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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么,多么有面子的事,还不得趁机炫耀炫耀?
她撇了撇嘴,自顾自地提物上车,然后坐在车梁上,晃着双腿看好戏。
“沈家嫂子,我连夜蒸了一笼馒头,带上路上顶饥。到了那边,要是还记得咱这个姐妹,就写封信来。”
“沈家大哥,这是哥几个凑的棉衣,带上御寒。平日里没少得大哥的照顾,一路平安。”
“沈重,你上次想玩我的沙包我舍不得给你,这次你要走了,我送给你。”
……
沈月然听着听着就眼白朝上了。
只是进京葬父,又不是一去不回,用得着这么装模作样的么,嘁!
她正想回身上车,几个红着眼眶的老人家围住了她。
“京城富庶人多,要是瞧着个顺眼的公子哥儿就嫁了吧,别再守着那荒唐的誓言了。”一个老者语重心长的道。
“就是就是,沈家公抱憾离去,往后别再让沈大哥沈大嫂担心了。”另一个老者连忙附和。
“还有啊,往后为人勤快些,嘴巴可不敢再恶毒了。”第三个老者赶紧补充。
“沈家丫头呀,你这一走,文池少了一个‘老姑娘’,可我老人家心里咋还怪惦记的呢,呜呜……”
沈月然哭笑不得。
她突然想起梅采莲隔着窗纸和她说的一句话。
“其实,他们和你玩,是喜欢你。”
或许,这就是他们喜欢自己的方式?
——好特别。
她逐个和这些老人家们抱了一抱,嘻嘻笑道,“好啊好啊,那你们就一个个地好好保养自个儿,最好来个颐养天年,长命百岁,别回头我拖家带口地来了,看到的只有一抔黄土。”
老人家们顿时全黑了脸。
在马夫的再三催促下,沈家人终于启程。
马车颠簸,再加上路途漫长,崎岖,最初的行程肯定很难适应,沈月然想到这点,一早就做了晕车准备。
她准备了充足的应季新鲜桔皮,一早只进了些流食,又准备了一条柔韧十足的布巾。
上车后,她用布巾把自己固定在椅背上,防止身子晃得厉害,又将桔皮握在手中,一旦出现不适,对折放于鼻下,吸入油雾,缓解症状。
她闭目养神,不看车窗外快速移动的景物,不一会儿,倦意来袭,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好象也没多久,她觉察到马车缓缓停下,睁开眼睛,只见吴兆容和沈重二人争先恐后地跳下马车,弯腰呕吐。
“月儿可还好?”沈日辉见她醒了,轻声问道。
沈日辉干了多年的粗活儿,整天爬上爬下,适应得很好,没有出现眩晕的症状。
“好。”沈月然应道,指了指窗外,“到了哪里?”
沈日辉笑道,“连文池边境还没出去呢,兆容和重儿都快不行了。”
沈月然笑笑。
应该说,多数的晕车是一种症状,而不是一种病。可是这种症状一旦发作,比一般的病痛更为折磨人。幸好她做了万全之策,要不肯定也如车下的二人一般,翻肠倒胃,面色苍白。
她趁机解开布巾,下车透气。
边境之地,荒无人烟,一望无际的漫漫黄沙在正午阳光的直射下,如同一只只在空中飞舞的微生物。
她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干涩,灼热不已。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渐入黄沙深处。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次揉了揉眼睛。
只见那个身影东倒西歪,仿佛再也走不动,瘫倒在地。
“嘿,那是——”她脱口而出。
她确定,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哼。”马夫冷漠的声音传来,“每年,想靠着一双脚走出西北的人不计其数,可是,又有多少人最后死在了这片荒漠。”
沈月然黯然。
自古以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向往繁华,谁不向往富庶,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享受到真正的繁华和富庶?
她再次远望,那个身影似乎动了一动。
还活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呕吐的吴兆容和沈重,不顾马夫的阻止,毅然向倒下的人影跑去。
******
“绿苏?”
沈月然扶起那人,惊呼出声。
就是那个带着一众李家下人来饼铺找她算账、后来又在公堂之上替她澄清的李心仪贴身丫头之一绿苏。
绿苏口唇干裂,有气无力,睁眼见是沈月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沈姐姐,救我,救我,救我……”她意识回笼,发出连声的呼救。
“好,好,好,我带你出去。”沈月然想都没想,连声答应,扶起绿苏,走向马车。
******
“说好了一共五个人,怎的多出来一个人?”马夫面露不悦。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她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办。”沈月然打着商量,“到了前面驿站就放她下去行不行?”
“不行,走走停停地,耽误行程不说,马儿容易尥蹶子。”马夫拒绝。
沈月然心中暗骂,什么尥蹶子,不过想坐地起价罢了。
她摸了摸干瘪的荷包,想了想,让绿苏先倚着车轮,然后走到吴兆容的跟前。
吴兆容正吐得头晕脑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二话不说,抓起吴兆容的手腕,冲内关穴(手臂内侧,腕横纹三指宽处)狠狠按下去。
第三十五章 赶路()
“喛哟——”吴兆容大叫,疼得呲牙咧嘴。
她气急败坏,指着沈月然骂道,“死丫头,干什么你?”
