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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衣翎深吸一口气,眼里尽是失望,强忍着泪,艰涩地开口道:“你要谋取富贵,我不阻拦,可你若伤到傅家的人,我觉不会袖手旁观。”
沐霖轻笑一声,上前挑起傅衣翎的下颌,直视她的双眼道:“如果说,我要的是皇后之位呢?”
一看沐霖这般嚣张,傅云翎气得大骂道:“真是狼子野心,不知羞耻!”傅衣翎神色异常平静,“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沐霖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道:“好啊,那我们就走着瞧,有皇上宠幸,我还怕你不成。”傅衣翎看着嬉笑的沐霖,嘴角扯过一丝冷笑,“你既一心邀宠,那你我姐妹之情便就此了断,他日再见,恩断义绝!”
说着便甩开沐霖的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牡丹园。而待傅家姐妹一走,沐霖全身如抽空了力气般坍塌下来,看着傅衣翎决然的背影,一时眼泪无声而落,但见四处无人,便再也顾不得许多,蹲在地上呜咽不已。不知过了多久,沐霖身心疲惫,正要起身,却见一方竹纹丝帕忽地落入眼帘,她怕被旁人看出端倪,慌忙收了眼泪,抬眼一看,只见一着月白团龙补子的男子蹲在一旁,看着她微微一笑,“擦擦吧。”
一看此人打扮便是宗室之人,沐霖摸不清身份,自不会接过陌生男子的丝帕,她勉力站起身来,却因蹲的太久,腿脚麻木,那男子立即扶住她,笑道:“看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此人虽是一片好心,可毕竟在禁宫之中,这般拉拉扯扯实在孟浪,惹得沐霖有些不快,她轻轻甩开男子道:“多谢阁下好意,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那男子也不勉强,只笑道:“康嘉十年京师之围,洛京西城养济院。”
沐霖一听,停下步子,细看一眼,这才觉得此人长得眼熟,再一想,倒是记起来了,当年叛军于洛水投毒,就是得此人协助,沐霖才得以解除危机。她记起往事,这才多了几分热情道:“原来是公子,当年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只可惜未及报答,不知公子家住何处,他日好以礼相报。”
一句“以礼相报”便将二人的距离拉开,男子不介意地笑道:“当日说过,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沐霖本心情沉郁寡欢,见男子推辞,也不再多做纠缠,正要告退,他却又道:“昭嫔娘娘当真不知我的身份,洛京一遇也并非我们第一次见面。”沐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看出此人着世子服外,倒是什么也看不出,她哪里认识这些皇亲贵胄,正思忖着,却见吴王半跑过来,亲昵地拍着那男子的肩道:“三哥,你怎么跑这来了,害我寻了半天。”
沐霖见状,微有些诧异,吴王与皇帝极为生疏,倒与此人关系如此要好。吴王说完,又见沐霖,开口道:“昭嫔娘娘也在啊,方才还见高愚四处寻您呢。”
沐霖听罢,怕皇帝有事寻她,也不再多留,连行礼离去。一路上又仔细思忖此人身份,他即是世子,又排行第三,往日还见过,那又会是谁呢?沐霖一边走一边寻思着,男子的面容突然与脑海中的少年重合,那不是朔州世子朱栽植?儿时沐霖随沐母拜访秦王妃,曾与朱栽植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略有些印象。要说沐霖与朱栽植还有一段渊源,秦王封地在朔州,而定远侯在朔州任职,两家时有来往,秦王妃还曾提议两家结下姻亲,沐母见朱栽植家世人品皆为上乘,自然一口应下,但定远侯得知后却极力反对,推说孩子还小,亲自登门退了这门婚事,这才有了沐霖选秀进宫的后话。
理清了朱栽植的身份,沐霖也并未放在心上。她一路行至沉香亭,见来往宫人正忙着布置席面,贵妇们则簇拥在太后左右闲话,傅衣翎立于周后身旁说笑,好不热闹。沐霖见傅衣翎并未异样,这才稍放了心,又觉怅然,待收拾了情绪,才悄悄走到皇帝身旁,接过玉溪托盘里的瓷盏,伺候茶点。
皇帝接过茶杯,瞥了一眼沐霖,见她双眼泛红,脸色泛白,遂低声细问道:“半天不见人影,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朕?”
