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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位贵人……”
其中一名太监上前寒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见了我们四皇子妃还不行礼,谁教你的规矩!”
说话的人是依云,最近这些日子,她和梅香依梦几个也学会了宫里的做派,倒不是她们张扬跋扈,而是宫里会装相的奴才太多。只要你不报身份,他便能一直和你打马虎眼。
听得此言,屋中的几名太监赶忙堆着笑上前行礼问安,又殷勤的将严嫣迎至首位坐下。见其态度卑谄足恭、褪后趋前的,一般顾忌着体面的主子都不好再发作,只会温言相问,刚好也趁了他们的主意。
可严嫣是听过骆怀远讲诉过这些内务府的人见人下菜的丑恶嘴脸,自然不会被他们所蒙骗。
“你们也不用装出这副样子,既然知道本宫是谁,应该明白本宫来是干什么的!废话少说,让你们总管出来!”
其中一名太监面露难色,期期艾艾问道:“可是有什么地方让四皇子妃娘娘不满意的,请容示下,奴才们这便去办。”
严嫣冷笑一声,睨了他一眼。
依云便上前一步将内务府拖欠闲云殿分例之事讲了,语气颇为愤慨。
在宫里,作为主子们身边宫人,自然充当其眼耳口鼻之用,有些话主子说了掉份儿,那便需要奴才们替之。这是小安子传授给依云几个的经验,到目前为止,她们做的还不错。
这太监是个能人,听着依云的叙述,脸色各种变化多端,吃惊、讶异等等各种交杂。之后赶忙跪下道:“都是奴才等疏忽了,娘娘莫怪,实在是最近天气突变,各宫各处事务繁忙,才会漏下闲云殿那处。奴才这便禀明上面,尽快安排下去。”
真是会说话,真是好理由!
都住在一处,二三那里早就抬了过去,那两处的宫人太监没少在闲云殿的奴才跟前显摆,唯独漏了四和五。不过严嫣有听骆怀远说过,五皇子骆璟身边的有个太监是个能人,看似不显,缺了谁用的,也缺不了五皇子的,也就是说唯独漏了闲云殿。
“你很会说话!”严嫣拍了拍身边的矮几,站了起来,“看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今日饶了你,下次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你就别怪本宫不给你们脸。”
话毕,严嫣便带着人走了。
人刚出门,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只见刚才她所坐的椅子和旁边那矮几,俱是碎裂开来,散落一地。
众人眼神呆滞。
过了良久,一个太监小声说道:“据说这四皇子妃是镇国公的外孙女,一身好武学,不让须眉。”
另一个太监接腔道:“再怎么也与咱们没关系,这些都是上面做的,只是苦了咱们下面人。”
“你说若有下次,会不会是咱们碎得一地?”
那人干笑:“你别想多了,怎么可能!”
“这四皇子妃气势太足,我这会儿后背湿了一片,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是不搀和了,你们慢慢玩。”
“这莫不是又来了一个煞星吧,三皇子已经够难侍候的了。”
刚才领头的那名太监开口训斥:“有完没完,都下去干活儿!”
语毕,自己拎了帽子,便往外走去。
另一边,严嫣回到闲云殿,梅香几个上前给她解了披风,又服侍她换了室内穿的简便衣裳。
依梦拿出一双外面是锦缎绣花,里面全是毛皮的大毛鞋子服侍她换上。这鞋做得颇为精巧,没有后跟,套在脚上穿起来十分舒服又方便至极。样子是四皇子提供的,严嫣现在不出门一般都穿这个。
依云略有些担忧道:“娘娘,这么做恐怕不好吧?毕竟这是在宫里。”
严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没事,既然有人想这么着,那就如她们所愿了。”
“可——”
“什么如她们所愿?”
