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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想,我会将你一个人扔在半道上吗?”他俯下身来望着,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郑重道:“你可以与我一起回去的。”
他说的,自是要她与他回到长安去。
她并非是没有萌生过这样想法,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样的美好却又仓促。她早已厌倦了与他道别,厌倦了在江南独守的日与夜。可一回到长安那座牢笼,,他便又注定不再是她一个人的阿青了。许多事纷纷扰扰左右牵绊着,有时,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半点不能由心。
那晚的菜不是做咸了便是做淡了,卫青只夹了一筷子,便不禁皱了皱眉头,却仍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没想到,要你与我长相厮守,竟叫你为难之此。”他苦笑一声,缓缓抬眸望着身旁心事重重的李鸾。
李鸾错愕抬眸,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忙辩解道:“才没有这回事……”
“怎么没有……”身后的桃花嘟囔了一句,将卫青夹过的那盘齁咸的清炒虾仁端了下去,换上了一盘她命后厨紧跟着重烧的虾仁:“姑娘可还记得自己往里头搁了多少的盐吗?”
李鸾微怔,回想起自己做菜时确实有些走神,转头便对那伶俐的丫头怨了一句:“既如此,你这丫头为何不提醒着我?”
“我也得来得及啊……”桃花低下眉,委屈道:“若是姑娘听我的,手也不会给刀切伤了……”
李鸾闻言狠狠地瞪了桃花一眼,却不想,身边人却将她一直掩于袖中的手捧了过来。他颦眉望着包裹着白绢的玉白指间,半晌抬眸望向遮遮掩掩的李鸾:“伤口可深吗?”
李鸾忙将手抽了回来,对着他尴尬地一笑:“常在河边走的,哪有不湿鞋。柴米油盐里头,磕磕绊绊的本也是平常,再深的伤口也总会长好的。”
“是吗……”他凝视着她,目光没有丝毫游移:“那你的伤口都长好了吗?”
李鸾微怔,心也里明知他话里的意思,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大将军,您就带姑娘她回去吧。长安再怎么也有大将军撑着,总好过她一个在这里受人欺负……”桃花忙替李鸾应道。
卫青疑惑攒眉,瞥了李鸾一眼,又望向桃花,似乎是等着她说下去。
“说到这事我就来气。”桃花义愤填膺,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也就是前些时日,在大将军来之前,兰苑里来了位先生。人看着倒是威武倜傥的,谁知却是个下三滥的浪子登徒。我一转眼端个茶点的功夫,未料到那厚颜无耻之徒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轻薄我们姑娘。若非桃花及时赶到……”
“你这丫头当真是平日里被我惯得太过了,平日里喜欢搬弄是非也就罢了,如今在将军面前说话也愈发的口无遮拦了!”李鸾仓皇打断了桃花,忙转眼去望向卫青骤然间阴沉下去的眸子,辩解道:“并非这丫头说的什么厚颜无耻之徒,那日是……”
面前人似乎不想再听下去,转眼避开了她焦急凝视着自己的眼眸。
“既如此,以后就不要再放那种人进来了。”
未央宫中,清凉殿里白龙玉案上的人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侍候在旁的中常侍忙取轻裘大氅想要为其披上。
“朕不冷。”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将大氅拿下去:“许是屋外的风吹进来,掺着花粉吧。”
“春天里是有些干燥,总有些扬尘与花粉的。老奴这就去命宫娥在殿前洒些水去。”中常侍春陀朝着座上人拜手道。
御座上的人没有应声,目光只专注在龙案之上的一张河西舆图上。那是张骞从西域回来后凭记忆所绘制,此地因位于黄河以西,自古称为河西。又因其为夹在祁连山与合黎山之间的狭长地带,亦称河西走廊,是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
河西地区原来是大月氏部族的领地,后冒顿单于打败大月氏,迫其西徙。自此这段汉朝通往西域的咽喉之地便被匈奴常年占据。
匈奴单于命浑邪王与休屠王共同统治此地,西去控制西域各国,南与羌人联合,从西面威胁着大汉。
刘彻年少时目光便涉足此地,建元二年派张骞出使西域,欲联络大月氏,也是为了斩断匈奴右臂,打通西域,夹攻匈奴。
可不曾想张骞这一去,便是十三年。
