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景德镇?”
    “嗯。”
    某些回忆袭上心头。杨福的手掌颤了颤。
    “怎么了?”
    “没什么……”仿佛被一桶冷水浇过,杨福方才的激动瞬间减退。他看了看窗外一轮弦月,觉得有些冷,伸手替卫朝夕拢了拢衣领:“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
    “那方才你的话……”
    “算数。”杨福犹豫了一下,将她略有冰凉的小手满满窝在自己的掌心,心里盈满了许多话还想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喃喃念着:“若我能功成身退……”
    若他能功成身退,了结陈年旧仇,原本就计划去景德镇。因为在那里,还有一段他因他一时错手欠下的命债……
    *****
    卫朝夕从杨福那儿回到驿站以后,发现驻守的护卫突然多了几成。
    “莫非是淮王又遇刺了?”鉴于上次淮王在驿站遇见刺客,还落了个多处骨折,卫朝夕首先便想到了这种可能。
    她找旁人一问,果然是遇见了刺客,只不过对象并非淮王,而是沈瓷和朱见濂。
    “阿瓷怎么样了?”卫朝夕慌忙问。
    那驻守的护卫答道:“我当时并不在场,你去找沈姑娘看看便知,她现在在世子殿下房中。”
    话音刚落,卫朝夕便急着跑走了。
    朱见濂在**上沉沉躺了一整天,到此时才转醒。他睁开朦胧的眼睛,在烛火摇曳中看清了沈瓷的脸。她守在**前,一双柔夷握住他的大手,见他醒来,眸中泪光微闪:“醒了?小王爷?”
    他恍然觉得时光倒流,似乎回到当初,她替他挡下梅瓶的重击时,他也是这般守在她的**边。
    原来从那时起,他便已对她有了惦念。只是太过年少,不懂情谊,生生错过。
    但好在眼下,还来得及。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幸好,你没被黑衣人带走。”朱见濂嗓音微哑,嘴唇发干。
    沈瓷急忙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半扶起小王爷饮下:“是马宁他们及时赶到,才救下了我。”
    朱见濂撑起身体,嘴唇润了几口水,还有些虚弱:“这些日子,你能不能听我的,尽量不要再出去了?若是一定要出去,同我说一声,我多派些人陪着你,可好?”
    沈瓷温顺应道:“都听你的。”她想了想,又轻声问:“不过,我不明白,有什么人偏要冲着我来?我在京城并没有什么仇家,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实在想不通。”
    朱见濂垂下眼帘,心说小瓷片儿你的利用价值太大了,可他没开口,丝毫都不想提及汪直,半晌后才慢慢道:“父王的伤渐渐好转,再等半个月就能启程了。在这之前,我会加派护卫,保你无恙。”
    沈瓷补充:“还有你自己,也需注意。”
    朱见濂点点头,捧起沈瓷手,若有所思:“现在我们这一行人,父王,你我,还有卫朝夕,多少都遇上了些麻烦。只是不知道,盯着我们的,是不是同一路人……”
    他话音还未落下,门突然被推开,卫朝夕踩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开口便唤道:“阿瓷!”
    卫朝夕走近,皱着眉从头到尾将沈瓷看了一遍:“你怎么样?伤在了哪里?”
    “我没事。”沈瓷浅笑,指了指坐在**上的朱见濂:“只是小王爷受了些伤,需要调养。”
    卫朝夕并不太关心朱见濂的身体,不过还是礼貌性地问:“世子殿下可还觉得身体不舒服?”
    朱见濂转头看了一眼卫朝夕,见她发髻微松,面有尘土,鞋底还沾着些泥地上的淤泥,反问道:“卫姑娘这是从哪儿回来啊?你这刚出狱就到处乱跑,不害怕再出意外吗?”
