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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老眼冷似刀锋,气势如山厚重,教人一见之下浑身发凉,心生惊惧。后面那人须发盘结,垂头走路,随那老者行行止止,绝不抬头瞧瞧周围,不知如何,教人顿生死气沉沉的心思,仿若面对的是一个大白天出现在荒野中的孤魂野鬼。
孙、王二人对视一眼,均想:“那魔头是这老头,还是后面失魂鬼似的男子?”二人来此之前,只听闻这“魔头”被人称为“斩头恶鬼”,至于是老是少,却不甚明了。
孙荣回头望了一眼茅屋背后,暗自后悔刚才未向九娘子问个明白,见王贲虎一脸焦急瞧着自己,眉头一皱,本想示意将这两人一齐杀了,但抬眼看见当先走来的那老者,竟被对方的气势所摄,哪敢轻言杀戮?
转眼走来的两人经过孙、王二人藏身之处,孙荣脑子里快速转了无数念头,见此偷袭的上佳时机,当下将心一横,对王贲虎打个手势,要他刺杀那老者,自己则对付那游魂似的男子。二人也不出声,各挺兵器自敌人背后疾刺而去。
蓦听九娘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将山间的清静彻底打破,那游魂似的男子身躯微微一震,猛然回头,瞧见袭来的两人,竟丝毫未见惊异,神色只略一动,复又回头自管走路,既不躲闪,也不将刺来的利剑放在心上。王贲虎使的是长枪,此时杀人拼命,不敢有丝毫花招,银亮的枪头抖动刺出,自那游魂似的男子身旁闪电掠过,直取那老者腰间命门。
二人兵器一长一短,刺杀的对象一远一近,几乎同时触碰上敌人身躯,眼看便要双双得手,却听九娘子又传来一声低叹,似乎失望无比,紧接着深及腰部的草丛中猛然扑出两人,手中各执一根粗绳,大喝道:“还不停手?”
孙荣顿觉手腕一紧,已被其中一人抛来的粗绳套住右腕,一股大力袭来,右臂顿时发麻,再也把持不住长剑,被扯得斜地里飞下了山崖。王贲虎一身功夫比他强上不少,骤觉被人袭击,手腕一扭,雪亮枪头竟然“啵”的脱开枪身,往那老者疾射而至,他则回枪为棍,横扫来袭的敌人。
这一变化大出来人意料,不由低声惊呼,手中绳索卷动,如蛇缠上枪身,这一次使足内力,王贲虎再也抵挡不住,胸口如被重击,闷声退开两步,缓缓萎倒在地。
来袭之人顾不得追击,绳索抖动,想去抓那袭往老者背心的枪头,却哪还来得及?众人惊呼之间,只见那老者反手往身后探出,轻易将疾射而至的枪头握在手中。枪头三棱开锋,饶是他皮粗肉厚,也被划破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
孙荣大吃一惊,闪身退至王贲虎身旁,将他拉站起身,喝道:“狗贼子,使臭手段?”突袭的二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三十来岁,不苟言笑,稍矮那人二十出头,嘻嘻笑道:“我是看你们使臭手段,这才以臭攻臭,你有啥好叫嚷的?”说完转头对自茅屋后面现出身来的二女说道:“看来这法子不灵呀!”
