女,姜老太太肯定想她嫁一个有权势的人,这样就能给永昌伯府带来助力,所以才用这样的一句话回答姜老太太的提问。
姜老太太听了,面上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果然心里也没有定下来这件事。毕竟何景明的条件比较复杂。
他虽然是今科状元,在翰林院里面当差,但家世很不好,谁知道他要在翰林院里面熬多长时间的资历?但另外一方面,他又是崔季陵的义子。而现在崔季陵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姜老太太仔细的想了一想,觉得这件事暂且还是要观望一阵子。先拖着何夫人,等姜清婉入了宫,到时再看她的造化如何。说不定就被太子或者二皇子给看中了呢?那到时何家的事肯定不用再提了。
目光看着姜清婉的手,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就问道:“你早上带过来的那把团扇呢?怎么没见你拿着?”
姜清婉这会儿心中是切切实实的一凛。
那把绫绢扇上也沾染了崔季陵吐出来的血,当时在厢房的时候她只顾着叫绿罗和红药洗她穿的衣裙,就没有顾得上那把绫绢扇。想必拉在那里了。
那是一把产自苏州的绫绢扇,是姜老太太特意叫人买来给伯府里的姑娘的,就是为了带她们出门的时候不会让人觉得他们永昌伯府寒酸。每个人都只有两把,但是现在她竟然丢了一把。。。。。。
面上就做了愧疚的样子出来,低头呐呐的说道:“那把扇子,祖母,我,我仿似丢在靖宁侯府里面了。也不知道丢在哪里。”
她心中知道,姜老太太也不会特意的为了一把扇子现在折返回靖宁侯府。若崔老太太问起,知道她是为一把扇子特意的跑回来,心中会怎么想?不过该有的愧疚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只怕还要挨两句骂。
姜老太太确实有点生气。
毕竟在乡下待了很多年,为人比较节俭。而那把绫绢扇非普通的扇子,是缂丝的。统共就只有这一把,竟然让姜清婉给丢了。
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你怎么这样的不小心?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一寸缂丝一寸金?这样的东西,你就该看的很重,时时刻刻都小心才是,但你竟然。。。。。。”
姜清婉依然低着头,露出来的后面一截脖颈白皙细腻如初雪。
她小声的嗫嚅着:“祖母,都是我的错。那我们现在回靖宁侯府找一找?我想,只要我们回去见了崔老太太,说一说这件事,让她叫丫鬟去找,是肯定是找到的。”
“为了一把扇子现在返回去,还大张旗鼓的叫丫鬟去找,你不嫌丢人?”姜老太太气的闭了闭眼。片刻之后才长叹一声,“罢了。另外一把扇子你可要仔细,别再丢了。若再丢了,可就没有这样好的扇子给你用了。”
姜清婉忙恭顺的应了声是。又轻声的问姜老太太渴不渴?从旁边的小几上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
姜老太太虽然心里生她的气,但看着她这样孝顺的样子,什么气都会渐渐的消了。心里还在想着,等回去了要叫人再去买一把上好的扇子给姜清婉。
*
姜清婉丢失的那把缂丝团扇现在正在崔季陵的手中。
乌木的扇柄,红色的流苏,上面串了一粒红珊瑚打磨成的圆珠子。扇面上则是两枝折纸海棠,一只蝴蝶。
不过扇面上空白的地方有几滴很显眼的血迹。
他知道这几滴血迹是在水阁里的时候沾染上的。非但这把绫绢扇,就是姜清婉的衣裙上也都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两指拈着扇柄,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他就将扇子凌空扔给了站在一旁的陈平,吩咐他:“叫个人将这扇面上的血迹弄干净,然后送还给那位姜姑娘。”
陈平应了一声是,拿着扇子转身退了下去。
崔季陵这时看了一眼看跪在地上的那个侍卫,面上神情淡漠:“继续跟着她。若她有任何异常的地方,速来告知我。”
侍卫恭声应是,起身退下。
屋中就只剩了他一个人。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青竹发了会呆,然后起身走到书架旁,小心翼翼的将上面放着的盒子拿了下来。
是一只黑漆螺钿的小盒子,盒面上用螺钿拼出来的图案是那个人最喜欢的芍药花。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只墨绿色的香囊,上面锈着几竿青竹。
不过绣工很不好,这几竿青竹绣的歪歪扭扭的。猛一看,倒要以为是长的高一点的青草。
不够看得出来崔季陵还是很喜爱这只香囊的。在他伸手轻抚着这上面的几竿青竹时,面上的神情立刻就柔和了下来,眼中也带着笑。哪里还是平时在人前冷漠凌厉的大都督?
