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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高兴,又感触于生命的奇妙,尾音都是虚的,阿梨说,“是呢,再过一段时间,长大些,就会是个漂亮的小娃娃了。”
薛延更激动,但又语无伦次,憋了好久才道,“梨崽,咱们有儿子了唉!”
阿梨的眼皮愈来愈重,睡过去之前,耳边的最后一句话是,“梨崽,一个就够了,咱们再也不生了,足够了。”
章八十九()
折腾这许久;阿梨早就筋疲力尽;看了孩子一眼后便就晕沉沉地睡了。傍晚时候;冯氏将她唤起来;小心喂了些清淡粥菜;又给换了新被褥和衣裳;才又哄她睡下。
等阿梨再完全清醒的时候;是在第二日早上。
日头已经升得很高,透过窗纸照进来,整个屋子都是明亮亮的。冯氏在厨房里煮粥;薛闻安安静静睡在摇篮里,阮言初和薛延一人一边地守着,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刚出生的小孩子瞧着太脆弱;根本没人敢碰,连大气都不敢出。
阿黄缩在阮言初的怀里;竖着两条后腿;也好奇地瞧;只是鼻子位置被阮言初虚虚挡住;不让它的鼻息触到小婴儿的身上。
连着睡了八九个时辰;再睁眼的时候受不得这样亮的阳光;阿梨“嘶”了声,抬起胳膊挡住眼前。
床边一有动静,两个男人立刻便就看过去;那眼睛晶亮亮的;把阿梨给吓了一跳,她嗓子还有些哑,咳了两声,轻轻问,“怎么了?”
阮言初捂着衣摆走过去,生怕带起的风凉着她,关切问,“姐,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阿梨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笑着道,“没有,我好着呢。”
阮言初将她的腕子扯下来放到一边,正色道,“姐,你不要用手碰眼睛,不干净的。阿嬷说了,你现在虚得很,哪里都要注意,马虎了是要落病根的,以后可不许了。”
“哪里有那样娇气的。”阿梨坐起身,拢了拢身后的头发,探身往摇篮那边瞧,轻声问,“孩子怎么样?”
阮言初取了件外套盖在她肩上,温声道,“睡着呢,能哭能闹,昨晚上哭了半夜,小小一点,却要把房子都掀翻,你睡得太沉,竟也没听到。”
阿梨欢欣说,“能哭也是好事,说明身子强壮,小时候的病痛也能少些。”说完,她又问,“我没醒,孩子吃的什么?”
阮言初答,“阿嬷给熬了小米粥,喂了些粥油,阿嬷说你太累了,不要吵你。”
阿梨更高兴,弯眼道,“阿嬷疼我的。”
阮言初去给她倒了杯温水,笑着答,“你才是最金贵的,我们都疼你呢。”
弟弟一向少言寡语,蓦的说起好听的甜话来,阿梨被逗得直笑,她喝干净杯里的水,这才瞧见坐在摇篮边的薛延。他眼巴巴望着这边,手提着阿黄的颈子,省的它满屋子乱窜弄出怪动静来,嘴巴却抿得紧紧的,一句话都没说。
阿梨讶异问,“你这是怎了?”
薛延拧着眉,阮言初却乐出声,低低道,“也不知怎么了,姐夫一说话,小外甥便就哭,撕心裂肺的,哄都哄不好。”
阿梨不信,笑眯眯说,“哪里有那样邪门的事情。”
她摸索着穿好鞋子,由阮言初搀着走到那边,温声道,“娘亲来看看小薛闻,宝贝有没有想娘亲呢?”
阿梨说话的声音本就又轻又柔,现对着自己的孩子,语气更是要暖上好几分,羽毛一样搔着人心。
薛闻眼珠动动,没一会竟然睁开了眼,他现在还不怎么会笑,眼睛肿着,也睁不多开,张嘴打了个小哈欠。
看着他的样子,阿梨的心都要化了,她想去亲亲薛闻,但是腰弯不太下去,便就用手指在唇上吻了下,再点到他的脑门上。母子连心,直到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阿梨才真正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薛延也笑起来,轻声道,“他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他话音刚落,薛闻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瞪大一瞬,而后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干脆利落得让人措手不及。
薛延快要绝望,他抹了把脸,指着嚎啕大哭的薛闻道,“我可是你的亲爹爹啊!”