沐霖勉强笑道:“皇上多虑了,只不过方才风大,被牡丹花粉迷了眼。”
皇帝这才稍稍放心,叮嘱道:“要是身子不舒服,等宴席完了,就先回去休息,下午的戏不必陪着听了。”
沐霖正要推辞,宜阳公主忽然阴阳怪气地笑道:“哟,这不是昭嫔娘娘吗,您一会儿不见,皇上可盼了好久,这一来,就只顾着与您说悄悄话,都罗不开眼了。”
这般调侃的话,要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只当夫妻和睦亲昵,可这是紫禁城,沐霖不过是个嫔妃,方才太后还责难她独霸圣宠,宜阳公主的话自也是讽刺她行为不端。果然,傅后看向沐霖,目光里透着几分薄凉,又对皇帝道:“这是仁圣皇太后的寿宴,不是你们嬉戏的地方!我虽不大过问皇帝的私事,但皇帝一味狎昵群小,沉溺于脂粉中,岂是社稷之福?”
皇帝哪里容得下傅后这般训斥,气得正要出言反驳,沐霖连用眼神制止,皇帝隐忍着怒火,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青筋直显。沐霖见皇帝忍住了脾气,这才跪下请罪道:“太后息怒,此事都是臣妾之过,皇上并非有意与臣妾私语,只因臣妾赏花时不小心遗失了太后亲赐的玉佩,一时情急,不分场合就私自禀告于皇上,这才引来误会。”
傅后听罢神色稍霁,却还是训道:“你身为嫔妃,要举止有度,若行为不端就是败坏了皇上的名声。念你不过一时大意,我也不重罚,回去抄一百遍女则吧。”
惩罚虽算不得重,却有讥讽沐霖不守妇道之嫌,皇帝满心怒气,正要起身求情,傅后却云淡风轻道:“怎么了,这就心疼了?”沐霖怕皇帝闹出什么,面露祈求之色,皇帝心痛不已,却只能言不由衷地附和道:“母后哪里话,这些小事儿让皇后处理就行,朕怕您累着了。”
傅后一眼看穿了皇帝的心思,哼道:“皇后柔弱心善,要是罚了皇帝的心头好,只怕有人会秋后算账。”
傅衣翎这些年从未苛待后宫嫔妃,就算得宠如沐霖也不见嫉恨,若交给她处罚,必会宽大为怀,况且要是皇后敢罚重了,皇帝哪里会轻饶她。傅后将皇帝心里的小九九摸得一清二楚,毫不留情面的戳穿,堵得皇帝又气又闷,却不好发作。
见皇帝脸色难看,沐霖怕再生事端,连伏地领罪道:“臣妾领罚,谢太后教诲之恩。”
傅后见沐霖态度恭顺,也没再多加为难。皇帝却憋着一股气,耐着性子过了寿宴,又陪周后听了几场戏,等晚上宫宴结束后,一回乾清宫脸色阴沉得厉害,吓得奴才们没一个敢发话。宴席上皇帝喝了不少酒,浑身酒气,玉溪伺候皇帝沐浴后,就吩咐奴才端来醒酒汤,却不想那小内侍第一次在御前伺候,又见皇帝脸色不好,吓得不小心把汤洒在了龙袍上,这让本憋着气的皇帝更是怒火冲天。
待沐霖进殿时,就见东暖阁里跪了一室的奴才,地上全是瓷碎片,皇帝一脚踹着一名小太监,骂道:“狗奴才,你是想烫死朕吗!”
那内侍连连磕头求饶,高愚也吓得不轻,跪地请罪不已,皇帝的怒火却丝毫不减,这样下去只怕会牵连无辜。沐霖忙掏出帕子,为皇帝擦了擦衣袍上的污渍,悄悄对高愚使了眼色,佯斥道:“高愚,你是怎么办事的,主子的衣服全湿了,都不晓得拿些干净的衣裳来!”