随着这句话,骆怀远带着小安子走了进来。
只见他裹了一身裘皮袄子,看起来越发的圆,头戴一顶嵌玉的皮帽子。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自己解了大氅递给小安子。
“没什么,咱们宫里没炭了,我刚才去了一趟内务府。”
梅香略有些担忧的望了四皇子一眼,生怕他出声谴责娘娘给他惹事,哪知骆怀远伸出大拇指,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咱媳妇就是牛。
好吧,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梅香几个已经发现四皇子就是四皇子妃的应声虫,那是娘娘说什么好,什么便是好了。
这些下人自然不懂的这两口子的机锋,因为很多事情并不若表面上表现的那般。就仿若骆怀远之前私下里和严嫣说的那样,媳妇儿,你就可劲儿作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有事老公给你顶着。
倒不是说骆怀远有多么脸大,而是他毕竟是熙帝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皇子,严嫣也是正儿八经正一品的皇子妃,祭过祖庙,上了玉牒的。这阖宫上下,明面上惹不起的,还真没几个。
这两口子一个不按牌理出牌,什么三从四德对她来说就是一片纸。另一个皮粗肉厚、死皮赖脸,从来不懂仪范形象为何物。
事情真闹大了,骆怀远真敢跑去找熙帝哭诉。
他敢装傻卖痴当面闹,有的人敢吗?这后宫里许多手段之所以会让人防不胜防,俱是因为它看不着摸不透,但有一点致命之处,那就是不能拿到人前说道。
就好比这次,骆怀远和严嫣明知晓这是有人给他们下套了。换一般人,自然忍了让了,捏着鼻子认了,可这两口子都不是吃哑巴亏的人。
你既然想让我闹,我索性闹给你看,看得目瞪口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ps:会出宫的,只是这会儿出不去,被人拿大义压住饿。
谢谢各位亲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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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123。117。1()
==第123章==
许贵妃确实是目瞪口呆了。
她还没见过这么一个愣人,刚嫁进来还没几日的新妇,就敢不顾体面的闹到内务府去。
吃惊过后,她又笑了,一笑便宛如百花盛开,端得是风华绝代。
许贵妃并不是一个顶美的女人,论姿色她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宫里比她美得女人多了。她美的是那种特殊的气质,是那种与众不同的韵味儿。如水般柔婉,又带着一丝不胜娇羞的楚楚可怜。
“娘娘,这四皇子妃完全就是个二愣子,这下可闹笑话了。”
许贵妃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同样的对话,也在凤栖宫中出现。
“娘娘,这四皇子妃根本就是个粗鄙的,当初陛下合该将她许给二皇子的,有她这么拖着后腿,估计许贵妃那边会悔之晚矣。”
“你懂什么,这人真许给二皇子,那可就给那许贱人增了助力。若不是有人刻意如此,堂堂的皇子妃何至于如此不顾体面大闹内务府?”
“……”
“这许贱人做什么从来不忘给本宫挖坑,这次倒是从内务府那边下手了,反正内务府不归本宫管,咱们就坐等着看好戏吧。”萧皇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
***
果然,这么冷的天都没有阻止流言在宫中蔓延的速度。
差不多到了第二日,几乎阖宫上下都知晓四皇子妃大闹内务府之事。
各宫各院看笑话的自然不在少数,这流言对内务府克扣闲云殿的分例只字不提,只盯着四皇子妃大闹内务府说,言辞极为惊悚骇人,将四皇子妃形容的宛若是母夜叉临世。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是因为它满足了人们的一些恶趣味,这些宫人太监在宫里地位低下,好不容易有个地位高高在上,又颇具槽点,个个议论起来兴奋之极。有些个没见过严嫣的,只差将她形容的身高七尺,壮硕威猛,完全不似妇人,要不然也不会被配给那个四皇子。
流言越传越烈,萧皇后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制止。同时作为罪魁祸首的严嫣,也让皇后派身边的宫人出面训言一番,并禁了十日的足以示惩戒。
整个过程中,梅香几个吓得心脏快停止跳动,可严嫣和骆怀远两口子却是不理不睬,仿若无事人的模样。禁足正好,刚好这几日严嫣嫌弃下雪路滑,不想去凤栖宫请安。
本是安身关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哪曾想你不去惹事事来惹你。皇后娘娘刚发了禁严嫣足的话,二皇子妃卢秀玲就上门了。
嫂子上门,自然是要扫榻相迎,哪知刚坐定,卢秀玲便啪啦啪啦一通话,将严嫣给惹恼了。
卢秀玲话里的意思大体就是,让严嫣要注意皇子妃的仪范,不要自降身份的与奴才们计较之类的。从话音上根本听不出来嘲讽的意味,可将这话放在心里颠过来倒过去的看,除了嘲讽还是嘲讽。
卢秀玲大抵认为自己身份比严嫣高点,以嫂子的身份来讲这些话的,表面上确实是如此没错,但私底下谁跟谁啊?这人也未免太不识相了,添堵添到人家里来了。
严嫣一不待见谁,就在脸上:“二皇嫂是来教训我的?”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严嫣也没准备跟她客气。
你说卢秀玲是来刻意恶心人的吧,她似乎也不是,说的也是态度诚恳、苦口婆心。可这行为和这话语,怎么看都是来恶心人的。反正严嫣是不喜欢这样的人,也懒得去猜她到底是在想什么,不喜欢,离远点便好。
“你这人说话怎生如此?我是来好心劝导你的,你这般、这般……”卢秀玲涨红了脸。
严嫣挑了挑眉,“我说话怎么了?二皇嫂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我被母后禁了足,此时不适宜接待你。依云,送客。”
“二皇子妃娘娘,这边请。”
“你——”
卢秀玲眼圈泛红,狠狠一跺脚,离去的背影似落荒而逃。
晚上用晚饭的时候,严嫣和骆怀远说起此事。
“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从来不给她一个好脸,还孜孜不倦往我这里靠,你说她图什么?”
“我媳妇长得太漂亮了,她想沾沾你的光,日后也熏陶得漂亮一些。”
严嫣呸他一口,“尽胡说八道!”
