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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华的人通常也有脾气,而欧阳邈正是人们口中那种恃才傲物之人。所以,能够令欧阳邈能够屡屡压下怒火的绝对不是因为她是什么人,而是因为他内心的想法。
欧阳邈原本空洞的目光变得有了内容。
“你真的想知道?”
他转过身去,拖着沉重的脚镣,一步一步向里走去。
沈月然追上他,肯定地道,“欧阳大夫,请您告诉我。我不是想知道,而是一定要知道。”
“为何?”他问道。
“公道。”
沈月然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根儿。
欧阳邈扭头看她,“公道是什么?”
“公道是人心,公道是正义,公道是人性的善。”
“哦,你恨,所以你想复仇?”
“不,我爱,所以我想守护。”
“哦,你怕不怕死?”
沈月然红了眼圈儿,倔强地扬起下巴。
“我不怕!”
“已经有人送了命,哪怕再让小女送命,小女也心甘情愿。”
“何况,如若他们真的是因为小女身上的秘密送命,那么轮到小女送命,小女就更加无怨无悔!是我欠他们的,我要还给他们!”
她本就是“死去”的人,若不是灵魂意外穿越,早就不知身在何处。若真如刘惠琳所言一般,是她克了卫奕,是她克了绿苏,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那二人的平安!
欧阳邈嗤笑出声,玩味十足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我不是问你怕不怕你死,我是问你怕不怕我死。”
“你死?我死?”
沈月然一时间如坠云里雾里,原本义正严辞的神情瞬间变得迷茫,眼睛里全是问号。
欧阳邈似乎被她瞬间转变的模样逗笑,突而伸手拍向沈月然的脑门。
“好了,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罢。”
他笑罢,盘腿坐在了冰冷的地面,沈月然也随他坐下。
“你是否从未出过葵水?”欧阳邈问道。
沈月然红了脸,惊呼,“欧阳大夫如何知道?”
欧阳邈提起唇角,“丹砂。你后背的红痣是因为丹砂。”
果然是朱砂!注:古人称朱砂为“丹砂”
她的猜测是对的!
沈月然暗自思忖。
欧阳邈接着道,“荆州南部有一座小县,名字叫做零陵。那里有一条河,名字叫做乌江。乌江表面清亮如镜,可若向底探去百丈,就会现,河底的砂石全是血红血红的颜色。河底遍布砂矿,许多道家不顾危险,执意下水,希望求得那一两不曾被世间污染过的砂石,炼就丹药。无奈江水急深,多数道家还没见到江水变了颜色,就望而却步,无功而返。
“数十年前,出了一个胆大的道家,他抱着一块大石,一头栽进了江里。就在众人以为他必死无疑时,他却拿着一块砂石跃出水面。而由这种砂石得来的砂,就命名为乌砂。乌砂表面看起来与一般丹砂并无二样,却有一个特性。饮下这种砂的人,背后会显现出奇怪的红痣。而且这种红痣并非一直显现,只有待体内聚焦了一定热量时,才会被肉眼看出。”
“这种砂若是男子饮下,会使男子早生华,若是女子饮下,表面并无两样,却会令女子葵水不出。慢慢地,道家们开始讨厌起这种砂。这种砂难得,想要取得它们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却并没有化腐为鲜的奇效,更谈不上返老还童。道家们逐渐遗忘了这种砂,不再谈论这种砂,所以,如今知道这种砂的人是少之又少。”
“欧阳大夫能够瞧出小女后背的红痣是何时种下的吗?”沈月然问道。
“十年,至少十年。”
欧阳邈道,“根据姑娘身后红痣的颜色、晕染,至少有十年以上。”
十年?
那就是她穿越之前、生在真正的沈月然身上的事情,难怪她丝毫不知情。
“那么,这种因乌砂而显现的红痣能够褪去吗?”沈月然又问道。
欧阳邈摇头,“不能,除非”
他看着她,目光幽远。
“除非什么?”沈月然追问道。
“除非死亡。砂乃活物,是不会在死人背后显现的。”
沈月然倒吸一口凉气。
当她隐约觉得,后背的红痣可能藏有秘密的时候,不久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若她身负秘密,为何被害、被杀的人不是她,而是绿苏?
若她身负秘密,为何一直安然无恙,从未有人提及半句?
而若红痣会随着她的死去而褪去的话,那么,在身负的秘密没有被揭穿之前,她是不会死的,而那些靠近她、见过她后背红痣的人就会接连遭遇不测!
卫奕中毒,绿苏惨死,是否全是如此?
可也不对。
若说绿苏是因为现她身后红痣的秘密所以遭遇横祸,那么卫奕呢?
他从不知道她身后红痣一事,为何也中了毒?!
