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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十分诚恳,声音也平和悦耳,没来由地让人心情愉悦。连向来严厉的木诚节也难得有了几分好颜色:“不用多礼,坐下说话吧。”
木诚节和崔氏坐于正榻,李晔就坐在旁边的小榻上,坐姿端正,目不斜视。木诚节与他寒暄了几句,他都答得恰如其分,进退有度。丝毫没有被家中轻视的那种自卑和阴暗。
崔氏越看越觉得满意,连日来的怨气都好像烟消云散了。她本就不求将女儿嫁给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希望她能嫁个家世和人品都能相配的男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目前为止,李晔是相当符合她期望的,甚至大大地超过了她的预期。
这样的言谈举止,别说是现在已经没落的世家子弟里挑不出几个来,就是崔氏年轻时,长安城里的贵公子们,又有几个能及他?她悄悄看了木诚节一眼,能感觉出来,他也很满意。
嘉柔被玉壶拉到了厅堂外面,看到一排的侍女仆妇堆在门边偷窥。玉壶兴致勃勃地也要过去,嘉柔拉着她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昨夜她醉酒,还不知道在他面前做了什么,要是遇见了会很尴尬。
怎么一遇到这个人,她老是出丑呢?
“郡主对李家郎君就不好奇吗?王妃身边的婢女说,他长得顶好看呢。郡主若害羞,站在这里,婢子去看看。”玉壶冲嘉柔使了个眼色,自己就跑到那堆婢女仆妇中去了。
从嘉柔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堂中的一个侧影,淡泊安然,应该是他。嘉柔走到廊下,背靠在墙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前世她要努力逃开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她这个人的确是看脸的,若她早看见李晔,或许不会爱上虞北玄,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
前世李晔退婚之后,好像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做官。而李家在元和帝登基以后就没落了,李绛被罢相出都。元和帝重用寒门出身的官员,能留在他身边的士族子弟,都是靠自己考出的功名,比如崔时照。虽然不知李绛为何被罢相,但算一算李家也没剩几年的光景了。
在此之前,她只要能让阿耶稳住南诏的局势,不让吐蕃趁虚而入,那么阿弟就不会死。
以后的事,她暂时想不了那么多。
堂中,李晔喝了口茶,才提到正题:“昨日在骊山别业,我与郡主一见如故,倾慕非常。今日冒昧登门,除了问候大王王妃,还想询问婚事。约定的婚期将至,若二位尊长没有异议,我回家之后,便让家中着手过六礼之事。”
木诚节夫妇没想到李晔跟女儿已经见过面了。听他话中的意思,两个人都很满意彼此,这无异是锦上添花。木诚节刚要一口应下,崔氏按住他的手臂,开口道:“我听闻李郎君体弱多病,没有功名在身,与你的父兄相去甚远,又避开家中独居。我和大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十分爱重她,不知你凭何承诺可以给她幸福?”
崔氏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几分为难李晔的意思。可她却偏偏要问,因为想听李晔怎么回答。李晔想了想说道:“实不相瞒,我年少时避居家中是因治病需要静养,现在身子已经大好,却不喜热闹。郡主下嫁给我的确诸多委屈。我虽身无长物,却可以倾我所有,待她如二位爱她之心。”
这天底下最好的爱,便是父母之爱。无私无畏,毫无保留,永远都不会有背叛。李晔的这句承诺,让崔氏十分动容,含笑说道:“那我便放心把女儿交给你了。”
李晔长拜,然后告辞离去。
他走出堂屋,门外的婢女仆妇早就四下逃散,不见踪影。有下人来引他出府,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扶着云松上马车,吩咐回李家。他既然要娶她,不管父亲存了什么心思,也得风风光光地操办这场婚事。这些年他不争不抢,该让的都让了,唯独这件事,不能再退让。
