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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狼狈（）
唐芊芊走了之后，如意便有些无所事事。
来到京城，陆子谦忙碌了许多，有时几日都见不到身影，再不能像在路上一样日日陪着她。
而那日之后，陆子谦果然再没提起唐芊芊来，即使是如意试探着将话题引过来，陆子谦也总是语焉不详的样子。
如意心中无奈。冷静下来之后，她回想这陆子谦见到唐芊芊时的表情，不像是欢喜，反而有些厌恶。
也许陆子谦不说，是有他自己的思量。
如意将这件事情放在抛在脑后，一边准备半月后的赏花会，一边用心给陆子谦准备各种有营养的饭菜。
虽说科考不过是个过场，可之后陆子谦便要风餐露宿的赶往边关，还是需要补补身子。
五月很快便来了。
陆子谦一大早便去了书院准备。
科考历来都是大试三天，每日一题，参加考试的举子三日内要住在书院，不得外出，以防作弊。
如意戴着纱面，坐在车里目送陆子谦进了书院的大门。
回过头时，如意眼角扫到一丝熟悉的身影。
徐朗换回了白衫，手持一把折扇，步伐悠闲的走进考场，恰巧在门口碰到了陆子谦。
二人寒暄几句，徐朗突然转头看向如意这边。如意的车子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见徐朗转头，急急忙忙将帘子放下。
好险！
如意靠在车壁上，拍了拍胸脯，庆幸自己不用面对徐朗探究的目光。
那厢徐朗看着微微晃动的轿帘，眼底有了阴霾，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
陆子谦见徐朗看着如意的轿子发呆，心中有些不快，开口催促道“徐兄，我们进去罢，马上便要封门了。”
徐朗回过头，笑了笑道“好。陆兄先请。”
没了陆子谦，如意有些不习惯。
虽说这两天陆子谦忙的没有时间陪她，可一旦真的连着三天都见不到，如意还是有些难过。
她真是很想陆子谦。
只是还没等她难过，公主府的帖子又到了。
这次的帖子是通知具体的时间。如意看了半天，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明天吗？！坏了，什么都没准备呢！春桃！春桃！我的衣服你都收在哪里了？”
不远处盯着小丫头们做活的春桃听见如意唤她，提了裙子急急跑过来“大少奶奶，衣裳都在卧房外间的屋子里，您这是要做甚么？”
如意一摆手“走，跟着我去选选，明日便是赏花会了，我要好好选件衣裳。”
素儿慌慌张张跟在后面“大少奶奶，春桃，你们等等我呀！”
陆家主子们的衣裳一年四季都是有份例的。如意是新嫁的小媳妇，照例春夏秋冬四季一季五套衣裳，可是到了京城一番忙乱，竟是没有时间去定做夏衫，这会再做已经来不及了。
如意看着箱子里崭新的春装，扭头问道“春桃，我有没有夏天的衣裳，旧的也可以”
春桃咬了咬嘴唇“大少奶奶，咱们来得急，夏装还没做好”
如意皱着小脸，放弃了选一件轻薄夏装的想法，只随手拿了一件裙子。
第二日如意早早起了床，敷了面膜，又细细画了一个妆，这才领着素儿和春桃上了轿子，一路去往华清苑。
如意在华清苑门口下了轿子，刚一站定就被吓了一跳。
狭小的过道上，各家的轿子排起了长龙，车夫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如意“对不住啊大少奶奶，这人太多，我们的轿子过不去。”
如意示意素儿和春桃跟在她身后“没关系，我自己进去便是。”
因着轿子太多，许多贵夫人都下了车子，互相寒暄。如意只觉得香风扑面，眼花缭乱。
五月天气渐暖，夫人小姐们都换上了清凉又飘逸的夏装，娇嫩的肩膀半隐半露，看起来风情万种，赏花会除了赏花，便是一些世家相互结亲的机会，因此一些少爷公子同样收拾的清清爽爽，骑着马前来。
梁朝边关战事不断，自来文武并重，骑射亦属六艺，一般的世家贵族们都会给男孩子启蒙武艺与马术。
如意身着绯色的春装，显得格格不入，再加上她是生面孔，一时之间亦没人与她说话寒暄，四周的人只是偷偷对着如意指指点点。
“娘，这位夫人是谁？我怎地从未见过？”
清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是悦耳，只是带着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傲慢，如意皱了眉头，扭头看去。
一位身鹅黄夏装的小姐挽着旁边的夫人，抬着下巴看着如意，眼里**裸的鄙视不加掩藏。
周围看起来与她交好的朋友们见有人开了口，纷纷附和。
“就是，这是谁呀？居然穿着春装来赏花会”
“没有钱，做不起夏装”
“乡下来的”
“穷酸样”
素儿听的心头火大，上前一步挡住如意，环视了一圈周围语气刻薄的小姐们“你们说谁呢？我家夫人是镇远将军府的大少奶奶！怎么会没有衣裳穿？！”
鹅黄衣裳的少女‘嗤’了一声“镇远将军府？就是那个投敌的将军？哼，还好意思说？连个丫鬟也这么没教养！”
素儿气的小脸发紫，张口欲驳。如意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不知道姑娘自哪听到的？我陆府行得正坐得直，姑娘的意思是，我们陆府是奸细，皇上还任由我们逍遥？公主还会邀请我来这里？”
