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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伙,偏偏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了影。”汪直未及多想,同守门人说了个地址,道:“王越若是回来得不晚,叫他来此处寻我。”
    他说完踢了踢马肚子,在复又吹起的风声中说道:“若是晚了,就不必让他来看热闹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汪直赶到了事发地。京郊鲜有人居住,此处唯有一座独院,单看外围,并不像有人长住。
    门是大开的,一眼望去,可看见正对着门的屋子窗户敞开,两个熟悉的人影侧着脸站在屋内。汪直认出这两人皆是西厂密探,想来应该是最早发现情报之人,一边急匆匆迈入院内,一边扬声问道:“情况如何?”
    他走了七八步,渐渐发觉不对劲,这两人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姿势僵硬,毫不动弹。汪直放慢脚步,手不动声色地按上剑柄,目光虽未动,但整个人已经沉浸下来,蓄势待发。
    “砰——”的一声,院门从背后关上。
    与此同时,破空之声从天而降,三道凌厉的黑影朝他劈头斩来。三人皆是蒙面,剑气搅碎西风,来得又狠又快,一看便知下了死手。汪直没想到此处有这等危险等着他,但也不至于失了阵脚,他目光闪过一丝寒芒,拔出长剑,凌空倒翻,险险掠过惊鸿剑气。那三人却是不依不饶,紧逼而上,未几,又有六人从隐蔽处杀出,竟个个都是经过训练的好手。
    汪直的武功虽然不在他们任何一人之下,但多人联手,又事发突然,没过多久便觉得吃力难挡。眼前的九人分两层围住他,剑指中心,训练有素,已是形成围剿阵法,看样子竟是专门为他设置的陷阱,已在这里等候他良久。
    杀气连连翻卷,汪直挥汗如雨之际,扬声发问:“你们是何人所派?”
    剑风未停,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逼人的剑气,催得枝头枯木惊颤不已。汪直身陷囹圄,无路可进,又无路可退。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必定气力渐失,支撑不下。索性不管不顾,以勾剑之法穿行其中,在降低防御的同时,也将对方的阵法打乱。
    勾剑之时,一道剑光划过他的胸口,留下长长的血痕。汪直没功夫检验伤势,他足尖一点,逮准了对方阵法混乱的时机,腾然而起,越过屋檐,呼吸急促地往外逃去。
    蒙面的九人立刻追了上去,不欲给汪直丝毫喘息的机会。汪直用手捂住胸口,血从指缝间一股一股往外涌,天地都好似颠倒过来。他拼力支撑,不敢松懈,眼下这队人就是奔着杀死他而来的,一旦他此时倒下,结局只有一个。
    可惜就算他轻功再好,也是受伤之躯。渐渐地,视线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影影幢幢,琢磨不定,他感到肩膀被人从后扣住,下意识地回身挥斩,几番缠斗过后,终是支撑不住,彻底倒在了地上。
    蒙面人绷紧肌肉,挥剑欲斩,锋利的剑刃即将落在汪直脖颈上时,突然从拐角处飞身袭来一道身影,二话不说,一脚踢在蒙面人的胸口,使其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敢伤我兄弟,看本将军怎么收拾你们!”王越手腕一提,一剑长虹如同数道光影,破风前去。蒙面九人再度举剑,欲形成包裹阵法,如同方才刺杀汪直一样搞定眼前这人。
    但很快,他们就打消了念头。
    仅在片刻之后,王越身后便有二十亲兵一字排开,他将汪直护于身后,分寸不让。
    “撤!”审时度势后,蒙面首领快速发出了命令,九人迅速朝侧旁的山林里撤去。
    “你们,给我去追!”王越同身后的亲兵下了命令,自己则留下照顾汪直。他扯下一片衣料给汪直的胸口粗粗包扎,再将其放在马背上,一转眼便发现殷红的血液已浸透了白布。一时再顾不得其他,急急返回城中,扛起汪直直奔医馆。
    *****
    “大夫,他怎么样了?”王越搓着手站在大夫身旁,同样的话已是问到了第三遍。
