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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衙役缉来一个中年男子,是大哀山的守坟人,名叫高大勇。衙役道,此人总是鬼鬼祟祟地隐迹树林,偷窥洞穴,几次还扮作无意路过,向衙役打听案件进展,行迹相当可疑。最重要的是,此人身高正正五尺三寸。聂提刑几番审问,此人招了。
原来,此人某一日路经归云楼时,因为让座、上菜之事,与区楚修生了口角,令他自觉被怠慢,于是怀恨在心。后来他临近年关进城,见区楚修独自一人在集市上采买,便起了坏心,以有上等年货为由将区楚修骗到了大哀山西北洞穴中。
他原想吓吓他,不料,区楚修反应激烈,对他拳脚相向,他慌乱中,拿出随身匕首向区楚修心中插去。区楚修一击毙命,他将尸体投入洞中洞里,仓皇而逃。
他原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不料,竟在事发一年多之后,白骨重现天日。他日夜难安,于是前去打听案情,却因此败露,更因为一只血脚印留下罪证。”
卫奕说完,再次问道,“师父怎么看?”
慕容晋不语,饮过一杯茶后,反问道,“你怎么看?”
卫奕面露为难之色。
“聂提刑是师父师弟,伦理上是徒儿的师叔,我”
慕容晋再次黑脸。
“怎的几月不见,迂腐许多。我只问你怎么看这件案子,又没有让你于情于理,你说那些个不相干的话是何意?”
卫奕得到应允,起身施礼道,“徒儿总觉此案疑点重重,不足结案。”
慕容晋看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卫奕道,“第一,高大勇身高五尺三寸,体格健壮,面留络腮,一瞧便是粗犷之人。他既与区楚修有过口舌之争,区楚修平日里又并不拮据。而区楚修竟然因为一句上等年货就跟着只有一面之缘的高大勇去了坟荒之地,此事未免不合情理。
第二,就算区楚修一时财迷心窍,跟了高大勇去洞穴,他在洞穴中的举动还是不合情理。当他意识到高大勇来者不善,依常理推之,他应当智取而非强攻。一来,二人体型对比摆在那里,一个高大,一个瘦硬碰硬,如同鸡蛋碰石头,区楚修饶是再笨,也不会笨到主动激怒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二来,那是一个隐密的洞穴,又是高大勇熟悉的大哀山,他就算有足够的本事打倒高大勇,也未必有能耐跑得过高大勇。所以,高大勇口中的拳脚相向,徒儿觉得,有待考证。
第三,是关于血脚印。
此案距今一年多有余,若不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区楚修的尸骨可能会永远不见天日。可是,也正是因为那洞穴隐秘,距今一年多有余,说那血脚印是守坟人高大勇的才更加不合情理。高大勇熟知大哀山,又知道自个儿在洞穴中杀了人,就算他当时一时慌乱,仓皇而逃,可他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再去洞穴中清理打扫啊。就算他没有使出将洞口封死或者一把火烧了的这类狠招,他也不会让一只血脚印留下一年之久,最后还成为了指向他的罪证!”。
第一百三十三章 麒麟()
慕容晋不置可否。
“如今凶器可有找到?”他问道。
卫奕道,“找到了,高大勇被捕后,聂提刑派衙役去高大勇家中搜查,在他家后厨的灶台下,发现了一把短柄短刃匕首。经过与尸骨心口上的伤痕比对,正是此刀。”
“这不就结了!”慕容晋白他一眼。
“你方才所言的三个疑点不过是你认为的不合情理之处,并不代表死者或者凶手就不会那样去。反而是如今口供、凶器、动机、血脚印,一应俱全,高大勇是真凶无疑。”慕容晋肯定地道。
卫奕极力主张。
“不是的,师父,此案还有许多未解的疑点。如果这些疑点不得到解决,无论何时,说那高大勇是真凶都为之尚早!区楚修只是一个小二,收入有限,却一向出手大方。归云楼的人都以为他在京城有亲戚,可是案发至今,他那个亲戚连个面都不曾露过,这不可疑吗?而且,就算他确实有个亲戚,什么样的亲戚会甩手一块糖白玉给他?我去玉器铺问过,那糖白玉价值不菲,足可以在京城买下一幢庭院,这般豪爽的亲戚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徒儿自从在洞穴见到那尸骨第一眼起,就有一种强烈的念头在心中萦绕,那就是此案或是情杀,凶手正中死者心口绝非巧合。凶手是一个极其冷静,心思极其缜密的专业人士,而非如高大勇一般的守坟人!”
