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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皇上,您现在要急召大臣进宫议事吗?”
“不,朕要去一趟太医院。你不必跟着了。”季舒玄吩咐道,随即便起身,将信折好,大步离开了嘉德殿。徒留章华在嘉德殿中候着。
太医院内,苏诺语午睡刚起,便见季舒玄大步闯了进来。苏诺语有些慌神,看着季舒玄道:“皇上,您怎么突然来了?”
“诺语,朕找你有要事。你随朕出去走走。”季舒玄语气有些生硬。不知从何时起,每次见面,苏诺语都是这样的慌忙,甚至是排斥。
苏诺语嗯一声,连忙起身跟在季舒玄的身后,往外走。还未等走出去,就看见心云进来,恭敬地请安:“皇上万安。”谁知,还未待接着说话,便听得季舒玄不悦地道:“朕有事同你家小姐单独说,你不必跟着。”
“是,奴婢遵命。”心云福了福,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
走出几步后,苏诺语回头安慰地看一眼心云,今日皇上似乎心中有事,火气有些大呢!只不知道这样贸贸然地将自己叫出来,所为何事。她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与她之间,会有什么要事商议。当然这些非议,她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贸然说出口。
若是在从前,她在皇上面前没有这么多心思,基本上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自从上次皇上对她行为不轨,她动手伤了皇上之后,才真正地意识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在皇上面前她便收敛心思,不再敢像从前那般大大咧咧。
苏诺语跟在季舒玄的身后,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许是看得太多专注,对于他的突然驻足毫无准备,就那么直冲冲地撞上去!
“哎哟!”苏诺语下意识地呼痛,同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心中暗自埋怨道:这是铜墙铁壁吗?撞得生疼!再说了,哪有人会这样走着走着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来?
季舒玄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相处了这么几个月下来,苏诺语真正吸引他早已不是那绝世容颜,而是她这样可爱、直率的性子。
自从被刺事件发生后,他已经冷静地想了许多,也不再强求与诺语之间的缘分。其实他心中清楚,感情一事,勉强不得,即便他贵为天子,即便他手握天下权柄,即便他再如何爱苏诺语,只要她心有所属,那么一切皆是虚无。
更何况,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褚哲勋!褚哲勋,是他幼年时期至今的知己,为君多年,他是真的感受到“高处不胜寒”。身边的朝臣们要么是父皇时期的老臣,他们虽忠心,彼此间却有年龄上的隔阂;要么便是一心想要当高官的人,这些人在他面前向来是阿谀奉承,凡事只挑他爱听的说;剩下的即便能做到清正廉洁,却也总无法很快地知晓他的心思。
说起来,唯有哲勋,他是真正地明白自己。他关心自己,并非因着自己是皇上,大概在他看来,自己还是当年和他一起长大的季舒玄吧。也正是因此,他才这么在乎与哲勋之间的情义。
虽然后来因着诺语,他心中是怪罪哲勋的。明明知道是他先看上诺语的,为何偏偏要来插上一脚?何况他不是十余年如一日地心仪着白府的霜月吗?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一生非白霜月不娶,怎得遇到诺语,这么快就变心了?
所以说起来,他与哲勋之间的心结,皆是为了诺语。原本他是有想过,以觊觎天子的女人为名,狠狠地责罚他!可这样的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否定。毕竟诺语不是一件物品,她无法这样任由他们挑选。她是一个人,既然爱她,便要学着去尊重她,而不是以天子之威去胁迫她。
这也算得上是自小看着父皇和母后伉俪情深的影响吧,这一生,他也希望像父皇一样,能找到一个如母后那般与自己心灵契合的女子。这也正是为何皇后之位一直空悬,群臣早已上谏过数次,都被他挡下的缘由。
经历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他算是想明白了,以诺语的性子,想要勉强她,是断断不可能的。他也算是死了心,还从未为一个女子付出这么多,虽然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也能释怀了。毕竟君子有成人之美,就该拿得起放得下!
他本打算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苏诺语,想必这丫头必定能欣喜若狂。可一对上她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他便一肚子的火,什么话也不想说!
苏诺语回过神来,见季舒玄唇角带有笑意,有些不悦地嘟囔地了几句。
“苏诺语,你嘀咕什么呢?”季舒玄收敛笑意,故意沉声问道。
第四百三十章 皇上死心()
苏诺语听见他愠怒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摇头道:“并没有,皇上大概是听错了。微臣只是想知道,您口中的要事是什么。”
季舒玄看她一眼,现在也学会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了。不过她这副睁眼说瞎话的笑容也好过了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小心谨慎。不再想这些,季舒玄回到正题:“朕今日收到了平南王的手书,上面提及了白府灭门案……”
“白府灭门案?”苏诺语打断季舒玄的话,追问道,“皇上,是谁?是不是……阮天浩?”