    “我这救人呢,你别吵行不行?”老大夫终于忍耐不住,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兀自继续手中动作。王越的心提到嗓子眼,却不敢再说话,憋着嘴,眼巴巴地看着汪直昏睡的面容,一点劲都使不上。
    良久,老大夫才站起身,瞟向王越,没好气地说:“行了。”
    “行了是什么意思?”王越瞪大了眼睛。
    “行了,就是能活命,残不了。这人身体素质不错,扛得住打,没有意外的话,睡一觉,明天早晨就能醒。他伤口虽然深,但并非要害,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王越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又啰啰嗦嗦地向大夫问了一番医嘱,才命人驾来一辆马车,本想将汪直送回汪府,又担心贼人再袭,自己照应不上,转而将汪直安置道了自己府上。
    事实上,还不到第二日清晨,只在半夜,汪直便醒了过来。他忆起黄昏之事,再看眼前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差点把这儿当做阴曹地府。他尝试着起身,胸口猛地袭上一阵剧痛。这痛令他放下心来,有感觉,说明还活着。他再看四周,虽然光线昏暗,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屋内的陈设也能瞧清一半。他心觉熟悉,半晌后终于想了起来:这是王越府中的格调。
    想到是王越,他便不客气了,扯着尚是沙哑的嗓子喊道:“来人!来人!”
    守在门外的护卫推门而入:“汪大人有什么需要?”
    “我要见王越。”
    “现在?”
    “现在。”
    护卫犹豫片刻,想着自家主子与汪直关系甚密,还是去通传了。
    王越是军人,半夜被叫醒本就是常事,并未生气。听闻汪直醒来,他甚是激动,只披了一件裘皮大衣,便疾步赶去。
    “小汪汪,你可算是醒了。还疼不?”王越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汪直的床沿上,力道太足,震得床榻微微一抖,连带着汪直受伤的胸口也震得疼了起来。
    “疼,当然疼了。”汪直咬着牙,拧了一把王越腰上的肉,当做报复。待听到王越如他所愿沉哼了一声后,才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到了你这儿?”
    王越笑得得意:“你被九个蒙面人刺杀,打不过,千钧一发之际被我救了,就是这样。”
    汪直没在意他的洋洋自得,只问道:“抓住人没?”
    王越的表情霎时低落:“没有……”
    汪直眉毛挑了挑:“你一个都抓不住?”
    王越叹息一声:“若是我,肯定就已经抓住了。但问题是……你当时危在旦夕,我只派了手下去追。我手下带去的这二十个人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其实都是我随便带的花拳绣腿。那九个人武功都不弱,山林里又易于掩藏,最终还是没能捉到……”
    “你啊,怎么能让他们全部给跑了呢……”汪直颇为无奈,不过想到王越是因为自己才错失了追捕的良机,心下又有几分柔软。他闭上眼,复又睁开,问道:“提前到现场的那两个西厂密探呢?是否遭遇不测?”
    王越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是被劫持,但并未被灭口。可见对方是专门冲着你来的,他们做得很小心,几乎没有说话,而且全程蒙面。”
    “全程蒙面,必定是怕被人发现端倪,牵扯更广,多半是朝廷中人。”汪直眯起眼,狭长的眸中闪着考究般的魅惑:“你觉得,会是谁出手便要置我于死地……”
    “最可能的,自然是东厂,但此事说不准。你还是先好生修养吧。”
    汪直点点头,将目光聚于王越脸上,又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腰:“还得多亏你,今日及时赶到。”
    王越怨怼地护住腰部:“别跟我说谢啊,听起来生疏。”
    “我也没说啊。”汪直一哂,笑道:“对了,我的伤,大夫怎么说?”
