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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她出面,皇帝也未必肯听。可这些话,怎好与傅衣翎说;她只有打着官腔道:“多谢娘娘好意;只是事关国政,臣妾不好多说什么。”
“你要是劝不了;就趁早想法子抽身离开她罢。”
这个“她”;自然指皇帝。沐霖心中波澜起伏;只觉事有蹊跷,面上却不显,语气极为坚定道:“我既已跟了定她;她未弃我,我又怎会弃她不顾。”
好一个“跟定了他”,傅衣翎才平息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忍不住冷冷一笑,“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昭嫔娘娘!那你可知道;这些年张彬与李德成明争暗斗;面上瞧着不过是底下的奴才争风吃醋,背里又是谁指使?这一次,她查办宫中账目;真的只是为了肃清宫纪?你如今身在其中,要是出了事,只怕首当其冲成了替罪羔羊,她要是真心为你好,怎不会想到这一层?”
沐霖脸色一白,忽明白了傅衣翎话中之意,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太后与皇帝之间争权的戏码,而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城池之鱼,死无葬身之地。她心中一时如惊涛骇浪般,面上却极镇定道:“皇上是身不由己的,我信得过她。”
“是吗?”傅衣翎轻笑一声,似觉对方愚不可及,“一旦此事触犯了太后,你觉得太后会认定是谁在背后撺掇皇上?自然是那个日日与她密语,夜夜与她同寝的你!”
沐霖脸色愈加难看,尽管她谨言慎行,但宫内的斗争已远超她所想,她艰涩地开口道:“我死不足惜,可彻查宫内账目、停罢采办也是难得的一项惠政,难道太后就由着那些人四处敛财,贪污受贿?”
“你太天真了。李福在御膳里参假是过了些,但采办里的门道你以为太后会全然不知?两宫每年的花销,还有去年避暑修园子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就凭皇庄收上来的那点租钱,恐怕还不够太后做几件衣裳,而太仓库银又被阁臣们把持着,轻易动不得,李德成做得这些事,不过是为太后跑腿儿,只是太后没想到他的手段会如此低劣而已。”
如此说来,这幕后之人就是太后了,那她从中协助皇帝,岂不是摆明了与太后作对?沐霖明白了个中关节,反而镇静下来,释然般一笑,“或许在你眼里,我可笑至极,可我不后悔。你们的权势之争我不懂,可那些受尽中使采办之苦的老百姓,我却知道要替他们讨个公道。”
在这宫里人人只求自保,傅衣翎听了这话,只觉可笑至极,也顾不得仪态,怒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傅衣翎话音方落,沐霖忽然想起,要是皇帝一时冲动来个先斩后奏,除掉李德成,两宫必再生龃龉,若生出宫变岂不是大害于社稷?如今傅后避居西苑,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保不齐皇帝会有所行动,沐霖神色一变,匆忙行了一礼:“多谢娘娘提点,臣妾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沐霖脸色一变再变,慌忙转身就走,傅衣翎看在眼里,只当她是想通了,一时稍安下心,见她步履匆忙只为皇帝奔波,又不免悲从中来。霍然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一时倒生了几分同情,皇后虽地位尊崇,到底也是**凡胎,逃不过七情六欲,却生生被这寂寂深宫耽搁了年华。这样想着,又不免顾影自怜起来,这些年来昔日意中人的身影也逐渐模糊,而如今处的相好,不过排遣寂寞,偷得欢愉而已。
那边沐霖赶往乾清宫,跨进殿门,正碰上玉溪指挥一众宫人洒扫殿宇,玉溪亲自打扫着宝座前的御案,沐霖顾不得歇口气,急问道:“玉溪,皇上呢?”
