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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愕然:“为什么?”
叶楷正笑了笑,俯身继续收拾:“不能让那帮臭小子看到。”
他的笑带了些暧昧与温度,星意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倏然涨红了脸说:“不正经。”
他还想辩解两句,正巧有侍从进来:“督军、夫人,这里就剩下那个昨天带来的糕点,要不要去附近的镇甸去买一些早餐回来?”
叶楷正“哦”了一声:“车钥匙呢?我们自己开车去吃。”
警卫有些为难:“……这我得去问问宋主任。”
“他在睡觉呢。”叶楷正不以为意,“也就半小时就回来了。不会有事。”
年轻的警卫竟然是难得地执拗,也不肯妥协,就是不肯交出钥匙。星意也不想他太为难,轻声说:“那你让他们远远跟着。”叶楷正想了想,终于也点头:“好。你们跟远一点。”
小警卫就十分高兴地行了礼:“谢谢夫人!”
叶楷正看着他奔去门厅的背影,略有些沉郁:“……他谢你干什么?”
“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好端端的为难别人做什么?”她斜他一眼,“远远跟着又不会出什么事。”
他只好『摸』『摸』鼻子,从善如流地说:“好,都听你的。”
叶楷正发动了汽车,星意坐他身侧的位置,忍不住问:“上一次我就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这算什么?”他颇为自得,“我以前还开过军用卡车。”
星意追问:“还有呢?你还会什么?”
他琢磨了一下:“会的很多。”顿了顿,又追问说,“为什么这么问?”
“想多了解一下我的丈夫。”她抿唇微微笑着,肤『色』在晨光熹微中洁白如玉。
他就低低咳嗽一声:“那么,我昨晚无师自通的事……你还喜欢吗?”
她没有回答,立刻转过头没理他,可他却看见她白皙的脖子上渐渐泛起了粉『色』。
仙女湖边的镇甸极小,转了一圈,也只找到一家店开着,只卖当地人习惯吃的米粉。因为还早,老板刚刚将汤烧开。两人要了米粉加卤蛋,便坐在火炉边等。
结果一端上来,星意就有些傻了,一碗足足像小面盆一样大。叶楷正递了筷子和调羹给她,十分自然地说:“吃不下就给我。”她“哦”了一声,低头尝了一口,却是意料之外的好吃,汤汁十分鲜美,米线煮得软硬适中,极有弹『性』,还有牛肉粒、蛋皮和豆皮在里边,几口吃下去,胃里就觉得暖暖的。她一抬头,叶楷正正用筷子夹开卤蛋,小心地取出了蛋白放在自己碗里,又将蛋黄夹给她。
她有些惊讶,她不爱吃蛋白,从小黄妈都只给她夹蛋黄吃。后来大了倒还好,除了黄妈,也没人这样溺爱自己,于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他大口吃着米粉,仿佛知道这个是理所当然的:“我看姆妈给你夹过蛋黄。”
真的是很在乎一个人,才会注意到这样细小的地方吧?星意抿唇笑了笑,也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叶楷正吃得差不多了,看她只吃了一半,眉梢微扬:“吃不下了?”
她点点头,搁下了筷子。
他有些无奈:“才吃这么点,难怪这么瘦。”说着拿过了她的碗,又大口吃起来。
星意看他吃自己剩下的米粉,忍不住问:“叶楷正,你不嫌弃是别人吃剩的吗?”
他也没抬头:“什么别人,是自己媳『妇』儿,有什么好嫌弃的。”
店里的炉火烧得很旺,映得两人的脸都有些红扑扑的。她坐在他身边,他们就像是普通的小夫妻那样,低声聊些无关紧要的话,不约而同地觉得,此刻的时光这样静好。
吃了早饭,叶楷正将车开到湖边,带她下车散步。他看着眼前雪景,不无遗憾:“终究还是要春夏时好看。”
她挽紧了他的手臂:“那春夏的时候我们再来吧。”她轻轻眯着眼睛,略有些向往,“花房种满了花,家里的花瓶每日都能『插』上新鲜的玫瑰了。”
“好,我让他们再修整得舒适些。咱们来这里避暑。”
“每天早上我们都可以去吃米粉。”
两人断续聊着天,这样的寒冬腊月在湖边漫步,竟也觉得十分惬意。
约莫过了半小时,远处有汽车引擎的声音近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宋国兵跳下车,飞快地跑来,一脸紧张的神情。叶楷正不由叹口气:“看来得回去了。”星意心底也是有些不舍的,脸上却笑着说:“能有这一日偷闲也算难得了。”
“督军!”宋国兵疾步走到叶楷正身边,“瓦子湾传了机密讯息过来,得要您即刻回颍城。”
叶楷正点了点头:“现在就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警卫们便已经收拾妥当了,他们径直上了车就走。星意坐在车上回望那幢小洋楼。叶楷正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已经留了人在这里,明天就能把报纸和相片取回来。”
她浅浅笑了笑,说了句“好”,可不晓得为什么,心底竟有些莫名不安,不由问了一句:“我们还会回来这里的吧?”