她是个不爱刺绣的人。就是这只香囊,也是他在床笫间磨了她很长时间她才答应给他做了。做好了之后她自己很嫌弃,差些儿就剪碎了。还是他眼疾手快的抢了过来。
但还是被她勒令不许戴到外面去,担心其他人知道了会笑话她。
他只得答应了。
现在轻抚着这几竿青竹,仿似还能看到那个时候她懊恼的在他面前说她怎么绣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的挫败样子。
眼中笑意忍不住的加深。
真的是很想,很想立刻就看到她。只要她好好的,他宁愿付出一切代价。
不过可惜他这个愿望终究要落空。
又过了十来日,他前段时间遣出去寻找姜清婉的那一大批人里面终于有一个人回来了。而且不止是他自己回来,另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说是以前宁王府里的一个侍卫,曾经押送老宁王给以前那个皇帝的寿辰礼物上京。给他看了大都督亲手画的夫人画像时,他说他见过这个人。所以就将他带回来见过大都督。
真相之一()
这名侍卫自称姓吴;名伟才。一条腿从大腿往下就断了;腋下夹着根拐杖才能一蹦一跳的走路。面色黧黑粗糙;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胳膊肘和前襟的地方都打了补丁;看得出来日子过的很不好。
看到崔季陵;他瑟缩了下;出口叫的竟然是崔长史。
可见他只知道当年崔季陵在宁王府做长史的事,不知道后来他弃笔从戎的事。
崔季陵也没有解释。
而实际上,他现在压根就没有心情来解释;只想尽快知道姜清婉的下落。
他从下属的手中拿过那卷画着姜清婉的画轴,抖着手打开,问吴伟才:“你说你见过这个人?你在哪里见过?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
一连串的话问出来;声音都在发抖。
虽然他现在很急切;但这几年在高位惯了,眉眼间依然凌厉森冷;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吴伟才吓的往后跳了一步;望着他;一时话都不敢说了。
被崔季陵又逼问了一遍;他才颤着声音说道:“那;那个时候,王爷叫;叫我们几个送几车东西给原来的那个皇上贺寿,里;里面是有两名贡女的。我;我记得其中一名贡女好,好像就是长,长这个样子。”
崔季陵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目光直直的看着吴伟才,仿似压根就没有听明白他说的话一样。
吴伟才实在是被他吓的狠了,干咽了一口唾沫下去,喉结上下滚动着,很想转过身就跑。
好一会儿的功夫,他才听到崔季陵古怪的声音渐渐响起:“你说什么?贡女?你确定没有看错?她怎么会成为贡女?”
吴伟才是真的想要转身就跑了。但是屋子里站了好几个侍卫,个个腰间都佩着刀,看着他的眼神都冰冷的很。门外面也站了好几个侍卫。他敢肯定,若他胆敢逃跑,只怕他立刻就会被这些人砍为肉泥。
就哆嗦着声音说道:“不,不会错的。那,那两个贡女相貌都生的,生的很美,我,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看的女人,只看过一眼就,就绝对不会忘记。绝对,绝对错不了。而且,而且孙侍卫长对这个贡女好像很重视,特地的嘱咐我们几个一定要严加看守,不能让她跑了。还,还禁止我们任何人跟她说话。若教他知道,就,就要割了我们的舌头。”
崔季陵目光还在看着他。
吴伟才说不清楚他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很复杂,但是他看着实在是觉得心慌。最后不敢再看,慌忙的低下头去。
崔季陵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觉得他整个人都开始木然起来。
好一会儿,他只目光紧盯着吴伟才看。好像这个人跟他有深仇大恨一样,想要用目光就将他钉死。
但忽然他飞快的将手里的画轴卷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抬脚飞快的就往外走。
陈平见状,忙叫屋里的侍卫都跟了过去。还小跑几步上前,恭敬的请示:“大都督,您要去哪里?”
