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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抓了抓沐流彻的手，好像这样沐流彻就能给她信心。
“这是我的意识空间，为何我不能掌握？”慕容琉璃看着伊洛，又问道，“如何才能掌控它，你想必是知道的吧。”
“这里是姑娘最深层次的意识，牵扯到姑娘的前世记忆，方才的白虎和现在的山谷都是姑娘前世印象最为深刻的所在，只有姑娘忆起前世，才能将自己的深层意识和现实的记忆联系起来，如此便能掌控自己的潜意识空间了。”
慕容琉璃抿唇。前世吗？
所谓前世，神殿教历史的先生说，天族有神魂，人族有人格，人族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忘前世，神族经轮回殿安排入轮回，再由忆魂师辅助，忆起过往，由坠入人世到忆起前世，为一个轮回。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或多或少总存有一份恐惧，她忽然有些害怕。
她学过神殿禁术，如果剔除了一个人的人格，那么那个人就相当于不存在了。
如果她想起了前世的记忆，神魂覆盖人格，那么她还算她吗？
紧张时，头顶忽然覆上了一只大手，那大手的主人温声道：“璃儿的人格一直都在，神格为主也好，为辅也罢，璃儿永远是璃儿，变不成别人。”
慕容琉璃抬头，看到沐流彻眼中的温柔，盘旋在头顶的阴云瞬间消散。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第181章 是谁（）
伊洛一甩拂尘，笑看向沐流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神魂中的记忆已经苏醒了吧？”
沐流彻上下打量了伊洛一眼：“我总觉得我之前见过你。”
伊洛听出了他话中“之前”的意味，笑得更灿烂了，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更加明显深刻：“将军好眼力，小老人本是星君座下童子，星君陨落后，被玄殿召唤，成为了神殿的一名忆魂师。”
提起玄殿之时，沐流彻看到了他眼底的敬畏。
慕容琉璃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她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只得无奈插嘴道：“你们唠嗑先等一等，先告诉我，到底怎么才能让我忆起前世吧”
伊洛挑眉，抬手，拂尘一抖，挥开点点绿色的星光。慕容琉璃望着那些星光，好似看到了星辰之海的万千星辰，无数天地生灵的人生轨迹。
只是那星光中蕴含的天地造化和生机之力，她能够感受得到，却无法参透。
“此乃神族神皇所赐灵力，可潜入神魂，复苏沉睡的神魂，姑娘只要能参透其中一二，便能复苏自己的神魂了。”
慕容琉璃点头，走进了那一团浮动的星光之中，进入的瞬间，绿色的星光形成了一团绿色的屏障，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昏沉，好像漂浮在水上，又好像还在母亲的腹中。
她缓缓闭上了眼。
看着慕容琉璃陷入了沉睡，伊洛笑得平静。他回头看向沐流彻，发现他正专心盯着慕容琉璃，目露温柔。
“将军对星君当真情深义重，连小老儿都感动不已啊。”伊洛笑得温和。
沐流彻一愣，抬眼看向伊洛。
伊洛又笑道：“将军，你我自神殿相识，如今，有几年了？”
“七年了。”沐流彻如实回道，“这些年，还要多谢先生的照拂。现在想来，你是因为璃儿的原因，才来帮我的吧。”
伊洛缓步走到沐流彻面前：“慕容姑娘，是太阴星君转世，小老儿来到神殿，就是早日让她来到这里，如此，小老儿的愿望才能达成。”
“你到底想说什么？”沐流彻蹙眉。
伊洛脚下忽然出现一个金色的方阵，竟是和方才的方阵如出一辙，甚至比之更加复杂，蕴含的灵力也更加纯净。
四周景象纷繁变幻，五光十色的山谷渐渐融化消失，露出了黑漆漆的石头，五彩的光芒减弱，石壁四周亮起蓝色的诡异光芒。
沐流彻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歪头看向慕容琉璃，发现她的身体依旧被绿色的生机光芒包裹，似乎并无任何异常。
“你对璃儿做了什么！”他看向笑吟吟的伊洛，目露狠戾。
伊洛依旧笑着，与方才并无任何不同：“没什么，只是在神皇陛下赐予的生机之力中，添加了一点煞气炼制的梦魇罢了。”
沐流彻瞳孔一缩，大步上前要慕容琉璃从结界中拉出来。
伊洛瞥了他一眼，拂尘一挥，瞬间将他锁了起来，距离慕容琉璃不过几寸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将军现在根本使不出任何力量，而且修为正在渐渐消散，还是不要多做挣扎得好，这样只会让您的修为流失得更快。”
“你到底是谁。”沐流彻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伊洛笑答：“小老儿就是伊洛，否则，又如何能进来神女的潜意识空间呢？”
不远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沐流彻抬眼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脸色黝黑的黑衣男子从洞口走了进来。
沐流彻两眼微微睁大，那男子，正是之前他在自己的空间里攻击他的人！
第182章 花娘（）
黑衣男子见沐流彻和慕容琉璃都已经被抓了起来，不禁两眼一亮：“伊洛，干得好！”
伊洛并未有什么表示，甚至嘴角的笑容都渐渐垂落，看着那男人，淡淡道：“无冬，我与你们煞盟只是暂时合作，别说的我们有多么熟悉一般。”
黑衣男子摊手耸肩，走到沐流彻面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冰煞，你可还记得我？”