小涵没好气的上前说道:“我早说不会有啥效果,你们总是不信”纤手往那游魂似的男子一指,又道:“他已成了失心疯,还能怎样?就连他们的大小姐也放弃希望了,我们又能有啥办法?”这话前面半截是对着突然出现的两名男子说的,最后一句却是反问九娘子,不过显然她对九娘子恭敬有加,语气极力隐住不满。
九娘子仿佛没有听见几人说话,默默瞧着那老者一声不吭经过身旁,又盯着那游魂似的男子,幽幽说道:“我的生死安危,竟也不能令你稍微动容么?”她这话说得凄凉哀怨,在场众人均能感受到她心内的失望与悲伤,一时相顾无语。
孙荣瞧见几人情形怪异,更是不敢妄动,只管冷眼旁观,心下盘算不已。那游魂似的男子眼皮也不抬,径直背靠旗杆坐在地上,向着远山之外呆呆遥望,再也不动分毫。
那不苟言笑的突袭男子掏出金创药粉,上前递给那老者,说道:“常老哥,这许久的日子里,竟未瞧出你有这番身手。不过好在如此,否则失手伤了你的性命,我往后的日子,可就过不安生了!”那老者也不说话,接过药粉洒在伤口上,自管包扎一番。
小涵走了过去,与那不苟言笑的男子相视一笑,神情极是亲密。那稍矮的来袭男子笑道:“我这次前来,一方面是代李大哥送上贺喜帖子,祝贺大狗哥与小涵姐姐新婚之喜,另一方面,却是赶来报个讯,圣教调集了几名好手,又往这里来了,仙子姐姐请蓉大姐早做准备。”
九娘子呆呆盯着那游魂似的男子,喃喃道:“我能如何准备?杀得了敌人就杀,杀不了便死,反正他如今这样子,还不如死了好,哼,还会有人来管他的生死么?”那不苟言笑的男子说道:“大小姐飞鸽传书,她已快马加鞭赶来了此地,令我形影不离守护萧大哥,最多三日,她必定赶来。”九娘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小涵问他道:“大狗,来的敌人这般厉害么?”
那稍矮的青年抢着答道:“当然厉害了,否则仙子姐姐用得着亲自赶来么?”九娘子忽然声嘶力竭的尖厉长啸,对众人喝道:“滚,都给我滚下山去”,那稍矮的青年欲待分说,却被小涵迅速上前拉了便走。那叫做大狗的男子冷冷对孙、王二人道:“还不走?想将小命送在这里么?”孙荣刚才与这人一交手,已知自己的功夫与他相差太远,此时虽然满腹疑惑,却不敢稍作停留,当下连场面话也不及交待,扶着王贲虎迅速离去。
大狗回头看了呆呆站在茅屋前的九娘子一眼,暗在心头一叹,转身往山下而行,不出两里,见小涵与那稍矮的男子等在小道中,当下说道:“小涵,二狗兄弟,你们回茶楼去,我须按大小姐的吩咐,守在此地,等她前来。”二狗点头道:“也好,萧大哥虽然失心疯了,却是李大哥的好友,咱们说什么,也得助他逃过圣教的追杀。”小涵叹道:“他是九娘的师兄,偏偏九娘又对他情有独钟,只怕好好的一世,都会被他拖累了。”
此言一出,三人各自无语,独剩山风吹拂,隐隐带来女子清唱的声音:“生死一别,一别即生死。及心已宁,何忍复撩之?将身将情,付与神鬼,生生世世,不忘当时”这正是阿儒当年重逢公孙大娘,追悔莫及,不愿徒增佳人烦恼,因此隐忍住相思之苦,最终不与公孙大娘相见,却又受不住无限相思,偷偷写下的一首小令。而此时在山上清唱这首小令的九娘子,正是他的徒弟蓉九娘,旗杆下形同游魂的男子,便是遭逢巨变的萧云。
第148章()
第102章
时日飞逝,离他双亲惨死之日已过去两年有余。当初,他一心求死,画押认罪,欲借刽子手的大刀,一死百了,却不料,被一纸赦令免了死罪,徒来这处边垒,一晃就是一整年过去了。
“记得师傅临终前吟唱的这首小令吗?你还装傻?虽然你当时身在牢里,并未亲耳听见,可这两年来,我时常对着你唱,你总该能忆起师傅吧?”蓉九娘清歌暂罢,望着远山,幽幽说话。
萧云自然不会回答她,自从惨剧发生之后,他再也没有对人吐过半个字。
蓉九娘忍不住想哭!多少日子了?自从萧云被徒来此地,她便不顾一切跟了过来,另外来的人,还有成兰陵。
江湖上早已传开,前前后后发生的无数起凶案,皆是“斩头恶鬼”萧云所为,因此前来寻仇的人,络绎不绝。而他却如同行尸走肉,根本不知自保。好在成兰陵剑法卓绝,又能调动御剑山庄的势力,在这蜀滇交界之处,用尽手段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江湖好汉,到目前为止,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前来复仇的江湖人如同浪潮一般袭来,却又如同浪潮一般消退,滇蜀交界之处,毕竟远离中原、关中,除非是家里实在有钱有势之人,否则谁人有能力三番五次派人千里迢迢前来寻仇?