十三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壮志凌云的青年才俊实在是漫长的残忍。人的一生之中又有多少个十三年可以浪费的,更何况他人生中最好的十三年,全然浪费在匈奴俘营中。尽管他铁骨铮铮,保留汉节,终逃脱又历尽千辛万苦穿越河西走廊找到大月氏,完成了天子使命。但大月氏王却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终究十三年的期待在朝夕落空。
可十三年说短却也短,又有谁会想到短短的十三年间,汉匈形势竟然发生了空前的逆转。
至少张骞离开长安是没有想到。自他走后的十年,大汉朝终于有了一位将军可以带着汉朝铁骑横扫漠南,收复河套,在匈奴腹地出入有如无人之境。
他也没有想到,曾经闻“匈”丧胆的汉家军骑,如今竟也成了一只可与单于铁骑媲美的训练有素的骑兵军团。远赴漠北长途奔袭作战,弓马娴熟丝毫不逊色于那个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如今汉家军营地中,畏战之心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急切想要建功立业,守卫家园的雄心壮志。
短短的十三年,经河南、漠南几次战役后,单于的右贤王早已失去对河西诸王的控制。就连单于自己都听从赵信的建议远徙漠北。如今在大漠以南,对大汉唯一有着威胁的是河西匈奴军。
这也让刘彻的目光又重回到他少年时期曾反复停留的那个地方,那条夹持于祁连合黎两山之间、乌鞘岭以北的狭长走廊,年少时胸中那些难以与旁人言说的狂想,终也有了化为现实的可能。
剪除匈奴右臂,切断其与西域及西羌各部之联系,扫清后路,为最终的漠北决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陛下……”身边的人见他望着舆图的眼中的光明明灭灭,长久也不说出一句话来,不禁出声唤了一句。
“子文……”帝王抬头望着他那去时还是玉面年少,如今却已饱经沧桑的面庞,浅笑道:“你西域此行,果真不虚。”
第221章 西域()
霍去病为了躲着卫长公主,已有许久未去卫皇后的椒房殿请安了。卫皇后想他;特做了他素日里最爱吃的枣泥山楂糕;命人到他的府中去,唤他来她宫里坐坐。
未料到;霍去病刚到椒房殿的宫门,便见广云郡主恰巧从里头出来,身后也只跟随了一贴身服侍的丫鬟。
因是在宫中,两人还是拘礼,互相行了个礼。
却也不知究竟是何时卫皇后将郡主传到椒房殿来;可见她虽不似往日了扮男儿装时,神采飞扬,却也是神色如常;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事。
“淮南刚刚除国;姐姐便乐意出来走动了。如今逆贼皆已伏法;也无需姐姐再四处搞风搞雨了。”
“你……”许是觉得眼前的少年说话甚为轻慢,身后的婢女怒目;却不想被自己主子拦了下来。
“不得无礼,这位是冠军侯。”
婢女着实想不到;如今长安城中大名赫赫的冠军侯霍去病;居然是眼前这样的一个还未至及冠之年的少年郎君。现下看来,如此玉面倜傥,器宇轩昂的,也当真是有一些贵气。
郡主抬眸望着他:“大将军可要回朝了?”
“也就这几日吧。”霍去病闻声扬眉道。
“如此,倒是极好。”郡主颔首向着霍去病行礼:“广云先行告辞了。”
言罢,便带着婢女匆匆离去了。
霍去病也未多想,径直进椒房殿中,去跟卫皇后请安,却在无意间聊起其方才殿外遇见了修成君之女的事情。
卫子夫倒是有些惊异:“平日里你都是眼高于顶的,那样多的高门贵胄都入不进你的法眼,怎么却偏偏记得她了?
霍去病自是不能以实情相告,只得掩饰道:“因为淮南的事情就想起来。”
卫子夫也未作多想,只叹了口气道:“如今淮南除国,她这淮南弃妃的日子,当真也是不好过。又有哪个高官厚禄的王侯之家,不都是要娶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更别说她又是淮南旧人,多少人都避之不及的。”
霍去病颦眉:“小姨是要给郡主说亲?”
“她待字闺中也有些时日了,陛下一直嘱咐我给她寻觅着。只是那孩子如今的身份,着实是有些尴尬。”卫子夫苦笑道:“不过还好,找到了一家勉强算是门当户对的亲事,方才说与她听,要她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不日给我一个答复便可。”
霍去病微怔,沉默了半晌低眉轻声道:“只怕是小姨你保的媒,人家就是不情愿,也不敢拒绝。”
“郡主是陛下的外甥女,我又怎会强迫于她,若是成了,倒也是一桩好媒……”卫皇后浅笑:“是中山王之子刘昌。”
霍去病闻声不禁咋舌道:“中山王自己都那副德行了,他的儿子又能出息到哪里去……”
话还未说完,便被卫皇后捂住了嘴巴:“别人好歹是个王爷,又是你的长辈,你怎可这样去讲?”
霍去病闷哼一声,便也不再言语此事了,陪着卫子夫在椒房殿里进了午膳。
原本想这半日索性就赖在椒房殿中,却不想茶余饭饱后,也就是刚过了晌午一盏茶的时间,清凉殿那边来人传召霍去病过去。
“陛下当真是耳聪目明的,我这才没来多久,他便就知晓了。”霍去打着哈欠,沿路跟中常侍抱怨道。饭饱茶足,原本是想赖在椒房殿的前厅里小憩片刻,未想到又被天子抓了个正着。
“大人可知陛下找我,有何事吗?”