云松觉得这次郎君出了趟远门回来,有点怪怪的。不仅认真养起娇贵的牡丹来,居然还亲自跑到别人家中拜访,他平日可是连自己家都甚少回呢。
云松虽然是近身伺候李晔的,可李晔性情孤僻,大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呆着,任凭云松有十个脑袋也猜不透李晔的想法。云松想起一事,说道:“郎君,刚才小的好像看见那位专治小儿科和妇科的莫大夫从府里出来。他那么难请,据说成国公找他看病都得排三个月。怎么云南王本事通天,这么快就排上了。”
李晔没有接话,是他让莫大夫去看诊的,自然要比旁人快。他正好问问莫大夫到底看出了什么名堂,是不是正如他想的那样。
*
晚些时候,木诚节把嘉柔叫到面前:“李晔今日来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这婚事我和你阿娘已经应下,只等李家派人来过六礼,商议婚期。今后你就安心待嫁吧,别再惹事。”
到了这个时候,嘉柔自然不会说不好。她此刻其实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一直都知道这个结果,但真的要嫁,心情又说不出的复杂。
只要能帮到阿耶就好了。
木诚节向来不知道怎么跟儿女亲近,说完后就打发嘉柔回去了。过两日便是曲江宴,他还得去看看木景清准备得如何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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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从没有提过这位姨母;嘉柔也没见过;但对她的事时有耳闻。
譬如她性喜奢华,常在骊山的别业举办宴会;遍请都中的贵妇人,很会引领都城中的风向。传言她有一条用翠鸟的羽毛编织的裙子,各个角度看会有不同的光泽;十分艳丽。富贵人家纷纷效仿,导致都城附近的翠鸟差点灭绝,宫中还特意为此下了禁令。
本以为是个骄奢傲慢的妇人;看着又不像。
“见过姨母。”嘉柔行礼。舒王妃大大方方地受了,轻巧地说道:“第一次见你;备了份薄礼,你拿去玩玩吧。”说着示意身后的婢女将东西拿上来。
婢女将盒子打开;屋子里的人都发出惊诧声。
那是一对用和田玉打磨的夜光杯,杯薄如纸;光亮如镜,纹饰天然,贡品里头也找不到这样等级的。嘉柔也算见过不少好东西;自然知道这对夜光杯的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但她也已经看出来,阿娘跟这个姨母的关系似乎不大好;犹豫着没有接。
崔氏却开口道:“既然是舒王妃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了吧。”这口气分明透着客套和生疏;一点都不像是姐妹。
嘉柔这才收下;向舒王妃道谢之后,坐到了崔老夫人的身边。
崔植见满屋都是女眷,自己留着也不方便,交代妻子卢氏好好陪着,先行离开了。
卢氏亦系出名门,可跟两位王妃在一起,便有些不够看了,只能退居末座。她也送了一个见面礼给嘉柔,是一套刻着花开富贵纹样的金臂钏。
崔老夫人说,这是卢氏给二娘子准备嫁妆时,一并请都城中最好的金匠融了她当年陪嫁的黄金,特意打造两对出来,世上绝找不出第三套。
站在旁边的顺娘听了,不禁咂舌。这都城里的名门望族果然不同凡响,随便出手的见面礼,都是她一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相比之下,阳苴咩城的那些氏族,真算是小门小户了。
崔氏顺道介绍了顺娘,崔老夫人和卢氏倒没把一个庶女看在眼里,不过看崔氏的面子,还是赏了些东西。自然比不上给嘉柔的,但都是外头不常见的首饰,顺娘只觉得受宠若惊。
舒王妃打量她,忽然开口道:“这模样倒是生得不错,性子也安静,今年多大了?”
顺娘赶紧回到:“回王妃的话,小女今年十三岁。”
“倒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舒王妃点了点头。
顺娘听了脸一红,没想到刚进都城,托了崔氏的福,竟然可以跟这样高贵的王妃说上话,心里还美滋滋的。
崔氏不愿让她们多接触,叫顺娘退到旁边。舒王妃起身道:“母亲,我也该进宫了。您很久没见阿念,好好跟她聊聊,过几日我再回来看您。”
崔老夫人随口应好。她现在心思都在崔氏和嘉柔身上,对舒王妃就难免冷淡了一些。
崔氏更是没有接话,只当做没听见。倒是卢氏跟着起身道:“您怎么不多坐一会儿?长平郡主又在宫里闹了?”