***
离开闲云殿,回晋安殿的路上。
卢秀玲身边的宫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娘娘,您又何必上门来找不痛快,这四皇子妃就是个粗人。”
卢秀玲脸上的神色难辨,低声说道:“我们终归是妯娌,她的名声不好与我也有碍,作为嫂子的,自是要多多劝导于她。”
秀芳颇为义愤填膺:“可您瞧瞧她那副样子,对您可是一点也不尊重的,何必对她如此好心好意。”
卢秀玲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
回到晋安殿,她借口有些累进了寝殿歇息,也不让人跟去服侍。
秀芳又气又急只得在寝殿门外候着,有同为好奇的宫人问道是怎么了,秀芳也没遮掩,便将二皇子妃本是好心哪知被四皇子骂出来的事说了。于是没过多久,整个晋安殿都知晓她们的皇子妃被闲云殿的四皇子妃给欺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以往总有四皇子妃不给二皇子妃好脸色看的碎言碎语,没想到如今竟然发展成这样,这四皇子妃实在欺人太甚!
消息自然而然传到了二皇子的耳朵里。
晚上用膳的时候,二皇子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以后少去闲云殿,既然合不来,又何必去给自己添堵。”
卢秀玲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和她毕竟是妯娌,她不懂事,我这个做嫂子的多劝导她,也是尽一份心意。”
二皇子眼神晦暗莫名的闪烁一下,笑了笑,“四弟妹这会儿正处在风口浪尖,这宫里人多口杂,既然是好心就不要办坏事,等会儿将下面都封了口,免得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
卢秀玲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恭顺的说道:“夫君考虑的比妾周全,妾自当尽心尽力。”
二皇子点点头,放下银箸,便有人捧了唾盂和水盆上前服侍他净口洗手,之后用棉帕子拭干了手上的水,二皇子站了起身。
“我去书房,你先歇着吧,不用等我。”
“恭送夫君。”
卢秀玲半垂着头,蹲身行礼,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眼角终于泄出了一丝扭曲。
***
禁足的十日很快就过去了,解禁的头一日,按理是要去凤栖宫向皇后娘娘谢恩的。
到了凤栖宫的宫门处,正欲下暖轿的严嫣瞧见一旁不远处的卢秀玲。见此,她刻意放慢了速度。
哪知对方还是迎了上来,卢秀玲身披银白色底翠纹斗篷,双手拢在斗篷里,抱着一个鎏金手炉。
“四弟妹可是来向母后请安的?咱们一起进去吧。”
严嫣只得挂着僵笑,在梅香的搀扶下从暖轿上下了来。
经人通报后,两人进得殿中,萧皇后高坐在殿中的凤座之上,满身雍容华贵。
卢秀玲行礼问安,萧皇后叫起。之后轮着严嫣,她按照宫里的礼仪向萧皇后行蹲身福礼并问安。
萧皇后看了她一眼,似恍然大悟对身旁的贴身宫人说道:“今日是老四媳妇禁足期满的日子?”
那宫人蹲身说了句是,萧皇后点点头,又看向严嫣。
“你是新妇,我这做母后的本不该如此不给你体面,可你既然做了皇家的媳妇便要懂礼知礼,要知道维持皇家的体面。这皇宫里家大业大,难免有几个偷奸耍滑的奴才,遇见了什么事,可以来和母后讲,母后自会替你做主,哪能如此不顾体面的在内务府就闹腾起来?你要知道你是老四的媳妇,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犯了什么错,老四面上也是无光的……”
这期间萧皇后一直没叫起,就让严嫣一直那么蹲着。
这是宫里惯用的把戏,可惜对严嫣来说是小菜一碟,她扎马步两个小时腿不带打颤的,会惧怕这种小把戏?萧皇后不叫起,她就继续福着。
卢秀玲在一旁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口解围:“母后,您看是不是先让四弟妹起来,总是这么蹲着,哪里受得住?”
萧皇后这才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扶着额叹道:“快起来吧,母后如今年纪大了,这记性一日不若一日,总是丢三落四。湘平,快给两位皇子妃看座。”
见此,卢秀玲忙过来伸手去扶严嫣,哪知严嫣不摇不晃自己就直起了身,一点难受的样子都无,并有意避开了卢秀玲的手,卢秀玲顿时尴尬起来。
她柔笑着遮掩住尴尬,收回自己的手:“四弟妹不愧是习武之人。”
严嫣点点头,睨了她一眼:“好说。”
“母后对你的悉心教导你要谨记在心,日后万万不要行差就错,落了咱们皇家的颜面。咱们毕竟与其他人不同,咱们是皇家的儿媳妇……”
严嫣见有宫人搬来椅子,便回身坐了上去,也没理卢秀玲。
“你年纪小,性格莽撞,在闺阁的时候和出嫁毕竟不一样,以后还得多多……”
严嫣再也忍耐不住,扯出一抹冷笑:“二皇嫂,这里是凤栖宫,不是在你的晋安殿。我知道你贤良淑德、婉约端庄、品格高尚,我这个做弟妹的自叹不如。但是要显摆,你能不能回你家显摆去,在这里充什么大头?是不是不拿我这个行为不端、品德低下的来衬托你的品格高洁,你心里头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