薛闻才不会理会他,只顾着哭,没一会脸都红起来。
阿梨急忙忙将他抱起来,哼哼嗯嗯地哄着,摸摸尿布还是干爽的,想起阮言初说他一个时辰前喝了米粥,猜是因着饿了,便抱着薛闻坐回炕上,准备着喂奶。阮言初识趣地出去,到厨房去看冯氏煮的粥。
小孩子嗜睡,吃饱喝足了便就不再吵,很快便就蜷在阿梨怀里睡着了。
薛延无辜地抱着阿黄坐在一边,却是真的不敢再说话了。
这样情况持续了小半个月,薛闻像是来寻仇,只要薛延一弄出些动静,无论他吃没吃饱,总是第一时间醒过来,耳朵比狗还要灵上几分,扯开嗓子便开始嚎。这样反复几次,即便阿梨最开始还坚持这是巧合,最后也解释不清了。
冯氏猜测说,小孩子刚到人世,许是对外界的声音较为敏感,薛延的声音正好就触到了他脑子里的某个点,所以只有一听到薛延说话,他便就觉得兴奋,会想哭。
薛延接受了这个观点,自我安慰道,亲父子就该这样的,毕竟血脉相连。
阿梨被逗得直笑,逗趣道,“你给他取名叫薛闻,闻者知声也,可不就会这样。”
薛延思忖一会,也接受了阿梨的观点。
等薛闻稍微长大些,不再那么不讲理了,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哭给他看,薛延能在屋子里和阿梨好好说上几句话,他便就筹算着要给他起乳名。
薛延爱面子,不好意思说真正原因,顺嘴瞎掰,对着阿梨道,“我昨日到店里去,碰着隔壁陈大娘,问我孩子小名叫什么,我说还没取,她催我要快些,说小孩子必得有个常唤的乳名的,那样身子才健壮,与爹娘间的感情也更亲密。”
阿梨疑惑道,“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说法?”
薛延说,“现在不就听说了。”
阿梨努努唇,“你前段时间还与我骂陈大娘的,说她乱说话,现在怎么又信起陈大娘的话了?”
薛延面不改色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者说,我就是因着没乳名,又是一个单字,你唤我时候都不亲密,总是薛延薛延的,听着都不像是夫妻。”
阿梨想了想,找不着话来反驳他了,也答应下来,问,“你想好叫什么了?”
薛延说,“你看他每日除了哭就是睡的,像只小猪仔一样,不如就叫猪猪或者睡睡。”薛延在心里想,睡睡很好,快些睡着吧,不要总是醒着折磨你家爹爹了,我那么喜欢你,你却总是给我没面子。
对于猪猪这个名字,阿梨非常不高兴,她唇抿起来,定定看着薛延,半晌没说话。
薛延察觉到阿梨的不悦,他摸摸嘴唇,小心翼翼道,“猪猪是不是不怎么好听?”
阿梨难得将脾气发的那样明显,蹙眉道,“你怎么不叫这名字,薛猪猪,你若是这么喜欢,我以后每日都这么叫好不好?”
“……”薛延忙哄着道歉,“是我不好,我考虑不周,你不要气。”他舔舔唇,又道,“那边叫睡睡?”
阿梨仍旧不满意,“那怎么可以,小孩子要活泼些,不能总睡着,瞧着没生气。再等他长大些,你怎么唤他起床,睡睡,醒醒,睡睡,醒醒,多别扭呢!”
薛延觉得这些其实没什么关系,都可以克服,但是阿梨不喜欢,他也不敢坚持,转头去想别的。
过了好半晌,他又憋出个,“要不然,叫来宝?”
阿梨终于笑了下,重复遍,“来宝?”