因此,前来寻仇的江湖人渐渐少了,高手更是难得一见。便在半年前的一天,成兰陵忽然不辞而别,只留下几名手下保护萧云。
蓉九娘没有走,虽然这里是边荒之中的边荒。那个被江湖中人视为公敌的“魔头”,一直令她无法割舍得下。难道瞧见他这副惨状,还能忍心撒手不管么?
“成兰陵为何要走?”她忽然又在心中生这样一个疑问,一方面替萧云感到气恼不平,另一方面却又隐隐觉得欢喜,唉究竟是苦是乐?是悲是喜?她可说不上来了,只是每次鼻子发酸的时候,总也流不出泪来。
萧云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蓉九娘不再说话,静静的站在他身旁,遥望地平线上最后一丝青红色光芒渐渐消失,天地间的一切全都淹没进了森森夜色当中。
忽的火光闪亮,那白须白发的老者点亮了一支火把,嘭的一声插在小坝地上,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该走了”,他说话口音怪异,非常用力,似乎许久未与别人说过话,生疏极了一般。
蓉九娘被他一惊,暂时忘了伤心,奇道:“你原来会说话么?”那老者摇摇头,见她并无下山的意思,指着死尸一般的萧云道:“他会坐到天亮”,蓉九娘收回游离的神思,暗道:“此人刚才抓那枪头的手法不差,倒像是故意不避枪棱的锋利一般”转念想到:“他这两年来,与萧云朝夕相对,难怪旁人都将他视为疯老头,估计也只有他这怪人,才受得了这样的死寂吧?”
那老者再次摇摇头,这次说话流利了些,道:“他心里没你啥也没有!”蓉九娘怒道:“与你何干?”那老者微微一怔,不再多说,回身进了茅屋。
四下变得静寂可怕,旗杆下坐着的萧云,更像是一个只会出气的石头。蓉九娘心下酸得发涩,拿过插在地上的火把,转身缓缓下山,瞧见刘大狗静静守在去往哨所的必经之路上,心下又是一动,暗道:“成兰陵留下他在这里,倒是成全了小涵与他的姻缘!”
她心中百味翻呈,一声不吭的与他擦身而过。刘大狗朝她一拱手,道了声“路上好走”,丝毫也不奇怪她的冷漠。
蓉九娘心思纷纷,不知不觉回到茶楼前,忽听草木响动,厉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男子温柔的声音应道:“是我,是我。”火光映照之中,只见衣衫整齐的孙荣笑着从树后转了出来,说道:“九娘子莫要惊慌。”
蓉九娘见是此人,心下一动,竟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欢喜。她不动声色,冷冷说道:“你还没离开此地?不甘心么?”
孙荣潇洒施了一礼,微笑道:“在下真算得上是井底之蛙,没想到在这山野之中,竟有高人隐居,自叹技不如人,哪敢有啥不甘心的心思?”蓉九娘奇道:“那你赖在此地,想做什么?”孙荣走近两步,柔声道:“我想来再看看你。”
蓉九娘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惊得林中已经安睡的鸟虫也扑翅飞出。孙荣大窘,强压怒火,问道:“九娘子觉得在下害了相思,很好笑么?”蓉九娘笑得眼泪长流,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好笑,实在好笑,哈哈哈”,笑声如珠滚玉盘,远远传出。
孙荣竭力忍耐,沉声道:“难怪有人说,越是美丽的女人,越会欺骗别人。”蓉九娘忍笑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孙荣道:“你故意引我们上山,还不算骗人?”蓉九娘道:“是你们自己要去,我不过是带路罢了,可没有主动骗过你们什么。”孙荣哼道:“你说被那魔头抓着把柄,才会屈从呆在此地,枉我不自量力,还想拼力救你脱离苦海,你这样还不算骗人?”
