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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就在此时,他忽然在身后轻声应了一句。
“好啊。”
他如此简单的两个字,竟就如此轻易地挽留了我。我愣在原地,脚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
我的身子僵住,耳根开始慢慢发烫,背对着他,不敢转过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你……你再说一遍。”
“好啊。”身后的人顿了顿,又轻轻地应了一声,气息却没有靠近。
我的脸“唰”地红了,僵在原地半晌,才怔怔地转过身去,遇上他漆黑闪烁的目光,白皙的脸颊上似乎也因为我突然的告白,染上了一层红晕。
“我……”
我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你们两个叙旧可叙够了……”
王孙缓缓走来,打量着我和阿青的一脸局促不安的表情半晌,转脸望着阿青轻声说:“我方才和你们宫监说过了,虽然你此行不妥,但看在你还没有擅离职守,特准你停了喂马的差事,回营训练。”
阿青似乎没有听进去,半晌怔怔出神没有出声。
“你听见没有?”王孙抬手用胳臂肘搡了搡他,又在旁催促道。
阿青这才缓过神来,转眼望着王孙,一脸的疑惑。
“你愣什么神呢?你们老大叫你滚回去训练!”王孙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阿青这才反应过来,错愕了半晌,连忙扣手道:“韩大人,卫青其实自幼就喜欢与马为伴,并不觉得在马厩的差事有何委屈,大人不要为了卫青坏了军规……”
“谁为了你!”王孙随口就打断了他:“我看你这副不思进取的样子我就来气,你不想自己也想想阿鸾,你要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我望着他抬头看我,目光却有些欲语还休的凝重。不知为何,我的心中也莫名跟着他慌乱了起来。
“你看她做什么,还不回去训练。她就在我府上,还和以前一样。”王孙以为他是对我不放心,又叮咛了一声。
阿青离去后,我与王孙离开建章,我一直在马车中发呆,回想阿青方才被我告白时的反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让我难以安心。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行进在喧闹的长街之上,我从美轮美奂却宫规森严的甘泉宫中出来,再看到这热闹的长街,竟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甘泉宫的美丽虽然那样触手可及,但确实处处不真实的冰冷,不似这俗世闲人的人间精致,如此温热又真切。
许是我又胡思乱想了。
我安慰自己道,既然我已经逃脱了囚笼,我是不管怎样都要和阿青在一起的。
除非……除非……
马车忽然停止了转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挑起车帘,发现我们已行至了韩府的门前。那门厅如旧,匾额上悬挂的高高的红灯,不禁让我想到了那个和阿青坐在灯下,等候韩说的那个大起大落的夜晚。
我赶忙起身,挑帘而出,王孙一把将我从马背上抱下来,我脚还没挨稳地,就一路一路冲进韩府,向着韩说的房间跑去。
“阿鸾!”王孙在背后喊着我的名字。
我一把推开韩说的房门,像是揭开了旧伤疤上的纱布一般。房内檀香幽幽,雕梁画栋,却空无一人。
我怔怔地望了一阵子,心中不免地失落,悻悻转身,却未曾想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他还微喘着气,想必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脸颊上还泛着红晕。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太好了,我还以为秦伯是骗我的,一路急着跑过来看。我哥真的把你带回来了。”他脸上喜出望外的神情让一阵惊慌后,望着他明亮闪烁的眼睛,不禁热泪潸然而下。
那种感觉仿佛珍重之物失而复得一般,千帆历尽后,他对我竟只有关心,再没有怨怼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又变回了我认识那个的韩说。
他轻轻将我放下来,伸手捧起我的脸庞,晶莹剔透的眼睛望着我:“你瘦了好多啊,抱你的时候感觉你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甘泉宫中吃不好,也睡不好吗?”
“没有。”我抬手擦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道:“我很好。”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知道是王孙,在我身后冷哼一声:“若不是你闹小孩子脾气,她能走吗?”