薛延看她弯唇,悬着的心落下不少,郑重点头道,“对!老人都说,贱名好养活,所以咱不能取那些太复杂的,但也不能太随意。狗剩铁牛什么的都太俗气,薛闻长大了要恨我们的。不如叫来宝,宝贝都来,多么好!”
阿梨本还挺高兴,闻言,叹了口气道,“薛延,你怎么这么俗气。”
薛延提心吊胆问,“这个也不成?那我再想想……”
阿梨怕他再取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赶紧道,“不要了,就来宝罢!”
薛延松了口气,偏头看向薛闻,轻轻摸摸他软软的小手,唤道,“来宝,薛来宝?”
薛闻仍在睡着,小脸红扑扑,嘴角几个连绵在一起的小泡泡。
薛延满意看着阿梨道,“梨崽,你瞧,他喜欢呢。”
阿梨无奈,“你说怎样就怎样罢。”
接下来的日子,薛延再也没喊过薛闻的大名,但效果似乎并不多明显。
薛闻的脾气完完全全随了爹爹,还是个小团子便就又臭又硬,极不讲理,稍有不顺心便就闹腾到天翻地覆,只有阿梨抱着哄才会好。薛延努力地在一边想要帮忙,但是薛闻根本不理人,他被气得大半夜坐在门外头吹冷风,但只要屋里一唤,还是得颠颠地去洗尿布。
冯氏倒是觉得很有趣,笑眯眯道,“薛延,你儿子的性子真的像你,又臭又倔像茅坑里的石头,连怕的人都是一样的,只听阿梨的话!”
薛延苦笑着,忽然想起那句话,“天道好轮回”。
一转眼便就到了寒露,薛闻已经满月,阿梨也快要出月子。果真如冯氏所说,今年的冬日极冷,还没真的入冬,便就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天气,好在碳火早早就备好,屋子里温暖如春,阿梨与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没有因着换季而生病。
寒露的这日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章九十()
辰时已经过了;若是以往;早就是大亮的天气;今日却阴阴沉沉的;窗外一片鸦青色。
来宝睡在阿梨与薛延之间;单独的一个红色碎花小襁褓;他早早醒过来;难得没哭,睁着双圆眼睛扭着屁股来回蠕动。
小孩子最闹人,一晚上醒来四五次;不是要吃奶就是要换尿布,薛延被他弄得筋疲力尽,才睡着没一会。现察觉到手底下动作;他迷迷糊糊掀开眼皮;伸出手拍了来宝屁股两下,动作娴熟像是拍阿黄;嘟囔道;“你要是再哭;把你娘吵醒;我就把你扔到兔子窝去;让阿黄喂你奶;信不信?”
来宝吐一串泡泡,嘴一瘪,又想要哭;薛延朦胧中看见;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坐起来抱他,亲亲额头,小声说,“小祖宗,求你了,求你安静点好不好?你若是饿,就吮吮我手指头,别再烦你娘了。”
薛延没穿衣裳,赤着两条胳膊,上头的肌肉紧绷绷的,来宝被弄得不舒服,小声地哼哼唧唧。
薛延学着阿梨的样子把他晃来晃去,可折腾好半天也没见他有要睡的意思,来宝一双眼睛晶亮亮像是黑葡萄,小婴儿的瞳仁大,看着水灵灵分外讨人喜欢,薛延本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蹦,但再一想到这小团子是自己亲生的,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九个月,又觉得实在气不起来。
他把枕头竖起来,往后背靠在上面,让来宝躺在双腿间,手指着他道,“我数三个数,快睡,要不然一巴掌将你拍进墙里去!”
来宝听不懂,也不想听,他一双眼不住地往窗边瞟,整个人精神抖擞,嘴巴嘟得能挂酱油瓶。
薛延看得发笑,一身暴脾气被他磨得渣也不剩,伸手指想要揪来宝嘴唇,来宝一愣,下一瞬便真的哭出来。
薛延傻了眼。
阿梨终于转醒,她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就看见薛延那只还覆在来宝嘴上的手,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在有孩子之前,薛延没见阿梨和他发几次脾气,现在可好,因着这个讨债鬼,阿梨每日都要训他几次,薛延最开始敢怒不敢言,后来连怒都怒不起,乖顺像只拔了牙的狼,任劳任怨地给小祖宗洗尿布。
阿梨把孩子接过来抱回怀里,轻轻打了薛延手背一下,“大早上的不睡觉,就知道折腾孩子。”
薛延说,“我没有……”
阿梨道,“你还狡辩!”