高愚差点喜极而泣,立即爬起来道:“是是,奴才这就去拿。”沐霖又对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求饶的内侍道:“还有你,还不快重新端一碗醒酒汤来。”
那小内侍原以为小命不保,听闻此话,连擦干眼泪磕头拜道:“奴才这就去。”
其他的奴才也忙着把地上都收拾干净了,沐霖扶着怒气未平的皇帝来榻上坐下,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嗔道:“做什么喝那么多酒,还要发这么大的火,不怕伤了身子。”
皇帝低着头,痛苦道:“朕心里难受朕连你都护不了,还能做什么”
沐霖抱着皇帝,安抚道:“这并不算什么,就算平常婆媳间都有个争执,何况是天家,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好。”
皇帝却不这么想,她心气高,权欲重,早就不想受制于人,觉得傅后罚得虽是沐霖,警示的却是她,遂冷笑道:“她屡次三番让朕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还是为朕好?”
眼见这母子二人成见日深,沐霖自不能坐视不管,斟酌片刻道:“臣妾倒不觉得太后是成心与皇上过意不去。”
“那你说是什么?”
沐霖掩去心里的黯然,尽量平和道:“这几年宫中多传闻帝后不和,这虽是皇上私事,却也是国事,即使太后不说什么,只怕群臣也会诟病。太后当众责难臣妾,好像是针对皇上,实则是帮了皇上,安抚了众人的不平之心。”
皇帝仔细思忖一番,问道:“那你说朕该怎么办?”沐霖直视皇帝,缓缓道:“与皇后修好,以消众怨。”
皇帝听罢,脸色一变,盯着沐霖道:“你再说一遍。”
沐霖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望皇上与皇后娘娘修好,帝后一体,夫妻同心”
皇帝脸色阴沉得厉害,目光如炬地盯着沐霖,见她目无波澜,不似玩笑,一时血气上涌,压着嗓子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沐霖颔首,皇帝见状,一时心如绞痛,欲起身逃离,临走时低声道:“朕只当你方才说了胡话。”
沐霖眼见皇帝要走,忙起身跪下,拉住皇帝的衣袍,恳求道:“皇上专宠于臣妾,自是臣妾前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宫里容不下这份情,如今太后只是小施惩戒,若哪日动了真格”
皇帝心灰意冷,漠然道:“所以,你怕了,不要朕了。”
沐霖忍住泪,摇头道:“臣妾是皇上的人,自然会一直守在玉琼宫,要是哪日皇上需要臣妾了,臣妾自会前来侍奉皇上,只是臣妾身份卑微,皇上不可因宠失礼,皇后娘娘才是您的结发妻子”
听了此言,皇帝一时怒不可遏,脸红筋暴,又悲痛欲绝,遂咬牙切齿道:“你把朕当成什么,把朕对你的情意当成什么了!”
第102章 第四十回 诏册妃皇帝言退位 晋妃嫔皇后解危机()
皇帝伤心恼恨,沐霖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儿去;这些年皇帝待她的心意;她岂能不知,只是形势逼人;就算她不怕朝野非议,不为傅衣翎所计,也要为皇帝打算;为社稷忧心。如今朝廷革新正值关键;内阁重臣皆对皇帝不满,傅后态度暧昧;英国公隔岸观火;寿宴上的话只怕是在警示皇帝;若这时候,皇帝在内宫中还与皇后僵持,可谓四面树敌;一旦傅后或是傅友德倒戈,皇帝将岌岌可危,此时也只有傅衣翎才帮得了她。沐霖这么做;也是思前想后才下的决心,她悲不自禁;哽咽不已;却辩解不了半分,只怕皇帝瞧出端倪。
皇帝见沐霖跪在地上哭泣不已,本是心疼;但见她丝毫不解释半分,只当她真是胆小懦弱,怕受牵连,一时失望至极,即恨自己无力抵抗太后,又恨沐霖屈从傅后、出卖她们之间的感情,遂愤愤踢开沐霖,双目赤红地指着朱红大门道:“你给朕滚,滚!”