沈月然笑眯眯,偏了偏头,“嫂嫂有没有好一些?”
“什么好一些?”吴兆容揉着被按出红印的手腕,没好气地问。
“头晕,恶心,呕吐,也就是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沈月然又问了一遍。
吴兆容一怔。
“这么一说,是觉得好些了……”她喃喃道。
沈月然得意地道,“我知道如何治晕车的毛病,不过刚才那一下只是治标不治本。你若同意,我可以保你一路像我一样,安然渡过。”
吴兆容怦然心动。
“我若同意什么?”她听出她的话外音。
沈月然指了指她耳朵上的水纹金坠子。
吴兆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但是马上又想起晕车时翻江倒海的难受滋味。她骂骂咧咧地取下一对儿耳坠,塞到沈月然的手中。
“居然算计起你嫂嫂来,等到京城有你好瞧!”她不甘心地补上一句。
******
沈月然存了心眼,收起一只金坠子,只给了马夫另外一只。马夫得了便宜,不再多言。
她从包裹里找出暂时不穿的衣裳,搓成长条先后将吴兆容和沈重固定在椅背上。又拿出提前备好的新鲜生姜片,分别贴在二人的肚脐上。之后,给二人一人冲调了一杯兑有少量食醋的温水,让他们喝下。然后,又给了二人一人一包新鲜桔皮,示范如何吸进油雾。最后,教二人找到内关穴的位置,说明难受时紧紧按住。
二人一一照做,又加上已经吐了个干净,再次上路,果然舒服很多。
安置好那母子二人,她得下空来,与绿苏说话。
“粉姐姐,你们要去哪里?”绿苏喝过热水,气色好了许多,她轻声问道。
沈月然这才发现,绿苏的两颗门牙不见了,说话时露风,“沈”字发成了“粉”。
她指了指绿苏的牙齿,“你这里怎么了?”
绿苏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那、那天被塌的。”
“塌的?”沈月然不解,想了想,恍然,是被“打”的。
那天,张文兴命掌嘴五十,打掉了她两颗门牙。
沈月然唏嘘不已。
“那你又怎么会晕倒在边界?”她又问道。
绿苏红了眼圈儿,“小姐死了,糊(夫)人说看见我们几个丫头就难过,塌(打)花(发)我们一些银子,让我们另寻主子。他们都少(笑)话我,说我为人冲动,好生事非,没有主子愿意用我。我一时去(气)起,想离开文曲(池),弗(不)料,晕倒在半路。”
沈月然想了又想,终于弄清楚绿苏究竟在说什么。
李心仪死后,李夫人触景伤情,打发走了曾经侍候过李心仪的一众丫头,其中就包括她。余小莹被捉拿归案后,李家下人将当初上饼铺闹事的罪过全都推到她的头上。再加上被县令掌嘴的事情传开,没有人家愿意用她。她无依无靠,只得一路东行,却晕倒在黄沙之中。
“粉姐姐,那天是我的错,弗(不)该带人去你的饼服(铺)胡闹,可是我也瘦(受)到惩罚了,粉姐姐千万别去(记)恨绿苏。”绿苏抓起沈月然的手,如同抓起汪洋中的一根浮木。
沈月然笑道,“我若记恨你,方才就不会带你上车。可是,你想去哪里,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依她看来,这个丫头虽然个性纯真,有颗忠肝护主的心,却是个行事鲁莽,不怎么灵光的主儿。她不过是连遭了几次白眼,觉得文池待不下了,于是选择东行。可是,对于往后的日子,心里半根谱也没有。
——不过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沉稳到哪里去?
果然,绿苏挠了挠头,一脸迷茫。
“那粉姐姐要去哪里?”她没有办法回答沈月然的问题,只好继续自己的问题。
“京城。”沈月然坦白告之。
绿苏眼前一亮,神情变得亢奋,“听书(说)京城很美很塌(大),粉姐姐能不能带绿苏去看看?”