玉溪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见到沐霖,忙放下活计,屈膝行了礼才道:“主子去西苑给太后请安去了。”
自傅后居西苑,皇帝每隔三日才请一次安,昨日才去问安,今日怎会再去?沐霖又暗忖,李德成每日寅时去西苑伺候,午后方回大内之北的司礼监,司礼监是李德成的地盘,必不好下手,在路上才是最好的时机,这样一缕便通了。沐霖一时焦急不已,顾不得与玉溪多说什么,又转道赶往西苑。一出乾清门,沐霖一时踯躅不行,有数条通往西苑的路,该走那一条才对?她转念一想,从西苑往司礼监必经西上北门,那里僻静人少,皇帝恐怕会在那里设下埋伏。
沐霖愈发慌乱,顾不得仪态,提步就跑,慧如、清茗等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见自家娘娘这般行事,实在有失礼仪,这要是被人看去了,可不是犯了宫规,两人跟在身后气喘吁吁地喊道:“娘娘,您慢点、慢点”
事关重大,沐霖才顾不得许多,她本行走江湖多年,行事利落,步子迈地愈发急促,头上的配饰叮铃作响,宫人只见一美妇,钗环散乱,香汗淋漓,别成一番图画,美则美矣,只是未免太不拘礼教。
后事有证,沐霖并非多虑,待奔至西上北门,只见鲜血满地,一路横着好些内侍的尸体,李德成被锦衣卫团团围住,这场景恐怕已进行了一番激斗。李德成万没想到一向懦弱可欺的皇帝会对他下毒手,因没有防备一时落了下风,他心里虽恨得牙痒痒,却顾不得许多,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砰砰跪地哭着求饶道:“皇上饶命啊,采办的事儿,跟奴才没关系呀,这全是钱能和李福惹得事,您就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吧。”
皇帝冷哼道:“采办的事与你无关,那边氏兄妹的事儿呢,还有往日你仗着太宠幸,百般羞辱朕,这些账又该怎么算!”
皇帝看也不看砰砰磕头求饶的李德成,挥手下令魏启明动手,只见魏启明手里的刀寒光一闪,正要落下,李德成吓得缩了脖子,沐霖急呼道:“慢着!”
皇帝回首一看,见沐霖匆忙跑来,又惊又怒道:“你怎么来了?”
沐霖并不答皇帝,反求道:“还请皇上刀下留人,李德成虽罪有应得,可他到底是太后的人,理应由太后处置”
沐霖的话还未说完,皇帝便冷笑着打断道:“要是太后肯办他,朕还须等到今日!”不及沐霖再劝,皇帝便使了眼色令慧如将她拉走,慧如哪儿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早吓得三魂去了六魄,脸色煞白地呆在那儿一动不动,还是清茗勉强保持镇定,手忙脚乱地拉着沐霖走。
李德成见此,也知皇帝铁了心要杀他,暗道吾命休矣,却在这时,正前往西苑巡视的郑祥听见动静,带兵闻声而来,在远处呵斥道:“什么人?”
锦衣卫指挥使郑祥乃傅后心腹,与仪銮卫指挥使慕容度共掌内宫上千精兵,其名为飞骑,日夜轮班守护傅后,傅后人在何处,飞骑便驻扎在何处,因傅后住西苑,飞骑便由大内移至西苑护卫。李德成听见郑祥的声音,一时大喜,又心生一计,趁机抽刀砍向压住他的侍卫,脱身大呼道:“来人啊,有逆党举兵谋刺太后!”
此门正为西苑入口,皇帝带兵至此,李德成虽是血口喷人,可一旦被傅后所知,皇帝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沐霖担忧的事就要发生了,她又急又恼,只恨来晚一步。眼见郑祥带兵奔来,沐霖对魏启明急呼道:“魏大人,你先带皇上走。”
李德成边跑边喊,只怕不消片刻,飞骑就会赶来,皇帝哪里不知沐霖的心思,只怕是想把罪名顶下来。情急之下,皇帝忽得举刀掷向逃命的李德成,只见白刀没入其体内,一时鲜血喷涌而出,洒了一地,李德成双目圆瞪,口吐鲜血,连道了几句:“你、你、你”便倒地而亡。
局势越发得不受控制了,皇帝心知闹不好便是万劫不复,她压住心慌,对慧如、清茗吩咐道:“你们快带昭嫔娘娘走,方才的事,对谁也不许提!”
慧如、清茗吓得浑身发抖,却老实按着皇帝的交待,强行将挣扎的沐霖拖走。魏启明也吓得不轻,惊慌道:“主子,咱们人少,硬碰硬肯定是不行,要是郑祥一口认定咱们行刺太后,那该怎么办?”