如意一口气说完，心中出了口恶气，看了那么多本小说，可算是有点用处！盖上皇家的大帽子，看她还怎么说！？
果然那少女被驳的哑口无言，她气的跺了跺脚，愤愤道“陆大少爷也是京城一大才子，听说最后娶了个乡下上不得台面的县令的女儿？想必就是夫人你吧？怎么，来赏花会，不知道穿着夏装？还是陆府没钱给你做衣裳了？那你来这做什么？不怕给陆大少爷丢脸？哎呦我可真同情陆大少爷”
如意握紧小手，恨不得冲上去打那少女一巴掌。
真是欺人太甚！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议论声嗡嗡响个不停，甚至还有人上前抻抻如意的衣裳，大肆讨论她的衣料，头饰。
如意狼狈极了，珠钗乱横，衣裳也是歪歪扭扭。
素儿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伸手去推那些过来的人，一边大喊“你们欺负人！走开！我们也是公主邀请来的”
春桃默不作声，只是瞪着眼睛护在如意的另一侧，让她不受伤害。
如意被挤得七扭八歪，大吼一声“你们这些人是泼妇还是贵妇？！当街便这样没有教养，无法无天？！”
人群停止了骚动，几个上前来的贵妇用帕子捂住口鼻向后退。
“呦，不就是想看看妹妹的衣饰，这样大吼大叫”
“你们闻，怎地一股味道”
如意看着这群做作的女人，心里一阵反胃。她是出身不好，这些人便这样作践她？这就是所谓的京中贵妇？
素儿被不知哪个丫鬟拔去头上的簪子，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的披在背上，流了一脸的眼泪。春桃也是衣衫凌乱，形容狼狈。如意看的心头火大，只可惜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连丫鬟都护不好。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如意主仆三个被围在中间，进退不得。
正当此时，一阵得得马蹄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娇斥。
“你们又在欺负谁？！”
第三十七章 病倒的尚书千金（）
到了厅上程毅便不能再跟进去了，于是如意和胡钰高兴地甩掉了这个尾巴。
因着去整理了衣裳，路上又耽误了时间，两人到的时候，厅上大部分的座位已经有人坐下了。
胡钰的手刚一撩开珠帘，厅上的声音便小了下去。
如意跟在胡钰后面，见那些夫人小姐们看胡钰那又怕又恨的表情，狐假虎威地扬了小脑袋，很是开心了一把。
厅上唯一连在一起的空座位只有在黄云儿身边，如意刚想说什么，胡钰已经拉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
黄云儿刚刚被胡钰嘲笑，还没来得及还嘴，这会见她撞上来，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胡钰她惹不起，如意她还惹不起吗？
于是黄云儿清了清嗓子，声音比黄鹂鸟还好听“陆大少奶奶”
厅上的屏风转出一个拿着拂尘太监，尖声尖气地喊道“熙宁公主到——”
众人急忙恭恭敬敬地站好。
黄云儿憋了话在嘴里没有说出来，脸色难看，只好瞪了如意一眼，垂下头不再说话。
如意缩在胡钰身后，偷偷抬眼打量款款走过来的公主。
无论前生今世，见到这种皇家的人，可是头一次呢。
熙宁公主不过二十许岁的样子，穿着金纱纺的夏装，整个臂膀都露在外面，只似遮非遮得在臂间挽了一条绸带，胸前的凤凰鸟坠着明珠，衬得公主原本有些寡淡的面容变得贵气十足。
虽然公主容貌不尽如人意，可如意还是被那久居上位的气势震慑住了，老老实实随着众人见了礼。
公主走到厅前，曳地的裙摆堆在脚下，身后立马有****摆裙的太监将裙子整理的漂漂亮亮。
“诸位想必也都知道华清苑的规矩，也就不用我多说了罢？这一年一度的赏花会为的就是与诸位聚上一聚，也好打发这漫漫夏日”
公主的声音略显低沉，许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意再说下去，挥了挥手道“诸位请自便罢，本宫有些头痛，这便回去了。”
如意抬起头，见熙宁公主紧锁着眉头，神色郁郁，连胸前的鸟儿仿佛也不如方才精神。
高贵如公主，也有自己的烦心事罢。
四周的人见怪不怪，想必是熙宁公主每年都是早早离席。
桌上备着新鲜的水果点心，厅上还插满了刚摘下来不久的鲜花，可众人根本没有在厅上停留的意思，见公主离开了，纷纷起身，去园子里赏花。
如意望着桌子上看起来很可口的点心，暗暗叹了口气，趁着没人看见，塞了一个在嘴里，这才一路小跑跟上胡钰的步子。
晚春不只是残景，还有开在夏日的花纷至踏来。
华清苑里自然不可能有残枝败叶，到处被打理的整齐干净。
如意第一次来赏花会，自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好一直跟着胡钰。可是很明显胡钰虽是来过，可从不上心，好在大家似乎都往同一个方向去，如意便拉着总想离开的胡钰，也随在众人身后。
