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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却幽幽道:“今日早些睡吧,朕有些累了。”
说着便吹灭了案上的灯火,躺下身子,闭着眼睛,不再说话。贤妃微有些失落,倒不是说非得行那档子事,只是皇帝的心离她太远,她渴望多与皇帝亲近,渴望和皇帝多说说话,哪怕只是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这类琐碎的小事。看着二人隔着几尺宽的距离,贤妃唯有黯然,她心知皇帝并非凡夫俗子,岂能与她风花雪夜、柴米油盐,她心里装得是天下,若自己这般无理取闹,只怕会惹来皇帝厌烦,她只能默默做一些事,等着皇帝哪一天能看见她的好。
不过片刻,贤妃便收起心里的苦涩,如今能和皇帝同床共眠,不正是老天对她的垂怜?贤妃为皇帝掖了掖被角,亦睡了下来。
翌日,皇帝早早醒来,虽朝里没什么大事,每日昏定晨省到两宫太后那里请安是免不了的。贤妃更是一夜未曾睡好,一听见皇帝的动静,便立即起身,击了击掌,外头守夜的宫人立即鱼贯而入。
宫人跪在地上捧着御用的龙袍和皂靴,照例由秀荷为皇帝更衣,贤妃却下了地,走过来,对秀荷道:“我来吧。”
秀荷微微一愣,用眼神请示着皇帝,皇帝不置一词,秀荷只好屈膝道:“是。”便退到一旁。
贤妃认真仔细地为皇帝穿上朱红十二团龙袍服,又系上玉革带,靴子则由宫人为皇帝穿上。穿戴整齐后,又伺候着皇帝盥洗,一通忙下来,贤妃已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本以为皇帝又是一声不吭,没想到临走前,她却语气和缓地道:“如今还早,你先睡会儿,待会儿再去太后那边请安。”
说罢也不顾众人作何反应,便离了景仁宫。待皇帝一走,景仁宫诸人皆喜气洋洋,管事太监徐朝连对贤妃贺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咱们景仁宫的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
贤妃却不以为意,只是神色淡淡地笑了笑。待中午时,乾清宫的张彬带了圣旨,赐了十几匹上好的贡缎,还有明珠、金钗步摇等诸物,惹得景仁宫上下又是一片欢喜。贤妃摸着这成色上好、细腻柔软的贡缎,脸色微红,嘴角露出笑意,却强压住欢喜,赏赐了景仁宫诸人。
与之相反的,倒是猗兰馆一片沉寂,想当年,沐霖与皇帝的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却是如此下场,外人无不幸灾乐祸,都言皇帝英明识破其狐媚手段,如今这般下场真真是活该。倒是沐霖安之若素,整日闭门不出,专心读书练字,日子倒是比沐府还自在,最起码不必为了讨好双亲而强颜欢笑,也免去了婚嫁之扰,唯一困扰的莫过于请安一事,倒不是礼节繁琐,而是难以面对一些人罢了。
晌午时分,眼见着沐霖又闷了小半日,慧如不放心,便进了屋,却见她又站在案前写着大字,见慧如进来,这才停下笔,拿着写好的条幅,笑道:“除夕要到了,闲着便写了几副对子,待会儿差人送一副宁才人去。”
慧如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口气,接过条幅,回道:“奴婢这就送去。”
沐霖却又低头练着字儿,待慧如离开了,才收了笑,怅然若失地搁下笔。她不是不知道慧如的期盼,只是她志不在此,深宫重重,争宠附势,绝非她所愿,她只盼着能安然了此残生,这些年,她爱而不得,平生志向又无一得展,就连一心钻研的医道都无用武之地,万般不由人,又何苦再折腾?