皇帝待沐霖向来温柔,从未动过粗,如今踢的一脚虽未舍得用力,却也着实伤了心才至如此。沐霖心里清楚,待收拾了情绪,恭顺地对着皇帝磕头拜道:“臣妾还是那句话,无论日后如何,臣妾都是皇上的人,也会尽好一个嫔妃该尽的本分。”
是尽嫔妃的本分,而非出于两厢情愿之爱意,那本分之外的事也自不与其相干,皇帝冷笑不止,却再没力气指责半分。沐霖言毕,也不再多留,深深看了一眼皇帝,便起身退下。
这时,偏偏高愚捧着干净的衣裳进来,一看情势不对,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战战兢兢地道:“皇上,这是干净的衣衫,您赶紧换上”
皇帝正恼火着,高愚这般正触了眉头,皇帝一脚踹上去,怒道:“滚,你们都给朕滚!”
高愚一个不稳跌落在地,手里的托盘一下摔了出去,衣物也洒了一地,吓得他也顾不得疼痛,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连忙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沐霖退出乾清宫,待擦干了眼泪,正欲转身离去,却正好碰上前来伺候茶水的玉溪。玉溪见沐霖神色不对,屈膝行了礼,便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沐霖勉强笑笑,“没什么,你这几天好好看着皇上,别让她做傻事。”玉溪一头雾水,见沐霖不欲多言,也没有再问,狐疑地点点头,目送其离去。
待回去后的这几日,沐霖便闷在宫里不出一步,连兰渚诗社的事也不管了,只交待给几个主事的,就不再过问。慧如只当沐霖是因寿宴上遭傅后训斥所致,想她家娘娘若能自此以后循规蹈矩也不算坏事,遂也没太当回事。
午后,慧如端着托盘往芝兰斋送茶水,见沐霖还伏在案前抄录女则,她放下茶杯,掂了掂桌上那两厚摞纸张,忍不住道:“娘娘,别说一百遍了,这两百遍都有了,您快歇一歇吧,抄这么多也没什么用。”
沐霖充耳不闻,一笔一划地默着女则,右手因长时间握笔而发颤,抵住笔杆的无名指也微有些红肿,闹得慧如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焦急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快停下来。”
沐霖并未停下手中的笔,默念着女则里对后妃的训戒之语,反而道:“以前我虽会背女则,却不懂其意,如今才知自己对太后、皇上一分的责任都未尽到。”
沐霖虽偶尔做些出格的事,但行事大体不差,在宫中敬奉两宫,勤侍皇上,克己奉公,待人和善,慧如哪里懂沐霖说什么,只当她还在介怀傅后的话,连劝道:“娘娘,太后不过一时恼怒,您别太放在心上,对自己过于苛责。”沐霖摇摇头,继续抄录,慧如也不好再劝。
这时,忽见王纲慌慌张张地跑来,焦急地呼道:“娘娘,不好了!皇上在养心殿与太后吵得不可开交,还扬言说要下退位诏书呢!”
沐霖震惊不已,手指微颤,半张抄好的宣纸瞬间被笔尖染上一大片墨汁,她顾不得这些,慌忙放下毛笔,起身道:“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何故要闹着退位?”
王纲躲避着沐霖焦急的眼光,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沐霖见状,莫约猜到了几分,急道:“快说呀!”
王纲也不敢再隐瞒,吞吞吐吐道:“听人说昨日皇上下诏册封娘娘为皇贵妃,着礼部、工部、鸿胪寺备册礼,册文都发往礼部了,太后得知后却下令撤回册文,停罢册礼,皇上不依,一大早就前往养心殿与太后争论,太后也不让步,两人僵持不下,皇上一怒之下就扬言要退位。”
沐霖多少猜到此事与她有关,却没想到是为这样的事,她又急又恼又有些自责,早知皇帝如此感情用事,就该换个法子劝她。王纲也知沐霖被卷入此事,只怕难以独善其身,遂急问道:“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沐霖静下心仔细想了想,沉了沉目光,吩咐道:“去慈庆宫。”
王纲连答应下来,随着沐霖急匆匆赶往慈庆宫,到宫门外通禀后,沐霖踏入院子,才行至殿前,就见时晴跨门而出,迎面道:“太后正在屋里等着昭嫔娘娘呢。”
沐霖一顿,稳了稳心神,颔首道谢后,便步入殿内,入东暖阁,见案上香炉青烟杳杳,周后着鸦青鸾凤云纹补鞠衣端坐在榻前,执念珠的右手搁在明黄缎面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