蓉九娘微微一怔,柔声道:“我没有骗你,他确实抓着我的把柄,否则,我怎能甘心留在这处边城苦地?”孙荣冷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蓉九娘说道:“他夺走了我的心,我的情,你教我怎么逃脱?”
孙荣未料她竟直诉情思,还说得如此动情,不由无语,片刻后激道:“你这么漂亮,难道甘愿为了这么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耗尽岁月么?”蓉九娘心思微动,心中再次自问:“成兰陵为何要走?”忽然有了一丝冲动,娇笑道:“你想我怎样?”
孙荣阴冷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得意,声音放柔了道:“他就像个活死人,你就算为他赴汤蹈火,也得不到他丝毫感激。”蓉九娘说道:“你想如何,直说吧?”孙荣道:“除非你甘愿做他一辈子的奴隶,否则咬咬牙,助我吧!”
二人一阵短暂沉默,蓉九娘扑哧笑道:“你说得在理,但我该如何助你?”
孙荣道:“引开那两名高手即可,其余的事,自有我们兄弟完成。”
第149章()
第103章
蓉九娘道:“你不怕将性命丢在此地?”孙荣目光一凛,冷笑道:“千里迢迢来这一趟,若不能得手,还有脸回去么?”蓉九娘点头笑道:“你倒也聪明,竟能猜到我会答应助你。”孙荣面容一整,换了个自认潇洒的侧面,柔声道:“你引我们去山上,无非想要将他惊醒过来吧?嘿嘿,可惜他根本无视自己的性命,当然更没有将你放在心上”蓉九娘眉头一皱,打断道:“够了,说什么废话?”孙荣阴阳怪气的道:“你对他已尽了情义,他却不知感激,嘿嘿,难道你真要将自己埋没在这穷乡僻壤么?”
蓉九娘鼻子一酸,心中微感恼怒,将头偏过一旁,冷声道:“容我安排一番,明日晚间你来此见我。”说完转身进了茶楼。
王贲虎从暗处闪出身来,问孙荣道:“她真会答应助我们害她的旧相好么?”孙荣冷笑道:“她愿助我们,自然最好。不愿也无妨。”王贲虎奇道:“我以为你是来引她上勾的?”孙荣叹道:“这女子不同那些城里的姑娘,应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对男子倾心?”王贲虎道:“那可糟了,她若没有被你迷住,怎会出死力助我们?”
孙荣一笑,摇头道:“不管她答应下来是真心还是假意,必然都会给我们机会接近那魔头,说不定她想的是利用我们,再去惊那魔头一番,或许能够唤醒他的失心疯,哼,咱们将计就计,趁机割下那魔头的人头,立即逃离此地,只要那两名高手届时不来骚扰,她一介女流,还不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我行事么?”王贲虎伸手搔了搔头,说道:“总之按你的计划进行,一旦割下那厮人头,赶紧走人。”
二人情知不便在此逗留,只得摸黑走出数里,在野地里寻了处地方对付一宿。次日艳阳高照,二人躲进树阴下坐等黄昏,只觉此地的烈日如火,烤得万物奄奄一息,坐在树下休息,反倒越发觉得困乏疲累。好不容易日头西去,二人胡乱用了些干粮,一等天色起黑,赶紧来到茶楼,只见蓉九娘穿了一身半臂胡服,早已等候在此。
孙荣上前招呼,蓉九娘也不废话,当先领路,叫道:“随我来。”二人紧紧跟随,走了半晌,感觉去的方向是往那哨所山下反道而行,心下顿生疑虑,孙荣问道:“这般走法,只怕离那魔头越走越远吧?”蓉九娘停住脚步,说道:“你们听过‘雪莲仙子’的名声么?”
孙、王二人齐声道:“蜀中御剑山庄的女庄主,江湖上谁不知道?”蓉九娘道:“她的剑法有多高强,你们也知道吧?”孙荣点点头道:“听说她从未遇过对手,剑法自然神出鬼没,不过,与我们有何干系?”蓉九娘道:“她才是你们欲杀之人真正的相好,嘿,若我估计不错,午夜过后,她便会快马出现在山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