“我……好好,都怪我。回来就好了。”韩说也顾不得和王孙争辩,只是怔怔地扶着我的肩,不自知地又重复了一句:“回来就好……”
“阿说,你去找阿瑶姐了吗?”我不禁问道。
他一愣,眸中的光暗了下去,握着我肩膀的手轻轻松开来:“我去了,平阳的翡澜阁……”
我期待他继续说下去,谁知却遇上了他阴云缭绕的眸子:“可是我没能找到她……她们说有富商来将她接走了,我终究是晚了一步。”
“富商?”我脑子一懵:“追求阿瑶姐的富家公子是多,但是阿瑶姐早已司空见惯了,她眼高于顶,又岂是会轻易因权势而折腰的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你可仔细打听清楚了?难道是受了什么胁迫”
韩说皱了皱眉:“她的事,我自是桩桩件件都要打听得十分清楚的。只是她走的突然,只知道来接她的人也是文质彬彬,并非什么登徒浪子,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阿瑶姑娘她,确实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我正愁眉深锁,心想着阿瑶姐她断然不会随便就跟人走了,她心性高洁,断然不会这样就轻易地跟从了权贵。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韩府门童模样的少年急促地跑过来,朝着王孙和韩说躬身行礼道。
“大人,方才前庭有人来报……”他谨小慎微地抬眼看了一下王孙,却没有说下去。
“有事便说。”王孙有些不耐烦了。
“平阳侯……薨了。”
第79章 最后()
侯爷故去的消息来得突然,我晕晕沉沉地在韩府上歇了两日,醒来后却也只觉得是梦一场罢了。
这两日中,我多半时间都是睡着的,倒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一般,惹得韩说和王孙一阵担心。
或许是甘泉宫中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日子,让我觉得身心俱疲。那两日里,我除了起来吃饭,大部分时候都伏于床榻之上,沉沉地睡着,有时也会做些叫人害怕的梦,惊得一身冷汗,直坐起来。
前几日在甘泉宫中遇见公主向太皇太后辞行,说要与侯爷回到平阳去,长安繁华喧闹,不适宜修养身体。
生死之事,原来如此之快。昨天还在枕畔温言软语之人,今日就已经天人永隔了。
直到第三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纸,淡淡一抹映照在我的脸颊之上,我方才感觉,自己算是缓过了精神来。
梳洗过后,推门而出,只觉得天上的阳光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好过了。
我一路迂回,转过屋后的花巷,心中正奇怪为何韩府中竟也种植了这样多的兰草,且全是用花盆种植的,一盆一盆,漫然开来,株株分明。我正纳闷,恰巧柳暗花明,望见了不远处韩说立于石桌前尚在摆弄一盆兰草,旁边煨着一个小火炉,上面放着一个鎏金小壶,咕咚咕咚地冒着袅袅热气。
他平日里不是在骑射,便是在练武,对着花花草草发痴倒是极少见的。
我凑上前去,才发现他今日他确实甚有雅兴,旁边的小壶竟是在烹茶,刚一走近,便觉得茶香缭绕,于是便在他的旁边坐下,他抬头看我,百无聊赖的哼了一声:“你可算是睡醒了。”
我望着那盆兰草上挂着露水,兰花已经抽茎而出,微微含苞,一股淡淡的隐而不发的幽香拂面而来。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一大早,你兴致还真是好。”我伸手轻轻物拨弄那枝叶上的露水,却被韩说猛然伸手轻轻打了一下。
“别动她。”他一脸嫌恶地看着我,又满眼爱意死望着那株兰草:“好不容易长出一个花苞来。你别把花苞给我碰掉了。”
说着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这一路过来的幽幽的兰草,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我已经叫人寻了府中一处空房子,收拾出来做暖阁。过一阵子天气冷下来了,就把它们搬到那里面去。”
我望着他痴迷的样子,仿佛这些兰草是他心爱的女子一般,不禁揶揄道:“你以后不是想要做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吗?你平时也不是喜爱这些花草之人,怎么忽然就在这里玩物丧志了起来。”
他不理我,幽幽地望着那株兰草:“我以前并不喜欢这些,可是自打那日在玖云霄中,她走在我们前面,漫步于兰园之中,那景色甚美……甚美……就忽然喜欢上兰花了。”
我不禁怔怔看他,不知是该劝慰,还是该任由他这样痴痴地看下去。
“我想把这里种得和玖云霄一样……”他细致地打理着兰草的枝叶,怅然若失地叹道:“也许她还会回来,看到了定会喜欢。”
不知为何,他这样一句竟让我忽然想起来侯爷。
那日在马厩之中,他虽是因为发泄酒意无意说给我听的,但是句句皆是透露着对公主的呵护爱慕之情。他那时的表情和韩说此时的表情如出一辙,也是如此含情脉脉。
他说,他明明知道公主为何要如此关爱阿青,可是只要她开心就好。
究竟是为何,这世间那样多的深情都注定要被辜负。难道情深当真难寿吗?
“阿青昨日来找过你。见你睡着,就又走了。”他忽然在我耳畔说道,我惊觉回头,恰好遇上他秋水一般深邃的眼眸:“或许今日还会来吧。”
我一听阿青脸上一阵微红,不自觉地就发烫了起来。
那日与他在建章宫中说话,还未来得及说清楚,便又被王孙打搅。回来的一路上,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不小的疙瘩。
我问他,长大后能不能嫁给他。他明明是那样清晰回答我。
好啊……好啊……
可为何我的心中竟会生出一丝忧虑来呢。
“发什么呆?”韩说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狐疑地望着我:“怎么一说阿青,你却是这副表情?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
我惊觉,连忙收回脸上的神色,故作镇定,却又小声嘀咕道:“你在胡说什么?哪里有不一样?”