    说:
    杨福不光是东厂的傀儡,他是有自己的原因才投靠东厂的。其实第一卷中隐晦地交代过杨福的身份,只是可能有点太隐晦了……我先铺垫一下,过几章就快小虐了哈……
109 随口一问() 
卫朝夕微微一愣,偷觑了一眼自己鞋底尚还湿润的泥,牵强笑道:“就是在花园里瞎逛了两圈,踩泥地里去摘花了。”
    “嗯。”朱见濂眼睫微垂,点点头,未再追问,似突然想起一般问道:“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一个姑娘家,之前怎么会去醉香楼呢?”
    “觉得好奇,就想去看看啊。”
    “一个人去的?”
    卫朝夕下意识想摇头,及时刹住了动作,手指在后背缠紧,看了看沈瓷:“原本是想叫阿瓷陪我一起去的,但她当时没回来,我就只好自己去了……”
    朱见濂捏了捏沈瓷的手:“你们俩还有这爱好?”
    “我可没有。”沈瓷低声辩驳。
    朱见濂朗朗笑了两声,又问:“听说卫姑娘还会易容之术,去醉香楼时装扮得很像男人。你同她一起长大,是不是也会啊?”
    他话是问的沈瓷,眼睛却盯着卫朝夕,清楚地看见她咬了咬下唇,喉咙微动,没说话。
    卫朝夕心中已是九曲十八弯,万分后悔自己闯进了朱见濂的房间。若她早知会被追问,决计半步都不会踏进来。
    沈瓷听着朱见濂语带深意,似乎是对卫朝夕有所怀疑,忙打圆场道:“朝夕从小爱玩,卫家老爷又管得严,多假扮几次便像了起来。至于我,向来没什么束缚,装扮起来就单薄许多。”
    朱见濂想了想道:“说得也是,看她这性格,也的确如此。”
    卫朝夕松了一口气,生怕不小心就把杨福泄露出来,点头道:“阿瓷说得对。”
    朱见濂冲她招招手:“哎,你进来这么久,怎么还站着,那有凳子呢,坐下聊。”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过来看看阿瓷,正准备回房了。”卫朝夕担心自己毫无准备地说下去,指不定哪句话就把杨福给卖了,提起腿就往外走。
    朱见濂将手中茶盖扣在杯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笑道:“卫姑娘别急,我还有话想接着问你呢。”
    卫朝夕微微一怔,转过身:“还要问什么?”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了解情况。”朱见濂声音温和,用手示意卫朝夕坐回来,才继续道:“我听说,你是以西厂暗桩的身份被救出的。可你在江西,西厂在京城,如何把你说成暗桩的?”
    卫朝夕回缓过来,心里掂量着这事儿应该不会影响杨福,答道:“是三年前江西的刘晔一案,此事虽然明面上由刑部主审,但因为受贿官员过多,最后其实是落在了西厂手里。便是这件事案子,将我同西厂扯到了一起。”
    “三年前,刘晔的案子是由西厂查的?”朱见濂神色微变,刘晔一案发生时,正是三年前的秋天,也是淮王在景德镇视察遇刺的时间。那时候,曾有侍卫说,刺杀淮王的人似乎是汪直……想到此处,他呼吸急促,张口便问:“西厂厂公汪直,当时可有亲自去江西查审?”
    卫朝夕皱着眉头:“这我怎么会知道,我只不过是照着别人教给我的话说而已。”
    朱见濂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冲动了,渐渐平静,可一旁的沈瓷却来了兴趣:“小王爷怎么关心起汪直去没去江西了?”
    朱见濂沉默片刻后斟酌道:“没什么,随口一问。”
    卫朝夕趁着两人说话之际,打了个呵欠:“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世子可以放我走了吗?”
    朱见濂终于松口道:“请便。”
    沈瓷将卫朝夕送到了门边,嘱咐了几句关切话语后,脑中还是想着方才朱见濂特意问起汪直一事,心中嗔怪。不过,也正是因为此刻提起了汪直,她才觉悟过来,之前光顾着守候小王爷醒来,竟还未同汪直去道一声谢。
    她若有所思,小步移到**边,瞧着朱见濂神色无虞,才开口道:“小王爷,今日本该去谢谢汪直的。既然因着事故没去成,我想……明日上午我还是再去一趟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好生休养,我让马宁带几个人陪我去,不会有危险的。”
    话毕,朱见濂的脸便一阵发青,脖子一扭问:“你这是故意不想让我陪你啊?”