沐霖才发着呆,王纲又踏进来,禀道:“小主,皇后娘娘下了帖子,请各宫娘娘到坤宁宫小聚,说是商讨除夕宫宴一事。”
“就说我身子抱恙,不便前往。”沐霖收回神思,挪开镇纸,兀自欣赏起这副对联。
自进宫后,沐霖便似不认得傅衣翎一般,傅衣翎多次欲似见她,却被一一回绝,即使请安,也总邀上宁才人,两人同进同出让傅衣翎想说句多余的话都难。王纲为难道:“今日坤宁宫的掌事太监曹公公亲自来传了旨意,若不去的话,恐怕不妥。”
左看右看,这字都过于心浮气躁,失了风骨,沐霖叹了一气,将写好的宣纸扔到一边,淡淡道:“让他们稍等片刻。”
王纲正高兴这沐霖好歹肯动身了,见她回身去了里间,以为是换衣服去了,过了一会儿,却见她依旧这身沉香白绫袄儿,手里却拿着一方锦盒,交到王纲手里道:“把这个交给曹公公,让他转交于皇后娘娘,我身子不适,就不过去了。”
王纲犹豫道:“这”沐霖却再没说话的意思,坐到木炕上,拾起书看了起来,他暗叹一声,只好领命下去。
第74章 第十三回 辞旧岁进献百味羹 开新朝责问江南米()
除夕前后几日,皇帝可算是忙得片刻闲功夫也无;尤其是除夕一天;夜里丑正时分便要起身,前往太庙、奉先殿等十几座殿宇拈香祭祀;行礼过后又须向太后请安。到午时,则在太极殿举行国宴,接受百官朝拜;四夷来朝。国宴后;又于建极殿举行家宴,各嫔妃、王公、命妇皆来赴宴。
由于今年国库空虚;太后皇帝下令一切从简;不仅国宴由原先的二百一十席减为一百六十二席;家宴的菜式也各有所削减,且各王公须上贡几桌菜肴,以减轻国库负担。即使这样皇家的排场也不容小觑;点心,果盒,群膳、冷膳、热膳一应俱全;入座进膳时钟乐不断,很是热闹。家宴时;周后并未不出面;傅后与皇帝居于主位,皇后及嫔妃命妇于左侧依次排开,而王公大臣则居右侧。
宴会伊始;自有一番虚应礼节,待傅后与皇帝坐定后,李德成便招呼传菜。王公大臣们为讨好傅后,自然极尽搜刮之能事,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再不济也有一盘红烧肉。傅后见了这些熊掌、海参之类的,依旧神色淡淡,随意进了一点就不再动筷子。皇帝关心道:“母后,这些菜不合胃口?儿让御膳房重新上些。”
傅后却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李德成又唱菜道:“清水白菜!”
一时哗然,这好歹是宫宴,谁人如此小气,竟上了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小白菜,这不是对太后不敬?傅后看着盘子里的清水中浮着几根白菜叶子,开口道:“这是谁上的菜?”
众人正等着看好戏,襄王却起身离席,躬身回道:“禀太后,是臣上的菜。”
傅后与襄王历来不对付,如今他这般,这不正落了口实,傅后依旧神色不变,倒是皇帝急了起来,在旁周旋道:“朕看这白菜色泽鲜嫩,味道必是极好,母后先尝尝?”
说着亲自为傅后布菜,傅后哪里看不出皇帝的心思,又不好当面发作,便顺了皇帝的心意吃了一小口,待小白菜入了口,方觉清鲜淡雅,香味浓醇,实在鲜嫩无比,她忍不住又喝了一点清汤,看似白开水,却汤味浓厚,不油不腻。傅后连吃了两口,才放下筷子,赞道:“这清水白菜,果别有一番滋味。”
众人本等着看戏,如今见傅后意犹未尽,一时又是失望又是好奇,失望的是没好戏看了,好奇的是这白菜真有这么好吃,比得过那些山珍海味?
襄王淡淡一笑,回道:“太后吃惯了山珍海味,这小白菜能入得了太后的眼,也是它的福气。”
皇帝也举筷吃了一口,赞不绝口,在旁笑道:“四哥这道开水白菜,倒是把这些燕窝鲍鱼都比下去了。”
众人纷纷附和,宴会气氛愈发得好起来,这时,阁臣于孟阳却出列奏道:“承州巡抚冯乾道也上了一道菜,拖臣进献给太后、皇上。”
傅后来了兴趣,问道:“端上来我瞧瞧。”
于孟阳拍了拍掌,内侍恭恭敬敬端着漆盘,将一盅汤碗放在傅后案前,便退到一边。景萱接过盅盖儿,便见一碗乌漆嘛黑的东西,面上还飘着几根菜叶菜根,傅后微皱了眉头,“这又是什么菜?”
