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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冷哼了一声,却也作罢,孙延寿见朝臣之间貌合神离,心里更喜,皇帝久未到场,现场已有些骚动,远坐一边的呼延特使者愤然起身,对着接待的鸿胪寺吏员好不客气的指责道:“早闻大明乃礼仪大邦,我等倾慕而来,皇帝却迟迟不见,就是欺辱我们鞑靼无人!”
鸿胪寺的官员怕上头怪下来,连连赔罪,苦苦劝说,呼延特使者不为所动,招呼部属就要走,其余各部落也纷纷附和,郑王与几位大臣见势不妙,连忙过去,对为首的呼延特使者班德尔不卑不亢地道:“我朝对四夷友邦从无轻辱之心,延丹汗递来国书,也是想两国交好,若你们擅自离营就是对本朝不敬,班德尔大人还是慎言慎行。”
毕竟在别人的地儿,那些小部落听了这么一番话吓得早息了声儿,可班德尔并不把威胁放在眼里,依旧咄咄逼人道:“既然是两国交好,哪有客人来了半天,主人却不来接待的,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恕不奉陪了。”
临走前,又傲慢的扬声道,“郑王殿下,记得转告中原皇帝,三十万匹绢、二十五万银,再不给,只怕草原上的勇士都要等急了。”
饶是郑王再好的心性也气得脸红脖子粗,余下的赵、袁、杨也愤怒不已,班德尔早知这都是一帮文臣,那些藩王要不与朝廷不和,要不就是明哲保身,无人出头心里更加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提步而去。
这时,只听远处一声“皇上驾到”传来,内官传呼声接踵而至,百官未见圣驾就早已排好班次拜倒在地,四周的带甲之士也都单膝跪地以迎,山呼万岁。那些有异心的藩王们,在这样的场合也不敢不恭敬,全都随着跪下。班德尔呆了一阵,待稳住了心神,还是直挺挺的站着,打量着銮驾上端坐的清秀少年,见她戴着黑毡帽,着了褚黄龙纹絏繖,看起来十分清爽。
待御驾到了,皇帝起身下来,登上台阶走到龙椅上坐定,似乎并未注意到还未行礼的班德尔等人,她开口道:“都起来罢。”
诸臣谢恩后这才起身,皇帝脸色苍白,明显气虚,轻咳了一声方道:“昨晚受了点风寒,起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顿了顿,又看向郑王道:“郑王,朕方才听这里有些吵闹,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王便将刚才的事一一说来,皇帝听罢并未发怒,四平八稳的道:“这几年呼延特部东征西讨,在草原上十分勇猛威风,朕倒是要亲自见识见识。”
张彬会意,立即扯着嗓门唤道:“召呼延特使者觐见。”
班德尔见皇帝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说话不温不火,有气无力,年纪又小,心里更加轻视,端着大步子,虎虎生威的走到中间,右手放在胸前,略鞠了一躬道:“班德尔见过中原皇帝。”
此举又引起众人不满,见了天子怎不行跪礼,实为大不敬,杨惟中挺身而出,斥责道:“班德尔,你身为使臣,见了皇上怎不下跪?”
班德尔站直了身子,故作恭敬实则傲慢地对皇帝道:“班德尔乃鞑靼使者,并非大明臣子,按照草原礼节,只须鞠躬即可,还望中原皇帝见谅。”
皇帝并未生气,却也没叫起,“鞑靼何时自成一国?朕倒是不清楚。记得康嘉四年的时候,延丹汗入京朝见,朕还见过他一面,册封了安宁王,并亲自将印玺递交给他,那时,他跪下受礼,对朕说要誓死效忠朝廷,呼延特部也算是纳入了我大明的版图。”
顿了顿,瞥了一眼班德尔,又接着道:“你们的大汗见了朕都须行三跪九叩之礼,不知道你班德尔倒是比你们的主子还矜贵,以下犯上就是你们草原的礼吗?”