“……”薛延沉默着把灯点起来,而后坐在炕边看阿梨给来宝喂奶。
他每天都在盼着来宝能快快长大,到那时候,他就可以提着衣领子将他弄到后院菜地里,不听话就直接揍一顿,再威胁来宝不许告诉阿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一只手就能托起来的胖团子弄得没脾气。
等终于再将来宝哄睡,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了,阿梨这段日子没哪天睡得好,理了理他的小被子,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薛延巴巴地凑过去,伸出胳膊将娘俩都搂进怀里,挨个亲一口。
阿梨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再看看天色,总觉得哪里不对,疑惑问,“现在几时了?”
薛延把被子扯上来,来宝放一边,揽过阿梨想躺下,“不知,许是卯时过不久罢,天还未亮呢。”
阿梨又想了想,蹙眉说,“不对,你去看看。”
薛延不情不愿地在被子里拱了两下,最后还是坐起来,扯了件衣裳披在肩头,推开门看了眼。
冷风从窄窄的门缝里飙进来,夹杂着细碎的雪粒子,薛延打了个哆嗦,被吹得眼睛都眯起来,但等看清楚外头景象时候,一身困意即刻无影无踪。
铺天盖地的大雪,鹅毛般飘飘洒洒,入目所及皆是银色,天空昏暗,与雪色连成一片,大地都没了边际。薛延看着鸡舍上雪的厚度,粗略估计了下,约莫有一掌厚。
阿梨看他探着身子半晌不肯缩回来,好奇问,“怎么了?”
薛延倒吸了一口气,合上门跳回来,拍掉脖子间的碎雪,上去就抱着阿梨的脸颊狠狠啄了口。
阿梨茫然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再瞧着薛延眉目间掩饰不住的兴奋,不自觉也笑起来,“你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外头下金子了,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
薛延说,“可不就是下金子了,悄无声息,下了一整夜!”
阿梨拢了拢头发,担忧地抬手摸了摸薛延额头,“你是不是没睡好,生病了?”
薛延攥着她手腕,一字一句道,“梨崽,咱们就要发财了!”
薛延没再耽搁,利落地穿好衣裳,又用昨夜剩的冷水匆匆洗了把脸,安顿好阿梨和来宝,转身就出了门。
阿梨看他风风火火样子,着急道,“薛延,你别不吃早饭!”
薛延头也不回道,“没事,昨晚上剩了俩馒头。”
阿梨无奈,她拍了拍来宝的背,两人头挨着头继续睡了。
隔壁院子,胡安和也还未起,他本早早醒了次,但外头苦寒,被子里温暖,他看着外头天色,下意识安慰自己起早了,埋头又睡过去。等薛延噼里啪啦敲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做梦,被韦翠娘给踹醒,才惺忪着眼睛去开门。
薛延塞给他一个冷馒头,劈头盖脸就骂,“都几时了还不醒,猪吗?”
胡安和根本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抓着馒头站在门口,薛延抓了把雪塞他脖子里,又拢着领口在抖了抖,问,“这次醒了吗?”
胡安和差点跳起来。
薛延转身道,“我先去店里,给你一盏茶时间,再不来的话,今年的月钱都扣光!”
胡安和说,“你什么时候给过我月钱啊……”
话虽如此说,但他也不敢耽搁,稍作收拾,赶紧跑去店里。
现在不过寒露时分,还是深秋,冬日未到,却已下了第一场雪,极为反常。前段日子虽然也冷,却还可以忍受,但现在这样天气,若是没有棉衣御寒,肯定是过不去这个冬日的。胡安和一路上揣着颗小兔子一样的心,想象着以后赚得盆满钵满时的场景,但到了门口却傻了眼,那里竟然早已挤了许多人,都排着队想要买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