    说:
    免费的一章。
    我准备下一章让汪大人小小地表一下白~
110 如饮狂酒() 
沈瓷蹲在床边,握着朱见濂的手:“这不是想让你再好好休养一阵吗?”
    朱见濂深看她一眼:“那如果我不许你去呢?”
    沈瓷凝滞片刻后对他笑笑:“这怎么会,小王爷既然曾经提议让我去找他,必定也是同意礼尚往来的。”
    “礼尚往来?”朱见濂轻嗤了一声:“我从未说过要同他礼尚往来。”
    “那小王爷是想如何呢?”沈瓷开玩笑道:“不是礼尚往来,那难不成还是有仇必报?”
    朱见濂身体微震,反问沈瓷:“我同他有什么仇?”
    沈瓷眨眨眼,笑道:“别在意,只是感觉您一提起他便带着点火药味,随便说说而已。”
    “我有火药味吗?”
    “有的。”沈瓷肯定地点头。
    朱见濂还觉得自己对汪直表现得太过客气了。
    每次看见汪直,他都恨不得一把长刃挥过去。这一股冲动酝酿已久,却施展不出。
    事情尘埃落定前,他还得沉住气。
    “那若是下次有机会再见,我会对他客气些。”朱见濂说得心是心非。
    沈瓷轻轻拧了拧袖口,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既然这样,明日我去看望汪直时,也代小王爷说一声谢。”
    “不怕再遇到危险吗?”朱见濂皱着眉头:“你不害怕,我却是担心得紧。”
    “总不能一直窝在驿站里啊。”沈瓷拍拍他的手,像是安慰一般:“我会小心。”
    朱见濂心底仍是不愿意,但情势尚不能勉强。有些事情,他不能强求,唯有无奈接受。无论自己怎样痛恨汪直,卫朝夕一事,汪直终究是下了功夫的。
    他沉默半晌,终于说道:“那让马宁多带几个人保护你。”咬咬牙,又补充道:“顺便把父王带到京城准备送礼的那颗黑珍珠拿去。”
    “黑珍珠?”沈瓷微怔:“应当是非常名贵的东西了,小王爷是要送给汪直?”
    “不然让你拿去干什么?”朱见濂揉了揉额角,心里掂量着,自己若是不出手,指不定沈瓷会准备些什么。他就要让汪直清清楚楚地看明白,这名贵的礼物是他朱见濂准备的,沈瓷没花一点心思在上面。
    沈瓷见他待汪直如此大方,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展颜一笑道:“好,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她站起身,欲要离开。
    “等一等。”朱见濂突然制止道。
    “嗯?”沈瓷转回身,望着他,询问的目光。
    迎上沈瓷的眼,朱见濂顿了顿,他其实想问:汪直这么做,她对他的感激有多少?如果他趁此机会倾诉衷肠,她会不会有所动摇?或者,有所感动?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是问不出来,别开眼,只道:“你不必替我同他道谢,我没有什么需要感激他的。”
    原来是这事。沈瓷以为小王爷是好面子,轻轻一笑:“好,知道了。”
    说完,再次提步,拉开了房门。
    “小瓷片儿。”他再一次叫住她。
    沈瓷僵了僵,觉出他不寻常的情绪,静待原地:“小王爷还有什么话想同我说的?”