慕容晋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水,慢悠悠地道,“证据呢?”
他斜着眼睛瞧面色微红的卫奕。
卫奕语塞。
是啊,证据呢,说了半天,全是他的猜测,证据在哪里?
“徒儿如今地位尴尬,进不去敛尸房,就连查找案卷也得经过聂提刑之手,关于案子都是从同僚谈论中得知,所以”他垂头低语道。
慕容晋将茶杯放在桌几上,长叹一声,站起身。
卫奕以为他要赐教,于是倾了身子,不料,慕容晋一手扯上他的耳朵,没好气地道,“所以,所以什么?你说这么半天疑点疑点,既然有疑点,那就去查啊!进不去敛尸房,可能进得去归云楼?看不见案卷,可能见得着死者生前的友人?聂麒麟是提刑官,你是什么?你是堂堂汴京府四品带刀侍卫,是我慕容晋的弟子,唯一的弟子!你师父我就教会了你迂腐吗,你师父我就教会了你畏手畏脚吗,你师父我就教会了你发现了疑点却置之不理吗?你今个儿不去查案,还有心思来与为师商讨案情,真是气煞个人!”
卫奕被他扯得仪态尽失,一边讨好,一边求饶。
“师父莫恼,师父莫急,徒儿知道怎么做了,徒儿知道怎么做了”
慕容晋这才放手,拂平袖口,冷哼一声,“看来,我与聂麒麟那点陈年旧事你也打听到了?”
卫奕一怔,连忙否认,“没、没有,什么旧事?”
慕容晋白他一眼,“还敢否认?你若非是打听到了什么,怎么会特意来探探为师的口风?”
卫奕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此事还是从宋少如口中得知。
当年慕容晋与聂麒麟同时拜师山间隐士白术门下,共同学习法律。慕容晋重实践,为人不羁,于解剖、缉凶上颇有心得,聂麒麟重理论,为人谨慎,于律法上颇有造诣。师兄弟二人虽然专注点不同,可是各得白术真传,学成后更是在各自领域都有建树,一时传为美谈。
白术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名为卿若,与师兄弟二人十年同窗,朝夕相处,情谊颇深。眼看三人都至适婚年纪,如所有套路一般,师兄弟二人都钟情上了这个形容标致、温柔善良的小师妹。白术一向待师兄弟二人不分伯仲,一时为难,只好去问白卿若的意思,谁知白卿若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有人建议白术,既然师兄弟二人师出同门,不如就来比试专业,见个高下,以输赢定论。白术一听在理,于是设计比试方案,谁知慕容晋和聂麒麟二人术业各有专攻,这一局慕容晋在验尸上赢了,下一局聂麒麟一定会在律法上赢过来,就这样,二人比试了上百场,从年头比到冬月注农历十一月,历时近一年,竟场场皆是平手。
白术更加犯难,再这样无休止地比下去,卿若别想出嫁了。他瞧见自家门前一片荷塘,灵机一动,对二人道,你二人既然在专业上不相上下,不如不比专业,比试拔莲藕好了,谁率先拔下一担莲藕,谁就娶了卿若。
那时师兄弟二人正值年少气盛,一听师父放话,二话不说,不顾寒冷的冬季,争先恐后地脱去外衣,跳下荷塘拔起莲藕。不料,半个时辰后,聂麒麟惨叫一声。原来,荷塘中居然有蛇,咬住了聂麒麟的小腿。众人连忙施救,聂麒麟保住了一命,却失去了一只小腿。
好好的比试,却成惨剧。白术与慕容晋心中皆是有愧,白术屡屡令白卿若前去探望,慕容晋也主动避让,申请一纸调令,远走他乡。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聂麒麟用一只小腿换来美娇妻之时,再出意外。白卿若每次去探望聂麒麟,都有一个名叫翠烟的丫头同行,不知是聂麒麟一时糊涂还是如何,居然与翠烟有了男女之实。翠烟寻死觅活,白卿若气愤不已,众人指责,聂麒麟不堪重负,娶了翠烟,了结此事。