班德尔怎敢跃居延丹汗之上,此话一出,他心里一惊,却还是强撑着。皇帝这才变了颜色,冷哼一声,暗示了身旁的傅元翎,扫了朝臣一眼又道:“对于不忠之臣,朝廷绝不姑息,安宁王忠心耿耿,想必也痛恨这样的不忠不义之辈。”
这话即是教训班德尔,也是说给那些有二心的宗亲藩属听的,连楚王都忍不住身子一冷。傅元翎得令,底下的侍卫立即动了动手里的刀,班德尔听到兵甲之声,这才怕了,感受了皇帝冰冷的眼神,顿时冷汗涔涔,犹豫了片刻,迫于无奈这才恨恨地跪下拜道:“臣拜见皇上。”
见班德尔老实下来,皇帝才收回了眼中的锋芒,和颜悦色地叫人起来。诸王还未从皇帝的气势中回过味,她又变成了病秧子,对在场的宗室藩属开口道:“今日是秋狄的日子,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老规矩,大家都不拘尊卑,一同狩猎,拿出点本事来,展现我大明男儿的气概。”
将士们盼着的狩猎终于要开始了都兴奋的山呼万岁,皇帝下了令,号角声呜呜响起,鼓声阵阵,响彻天际。参与狩猎的世家子弟,年轻将士既井然有序,又激烈地在操场上挥鞭奔驰,射雕射鹿。
皇帝主持完后,脸色愈加苍白,昨夜劳累过度,致使伤口感染,半夜发热,如今身子还是虚的,她把诸事交待与郑王后,就欲悄然退去。孙延寿见皇帝欲走,忙出列拦住道:“皇上,如今这么好的日子,何不与诸王一同狩猎,以尽天家之乐?”
班德尔瞄准了机会,见皇帝一副病态,想要为难她,也道:“皇上威名远播,臣早有耳闻,今日也想大开眼界。”
皇帝正欲开口回绝,可得了朱载枥暗示的楚王也附和道:“是啊,臣上一次见皇上还是在六年前,皇上是越发的意气风发,臣却一天老过一天,还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上一面,今日趁着狩猎可得好叙叙。”
楚王是皇帝的亲伯父,辈分高,地位重,这么一来,宗室们都个个附和,皇帝不能不给个面子。犹豫了一阵,便站起身,满目崇敬的对楚王、秦王二人笑道:“这么多年没见,朕也想念得紧,九伯,十七叔当年可都是随先帝爷东征西战了的,朕今日也想领教一番。”
见皇帝兴致勃勃的天真样子,本有些疑心的朱载枥又安下心来,楚王也暗自哂笑皇帝痴傻,嘴上却热情的朗声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臣老了,早就不中用了,如今都看皇上的了。”
秦王倒是一如既往的处变不惊,温和道:“皇上若有兴致,臣自当遵从。”
傅元翎在旁不住的担忧,皇帝却递了个安心的眼神。一行人走到草场,内侍们早将马备好了,御马位于正中,枣红色的西域烈马威风凛凛,马鞍饰以金箔龙纹更是贵气逼人,内侍跪在地上充当脚踏侯着皇帝踏马。在众人的注目下,皇帝犹豫了一阵,试了试,似是觉得无法一跃而上,就踏在了内侍的背上,笨拙地上了马,刚上了马还未坐稳,马儿一动,皇帝一惊,身子忍不住后仰,吓得惊呼一声。幸亏牵马的马奴及时稳住了马儿,这才没事。
在场的人是想笑也不敢笑,个个憋着气,待皇帝坐稳了,诸王以及鞑靼使臣等才上马,只见他们个个身形矫健,一跃而上。准备就绪后,在郑王的主持下,锣鼓一响,狩猎正式开始。
众人心里对皇帝的懦弱行径十分不屑,可到了狩猎时个个都有意避让,皇帝骑马慢,他们也就跟着慢,闹下来,人还未到,猎物都被惊走了,半天只射了些野鸡,兔儿之类的猎物。班德尔哪里瞧不出端倪,他一向瞧不上汉人那套作风,也想趁机羞辱皇帝,才没兴趣陪着他们演戏。眼见着皇帝弯弓瞄准了追了半天的一头麋鹿,班德尔微眯了眼睛,迅速抽箭,正欲出手。一个眨眼,却见麋鹿哀嚎一声,轰然倒地,献血直流,一箭正中咽喉,他不禁暗叹这箭法真是快狠准!
众人不免惊呼,谁竟敢抢了皇帝的头。只见队伍后头一个身着胡服的瘦小身影策马扬鞭,疾驰而过,行至皇帝身边,勒马停住,对皇帝得意笑道:“那鹿儿是我的了!”