“这个老奴便不清楚了……”中常侍佝偻着身子眯眼笑道:“只知道,博望侯也在陛下殿中,陛下与他两人正在研究着他从西域带回来的舆图呢。”
说起这博望侯,原是自漠南一役回来获封的。
张骞因出使西域有功,协助大将军抗击匈奴,功勋卓著,被天子封为“博望侯”,取其“广博瞻望”之意。大汉历来仅以“武功”而不以“文治”封侯,纵使张骞在塞外苦心孤诣奔波了十三年,虽劳苦功高,却始终是达不到被封为列侯的规格。
大将军二出定襄,皇帝要他跟大将军同去,不仅是因其对匈奴腹地的熟悉。也是想促成一个机会,封赏于他。
如此想想,卫大将军那三个尚在襁褓便被封为列候的庶子,又是何等的不世功勋,才能得到如此深厚的恩宠。
自漠南回来,霍去病出师大捷,大将军却无封赏,朝中见风使舵之人,便开始私下揣度圣意,认为陛下对大将军,已不是像从前那样的看重了。皇帝自登基起,便更换了六位丞相,善终者寥寥,这难免让朝中人人自危,觉得皇帝刻薄寡恩。大将军扶摇直上这些年,又太过顺风顺水,如今卫皇后色衰,后宫最受宠的便是王美人。再看大将军自漠南回来后天子的冷淡,“抑卫扬霍”的传言便自此不胫而走。
一开始霍去病也因为此事大动肝火,觉得刘彻过于刻薄。后来与卫皇后言及此事时,卫皇后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
“你只为别人说了不好听的话生气,可你舅舅怎么就不气,你可曾想过吗?”
霍去病答:“舅舅他生性温和,从不与人争是非长短,可我便是看不过去。”
卫子夫浅笑:“那好,若是按你说的,应再封赏于你舅舅。你觉得又该封你舅舅什么好呢?”
如此一问,倒是让霍去病也答不上来。
朝廷大将军,封至万户,三子皆侯。如此,又要再封他什么好呢?
见他不说话,似是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味道来,卫子夫方才敛了脸上的笑意,轻声道:“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盛极必衰。若是上坡路没了,那便就只有下坡路可以走了。若是到了封无可封,那便是要罚了。更有甚者功高盖主,那便是到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了。”
最终,她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陛下有多厚爱你舅舅,多看重卫家。他的良苦用心,你可又能明白几分呢?”
中常侍提起了博望侯,令霍去病不禁想起了旧事,走着走着便到了清凉殿外了。他被中常侍领进去,见刘彻已命人将张骞所绘的舆图挂起在了墙上,两人正望着舆图正攀谈着什么。
霍去病上前去行了礼,刘彻招手将他唤道边上来,轻声问道:“你可能从这张图上看出什么来?”
霍去病望着舆图思索了一阵,忽然抬手在舆图上点了一下陇西郡的位置:“从这里出发,先越乌戾山,再渡黄河,直伐遫濮,最后涉狐奴水,横扫*。”
此言一出,引得刘彻与博望侯张骞皆侧目望着他。
“你知道朕要干什么,便说了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通。”刘彻狐疑道,眼睛却又转回舆图上,沿着他方才所说的路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陛下前些日子,不是总念念不忘博望侯当年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干吗?”霍去病表情严肃镇定,可话却没一句正经的:“想必是嘴又馋了,这次要派千军万马杀过去,问大月氏王再多要几袋子葡萄干回来。”
刘彻的怒目瞪他,博望侯却在旁禁不住笑出了声。满朝文武,想必也只有这个被天子手把手带大的冠军侯,才敢在九五之尊面前这样没正形。
“冠军侯此话不假,不过若是真能依冠军侯之言,顺利打通河西走廊。那从西域传回我大汉的好东西,可不止是葡萄干而已。”张骞捋了捋胡子笑道。
“呵,既然有这样多的好吃的东西,那陛下此仗肯定是决定要打了”霍去病面不改色,依旧戏谑道。
刘彻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可那反应,却无不透露着天子对着少年的偏爱:“混小子,若是清凉殿没有房檐挡着,你可是要到天上去了?”
霍去病也没喊疼,望着刘彻谄媚地笑道:“陛下这次要派谁去?我先跟陛下这里报个名。”
“朕心中已有了人选……”刘彻故意迈了个关子:“只是此事还要你舅舅回来以后,我与他商量之后,才能定下来。
月朗星稀,春夜靡靡。
卫青独自站在廊外,望着屋檐外的月色出神,身后忽然有人为他披上了一袭藕色的披风。他却没有言语,依旧沉默地望着月色,喜怒难测。
自那日桃花说漏了嘴,他便一直闷闷不乐了好些天。李鸾几次想要化解,可皆被他的沉默,拒于千里之外了。李鸾是知道,这就是他与人生气的方式,总是这样沉闷着不说话。
只是李鸾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生谁的气。
她见他似乎不想与他说话,不禁有些委屈,转身正想要离开,却恰好看见廊庭处的一盏灯笼不知在何时熄灭了。
她踮起脚尖去够那灯笼,想要将里面的盛着灯油的小蝶取出来,重新灌点灯油进去。可身后的人,却在此时悄无声息地一把将她拥住,死死地扣在自己的怀中。
“阿青……”
他的手臂忽然用力将她转过身来,一把抱了起来,将她的身子抵在门廊上,自下而上地热烈地覆上她的唇。
李鸾面红心跳,生怕被路过的仆人看见,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想要他镇静下来。
可她的力量犹如蚍蜉撼树,终在他浓烈却又温柔的吻中,融化成了一滩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