沐流彻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本将军脑子不傻。”
无冬面色一沉，很是看不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分明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为何还能昂首挺胸？
他走上前，挥手想给沐流彻一拳，刚抬起手却被伊洛抓住了手腕。
“怎么，伊洛，你还想反水不成？”无冬看向伊洛，面露不满。
“他是我神族的将军，还轮不到你们煞盟收拾。”伊洛两眼一眯，一拂袖，直接将无冬砸到了对面的石壁上。
无冬被打得口吐鲜血，他睚眦俱裂，刚想上前与伊洛一战，石壁之上忽然生出无数黑色的丝线，绑住了他的四肢，将他绑在了石壁之上！
伊洛敛了笑容，看了无冬一眼：“我们神族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沐流彻眯眼，看着伊洛缓缓走到他面前。
“将军方才说我眼熟，可见将军记忆力极好。”伊洛深吸一口气，叹道，“那将军可还记得，一百万年前的神魔之战，您到底杀了多少人？”
沐流彻一愣，回道：“本将军是神族之人，服从我神族命令乃是天职。”
“她刚来神殿之时，我曾将一段假的记忆给予她看，本想离间你们，想不到她竟是不信，依然选择相信你，这份感情，我倒是羡慕。”伊洛眸色渐暗，歪头看向正渐渐陷入梦魇的慕容琉璃，有些出神道：“将军还记得，我是神女座下童子，怎么就忘了，我当神女童子之前，是什么人了呢
一百万年前，我本是人族一个普通员外家的孩子，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那年我十七岁，到了娶妻的年纪，家里安排让我成亲，我欢欢喜喜地等着，想着明日去迎亲，娶花娘过门时，她该是什么模样。
结果当晚，天上降下一道惊雷，劈中了花娘一家，整个家都被劈成了焦炭，我当时就坐在花娘门前，怀里抱着她的凤冠霞帔，什么都不想，从天明坐到天黑，再坐到天明。”
说着说着，伊洛脸上的皱纹似乎深了许多，他笑得苦涩：“我想啊，花娘被雷劈中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扑不灭的大火，她被烈焰焚身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盼着我去救她，听说被火烧是很疼的，花娘会不会疼？还是说，当那道雷劈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后来，神女途经此地，见我行善积德有功，特领了我，去天族当了一名小小的童子，我整天浑浑噩噩地炼药，心想，既然那雷是天上劈下来的，那么是不是害死花娘的人也在这天上？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直到那天，我看见您与混沌大人的决斗。”
沐流彻渐渐反应过来，恍然道：“那道雷，是当年神魔之战时，我与混沌决斗时，掉落下界的。”
伊洛点点头，粗糙的手抹了把脸：“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天族就这不把人命当回事吗，花娘一家人死了，没有人会为他们哭丧，天族丢了株草，你们就能上天入地把人间翻过来，凭什么”
沐流彻沉默良久，沉声回道：“当年神魔之战，死了太多的人，无论是天族还是凡族，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害死了你的未婚妻，我很抱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谁才是引发神魔之战的始作俑者？”
伊洛一愣。
第183章 功不可没（）
“是神族贪得无厌，想将魔族为鲛人族定下的地盘据为己有，结果引发了神魔之战不是么？”伊洛冷笑一声回道。
“是吗。”沐流彻看向被困在一旁的无冬。
无冬蓦地身子一抖，挺了挺胸脯，高声道，好像如此可以掩饰他的心虚：“伊洛！轮回之镜上你看得清楚，神器断无一次作假两次是真的道理，神魔之战的始作俑者不是神族还能是谁？伊洛，切莫被他骗了！”
沐流彻目光似寒刃，冲无冬直射过来，无冬脊背一寒，下意识噤了声。
沐流彻脸色阴沉，刚想说些什么，山洞忽然震了一震。
嘭！嘭！嘭！
伊洛两眼一眯，走到慕容琉璃跟前，神色凝重地盯着洞口。
这里是慕容琉璃的潜意识空间，除了身为忆魂师的他，以及被他带进来的无冬，还有谁能进来？
轰隆一声，一道惊雷闪过，山洞前的石阵被打破了。伊洛瞳孔一缩。
那个人早就入了轮回了，怎么可能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人的心上。
脚步声在静谧的洞内越来越清晰，不久，山洞尽头走来了一名墨衣的少年。
那少年扫了一眼洞内景象，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沐流彻身上。他唇角一勾，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轮回一世，你越来越弱了啊，冰煞。”
慕容琉璃的身体越来越轻，昏昏沉沉时，她的心越来越慌，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了，她本能地想要挣脱，意识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让她头痛欲裂。
她好像看到了一条黑龙，盘旋在空中，大吼一声，朝她俯冲了过来，咬住了她的腰，将她咬成了两半。
剧烈的疼痛自灵魂深处传来，鲜血四溅。
鲜红的血从她的口鼻中流出，她的身体好像被一片血海包裹着，鲜血填进她的口鼻，让她喘不过气来。