    “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安心休养几日,不得下床,勿让伤口再裂开。”
    汪直唇间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突然话题一转,颇有深意地问道:“沈瓷明天该放假了吧?”
    王越撇嘴:“人家姑娘放假,肯定要往淮王府跑的,你惦记什么啊。”
    汪直不作声,那双明眸背后仿佛酝酿着一团烈火,将他的脸点染得愈发俊美逼人,良久,悠然道:“我受重伤了,脾气不好,你这里的人我都看不过眼,嫌弃得紧。所以,你应该去找沈瓷帮个忙,让她趁着明后日空闲,来照顾一下身受重伤、情绪不稳的我,对不对?”
    “啊?”王越一愣,待反应过来,不禁用手指着汪直:“你你你,真不要脸啊……”
095 隐忍不发() 
汪直在查案中遭到刺杀的事,很快传到了皇上耳里。皇上暴怒非常,将相关的西厂密探提来审问,都说自己只是听乡民说有一美艳的面纱女子进入院中,刚撞门进去,便迅速被挟持,逼迫他们侧脸站在窗前。
    详加盘问后,几人证词并无疏漏,可终究还是对凶手一无所知。加之这一次没有平民伤亡,可见是专门冲着汪直来的。
    “传朕的令下去,妖狐夜出一案,不用汪直再查,令他好好养伤。”皇上眸中散出几丝狠戾,捏紧扶手道:“此外,从西厂调几个高手在他身边,别再弄些花拳绣腿的家伙,切莫再出现这样的事!”
    皇上安排了新的查案人,相关人员纷纷领命,待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王越上前一步道:“臣还有一事相报,是汪大人想让我转达给陛下的。”
    皇上眼尾扫了扫王越:“哦?他说什么了?”
    王越揖手道:“汪大人说,妖狐夜出一案,已在京城造成民众恐慌。甚至有人宣扬是因为陛下治国不善,才引得狐妖作祟,实在有辱您的圣德。汪大人的意思是,虽然此次并无人员死亡,但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对外宣称死了两名流浪汉,并且已经对其进行了检查,其死因并非是什么魑魅魍魉,是因为西域的无影花毒。”
    “无影花毒,我知道,汪直同我提过。虽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正原因,但也是目前除了狐妖的说法外,唯一合情合理的方法了。”皇上思索片刻道:“如今,平定民心确实是最重要的事,就照他说的来办吧。再找几个唱戏的,把这事儿编排一下,传播得快些。”
    “臣遵旨。”
    皇上疲惫地阖上了眼,语气放柔和了些,对王越道:“你也回去好好准备下,明日便要出大同。鞑靼近日很是狂躁,镇压之事,朕就交给你了。此次你救下汪直也有功,等回来,一起赏。”
    “请皇上放心,臣必定不辱使命。”王越是武将风范,见皇上阖上了眼,行罢礼起身就走。
    出宫门时,天边已燃起赤红的霞光。大内的钟声传了过来,只余下悠悠长音,酉时已是到了。
    王越记着汪直的嘱咐,算来现在沈瓷已是告假,便命马车朝瓷窑的方向驶去。到了门口,拉开窗帘一看,恰好瞧见沈瓷走了出来,淮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
    “沈瓷,你等等!”王越一个凌空翻滚,将沈瓷硬生生拦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王将军?”沈瓷顿住脚步,疑惑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王越双眉蹙起,摆出一副哀切神情:“汪,汪大人他……”
    沈瓷被他的神情弄得心头一凝:“汪大人怎么了?”