虽然之前她与哲勋已经推断出真凶,但一切尚未定论之前,她还是难以安心。白府的事,始终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她急于想要知道真凶!冷不丁听到皇上提及此事,苏诺语有些紧张地凝神屏息,等着他公布答案。
这下轮到季舒玄吃惊地看着她:“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一直没有定论,他今日才刚得到的消息,这丫头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
“真的是他?”苏诺语微微有些失望。即便她几乎已经相信了哲勋的答案,可那毕竟只是推测,在一切尚无明确定论之前,她总还存有一丝幻想。可是,当答案揭晓的一刻,她才知道,幻想终究是幻想!
对于苏诺语来说,阮天浩并非是陌生人。哪怕她早已彻底死心,但对于曾经发生过的事,她无法抹杀。阮天浩,毕竟与她有过那样一段过往。即便他的靠近别有目的,可两家的交情摆在那儿,爹娘对他也很好,他竟能狠下心来,对白家下此狠手。
然而,苏诺语转念一想,这件事似乎不足为奇,阮天浩本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对双亲与妻子痛下杀手,更何况她们家,本就是外人啊!若说恨,她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错将哲勋当成了阮天浩。
“平南王是这样说的。”季舒玄点头,随即追问,“苏诺语,朕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苏诺语稍稍收敛黯然的心神,低垂着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回皇上的话,褚哲勋曾经分析出这个答案来。只是那会儿,微臣觉得难以置信罢了。”
“褚哲勋?”季舒玄挑眉。又是褚哲勋,似乎这家伙永远快他一步啊!
苏诺语有些伤心地说:“皇上,微臣恳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阮天浩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个自然。”季舒玄颔首,“朕已下了决心,后日,朕便御驾亲征!”
苏诺语一听“御驾亲征”四个字,几乎是本能地反对:“皇上,您可要三思啊!您是这天下之主,怎能冒这样的险?何况如今你膝下尚无子嗣,疆场杀敌刀剑无眼,您若是受伤,可如何是好?”
季舒玄摇摇头,说:“诺语,这些劝告的话就不必再说。朕这些日子已经听得够多了。朕心意已决,你若是还在乎朕的安危,不妨为朕祈福!”
苏诺语沉默下来,看着季舒玄一脸严肃而认真,知道他的决定不会再改,问:“皇上,那您准备和平南王联手吗?”
季舒玄皱眉道:“这件事朕还真是没有想好。之前平南王的所作所为太让朕失望,朕要仔细想想这件事。你呢,你怎么看?”说到最后,季舒玄突然有些好奇苏诺语的想法。这丫头鬼灵精得很,也许会有新的主意也说不定。
苏诺语沉吟良久,方道:“以微臣之见,平南王的话大概是可信的。信中说了好几件事,虽然这些事我们几乎都知道,但平南王并不知道我们知道。倘若只是设计,他无需提及白府或是小皇子的事。”
“哦?你相信他?”季舒玄问。
苏诺语点头:“微臣的直觉告诉微臣,可以相信。但鉴于从前平南王的所作所为,微臣也不会全然信任他。一切还是该有所防备,免得被打得措手不及!”
季舒玄颔首:“分析倒是极为透彻,足可见头脑清醒。好,这件事朕会再同朝中重臣商议,再做定夺。”
苏诺语看着季舒玄,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之前钦天监和太妃的话,事关隐龙,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的天象。太妃常说此事天定,人力不可扭转,难道说这次的御驾亲征会有出什么事吗?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对她来说,虽然不希望在感情上与皇上有任何的牵扯。但她始终认为他是一个好皇帝,勤政为民,为人宽厚。无论如何,她是希望他能顺遂平安的。
“皇上……”苏诺语唤道。
季舒玄看着她,问:“怎么了?”看她似乎有些紧张,他心底对她接下去的话有些好奇。
苏诺语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有说出口。太妃代表的是苏大同和先皇,只怕他们不让隐龙的事告诉皇上,也是有所考量的。毕竟先皇是皇上的亲爹啊!