华清苑最美的不仅是四季常开的鲜花，还有华清湖旁的依依杨柳。
湖旁边有一处精致的亭子，此时的夫人们正围坐在亭子中，言笑晏晏，完全不见对待如意时的刻薄嘴脸。
如意才刚一进亭子，黄云儿的反击便来了。
“谁知道唐小姐怎么没来？”
有那巴结着黄云儿的，听了这话，还有甚么不明白的，急忙附和。
“芊芊小姐金枝玉叶的，经不起波浪，可不像那随便哪里的野花野草，金贵着呢！”
“听说唐小姐前两日感了风寒，这会卧病在床，没法出门。”
“可惜了，不然今年的赏花会还能听见芊芊的琴声，真是太遗憾了！”
黄云儿满意地看了一眼叽叽喳喳的少女们，挑衅如意“陆大少奶奶，陆大少爷可是咱们京里有名的才子，久负诗名。陆大少奶奶和陆少爷成婚良久，想必也能学到其中一二？”
如意听着少女们不怀好意的声音，忽然就明白了。
不只是自己的出身低下，更重要的是，这些姑娘怕都是喜欢陆子谦的罢？
年少风流，模样又好，家世高贵，高贵的天之骄子，放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她们也不见得喜欢唐芊芊，只不过比起自己，输在唐芊芊手上更能让人接受罢？
如意想通了这许多，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黄小姐想必也是多才多艺，我一个乡下粗鄙妇人，实在是不懂得什么才艺，不如黄小姐先来一首，助助兴可好？”
黄云儿敢为难如意，自然是有所准备。听了这话也不怯场，吩咐了随从去准备笔墨，看样子也是有两把刷子。
如意却是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学的诗文都只记得一句半句，如果黄云儿真的做出诗来，她才丢人丢到家了！
趁着众人的目光被黄云儿吸引住，如意瞧瞧溜回人群后面，用手肘捅了捅发呆的胡钰“胡姑娘，一会儿助我演场戏罢？”
胡钰自己呆着正是无聊，听了如意的话立马来了精神，软塌塌的后背直了起来“做甚么做甚么？你说，我一定办到。”
如意哭笑不得的握住她的手，附身她耳边悄声细语。
胡钰听的不住点头，兴奋地两只眼睛放光“好！不愧是我救下的人！我早看那黄云儿不顺眼！就这么办了！”
黄云儿的诗一看便是在家想好了在这里默出来，写的行云流水，半点没有停顿。
如意默默观望，发现梁朝流行长诗，语言繁复华丽，有些类似于魏晋时期。黄云儿诗当然不算好，不过是大量的词堆砌而成，可即便这样，如意还是无法当场作出这么长的诗。
更何况
如意握着笔，手开始发抖。
她根本不会写毛笔字好么！
黄云儿等了一会，见如意迟迟不落笔，有些不耐烦“我说路大少奶奶，要不你就直接认输得了，我也不为难你，绕着这湖跑一圈，我就不计较了。”
如意看了看望不到边界的华清湖，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胡钰怎么还不来？！
第三十八章 宫殿深处（）
如意足足磨蹭了一刻钟，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胡钰。
这会的胡钰披散着头发，手里拿着鞭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从远处哇哇叫着奔了过来。
不知哪位夫人摇着扇子道“这位祖奶奶，这又是怎么了？大白天的，怎么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待听清胡钰在叫甚么，如意恨不得一头栽进华清湖。
“有蟑螂呀！大家快走！”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挥舞着鞭子，抽的青石地面啪啪作响。
如意意料之中的骚乱出现了，趁着大家尖叫着躲避胡钰的鞭子，她一把将桌面上的纸笔拂到地上，随便选了个方向跑了出去。
胡钰仿佛盯准了黄云儿，进了亭子也不管其他人，冲着黄云儿便跑了过去，一边还高高扬起了鞭子。
黄云儿猝不及防，尖叫一声，脚下一错，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胡钰如梦初醒的样子，拿着鞭子指着在湖里扑腾的黄云儿愤愤道“你吓到本小姐了！快给我道歉！”
不远处看热闹的如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种欺负完人还倒打一耙的事，果然只有胡钰干得出来。
黄云儿喝了好几口带着水草腥味的湖水，呛得她无力开口，只能拼命扑腾着手臂。
黄夫人才反应过来落水的是自己的女儿，一下子冲到湖边，焦急地喊“来人！来人呐！！快救救我的女儿！！”
华清苑各处都有巡岗的侍卫，这会因着来了众多女眷，侍卫都被调到外院，这会只来了几个哆哆嗦嗦的侍女，拿着竹竿胡乱伸向黄云儿。
溺水的人大多数神志不清，竹竿一次次伸到黄云儿面前，都被她乱舞的手臂推开。
胡钰随便将乱七八糟的头发扎好，悄悄对如意说“怎么样？解气吧？”
如意本来只想要黄云儿摔一跤，出个丑，没有空再刁难自己而已，谁知道胡钰直接将人撞进湖里。
如意看着挣扎动作越来越小的黄云儿，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