皇帝眸光一沉,一把抽出魏启明腰间的佩刀,咬牙刺向自己的手臂,魏启明一时不明所以,忙呼道:“主子!”
皇帝抽出刀,扔在地上,一时鲜血染红了刀刃,她捂住手臂,眼见郑祥奔来,佯呼道:“来人,救驾”
郑祥匆忙带兵前来,就见地上陈了十几具死尸,而皇帝脸色煞白,捂着手臂的手满是鲜血,他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跪地拜道:“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赎罪。”
皇帝勉强撑住身子,罢手道:“李德成带人欲行刺于朕,幸而郑卿及时赶来,才未酿成大祸。”
李德成与郑祥皆为傅后心腹,二人交情虽不深,却也不差。郑祥暗道,李德成虽与皇帝有隙,也不会傻到明目张胆地在宫中行刺,可皇帝有伤,他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压下疑惑,遣人护送皇帝回乾清宫,自个儿再前往西苑禀明傅后。
西苑涵元殿的明间里,傅后正与边允络坐在罗汉床的凉席上对弈,这一局已经足足下了两个时辰了,却还未分出胜负,傅后却无丝毫不耐,手执黑子稳稳一落,却是险胜一二。边允络放下手里的白子,起身屈膝拜道:“太后决胜千里,奴婢万不及一。”
傅后自诩棋艺高超,加上身份尊贵,能与之对弈者少之又少,如今与边允络过招仅是险胜,可见这丫头不一般。傅后虽赢得不痛快,却下得痛快,毫不吝啬地赞道:“你能下这么久,已是不易。”
听了夸赞,边允络倒更显不自在,有些拘谨地道:“若非太后让了奴婢三子,恐怕奴婢早败下阵来。”
傅后见边允络双颊晕红,低眉颔首,荷绿色的宫装更衬得人肌肤胜雪,真如出水芙蓉,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原先留下边允络,不过一时兴起,想多个说话的人,后来愈发亲密,多半是为了和皇帝赌气,如今倒真有些喜欢这个心思玲珑又内敛柔顺的丫头,见她害羞,佯板了脸道:“哦,是吗?看你的表情,倒像是有些言不由衷。”
边允络吓得连跪地请罪,“太后明鉴,奴婢句句发自肺腑,只是生来性子胆小怕羞,若惹得太后不高兴,还望赎罪。”
傅后见她白净的小脸吓得失了血色,也收了逗弄的心思,罢手道:“起来罢。”
边允络正起身谢恩,景萱却进来禀道:“太后,郑祥郑大人求见。”
郑祥无事不会来见,傅后暗忖出了什么事,边挥手令允络退下,边吩咐道:“带他进来。”
边允络看了一眼跨步而入的郑祥,恭敬拜退。郑祥一进门,先跪地请了安,方禀道:“太后,皇上在西上北门遇刺了。”
傅后本悠闲地喝着茶,一听此话,吓得忙放下茶盏,急问道:“皇帝有没有受伤?”
“皇上只是胳膊上挨了一刀,并无大碍。”
傅后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是什么刺客能闯进大内行刺,你查到凶手没有?”
“李德成谋逆,欲刺杀皇上,现已伏诛。”
傅后才静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惊道:“什么?!”要说李德成谋逆,傅后自是万般不信,况且他是傅后在宫中的得力干将,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她岂能不惊不疑?
郑祥支支吾吾地又道:“这事儿倒有些蹊跷,臣方才正往西苑换班,听到北边有打斗声,等带飞骑赶来时,就见皇上与数百锦衣卫在此,地上也是死伤一片,到底情况如何,臣也摸不准——只是臣赶来前,听李公公喊道有逆党欲行刺太后”
傅后沉吟不语,抓住扶手的手指却勒得泛白,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并非李德成谋逆,而是皇上欲入西苑行刺于我?”