    “你……”他理了理气息,带着迟疑和郑重。慢慢地看向她,眸光如同深潭的碧水,似看进了她的心底:“你要记得,早些回来。”
    沈瓷心中温软,走了回来,替朱见濂再掖了掖被角,微笑点道:“你好好休息,别担心,不会有危险的,有马宁他们在呢。”
    她从外面关上门离开,风抚过,带起门帘微微飘动。朱见濂侧脸望着紧闭的房门,久久不动,心中泄下一声叹息。
    *****
    翌日清晨,沈瓷在马宁等护卫的陪同下去看望汪直。进入宅院,发现的第一件事,便是守护的侍卫少了许多。
    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愧疚,想到汪直如今被幽禁也是自己的缘由,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原本他不必沾染这件事,是她,利用两人之间的交情,才让汪直受到了皇上的惩戒。
    “你就带着人在前院等我吧。”沈瓷同马宁说。
    马宁拒绝道:“世子殿下吩咐了,不能让您单独行动。”
    沈瓷犹豫了一下:“可……我这是同别人去道谢,总不至于聊天还带着这么一帮人,倒像是讨债了。”
    “可是世子殿下吩咐过……”
    马宁话还没说完,汪直的下属传话道:“我家主人说了,除了沈瓷,谁也不见。”
    马宁只好闭口不言。
    沈瓷入了后院,被引着走了一阵,见汪直立于庭中,正赏玩着池中金鱼。旁侧,迎春花开了几枝,嫩黄的花瓣,似苔枝缀玉,携着悠悠的暗香。汪直手里抓了把饲料,往池中一撒,便见无数金色聚集于一处,而他拍了拍手,将残余的碎料扫落,转过身,并不惊讶地看到沈瓷。
    “我以为你会早些来看我。”他说。
    开口竟是这一句,沈瓷微有意外,答道:“本来昨日该来的,路上遇见一点意外。”
    “我听说了。”汪直长身玉立,目光扫过沈瓷:“看你精神挺好,没受伤?”
    “兴许是刚入京时养伤太久,老天也不忍让我受伤了。”沈瓷提及从前在汪直私宅休养一事,唇边不由挂上浅笑:“汪大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我也没别的事儿可做,只能专心养着。”
    他神情淡淡,沈瓷分不清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想了想,开口言道:“朝夕被救出一事,还要多谢汪大人。”
    “不必言谢,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用不着这般客套。”他期盼她来,已是许久,现在她来了,自己又不知该如何表现,字句都模糊成了一片,一问一答,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便是朝夕的谢意了。”沈瓷从袖中取出一件雕花木盒,递给汪直:“稍微备了一份薄礼,来得仓促,您将就着收下吧。”
    汪直眼中一亮,看向那精致雕花的木盒,脸上多了些温柔的情绪,那双细长眉眼因此轻轻眯起,沾染了笑意。
    他接过,毫不客气地径直打开,是一颗珍奇昂贵的黑珍珠。
    沈瓷期待他目光中露出几许满意,却意外看到汪直的笑容僵在脸上,眸色一沉,眉间多了一道直立的皱痕。
    他直接把木盒塞回了她手上。
    “我不喜欢。”
    沈瓷呆若木鸡,定定的望住他,哪有人这般拒绝收礼的?她僵住,半晌才问道:“怎,怎么了?”
    “换一个。”汪直说:“换一个,要你自己准备的。”
    “可这就是我准备的……”沈瓷话说一半便吞了回去,礼物虽是她送的,但的确是小王爷准备的,可这黑珍珠出了什么问题?难不成还能是假珍珠?又或是……某种她猜到却不愿说出口的原因?
    风起了,空气中有细细尘埃浮动。沈瓷侧着脸去看枝上花萼,汪直眼里则看着她,只觉眼前女子真切非常,又疏离非常。一颗心也随着这寂寂刮在庭中的风,空了下来,凝了下来。
    良久,汪直方开口道:“我不需要这样贵重的黑珍珠,空摆着也没用,还碍着我的眼。让淮王世子留着送别人吧,别往我这儿塞了。”
    沈瓷无可奈何地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来,汪直的眉目清清楚楚就在眼前,却又带了些云里雾里的味道。
    他又说:“若真想谢我,就送给我一件瓷器,你自己做的。我要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