于孟阳道:“这叫百味羹,承州的老百姓过年过节必吃的一道菜,还请太后品尝。”
这菜虽其貌不扬,可方才那道清水白菜看似简单,却不同寻常,傅后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眉头微皱,俄尔又舒展开来,她放下勺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吩咐道:“送给皇上尝尝。”
皇帝看了一眼,品相确实不佳,她用汤勺舀了一点,放入口中,一时满嘴苦味,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她眉头一皱,沉着脸问道:“这就是阁老所说的百姓过年过节吃的东西?”
于孟阳站得笔挺,回道:“正是。”皇帝脸色愈加难看,傅后微微一叹,开口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百味羹是把树根碾碎了加水煮,这是百姓们常吃的,若是条件好些的人家便会加上些盐和菜叶进去。”于孟阳一一禀道。
傅后道:“这几年虽有战事,却不曾牵扯到承州,也没听说承州知府报灾,百姓们何故过得如此艰辛?”
“承州乃朝廷围场所在之地,各地藩王每年也多到此游猎,如此以来,大量良田都化为荒地,成为亲王们落脚的庄子,百姓几乎无地可种,每年却要交纳赋税,他们无力支撑,只能吃糠咽菜,将仅剩的粮食上交给朝廷。”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在座的那些宗亲更是惶恐不安,朝廷刚夺了藩王的军权,如今又盯上那点地了。傅后听罢,却不说话,皇帝也不肯开口,梁国公傅友诚却又禀道:“臣今日也带了江南的大米。”
说着内侍又上了碗米饭,却是粗劣不堪,傅后吃了一点,又令人递给皇帝,两人皆是味同嚼蜡。傅友诚道:“这大米出自宁国府,此地大部分为庆王封地,近年西洋人来得多,多求购丝绸,庆王为了从中取利,便强迫百姓们改稻为桑,并以低价收购,高价转卖给洋人,以致百姓连这等粗劣的大米都吃不上。”
皇帝脸色愈加不好看,却低着头不说话,傅后气得大怒,将手里的筷子扔到桌上,怒道:“荒唐!”
于孟阳、傅友诚均站着不说话,那些宗亲们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请罪道:“太后息怒。”
看到这副情景,受邀前来的齐齐格饶有趣味,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欣赏着大明皇室的千姿百态。今日这出戏,明摆着是早安排好的,齐齐格微微一笑,自酌自饮起来,她放下酒杯,对同席的女子调侃道:“你们太后倒是比皇帝还威风。”
这女子冷清清的,不理不睬,齐齐格几次搭讪都被人忽视,她忍不住又道:“你叫什么,应该也是个郡主吧?”
齐齐格虽为铁勒可汗之妹,按大明的册封却只是个群主,遂席位并不显眼,那么她身旁的这位女子想必也是一位郡主。那女子目不斜视,齐齐格兀自喋喋不休,她却忽然淡淡道:“如果铁勒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朝廷撕破脸,就赶快闭上你的嘴。”
说完便云淡风轻地夹了菜,齐齐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都道大明女子温柔如水,本想戏弄一番,却自个儿吃了哑巴亏。她也不敢在此造次,只好闭上嘴巴,专心看戏,只听傅后训斥道:“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宗室子弟们一不得参加科举,二不得为商为农,如今有人犯了规矩,贪点蝇头小利,祸害百姓,我是头一个不答应。”
那些在场的宗室唯唯诺诺的应声附和,皇帝也在旁连打着圆场道:“母后,为这点小事,别气坏了身子,今儿是除夕,什么事都该放下来,好好吃顿团圆饭才是。”
傅后这才消了些气,可到底气氛不对了,那些藩王们个个战战兢兢,好好的团年饭全搅和了,生生熬着宫宴结束。
酉时才散了宴,傅友诚满身酒气,携着大哥英国公一道回府,一出禁宫,傅友诚边唱着小曲,边要登上马车,英国公却一把拉住他,沉声道:“方才是怎么回事,你何故拿这些事惹太后不痛快?”