崔季陵只叫他备马,旁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仿似再多说一个字,他整个人就会泄了气,瘫软在地上不能再动一样。
陈平见他一脸冷色也不敢再问,赶忙吩咐人前去备马。
等崔季陵走到大门口,马匹已经备好了。他翻身上马,重重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儿痛嘶一声,四蹄扬起,飞窜了出去。
陈平等侍卫也赶忙翻身上马,追过去了。但总是落后崔季陵一段距离。等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只见那匹马在周宅大门前,崔季陵已经不见了身影,想必已经进去了。
周宅看门的小厮正手笼着马笼头要将马拉到旁边的树荫底下,看到陈平等人疾驰过来,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大都督今儿这是怎么了?过来就说要见我们夫人。他。。。。。。”
陈平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的话,只问大都督在哪里。得知已经进后院了,赶忙的也跟了过去。
朝中想对大都督不利的人有很多,他们身为大都督的贴身侍卫,是肯定要时刻跟随在他身边的,怎么能让大都督现在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忙领着侍卫一路往门里面跑。跑到半路,正遇到匆匆跑过来的周辉。
今儿是休沐的日子,周辉正在前面的书房同几个门客清谈,忽然就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飞跑过来,说大都督来了,要见夫人,正一脸寒意的往后院去。
周辉和李燕如成亲还不到一月,但对她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厚。这会儿猛然听说崔季陵来了,还一脸寒意的往后院去,担心崔季陵会对李燕如不利,赶忙跑过来。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陈平。
周辉和陈平共事三年,彼此间也很熟悉。这会儿见到,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都督会这样急切的跑过来要见他的夫人。
陈平虽然是后来才到崔季陵的身边做侍卫,但作为贴身侍卫,当年的事他多少也能猜测到一些。当下就将刚刚吴伟才说的那番话说了。
周辉听了,只震惊的停下了脚步。不过见陈平等人依然在往前飞奔,赶忙又继续抬脚追了上去。
等他们几个人感到李燕如现在住的正房时,就见崔季陵正打开手里的画轴问李燕如:“这个人,你是不是见过?她是不是,是不是当年跟你一起去京城里的另外一名贡女?”
李燕如原本正在给屋里的一盆文竹盆栽浇水,见崔季陵猛然闯进来,手里的水壶都吓的掉到地上,打湿了水墨青砖地面。旁边的丫鬟也不敢过来收拾,水蜿蜒着往四面流去。
周辉这时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站在槅扇门边,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敢看着画轴上画的人。
相貌娇俏,容色照人。一双妙目,颊边梨涡,隔着一张纸,仿似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灵动笑意。
可见画这幅画的人确实对她很了解,心中也对她充满爱意。
李燕如定了定身,压下心里的那股子惧意。没办法,她每次看到崔季陵的时候心中总忍不住的会害怕。然后才说道:“这个人确实是九年前跟我一起进宫的那名贡女不错。不知道大都督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只觉得只觉得心中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他双唇颤抖着,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嘶哑着声音问出来:“她,她叫什么名字?”
李燕如看他一眼。被他脸上痛苦扭曲的样子给吓到,忍不住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周辉这时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来,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才敢抖着声音回答出声:“她,她叫姜清婉。”
如被人施了定身术,崔季陵只觉自己一刹那不会动,不会说,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到底还在不在跳动。
陈平和周辉两个人赶上前来,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他只看得到他们双唇在开开合合,但是他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就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现在他什么意识都没有。也都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最后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突兀的袭来。仿似有人在拿刀子割他的肉,剔他的骨,同时还拿了烧红的滚烫刀子照着他的心脏就狠狠的捅了进去。
几大口的鲜血猛然喷出。他整个人身形不稳,踉跄着伸手抓住了旁边的一张圈椅,五根手指紧紧的抠着扶手。
屋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周辉和陈平赶忙一左一右的扶着他在圈椅中坐下。而崔季陵也仿似木偶一般,任由他们两个人摆布。
他的胸口在急剧的起伏着,一张脸白的不成样子,浑身战抖。几次张口要问李燕如话,但只觉得喉咙里如同被人塞了一只滚烫的烙铁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后还是周辉倒了一碗水来,凑在他唇边,他勉强喝了一口,才能嘶哑着开口问道:“她怎么会成为贡女?她怎么会成为贡女?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全都告诉我。”
说到后来,声音已经近乎于嘶吼了。
是那种类似于野兽在极度痛苦下的嘶吼,只听的李燕如心中一跳,脸色都白了起来。
好在有周辉在身边,她才壮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当年,当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知道,知道我被选中带到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府里面还有其他好几位姑娘。我们是一起受训的。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见过清婉。后来我知道我被选为贡女之后,被人打扮一番,挑了个良辰吉日就将我连同那些奇珍异宝一块儿送上马车,要去京城。初期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另外一名宫女。只知道她一直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直至离开甘州十天之后,另外一名贡女才被送来跟我一辆马车。我那个时候才见到清婉。她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话都很困难。等后来进了陕西,她,她才能好好的说话。她告诉我她叫姜清婉。问她是哪里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她却不说话,只是哭。再过了两日,她忽然呕吐,又发起高热来,孙侍卫长就请了个大夫过来诊治,结果大夫说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因为一直赶路,她又心情郁结,所以才会。。。。。。”
“身孕?”崔季陵这时忽然打断她的话,声音抖如颠筛,几乎语不成句,“你说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第三口血()
李燕如正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猛然被崔季陵开口打断;她顿了顿才回答:“是的;当时她确实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我那个时候还很惊讶;问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她也不回答;一直哭;后来。。。。。。”
“孩子呢?”但崔季陵再一次开口打断她的话,迫不及待的问道,“孩子在哪里?后来她有没有因为有了身孕再吃苦受罪?”
刚刚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