年轻的督军声音低沉而坚定:“会的。”
很多年以后,廖星意总是能记起那个大雪纷飞的中午,她乘车和自己的新婚丈夫一起,离开了仙女湖边的洋楼。她总以为他们还能再回来,一起散步、『插』花、吃当地的早餐。可此时的她大概不会想到,终其一生,她都没能和他一起……回到这里。
老爷子原本被接到了保卫严密的西山,但他素来住不惯旁的地方,警卫好说歹说,最终还是将他送回了廖诣航的住处。叶楷正送星意到廖家住处的路口,因军部有紧急情报先离开了,走前叮嘱说:“那件事等我回去和爷爷谈。”她微微踮起脚尖,替他理了理军服的领口:“嗯……那我先走了。”
到了家门口敲了敲,佣人来开的门,一见到星意就笑着说:“小姐回来了。”
星意也顾不上其他,只问:“我爷爷呢?”
“老爷子在楼上看报呢。”
星意连大衣都来不及脱,一边上楼,一边问:“爷爷什么时候来的?”
佣人想了想:“有好几天了吧?廖先生走的那天,老爷子就过来了。”
“大哥走的那天?”星意怔了怔,忍不住苦笑,原来爷爷一点都不放心自己独自留在颍城,到底还是回来盯着自己了。
书房的门开着一条缝,她敲了一下,就伸手推开了。老爷子坐在躺椅上,似乎睡着了。她悄悄走过,取下了他盖在身上的报纸。借着窗外的光线看了一眼,爷爷睡着的时候眉头也是紧紧皱在一起的,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取过了放在一旁的『毛』毯轻轻给他盖上,正要离开的时候,摇椅晃动了一下,老爷子醒过来,一看到她就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爷爷。”星意连忙转身,“我看您在打盹呢,就没叫醒您。”
“你和青羽都没事吧?”老爷子大约是这几天抽了许多烟,声音都有些哑了,“我听说炸弹把车队炸了?”
“我们都好好的。”星意连忙安慰爷爷,“后来他要处理些事情,就在外边住了两天。”
老爷子慢慢靠回了躺椅,屋内屋外光线明暗的折『射』下,他脸上的皱纹显得越发深刻寂寥:“你大哥呢?有他的消息吗?”
“昨天叶楷正和他通电话了,他也很好。”星意想到大哥就有点心虚,幸好叶楷正说了,这件事他会和爷爷谈,她顺势换了话题说,“您放心吧,大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会有事的。”
老爷子『摸』索着去拿茶几上的烟管,不晓得为什么,动作有些迟缓,又有些吃力。窗外的光线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她忽然间觉得几天没见,爷爷像是老了好多,亦少了许多精气神。星意有点心酸,原本想劝他少抽一些,到底还是没开口,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撒娇说:“爷爷,我还没吃午饭呢。”
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终于笑了笑说:“都要嫁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行啦,爷爷不抽烟了,一起吃饭去。”
祖孙两人在餐桌边坐下,星意察觉到老爷子情绪不佳,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特意陪他聊天:“爷爷,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等大哥回来在这儿过好吗?”
“等你大哥回来……”老爷子怔了怔,说,“好,就在这儿过年。”
“您还记得小时候过年立下的规矩吗?吃年夜饭的时候大人坐着,小孩子就得坐着,不能站起来。”星意抿着唇,想起往事,“那时候大哥六岁,规规矩矩坐着不动。可我坐不住,总想着要出去看别人放炮仗。然后大家都没吃完,我就站起来往外跑。”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好像有那么回事。”
“到底您也没舍得打我。”星意得意地说,“结果大哥就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还边说,为什么妹妹站起来就不会被打!”
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叹口气说:“后来那条规矩就废啦。”他顿了顿,语气有些伤感,“以后你和诣航都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能看到那个时候就好啦。”
星意越发有些难过,连忙笑着说:“爷爷,说这些干什么。您要长命百岁,以后我有了孩子,还得围着您要压岁钱呢。”
老爷子呵呵笑了笑,也就不再提了。
此时的两江军部,电报已经如同雪片一般飞来。秘书室的电话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接线的工作人员忙碌地记下要点,汇总给参谋部,再由参谋部交送至司令室。
“军座,从31军上报的情况看,三天前凌晨有三艘日本商船试图驶回林州港。我军在瓦子湾前的甸钻县将它们拦截下来,借口前方维修桥梁,要求它们等待。结果昨晚它们偷偷离开,被发现后强行进入了瓦子湾,并发现了正在布置鱼雷的31军工兵。随后,日本的军舰也有了异动,不顾我军警告,正在向瓦子湾驶去。”
参谋们七嘴八舌地在讨论。
“日本商船为何在这时偷偷驶入瓦子湾?情报泄『露』了吗?”
“商船怎么会知道?就算被发现也应该是日舰队先行动。”
叶楷正脸『色』铁青,站在舆图前看着瓦子湾的地形:“在日军赶到瓦子湾前,能够部署完鱼雷吗?”