三年后,慕容晋因为业绩突出,调回京城,白卿若仍旧独身,而聂麒麟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白术作主,将白卿若许配给慕容晋,成就一段佳话。
卫奕听说此事,感慨良多。
一是感慨师父与师娘情比金坚,好事多磨。十年同窗,三年分离,最后还是等到彼此,终成佳偶,不得不说是天赐的缘份,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二是感慨聂麒麟命运多舛。再怎么样的情深,居然也抵不过一时的意乱情迷,其中的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朝颜()
慕容晋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
“当年之事虽说已经过去三十年,可是我知道,麒麟心中一直放不下。从我回京至今,进出刑部无数次,居然从未与他见过一面,便是最好的证明。他是心中症结仍在,时时处处躲着我呢。三十年来,我研读他的律法,他审阅我的案卷,可我二人就是不曾见过面,也算是奇谈了。”慕容晋苦笑。
卫奕不语。
他之所以特意来告诉师父洞穴白骨一事,的确如师父所言,是来试探他的口风,试探他对往事的态度。
虽然他如今进出敛尸房有困难,经手的也全是偷盗这类小案子,可是,既然有疑点,凭他的本事,暗中追查不在话下,他主要是在意师父的感受。
他知师父为人虽然习惯黑口黑面,厉声厉色,可是骨子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从他三十年来与师娘相濡以沫、五年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就可见一斑。
他能感受到师父对聂麒麟有一种“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内疚感,毕竟,最终娶到师娘的人是师父,而失去一只小腿的人是聂麒麟。所以,他想要知道师父的态度。
慕容晋双手负后,踱至窗前,看向庭院中的牵牛花。
“去查吧。”良久,他沉声道。
“没有什么比捉拿真凶更重要,麒麟会明白的。”
“是,师父。”卫奕应道。
慕容晋又瞧了一会儿,转过头时,面上神情已轻松不少。
“你可得好生待人家沈姑娘,不许欺负人家”他破天荒地笑着道。
卫奕心头一暖。
师父就是这点可爱,明明看似毫不在意,却什么都逃不开他的一双眼睛。就如他带月然上门,师父明明没怎么招呼过月然,也没有多问过,可是他的心思却全被师父看在眼里。
想来也是,自从进入汴京府,他身边何时有过女子?今日居然主动带月然来给师父贺寿,可见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了。
“是。”他又应道。
只是“是”字音未落,慕容晋咂巴咂巴嘴巴。
“为师往后若是吃不上辣白菜,唯你是问。”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一惯的黑口黑面。
卫奕哭笑不得。
师父,您这般贪吃,师娘知道吗?
沈月然跟着白卿若穿过庭院,庭院四处栽满五颜六色的牵牛花,枝枝蔓蔓,姿态万千。
“下回月然姑娘早晨来,那时的景象才是真正的美。”
白卿若见沈月然目光停留,于是笑道。
沈月然抬眼看向白卿若。
眉目如画,桃腮带笑,身量轻盈,虽然年近半百,却丝毫不曾流露美人迟暮之感,反而便显幽静如兰气质。
第一眼见到白卿若时,她就恍然卫奕的不吝称赞。年老时生得如此,年轻时必定是个倾倒众生的美人。
“素罗笠顶碧罗檐,脱卸蓝裳著茜衫。牵牛花美则美矣,却只在清晨开放,夫人为何种来这般娇嫩之花?”她问道。
牵牛花花朵娇嫩,只在清晨开放。到了正午,阳光渐足,花朵就会逐渐枯萎,所以牵牛花也叫做朝颜花。
白卿若不答反问,“月然姑娘也懂花道吗?”