仔细打量竟是个十四五的小子,黑瘦黑瘦的,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带着圆帽,肩上垂了两根大辫子,左礽袍子,这身打扮一看就是个鞑子。举止如此乖张放肆,随行的张彬立即在旁呵斥道:“大胆,不得对皇上无礼!”
小鞑子一点也不怕,扬起头,傲慢地回道:“刚才你们的皇帝说了,在围场上,不分老幼尊卑,全靠本事来,怎么现在就不认账了?”
张彬气得正要再出言教训,皇帝却觉得这人稚气可爱,有几分意思,故作严肃地说道:“你们的皇帝?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没有什么不是朕的,今日来围场的,哪一个不是大明的臣属,你可知,你这句话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鞑子思索了一阵,自然不服气,正欲回击,只见远处一个健硕的鞑靼男子扬鞭而来,对小鞑子呵斥了一声,“齐木格,休得胡闹!”
小鞑子回过头来,对着来人高兴地唤道:“哥哥。”
男子却并不理会,来到皇帝面前,下马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恭敬的行礼道:“臣齐木耳参加皇上。”
皇帝扫了一眼,略想了一阵,说道:“你是特勒部的归义王罢。”
齐木耳怕皇帝降罪,忙回道:“正是臣下,小弟性子顽劣,还望皇上恕罪。”
说完还使劲对齐木格使了个眼色,齐木格撇了撇嘴,也下了马,对皇帝拜道:“臣一时失言,若冒犯了皇上,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第三十回 桦林入虎口险得生 秋狄行期至驾回銮()
话说皇帝唤齐木耳兄弟二人免礼后,又颇有兴致地邀其一同行猎,齐木耳哪有不从的道理,赶紧谢恩。而齐木格对文弱的皇帝左右不顺眼,心道随她一起打猎,那还有什么意思,遂一路上鼻孔朝天,事事抢皇帝的先,皇帝瞄准什么,她就射什么,这么一来才算觉得不那么无聊。
班德尔见皇帝亲近齐木耳心里愤恨,呼延特部与铁勒部历来不和,若特勒与朝廷勾搭上了,势必威胁了呼延特的地位。随后的朱载枥将这副景象收入眼底,打马来到班德尔身旁,搭讪道:“班大人怎么落在后面,看来兴致不高啊?”
班德尔打量着朱载枥,见他着宝蓝箭袖袍,虽是一身普通的侍卫服,却神采飞扬,器宇轩昂,浑身的气派比病弱的皇帝都胜了几分,他暗忖此人身份,笑道:“打猎在草原上是常有的,来到中原更想领略这大好的山河风光,慢慢走走倒也畅快。”
哪里是想领略自然风光,只怕是窥探朝廷军力,朱载枥暗自思量,只听班德尔又道:“还不知小兄弟是那家的?”
朱载枥拱手回道:“在下燕王府护卫,特随孙长史见驾。”
燕王与朝廷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班德尔一听是燕王府的更来了热情,两人心思各异,都想利用对方打朝廷的主意,一来二去的,倒也相谈甚欢。
随着皇帝的楚王,孙延寿等人,见了她狩猎的样子更断定了皇帝是个好大喜功却又懦弱无能的性子。本来围场每逢春季就放养许多动物,以供秋狄,可此次行围之前又放了家养的畜牲,这还不止,宫内的侍卫还怕皇帝打不到猎物失了体面,偷偷暗中相助,以至于猎物纷纷自动跑到皇帝跟前儿,饶是这样,皇帝还是被齐木格抢了先。
这不皇帝手里的弓拉了半天也拉不动了,楚王看在眼里,闷笑不已,指了指前方一片的树林,对气喘吁吁的皇帝说道:“皇上,累了罢,咱们先去前面歇歇脚。”
皇帝想了想,回道:“也好。”
一旁的孙延寿心里算计着什么,冷笑一声,一行人就随着皇帝进了林子。才进了林子不久,只觉得阴风阵阵,众人亦觉有异,傅元翎忙忙护在皇帝身边,还来不及反应,只听一声呼啸,一只猛虎向皇帝扑来。霎时间,皇帝惊得一身冷汗,忙勒紧缰绳侧过身子躲过一击。
待回过神来,众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张彬大呼救驾。侍卫应声而来可一时也拿不下这畜牲,猛虎张开虎牙,长啸一声,又瞄准了皇帝扑过去。
傅元翎一剑杀来,欲要引开猛虎,老虎却紧盯着皇帝不走,与傅元翎斗了几个回合后,又来纠缠皇帝。皇帝身上本带了伤,一天全靠毅力强撑着,本以为围场安全,却不曾想那些人的势力竟渗入朝廷内部了。为了确保安全,围场时有人清理,绝不会出现猛虎,一定是有人设下圈套。
楚王在旁忙指挥侍卫,大吼道:“快用弓箭射死老虎!”