而且,若绿苏的死因真如她猜测一般,那么,第二个见到她身后红痣的人就是
她惶恐至极,颤栗地看向欧阳邈。
“欧阳大夫”
她说不出话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难怪欧阳邈刚才会问她“你死我死”的问题,他是否早就意识到她身后的红痣并非寻常之物!?
“怎么了?”
欧阳邈笑得云淡风轻,“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了你,你可以放过我了罢。”
这时,在堂外等待多时的吴兆言叩响了门板。。
第二百二十一章 银子()
“去罢。81”
欧阳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今晚是来问诊的,我却向你说起了道家往事,可谓答非所问。若你认为这红痣会影响你的身子,那么大可不必。你患的并不是病,你与普通女子并无二样。若你认为今晚的事会影响到我,那么更不用多虑,因为再没有什么地方比牢狱更加安全。”
这时,吴兆言又叩响了门板。
“去罢。”
欧阳邈再次催促道。
沈月然只得站起身来。
或许,所有的一切全是她的猜测。
或许,如欧阳邈所言一般,与世隔绝的牢狱正是那个最安全的地方。
她最后看了欧阳邈一眼,道声“谢谢”,转身向堂外走去。
看着沈月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欧阳邈仰躺在地,偏了头,目光直直地落向窗外的月牙儿。
他知道的,当然没有全部告诉她。
第一,饮下乌砂就会在身后显出红痣是真的,可是必须长期、适量的饮用才行。十年前的她不过才是舞勺之年,除非至亲,旁人恐怕难以做到。
第二,若想红痣出现的位置恰到好处,必须辅以上百次的针灸定位。而针灸定位是会刺入脊骨,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而她似乎对过去曾经遭受过的折磨丝毫不知情。她若忘了,他不愿再提。
第三,那个从乌江底采得砂矿的道家是李家的门生。天下乌矿,尽归李氏。过去是,现在更是。
她只是一个懵懂的小丫头,一个口口声声说着“公道”却不知自个儿曾经遭受过多么不人道地对待。
她的心中没有仇恨,只有善意和执着,仿佛数年前的区楚修。
那一年,他被贼匪抢去一切,跌落山谷。他为他接上左腿,救他一命。他醒来,不喊痛,不喊冤,只一个劲儿地道要还他诊费。每每看见瘦弱的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腿,在归云楼里跑前跑后,挥汗如雨,他都讶异这个世上居然有如此单纯、执着的人。
谁知,当初打动他的单纯与执着,到最后也伤他最深。
一次又一次地吵闹,一次又一次地威胁,一次又一次地索取,他不明白,当初那个区楚修去了哪里。
他不堪重负,一刀刺向他的心脏。
他想问问他,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
他却笑了。
“你是爱我的。爱我,才会恨我。”
看着他微笑着在他怀中死去,他才恍然,原来他所有的无理取闹竟全是源于爱。
不能回头了,不能回头了。
若是能够回头,他宁愿从来不曾遇见他,就让他一直单纯而快乐地活着,就如他希望那个女子能够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楚修,我很快会去陪你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闭上双眼,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坦然。
“如何?”
吴兆言把沈月然带出府衙之后,急急问道。
“没事。”
沈月然提了提唇角,勉强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欧阳大夫开了副宁神定心的方子,道只要休息几日就会好的。”
吴兆言如释重负。
“若欧阳邈这么说,那定是无事。你且回去按照方子上来,好好休息。”
沈月然道过感谢,道,“有劳校正大人费心。不知此次会面会不会给大人带去麻烦?”
吴兆言嘿嘿一笑,“麻烦定是有的,不过你若肯搬去城北,就没有麻烦。”
搬去城北?
离周家更近,离周岸则也更近!
沈月然暗自思虑着。
吴兆言见她不语,以为她动了心思,又再劝道,“搬来城北罢,京郊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不就是一个饼铺嘛?你会的手艺那么多,不见得偏要开那小小的饼铺。回头到了城北,想做生意就做,不想做就好生歇着,吴家不差你那些银子,沈家更不差你那些”
吴兆言咬下舌头。
银子?
沈月然眼前一亮。
她记得大哥曾经对她说过沈家旧事,说沈明功是个贪官,曾经贪下一笔巨款,而那笔巨款至今下落不明。
银子估计就是沈家最大的秘密,那么,她身后的红痣是
她心头一动,所以,沈家的银子与洛阳白马寺有关?!
而那盏洛阳宫灯是吴兆言送她的!
她抬起双眸,定定地看着他。
那么,他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唔唔”
吴兆言知道自己失了言,尴尬地摸起了鼻子。
“呃,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若是为了饼铺,大可不必非要耗在京郊。夜深了,我送你回客栈,你考虑考虑。”
他讪讪着,就要转身。
沈月然叫住他。
“校正大人,月然今晚除了应当向您道谢,还应当向您道歉。”
“道歉?”