傅友诚嘻嘻一笑,“大哥,我这不是惹太后不痛快,而是帮她解决那些个麻烦!”说着便又是得意一笑,“您看着吧,等过完年,朝廷肯定有大动作,以后看谁还敢跟咱们作对!”
傅友德何尝不清楚其中利害,只是他行事历来稳妥,凡事留三分余地,他叹道:“弟弟,慎言!慎言!这天下到底是姓朱的。”
乾清宫西暖阁里,皇帝坐在炕上,喝了些醒酒汤,精神好了许多,她对一旁的襄王叹道:“太后这次恐怕是容不下那些人了。”
襄王身上的吉服还不及换下,端坐在下手,回道:“有些王爷平日里是娇纵了些,整治整治倒也无碍,只怕牵连到无辜之人。”
“朕也担心这个,前些日子,有人向太后告发晋王私藏兵器,夺了亲王爵,晋王到底对朕有功,这般惩处只怕寒了宗室的心。”
襄王叹道:“是啊,还有庆王,他当年奉太/祖之命镇守南京,历来与漕运总督傅友诚不合,两人都想独霸江南,今日参他的这一本,只怕也是真假参半。”
皇帝隐隐有些头疼,“真是一个都不省心!”
第二日便是元旦,皇帝先得去北海崇福寺祭祀,然后回到先前住的重华宫,站在东暖阁次间的明窗下,用“万年青管”的黑漆杆毛笔,蘸着朱砂在以丹砂绘金云龙纹的丝娟上书写“福”字,赐给诸王公大臣。高愚守在一旁研磨,看皇帝写得认真,自不敢出一声,连呼吸都怕重了。待第一个福字完成,他便小心收好,等晾干了,就封存在漆盒里,放在佛堂供奉,永不开启,意为留住福气。
待写到第二个就要分赐给大臣们了,皇帝连写了十余个“福”字,吩咐道:“先送到英国公和几位阁臣府上,还有徐寿、柴国林等人都一一送到。”
这些年都没怎么变过,高愚轻车熟路地收好字幅,皇帝想了一阵,又道:“定远侯府也送一幅吧。”
这定远侯新进的京,资历尚浅,在朝中也无威望,按道理讲是不能得此殊荣的,皇帝特意吩咐,恐怕别有用意。待外臣送齐全了,宫中各殿也须一一贴了福字,皇帝一口气又写了十几个还不停歇,高愚看着更是纳闷了,提醒道:“主子,估摸着这些够用了。”
皇帝却不以为意,下笔得愈发认真了,待端端正正的一个福字完成,可谓笔力遒劲,力透纸背,比先前赠给大臣的还要好上几分。皇帝搁下笔,端详了一阵,却又一把抓起来捏在手心里,高愚正要再问,皇帝却无力地坐在下来,罢罢手道:“将多余的送到各宫主子那儿去吧。”
高愚略过了一遍,若送到后宫里却又少了一幅,往年并没有这个先例,皇帝今年却忽然心血来潮,他为难道:“主子,要不您再写一个,若送到各宫娘娘那里,这还差一幅。”
皇帝心烦意乱,没好气地道:“差一幅就少给个人。”
高愚哭笑不得,这可不是让他为难,少给了谁都不妥,平白惹起后宫纷争,这个道理皇帝不会不懂,怎么今日偏偏如此孩子气。皇帝到底不是个任性的人,赌气的话才说出口,便松了口,将手里那幅揉皱了的福字递了过去,罢罢手道:“就这个吧。”
高愚仔细收好了,暗自思忖着皇帝的异常,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手里这幅写得格外用心,皇帝往年都没赠字,今年这般恐怕与猗兰馆那位脱不了干系。他才要转身,皇帝果然又道:“最后一个送到猗兰馆去。”顿了顿,又道:“吩咐下去,今儿是元旦,普天同庆,特许外命妇入宫与娘娘们团圆。”
皇帝的语气极为平常,这旨意也看似无奇,却偏心到了家。皇后自不必说,有太后这层关系,傅家人入宫无需这道旨意。而贤妃自幼失孤,与叔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