沈月然面露难色。
马夫那里好说,还有一只金坠子,大不了也给了他,关键是——
她下意识看了看对面。
吴兆容和沈重母子俩皱着眉头,依偎在一起沉沉入睡,沈日辉则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所谓的手势,随后又指了指吴兆容。
沈月然明白沈日辉的意思,他是没意见,关键是吴兆容。
——可是她的问题也是吴兆容。
见沈月然不语,绿苏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碎银子,急声道,“粉姐姐,这是糊(夫)人给的银子,我全给你,去哪里都是做丫头,弗(不)弗(如)去京城,粉姐姐,绿苏求求你带我丑(走)吧……”
沈月然顿时就招架不住了。
她推回绿苏的银子,连声道,“好,好,绿苏莫急,既然已经上车,就好好休息几日,我们一路走一路商量。”
绿苏大喜,收回银子,喜孜孜地看向窗外景物。
******
吴兆容和沈重经过最初也是最难过的两天后,终于适应了马车上的生活。
绿苏父辈是边疆的牧民,她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所以即使在颠簸的马车也行动自如。她是做丫头的,虽然为人不算灵光,但是胜在勤快、听话,又对沈月然心存感激,一路上把沈家人侍候得极为周到。
吴兆容自然少不了骂骂咧咧,拖油瓶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还时不时地提起余小莹,要沈月然小心重蹈覆辙。可是在马车上的她自身难保,只能过个嘴瘾,不敢有大动作。
沈月然心情好时,充耳不闻,心情不好时,就回她两句。
绿苏也是大大咧咧的一根筋,无论吴兆容骂得有多难听,只要沈月然不开口,她就是全当没听见。
就这样,一车五人,吵吵闹闹地却也平平安安地,翻山越岭,九月二十五日,到达京兆。
“过了京兆,不出三日,就能看见京城的地界了。”马夫遥指东方,高声呼喊。
“连日赶路,不如趁着今日凉快,都各自出去走走,人也舒展舒展,午时原地集合可好?”沈日辉提议。
众人皆赞,三三俩俩结伴离去。
第三十六章 红枫村()
临近巳时,村落的集市已有人气,沈重吵着要去看看,吴兆容带他向深处走去。沈日辉与马夫留在附近看守马车。沈月然也不想走远,与绿苏结伴,只在村头转转。
这看起来并非是一个美丽的村庄,放眼望去,灰黄一片,稀落的房屋,稀拉的人烟,一脚踩上略为结块的泥土上,仔细一听,还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
盐碱地。
沈月然边走边想。
盐碱地在北方常见,由于气候、地势、土壤质地等因素都可能导致土地碱性,碱性高的地区甚至寸草不生。对于男耕女织的农业社会来说,盐碱地通常意味着极低的农作物产量和贫瘠的物种,所以,难怪这个村庄不怎么有人气了。
走了一时,实在没有什么景色可看。她觉得有些索然,带着绿苏去村口的一家酒肆坐坐。
“冯(红)冯(枫)酒肆。”绿苏兴致勃勃,看见空中飞舞的白底红字布招,大声念道。
“哈哈。”店小二见有客人,出门招待,听见绿苏的念词,不禁大笑。
“那是红枫!红色的红,枫树的枫!”店小二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模样是个性情开朗的人。他以为绿苏认错了字,于是大声纠正。
绿苏面上一红,垂下头来,不敢再说话。
沈月然浅浅笑了笑,要了两份枸杞茶。
“小姐好眼光,枸杞茶枸杞酒乃是本店两大招牌,小姐一下点中其一,稍等。”年轻人说着好听的话,转身离去。
沈月然不动声色。
盐碱地么,还能指望吃上什么好吃的?就算是有,估计原材料也是从外地运来。倒不如点选本地特产,新鲜又有特色。
不一会儿,年轻人端上茶来。
沈月然轻抿一口,笑道,“色泽鲜艳,颗粒饱满,若是再加上蜂蜜或者蜜饯之类的甜味调剂,可以去除水中的涩味,口感更好。”
年轻人“啧啧”两声,沮丧地道,“茶做得再好有何用,村里人少又穷,除了来往的路人肯坐下来吃杯茶酒,平时还有谁来光顾?如今酒肆里只剩下一个调酒的师傅,快干不下去喽。”
沈月然听出年轻人的话外音,上下打量他一番,“这么说,你是这家酒肆的掌柜的?”
年轻人被沈月然的目光看得一窘,讪笑两声,“怎么,不像?什么掌柜不掌柜的,如今里里外外全是我一人,小二掌柜全是在下。”
沈月然也讪笑两声,胡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我以为‘红枫’或许是老板娘的名字。”她指了指布招上的大字。
“哈哈。”年轻人再次大笑,“果然是过路人,这是红枫村,村口的酒肆当然就叫做红枫酒肆了。”
红枫村?这下沈月然是真的惊奇了。
一望无际的黄土,光秃乏味的山脊,贫瘠没落的村庄,居然有一个如此诗意的名字?
“这里为何叫做红枫村?”她问道。
年轻人一指南方,“酒肆后面,村口正南头有一片红枫林,村庄因此得名红枫。这片巴掌大的红枫林枝叶茂密,色彩鲜艳,是方圆百里绝无没有的景色,二位来时没有看见么?”
绿苏一听红枫林,低垂的小脑袋攸地抬起,露出一脸期待。
沈月然也来了兴致,打听了远近,偕绿苏走去。
“已是巳时,正是红枫神开坛作法的时候,小姐有眼福了。”年轻人补充道。
二人一路向南,果然,没多远,一片红枫林现于眼前。
绿苏惊呼出声,沈月然也不禁暗自赞叹。
红枫林果然如年轻人所言一般,面积不大,枝叶茂密,色彩鲜艳,尤其立于一片荒瘠之中,更是显得红得似血,红得似火。
这时,林中齐聚了不少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