“肖军长电报里没说。”
叶楷正沉默了一会儿:“给我接31军临时指挥部。”
接线员忙了好一阵,才接通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嘈杂,叶楷正劈头就问:“进展得如何?”
电话那边还有机器的轰鸣声,肖诚几乎是用喊声在回复:“已布置完百分之六十三!督军,情报有极大可能已经被日本商船泄『露』出去。”他顿了顿,又说,“我军几个基站都在日舰的炮程之内,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廖先生正在带人修建掩体!时间太紧张了!”
“时间紧张你就拿自己顶上去!”叶楷正冷冷地说,“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布置完毕,否则你提头来见!”
肖诚那边沉默了片刻,大吼说:“是!”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围着的一圈高级参谋,个个面『色』凝重,其中一人说:“督军,事已至此,我们需得做好应对日本和北平方面的准备了。是否该起草事件声明?”
叶楷正依然盯着那大幅的军用地图,背着手站立,身形异常挺拔,只是呼吸略有些沉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声明可发?”
还是之前的八个字:丧国之约,断不可受。无非再加上五个字——虽死尤未悔。
傍晚五时,杨峥传来急电,因日舰速度极快,他部下的船只无法赶上,眼睁睁看着舰队开足马力驶向瓦子湾。
颍城已经风声四起,人心惶惶。谣传叶楷正已经决意同日方决裂,日租界架起了机枪,修筑工事,而颍军大举开始调动,城中警备队控制了数位要员的宅子。北平方面不断传来询问电报,一封比一封语气严厉。
此时的叶楷正,正在等待31军的消息。
凌晨,电报员跌跌撞撞地将加密电报送入司令室,解密员全神贯注地一行行译出:
水雷未布置完成,日舰驶出瓦子湾,四艘受损,其余无恙。离开湾口后,皇玄号向我31军基地发『射』炮弹,摧毁掩体,致技术专家、工兵死伤,军长肖诚亲在瓦子湾前线指挥拦截日舰,交火后遭炮击,下落不明。此电报由高行风代军长发出。
第48章 爱之信仰(16)()
会议室一片死寂,每个人心口如同压上了大石。
精心布置的伏击已经失败,现下两江军部陷入两难。尽管中日矛盾已经越发激烈显现,但是在中央尚未表态的前提下,以地方之力来抵抗日方反击,将会是极端艰难的。
军部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叶楷正在与北平通完电话后,侍从敲门来回复:“督军,您的回复已经发出至东京,日矢上那边尚无回应。”
叶楷正沉默了片刻:“他们的回复已经无关紧要了。我需立刻赶往瓦子湾。”
汽车迎着微亮的晨光风驰电掣一般开往机场,一小时后,他在登机口微微驻足。宋国兵低声报告说:“警卫二连会负责夫人的安全。军座放心。”
叶楷正点点头,坐上了专机。随着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他终于可以在短暂的飞行时间内,暂时卸下那些盔甲,各种情绪亦在心头泛了起来。
瓦子湾的布置是颍军这十数日最为紧要机密的事。即便叶文雨、顾岩均和日本密谋试图炸死自己,但那只是为了柏文被撤下一事,他确信他们不知道瓦子湾一事。否则日本不可能只是小打小闹地配合他们,日舰也不会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最后时刻才慌忙冲出瓦子湾。
那么,是谁通知日本商船提前驶离两江的呢?
脑海里有千头万绪,可他此刻却不能一一确认,只想起电报里说肖诚被击中下落不明。而掩体工事里的廖诣航亦不知是死是伤。
最后和肖诚通的那个电话里,自己告诉他“提头来见”,他那时并未想到,这也许是他和忠诚的兄弟与部下……最后说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始终是有一些东西,是值得自己交付出一切的。他能想见,如果那时是自己在亲自指挥31军,他也会像肖诚一样,以并不匹配的武器去攻击敌方。
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慨然为之。
军人都该有这样九死而不悔的血『性』。
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设想到了种种最坏可能『性』。
可这样的事真正发生了,肖诚未完成自己的命令,便真的决意将命留在了那里。
还有廖诣航……即便是撇开了他和星意的关系,这个留学回来的年轻学者也有着不逊于军人的热血和抱负。他不谄媚逢迎,踏实做事,也经常顶撞别人。可是出乎意料地,军中与他打过交道的那些大老粗们都十分敬佩他,哪怕他骨子里还是带着些知识分子的清高与自傲。如今,他也生死不明。
还有许多人……上至长官,下至每一个士兵。
叶楷正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双手握成拳,重重砸在了眼前的桌子上。这场战事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能体会到,所要为此付出的巨大牺牲。
但他不能退缩,只能前行。
星意待在家中已有三日,叶楷正没有再回来。警卫们将生活所需送进来,她只能从报纸上揣测如今外边的时局。然而报纸写得亦不甚明了,只说颍军和日本海军在两江起了小小冲突,现下日舰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