正无助时，虚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却莫名安抚了她躁动的心。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沐流彻带着心痛的眼眸。
慕容琉璃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沐流彻的半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下还有一大滩的血。
“彻！”慕容琉璃一把抱住他，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沐流彻温和一笑，带着几分虚弱：“没事，方才战斗有些激烈而已。”
慕容琉璃一愣，拿起放在他背上的手，才发现那双手已经染满了鲜血，沐流彻的背后，身上全都是血，地上的血从他的身体蔓延开来，在山洞的低洼处汇聚成一团。
“无妨，只是皮外伤而已。”慕容琉璃心疼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古井无波般的声音。
她歪头看去，才看到一名墨衣的少年，眉眼似雕刻般完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慕容琉璃下意识地将沐流彻护在了身后。
她记得当初就是这个人跟彻打起来，才导致他昏迷不醒的，说来，他们陷入现在这个境地，这个人“功不可没”呢！
沐流彻看到慕容琉璃一脸警惕，把他护在怀里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暖意，温声道：“璃儿，没事的，方才是他救了我。”
慕容琉璃一愣，看向馄饨，目光中带着些微诧异，还带着一分莫名的熟悉。
馄饨漫不经心地将昏迷不醒的伊洛和被打成了半个筛子的无冬收进了空间，扫了还抱在一起的两人，眸光微动。
第184章 想起来了？（）
他以为即使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再次看到她时，心里还是会习惯性地产生波澜——然而什么都没有，平静得就像一个陌生人。
真正能让他的内心掀起波澜的人，早已不在了。
她会恨他吧，有些人总要失去才懂得珍惜，比如他。可是他还想再见七七一面，告诉她，是他负了她，来世再他已没资格有来世了。
许多年前，他曾希望能遇到一个她真正深爱的女子，与她生生世世一双人，他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却只顾着追逐天空中不切实际的流星幻想，上天罚他有眼无珠，让他错过了，失去了，到头来是一个永生永世不复相见的结局。
他终归是个永世孤寂的命数。
馄饨眼底划过一抹落寞，冲慕容琉璃道了句：“我带你们出去。”
出去？慕容琉璃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张地看向沐流彻：“彻，你的修为”她本也是个天塌不惊的人，遇到沐流彻的事也容易失了分寸。
不是说能让她前世的记忆恢复么，怎么什么都没想起来？
伊洛呢？
彻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个眉目熟悉的少年怎么会来到这里？
无数的疑问充斥脑海，素来平静的眸子些迷茫与张皇失措。
沐流彻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这些事等出去再告诉你。我的修为没事的，混沌已经在我的神魂之上设了结界，不会受到你的空间侵蚀，他能带我们出去的。”
想了想，他又问道：“璃儿，你的记忆，如何了？”
慕容琉璃抿唇，看向沐流彻，摇了摇头。
馄饨在一旁补充道：“忆魂术在一个人身上只能有一次施展机会，伊洛已经在界荒的灵力中掺杂了梦魇术，若我不打断，她只会永远陷入梦魇之中。这次失败，她已经失了在轮回殿忆起前世的机会。”
慕容琉璃并不完全了解，有些话却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她蹙眉看向馄饨：“只有一次，这么说，我是注定想不起来了？”
馄饨摇了摇头：“也不是。你修炼的功法与前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对你神格的恢复很有利，只要你修炼到神境，重塑神格，神魂中的记忆自然能唤醒，在这记忆虽储存在神格之中，却与神格不同，神格重塑之前恢复记忆也是常有的事。
而且忆魂术中途打断，在你身上也是用了一点的，你现在的记忆应该有了一个简单的轮廓，好好引导的话，对你的记忆恢复也有帮助。比如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慕容琉璃上下打量了馄饨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馄饨：“”
好在也是个极为镇定的，眉梢一挑，语气淡如流水：“吾名混沌，小名馄饨。”
慕容琉璃很是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馄饨？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个吃货。
馄饨嘴角一抽，第一万次吐槽，冬暖给他起的这个破名字。
沐流彻漫不经心地理了理慕容琉璃有些乱的鬓发，柔声道：“想不起来怎么了？之前想不起来之时，我们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简简单单什么都不想，挺好的。”
听着他的话，慕容琉璃心里微微放松了些，又有些不平衡：“你是不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