“以前你听到阿青要来,定会欢欣雀跃好一阵子的。”他明亮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今天的样子倒是有些反常,这么冷静……”
“我哪有冷静,我很开心……哈哈”我干笑两声,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演戏的天赋,就连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尴尬了,连忙揭开旁边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壶盖,给自己斟了一杯,吹着杯中的热茶:“哎呀,都忘了,这茶已经烹好了。”
“真是见鬼了,两个人今天都神神秘秘。”他盯着我半晌,又转头拨弄眼前的兰草,又似乎觉察了什么,扭过头来狐疑地看我:“你们俩是不是已经好了?”
我没憋住,一口茶水全喷在他的脸上。
我看着他被我弄得满脸是水,放下手中的茶杯在石案上,赶忙站起身来,悻悻地笑着:“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王孙……”
他无奈地望着我,抬袖擦了擦自己的脸上的水渍,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并无意就这个话题与我深入探讨。
只是朝着我摆了摆手,又默默地转过头去,痴痴地欣赏他的兰草去了。
于是,我像逃命一般逃离了韩说。
一路上都在暗骂自己藏不住心事,原本还想要问问他,阿青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这下好了,什么都不敢再问了。
走着走着忽然又想到,他方才说阿青来找我时,神色也和我一样诡秘,不禁怀疑难道是因为我在建章营中那一通突如其来的告白另他为难了。
我穿越了满园正开的烂漫的木芙蓉花,还未走到王孙的住所,我的脸上已经晕红了一大片了,被花影趁着,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了。重叠的绿荫花影的尽头,遥遥地便看见王孙此时正盘坐在案前专心研究着什么。
他眉眼俊俏,安静的模样,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副画卷。
我生怕破坏了这意境,慢慢地走近,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案上的一卷羊皮卷。
我蹑手蹑脚地凑上去,才发现他仍在研究的是之前让我帮他誊写的那份地图。
“你不去烦阿说,来扰我做什么?”他头也不抬,眼睛依然聚精会神地盯着案上的地图,轻声道。
我望着那地图上广袤的区域仍然是一片空白,不仅指着沿着汉匈边界处轻声说道:“似乎比我上次誊写时候多了几处?”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看我:“你记性倒是好。”
“看这幅图前,从不知匈奴腹地竟然如此广袤。”我不禁叹道:“我也是被惊叹到,印象深刻罢了。”
“北上还不知纵深有多少,确实广袤。我大汉与之相比,确实显得如同巢下之卵,谁知哪日巢穴倾翻,岂还有完卵可言。”他的眼中忽然间被什么点亮了,低下头去死死盯着那幅地形图:“怀柔多年,受尽屈辱。要我看,汉匈之间,必有生死一战。不是我大汉伸张国掖,便是被他胡虏铁骑南下,掀了我们的巢穴。”
他抬手,轻轻摸索汉匈边境那些已经标注的地形,须臾才轻叹一声:“即便如此,我们对这个强大的敌人的了解,确实还太少。即便想要主动发动攻击,但胡虏逐水草,从不修筑城池,如此广袤的腹地上,并不知单于大军究竟屯兵于何处,就连如何寻求战机都是难题。大军长途行军,远离后方补给,如此无异于羊入虎口。”
“主动出击?”我不禁惊讶。
我听锦师傅和阿青闲聊时曾说的,大汉自建国以来,白登山之围后,便一直长期受到匈奴的袭扰,胡虏铁骑所过之处,妻离子散,血流漂杵。
面对北漠民族的袭扰,汉人自秦起便只能北筑长城而守藩篱。每年胡虏虏劫财物,血洗边境后,大汉却也只能连年上供,屈辱地送去更多的财宝美女,以祈求那几乎已明摆不可指望的短暂的和平。
主动出击匈奴,这是高祖、惠帝、文帝,以及先帝时早已束之高阁的一件陈年旧言。如今的陛下,当真是在作此谋划吗?
“此辱不报,此仇不雪,妄为汉家男儿,我们与胡虏,这些年的恩怨,也总是要清算的。”他的声音冰冷又坚毅:“陛下曾派一使节带领上百人的使团,出使西域,希望能与原本盘踞在河西,后被胡虏撵到西域的大月氏结盟,夹击匈奴。但是那人去了也数年了,却杳无音讯,只怕西域遥远,大漠无垠,早已……”
我发觉他的眼下一阵阴翳,死死盯着那地图上,伸手在雁门一带轻轻摩挲了半晌,才仿佛自言自语,轻声道:“莫非真的只有用王恢那个法子试试?”
我不知他在盘算着什么,也不敢做声,声怕打搅了他的思路。
就在此时,门外的仆人忽然进来,伏地请安,传话道:“大人,方才有宫中派人来通传,太后请您去她老人家的康长殿一趟?”
王孙皱了皱眉,狐疑了半晌,便叫来通传的人下去了。
他抬手将桌上的卷轴卷起,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逆光中的他,像是被门庭外的花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俊秀挺拔,英姿勃发。
“我可要出去了,你打算整日赖在我这里吗?”我正望着他发怔,他瞥了我一眼,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