吴兆言感到心虚。
应该道歉的那个人恐怕一直都是他吧。
“是。”
沈月然道,“校正曾颇费心机从洛阳带来一盏名贵的宫灯,不料,如今却随着绿苏一道不复存在,月然深感惶恐。”
“原来是这件事!”
吴兆言松了口气,二人并肩而行。
“区区一个宫灯,不用如此介意!何况,只是意外而已,你又不是有心的。你若喜欢,我回头得了机会再去洛阳给你带一盏就是。这次的灯面寺景你喜欢吗?你喜欢什么样的灯面,花鸟的还是景色的,或者题诗的、女子的,应有尽有”
吴兆言絮絮叨叨,沈月然飞快地转动心思。
看他这反应,估计只是惦记着沈家的银子,却并不知道宫灯的秘密。
他若知道沈家旧事,那么与他曾经不约而同同时出现在饼铺的周岸则应当也是知情的。
据她前世对丛浩的了解,他是一个心机极深、野心勃勃之人,而且颇懂得隐藏,精于算计,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一旦时机成熟,他会撕下一切嘴脸,给对手致命一击。
若他也是知道沈家旧事的,那么他曾经向她提起的亲事就完全变了味儿。
“贱人!”
她咬牙切齿。
“你说什么?”
吴兆言停下脚步问她。
“哦我说我喜欢剑客的。”
沈月然露齿一笑。
“剑客?”
吴兆言也笑了,“灯面是剑客的?这倒挺稀罕,我还真没瞧见过。不过你若是喜欢,大不了多花些银子让工匠画上就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雪()
大不了?
她现在若是开口要那挂在夜空中的月牙儿,不知他会如何反应?
沈月然心中暗笑。
“校正大人。”
她抬起双眸,目光如水,轻轻柔柔地唤道。
吴兆言一怔,双目直了。
“嗯?”
他似乎瞬间忘了呼吸。
沈月然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其实,比起是否搬去城北、开不开饼铺这些小事,月然还有一件烦心的事。”“还有何事?”吴兆言问道。
沈月然别过脸去,双手绞着手帕,忸怩不已。
据她对吴兆言的观察,她发现吴兆言虽然想法老成、言行世故,却喜欢小女子的某些情态,比如示弱、撒娇、羞涩。似乎女人越是显露出柔弱的一面,便越能激起他内心的保护。
果然,吴兆言露出急相。
“何事,你说啊。”他急道。
沈月然想了想,把握下节奏,才缓缓开口。
“就、就是有人向月然提亲了。”
“谁?”
吴兆言皱眉,瞪眼,追问。
沈月然面上红红的,“是周家的三少爷,校正大人曾经与他在饼铺见过。”
“他?”
吴兆言差点儿没跳起来。
周岸则居然背着他向沈月然提亲?!
他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向沈月然提亲?!
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明明约好莫要再行事,他却向她提亲?!
“他向你提亲了?”
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起。
“是。”沈月然闷声回道,“月然也挺意外的,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吴兆言忍不住扬起了声调。
沈月然似是被吓到,向后缩了缩脖子,垂下头来,“近来发生了这么些事,月然很乱,何况校正大是知道的,月然和卫月然还未回他。”
吴兆言放下心来。
“这就好,莫要应他知道吗?他那个人心术不正,工于算计,有所图谋,千万莫要相信他任何话。”他连声交代她。
真是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周岸则居然背着他暗渡陈仓,打算捷足先登,这个伪君子!
“图谋?”沈月然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你不是?
她明知故问,“三少爷图月然何物?月然只是个卖饼的女子,身无一物。”
“他图你”
吴兆言又气又急,张口结舌。
“他图你”
“图你这个人行了罢!”
他转身拂袖,夜空下只留下他气呼呼的粗喘声。
沈月然抿起嘴角,慢悠悠地跟上吴兆言的步子。
丛浩,借刀杀人是我元小诺还给你的第一招。
次日,沈月然返回京郊,关了饼铺。
饼铺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灶台、吊炉、格架逐一变卖之后不过换了十两银子,其它的面粉、调料之类的则全部带回住处,自个儿食用。
她与绿苏一直过得仔细而俭省,饼铺赚来的银子大多存了下来。
虽然如此,积蓄也不多,只有区区五十两。
她的时间不多,银子更不多。
算到张秀儿快要临盆,她拿出十两银子,为秀儿请来一个侍候的婆子。又向秀儿交代两句之后,妆扮成一个乡野村妇的模样,悄无声息地去了洛阳。
她仔细想过,依照目前的情形推断,与其说她克了谁,不如说她身后的红痣才是引起暗藏杀机的原因。
多一个人发现她身后的红痣,就多一个人身处险境。
若绿苏的死与她身后红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