    王越叹了口气,面露不忍:“他如今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恐怕……”
    他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恐怕”之后还未说,便如愿以偿地被沈瓷焦急打断:“快带我去看看。”
    王越心中大笑,赶忙将她迎上马车。沈瓷一只脚刚踩上去,又突然收了回来:“我得先同小王爷知会一声,等一会儿看完汪大人后,我再去他那儿,估计也就是稍晚一两个时辰吧。”
    王越看了眼候在前面的马车:“行,你等着,我帮你去说。”
    沈瓷咬唇道:“小王爷对汪大人有些偏见,只说我会晚些到就好,不必多提缘由。”
    王越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对淮王府的车夫低声道:“告诉淮王世子,沈瓷这两天都不过去了。瓷窑里有事,抽不开身。”
    车夫纳闷,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沈瓷,见她用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才放下心,驾着马车走了。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王越憋住笑意:“汪大人如今在我府中修养,挑剔得很,我府中佣人全部被他嫌弃了个遍,想来是受了伤脾气不好,沈姑娘你去了以后得帮忙劝劝他啊。”
    沈瓷点点头,低垂的眼帘下透着不安:“王将军还没告诉我,他到底是如何受伤的?”
    王越将昨日在京郊的事儿同她大致讲了一遍,还好心替汪直补着面子:“若是寻常以一敌九,汪直肯定没有问题。但刺杀的那九人皆是武艺高超,他能够劫后余生,已是幸运。”
    沈瓷的睫毛不禁颤动:“王将军果然是汪大人的挚友,危难之际可见真章。”
    王越听得高兴,笑道:“我真诚待他,他真诚待你,都是差不多的。”
    沈瓷心中一动,表情却无一丝改变,认真道:“我也将汪大人看做恩人,没有他当初相救,或许如今便没了我。”
    王越听她言语中将两人的关系界定得清楚,似乎只有恩义,并无情分,一时竟不知再往下接什么话。场面有些冷,所幸这时马车已经慢慢减速,撩开车帘一看,王越的府邸到了。
    将沈瓷带去安置汪直的房间后,王越抬腿便准备离开,被沈瓷叫住了:“王将军也一同留下说说话吧。”
    王越裂开一个笑容:“我明日还要去大同,得去收拾一番。”
    汪直剧烈咳嗽了两声,转过脸诧异地看着王越:“你明日就要走?”
    “对啊,不然你以为皇上昨天把我召进宫干嘛?”
    沈瓷看了眼王越,不禁担忧道:“从前汪大人长期在外奔波,行踪不定,找到他便需要费一番功夫。如今他在王将军府中养病,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您又不在府中,他岂不是很危险?”
    王越冲她眨眨眼:“他才不危险,今晚西厂的高手便会来保护他。更危险的是我好不好?马上就要去大同打仗,鞑靼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你们就没人关心一下我……”
    沈瓷正欲劝慰他,突然听见汪直嗤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求关心。”
    “你不也好意思吗?”王越反讥了汪直一句,转头同沈瓷告状:“沈姑娘,我告诉你。他虽然没危险,可情绪不好,一心想同我说说话,我哪有时间陪他瞎耗啊。除了我以外,他只想同沈姑娘说话,只得把你请过来帮帮忙,你就看在他可怜的份上,陪他说几句话。”
    汪直将脑后的枕头扯出,一把朝王越扔去:“滚滚滚,收拾你的东西去。”
    王越乐呵呵地接住抱枕,又给汪直掷了回去,冲他挤挤眼,一溜烟跑了。
    沈瓷端了个独凳在汪直床边,两个人一坐一躺,对于这样的交流方式,颇有些不适。她下意识替他掖了掖被子,问道:“伤口还疼吗?”
    “还行。”
    “会留疤吗?”
    汪直一哂:“又没伤在脸上,留不留都无所谓。”
    沈瓷也笑起来,目光落在他略显病态的脸上。皮肤苍白,眼睛却明亮。暖橘色的灯光映在他如玉脸庞上,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半遮半掩眸光。
    相由心生。沈瓷心想,就算外面把汪直传得多么奸邪谄媚、工于心计,但她仍然相信,他只是个率直锐利的人,只是不懂得圆滑而已。他权势不小,却多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