苏诺语为难地看着季舒玄,想要说,又怕自己坏事;不说,心中又始终不安。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太妃先前说此乃天意,逆天改命会遭天谴。苏家就曾遭天谴,以至于全家上下除她之外,全部意外而终。即便是她,也难逃这天谴。
如今,若是她一意孤行,再次触怒了上天的旨意,一旦有天谴降临,要怎么办才好?若仅是她自己便也罢了,关键是还有哲勋啊,只要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莽撞行事,有可能给哲勋带来灭顶之灾,她便再也无法将那些担忧说出口。
季舒玄见她欲语还休,更是好奇:“诺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诺语是个直爽之人,甚少有这样吞吐犹豫的时候,季舒玄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话,能让她如此犹豫。她越是这样,他心底的好奇便越多。
苏诺语眼睑下垂,终于下定了决心,随即微微仰头,真诚地说:“皇上,微臣只是觉得疆场上刀剑无情,希望皇上能珍重自身。”
“你犹豫再三,就是为了说这个吗?”季舒玄有些不相信。
苏诺语笑着点头:“是啊,就是因着这个。”
季舒玄审视她的双眸,清澈澄明,不像是在撒谎。他有些了然,大概是因着她一直在躲避他,冷不丁地这样关心,让她有些为难吧。如此一想,他便释然许多。
苏诺语唇角微扬,说:“皇上,若是无事,微臣的太医院里还有许多事要忙,就不叨扰您……”
“诺语。”季舒玄打断她,“有件事,朕想问你。”
苏诺语见他的神色转瞬变得严肃,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知皇上想问什么,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诺语,你是不是很喜欢褚哲勋?”季舒玄脱口问道,“因为他,你才会在朕面前变得小心谨慎,甚至说话时一定要自称‘微臣’?”
这些话他已经想问许久,一直以来,他都在回避这个问题。可事实上,这些问题始终存在,无论他如何不甘愿,都得承认。再有两日便要出征,只怕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年之期将至,诺语是一定要出宫的。
苏诺语微愣,她显然没有预料到皇上要问的是这个问题。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早已坦然,反正皇上也知情,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也许还会让皇上误会。
于是,她欣然点头:“回皇上,是。”
“你……你可以想清楚在回答,不用这样着急。”季舒玄尴尬地说。看着苏诺语如此坦率,他心底颇为不是滋味,就好像是她等他问这话已经等了许久,她才会这样迫不及待。
苏诺语面上恬静自然,声音柔和:“皇上,若是在一年前,有人说微臣有朝一日会爱上褚哲勋,微臣一定会大肆嘲笑他。但感情的事说不清楚,任凭谁也无法左右。不错,微臣喜欢褚哲勋,不,不仅是喜欢,微臣爱褚哲勋!”
季舒玄原以为她会像从前那般羞涩不敢言,不料今日的她却这样大方而直接地说爱上了褚哲勋。季舒玄神色黯然,他点点头,说:“好,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苏诺语屈膝行礼,随即想起了什么,又说,“皇上,微臣真心地感激您,还记挂着白府的事。”
季舒玄摆摆手,没有说话。
苏诺语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而季舒玄则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就好像是她已经渐渐地从他的世界里退出,再也碰触不到。
季舒玄无奈地摇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令他如此心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占为己有。可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国之君,偏偏在这样一个小小女子面前,束手无策。
这一切真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在没有问苏诺语之前,他心底还始终存有幻想,可现在一切都已明了,她是真的从未对他动心。在她心底,他从来都只是个皇上而已,再无其他。
这样一来,他也算是能彻底死心,不再存有幻想……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太妃出山()
回到太医院后,苏诺语什么也没做,就坐在那儿安静地想着问题。关于阮天浩,她实在是闹不明白,为何这般想要篡权夺位,以至于不惜将身边的亲人悉数杀死!在苏诺语看来,阮天浩如此行事,不可不谓是人神共愤!
不过纸包不住火,真相迟早有曝光的那日,即便当初他狡诈地将一切都栽赃到哲勋身上,可事情的真相却水落石出,他不可能永远都瞒着。
“小姐,您在想什么?”心云见苏诺语回来后就一脸沉思地坐在那儿,以为皇上又说了什么为难她的话。
苏诺语目光看向心云,轻声说:“白府灭门案的真凶曝光了。”
“真的么?是谁?”心云关心地问。自从知道如今的小姐其实是白霜月后,她也一直关心白府灭门案。之前小姐与公子之间,不就是因着这件事才有了中间那些波折吗?现在总算是知道真凶,小姐一直悬着的心才能彻底放下来。
苏诺语朱唇轻启:“阮天浩。”
“啊!”心云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个阮天浩她虽然不曾见过,却也知道他的身份是阮府的二少爷,是平南王的女婿,更是夜尘公子的弟弟。连着之前弑父一事,阮天浩这人在心云的心里几乎就等同于恶魔。
苏诺语点点头,没有说话。
心云想了想,追问:“小姐,那您预备怎么办?”
苏诺语摇头:“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我想怎么办就可以怎么办的。他如今同朝廷作对,皇上已然定下两日后御驾亲征,即便没有白府的事,阮天浩他作恶多端,皇上必定也是容不下的。再者说,即便是凌迟处死,也挽救不回白府上下几十条人命,还有之前因他而死于瘟疫、战乱的那些无辜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只看皇上的意思吧。”
心云点头:“这人太可恶!别说死一次,哪怕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弥补不了他做下的恶事!”
苏诺语感叹道:“是啊!无论如何,都是弥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