沈月然红了脸。
“不懂,不懂,只是略知一二。”
确切地说,她是懂得一些的。前世丛家花圃是她一手打理,她有专门过花卉方面的书籍,也有请专业的园艺师上门讲解。
白卿若笑道,“月然姑娘谦虚。此花多彩,易栽种,不停向上,扎架即可成形。我不喜欢浓烈的花香,反而钟意它们淡淡的清香。我习惯早起,瞧着它们在眼前一朵朵拼命绽放,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此花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娇嫩了些,可是于我而言,却是最适合。就算只在清晨开放,也足够回味许久。”
沈月然不禁叹道,“夫人心境幽远,见识非凡,月然自愧不如。”
二人一路观景,一路前行,在一间精致的耳房前停下。
沈月然随白卿若走进,才发现这是一间茶艺房。
鸡翅木茶具一应俱全,榻榻米整洁干净。
二人就坐,白卿若道,“男子品男子的茶,女子品女子的茶,玫瑰、雏菊、茉莉,月然姑娘钟意哪种口味?”
沈月然暗自思忖,玫瑰护肤调经,雏菊明目清火,茉莉提神醒脑,怪不得慕容夫人保养得如此之好,原来不仅懂得种花,更是深谙花艺之人。
“雏菊。”她想了想,道。
慕容晋口味偏辣、偏咸,家中饭菜口味也较重。可是她方才在席上注意到,白卿若面前放了一只盛着白开水的水杯,有些菜式白卿若是涮过一道才入口。这令她想到,白卿若本身或许并不喜辣或者喜咸,只是为了迁就慕容晋才一同进食。所以,她选择清热去火的菊花茶,一解白卿若口舌刺激。
白卿若笑道,“月然姑娘好见识。”
片刻,丫头端茶、沏茶,二人对饮,闲话家常,不知不觉,已至申时注下午三点。
沈月然见白卿若眼底微有血丝,神情也显出几分倦怠,意识到她定是生出困意。
习惯早起的人,通常都有午休的习惯。
今日为了招待她,想来就放弃了午休。
沈月然佯装瞧了瞧天色,道,“夫人,住处距离稍远,回去天黑路不好走,不如此时月然就拜别了。”
白卿若挽留数次无果,对丫头吩咐两声,丫头端来一只托盘,托盘上面是一张红锦。
白卿若掀开红锦,笑道,“月然姑娘执意回去,我不能强留,只是今个儿老身实在开心,送上一份薄礼,还请月然姑娘收下。”
沈月然一听“薄礼”二字,连瞧也不敢瞧那东西是什么,就连连摆手。
“使不得,夫人,使不得,月然实在受不起如此大礼。”她不安地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全要送她礼物?
她避之不及。
白卿若轻轻握住她不停摇摆的双手,道,“月然姑娘,奕儿跟随大师兄学艺五年,是大师兄唯一的弟子。我与奕儿不敢说是情同母子,也可算是师徒一场。今个儿奕儿带你上门,我与大师兄虽然面上都很平静,不曾大张旗鼓,可是我们心中清楚,奕儿定是已在心中认定你,才有此举。”。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求亲()
“老身送出一份见面礼,是情理之中,也是情之所至,月然姑娘莫要觉得受之有愧,这实乃我与晋哥的一点心意。”
说着,白卿若拿起托盘中的翡翠玉镯,就带在了沈月然的手腕上。
“月然姑娘兰心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