一群侍卫拿着弓箭左右瞄准了老虎,可老虎也聪明围着皇帝转,侍卫怕误伤了皇帝,谁也不敢下手,张彬急得脸色煞白,大呼:“不准用箭!”
秦王想了想,对侍卫指挥道:“拿刀,一起上,切勿伤到皇上!”
说罢便打马护在皇帝身前,侍卫们纷纷扔了弓,拔出刀,举刀上阵,迎上老虎,后赶来的齐木耳、晋王、辽王等人也上前护驾。
可人多并没有使皇帝解除危险,反而逼急了老虎,只见它双目猩红,瞪着皇帝,猛然一跃,将挡在皇帝身前的侍卫咬死,接着就扑向皇帝。一时,所有人都吓得呆住了,紧紧盯着皇帝,只见老虎将皇帝扒倒在地,突然一支箭矢飞来,正中老虎眉心,嗷嚎一声,血喷涌而出,洒了皇帝一身。而射箭者,正是方才抢了皇帝猎物的齐木格!
好在有惊无险,老虎当场毙命,傅元翎忙上前拉走老虎,扶起皇帝,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跪下,大呼:“皇上真龙护体,福寿延绵!”
皇帝本人也吓得半晌回不过神来,心里犹砰砰直跳,本来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煞白。待稳住了心神,联系了前因后果,目光忍不住下沉,死死盯住最有嫌疑的楚王,燕王府等人,冷笑道:“好一个福寿延绵!”
冷笑了一阵,又看了看那老虎,这体型一看就知是辽东猛虎,阴沉着脸大声吩咐道:“这畜牲好好的辽东不待,偏偏跑到朕面前撒野,来人,把这虎炖了,朕今晚就要吃了它!”
别说楚王,孙延寿,就是一向胆识过人的朱载枥都被这份狠厉惊得一身冷汗,辽东虎不正是暗指辽东燕藩!
皇帝又转而看向齐木格,脸色稍霁,对齐木耳赞赏道:“归义王,今日你兄弟二人护驾有功,朕必重重有赏。”
齐木耳正欲谢恩,齐木格却不满地小声嘟囔道:“谁要你赏,笨得要死,还赏别人。”
齐木耳气得又要训斥,好在皇帝也不在意,环顾四周,却只有这么个口无遮拦、傲慢无礼的人算是真心的,心里不知是悲是喜,皇帝笑道:“好,这份人情朕记住了。”
经遇猛虎袭击一事,行围自然就此收场。虽齐木格天真烂漫,说不用赏,但其中的政治内幕哪里是他晓得的。皇帝有意利用铁勒部制约延丹汗,以防其在背后捅刀,还是许了诸多好处与齐木耳,并暗中与他做了交易。朝廷以铁器、金银支持铁勒抗衡延丹汗,而铁勒则输以草原劲马与朝廷补充兵力,草原缺铁,中原缺马,铁勒须对付延丹汗,朝廷要削藩,可谓各得其利。
在行营里召见齐木耳商议诸事后,皇帝疲惫的靠在靠椅上,玉溪端来药,轻唤了一声,皇帝睁开眼,接过药一口闷灌下去,才放下去就忍不住猛然咳嗽,脸色愈加发白。玉溪已知猛虎袭击一事,心疼地不得了,忙上前拍了拍背,“今日喝药倒是没躲着,可也用不着这么急呀。”
皇帝却幽幽叹道:“到今日,朕方知有多少人想害我性命,在虎口之下,才明白活着不易。既然老天佑我不死,朕也要好好活着,绝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在朝内孤立无援,朝外处处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