郑祥立即跪地请罪道:“臣绝无此意,只是为太后安危着想,臣不得不谨慎——李德成是太后亲信,再恃宠而骄也不敢谋逆,更不会蠢到在大内明目张胆的行刺皇上,而皇上却带着数百锦衣卫在西上北门,这条路可是直通西苑”
傅后脸色煞白,身子微颤,一想到皇帝可能趁换班时,带兵直入西苑,除掉她这个母亲,就忍不住遍体生寒。自古以来有多少人为了权力弑亲屠弟,明君如唐太宗如此,昏君如隋炀帝亦如此,就算登极称帝为千古女帝的武则天,在晚年也免不了落得众叛亲离,老死上阳宫的下场,若非郑祥及时赶到,恐怕她险些沦为阶下囚。一想到亲生女儿可能要谋害自己,傅后悲痛不已,一向杀伐决断的她,变得呆滞起来,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经过上次的教训,景萱在旁一忍再忍,见傅后神色悲痛,又怕她一时走什么极端,再也忍不住跪下泣道:“太后,皇上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的品性如何,您再清楚不过了,再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这当中定有什么误会。”
傅后愤怒、悲痛接连而至,极力克制自己,景萱的话既让她有些许的安慰,又激起她更大的怒火,反讥道:“她什么品性,只怕谁也不清楚。”
第94章 第三二回 暗得助昭嫔脱险情 苦求贤皇帝推新政()
李德成谋反的事,很快传遍朝里朝外;傅后闻言;匆忙从西苑赶回大内,并下令紫禁城戒严;尤其加强乾清宫防卫。如今乾清宫铁甲林立,由飞骑日夜轮番戍守,若非傅后亲令;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在宫中;郑祥日夜搜查所谓李德成逆党,闹得人心惶惶;不少人被牵连进去;凡当日前往西苑及西上北门的宫人皆下狱审讯;稍有嫌疑者皆处死不论。
沐霖见此,不免后怕,又担忧着皇帝安危;数次遣人去乾清宫打探消息。慧如、清茗虽还有些云里雾里,但见宫中四处戒严,都是飞骑轮班值守;与平日不同,也吓得心惊胆战;惶惶不安地在正殿内等消息。
才不过一刻钟;去打探消息的王纲便折了回来,沐霖忙问:“皇上怎么样了?”
王纲擦着汗道:“乾清宫外头都是生面孔,不让奴才进去;连皇上的面儿也没见着。”
沐霖听此,更加不安,傅后表面喊着捉拿李德成逆党,又派兵护驾,只怕是变相囚禁皇帝,彻查李德成之死。
王纲见沐霖忧心忡忡,又从怀里掏出一方锦盒,禀道:“在回来的路上有个小内侍交给奴才一方锦盒,说是娘娘前几日放在银作局修补的钗子,叫奴才转交给您。”
这些事儿一向是慧如打理,她道:“这几日咱们宫没有拿首饰到银作局修补呀。”
沐霖亦觉蹊跷,她满心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个镶宝石莲花玉簪,只见玉柄与簪首处有断裂的痕迹,工匠用镶银包裹起来,不仅依旧可用,倒是更添了几分精美。她暗忖片刻,却想不通,这送锦盒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思索时,玉琼宫守门的小石头慌忙进来道:“娘娘,不好了,郑大人带着飞骑气势汹汹地来咱们玉琼宫了。”
因担忧皇帝处境,沐霖一时竟忘了自个儿也身涉险地,郑祥必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心一慌,当日往西华门转西上北门,恐怕被一路的宫人看了去,若郑祥问起来,她该如何自解才能摆脱暗通皇帝合谋诛灭李德成的嫌疑?
沐霖紧握着手里的玉簪,忽然心中一亮,银作局正在西华门左侧的西上南门,这送锦盒的人恐怕正是来解围的。她放下思虑,稳了稳心神,对几人吩咐道:“记住,昨日我在御花园与宁才人叙旧后,便折往西上南门的银作局取了玉簪,至于皇上的事,你们一句也不能提。”
慧如、清茗都吓得白了脸,忙点头应下,几人匆忙对了几句口供,不消片刻,郑祥便带兵而入,几个侍卫立即上前拿下慧如、清茗二人,两人吓得面无血色,忙呼道:“娘娘,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