舒王妃叹气:“是啊。她自小养在太后身边,性子骄纵,听说要嫁给淮西节度使,竟然闹着绝食。太后特命我进宫去劝,我也只能试试了。谁教这桩婚事是大王一力促成的。阿嫂留步,我自己走就成了。”说完,她带着屋里近半数的婢女仆妇,翩然离去。
卢氏还是禀了崔老夫人一声,出去相送。
嘉柔早就知道长平会嫁给虞北玄,却不料是舒王从中牵的线。她一直觉得虞北玄能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必定有朝中的力量相助,也许正是舒王。
舒王曾经一度离皇位很近。若他当上皇帝,施政必跟元和帝不同,也许就不会发生虞北玄谋反的事,所有人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但嘉柔这一世已打定主意远离虞北玄,所以皇位争斗的漩涡,也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崔氏听到淮西节度使的时候暗暗吃惊,再看嘉柔,见她一切如常,才放下心来。这世间有很多造化弄人,看来她跟虞北玄的确没有缘分。
崔老夫人突然问道:“昭昭十五岁了?不如嫁给我们大郎,也好亲上加亲。大郎的眼光高啊,这些年上门提亲的那么多,他一个都看不上。”
嘉柔正在喝茶,闻言差点被呛到。她的表兄崔时照,以前跟着崔植去过南诏,两人见过一面。但嘉柔活了两世,早就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印象里是个很寡言的少年。
崔氏知道老夫人记性不好,连忙说道:“母亲,您忘记了?昭昭十年前就许给李家的四郎了,怎么能嫁给大郎。”
“是这样吗?”崔老夫人认真回忆了下,有点遗憾,“我还想把昭昭留在身边呢。这俊俏的小模样,配咱们大郎刚刚好。”
老夫人说得有点孩子气,崔氏安慰她:“等昭昭嫁去李家,我让她经常回来看您。以后都住在都城,往来就方便多了。”
“好,定要让她常来。”老夫人这才高兴了些,搂着嘉柔不肯放手。
婢女过来禀报:“老夫人,大郎君和二娘子过来了。”
老夫人眯着眼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叫他们进来吧!”
随后,一个年轻男子和一名少女,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崔时照生得高大挺拔,长着一双桃花眼,本应是温柔的面相,偏偏不苟言笑。身着广袖宽袍,颇有股文人的风雅之气。顺娘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为何,心跳陡然加快。
崔雨容也是亭亭玉立,虽没有兄长那般出众,可天生嘴角带笑,看着很和气。
他们行礼之后,崔氏感慨道:“我离家时,二娘还抱在手上呢,转眼都是个大姑娘了。阿兄好福气,养出这一双儿女,都城中也找不出几个了。”
崔时照只淡淡作揖,崔雨容却说道:“姑母过奖了,雨容一直听父亲母亲提起你,可惜您离家时年纪小,已经想不起来了。今日终于见到,总觉得亲切。”
崔老夫人听了就笑:“阿念,你听听,二娘这嘴巴,惯是会哄人的。比她阿兄那闷葫芦不知好多少倍。”
崔氏也忍不住笑,兄妹俩一母同胞,当真性子完全不一样。崔雨容又看嘉柔:“这位就是嘉柔表妹吧?生得好俊俏!”
嘉柔虽然没跟她见过面,但觉得这位表姐性子活泼开朗,个性率真,不由生出好感。
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很快就坐在一起畅聊了起来。
崔雨容贴着嘉柔的耳朵说道:“我从阿兄那里听过你。”
嘉柔看了一眼崔时照。这位进来以后,可是一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她问道:“哦?表兄是怎么说我的?”
崔雨容道:“我听说,他年少时去南诏,跟着你和姑父去打猎,被你养的猞猁咬到屁股,还被你扒了裤子涂药。有没有这回事?”
崔雨容要不提,嘉柔当真忘了。
那年他们去打猎,崔时照被她养的小猞猁吓破了胆子。猞猁这种东西,擅长捕杀小动物,爬树游泳都不在话下,南诏的贵族打猎时几乎人手一只。可那东西很是欺软怕硬,崔时照便被它咬了。
当时她年纪小,也没想太多,好心帮他上药,他还闹别扭。
想必是记仇记到现在,所以不想理她了吧。
卢氏送了舒王妃回来,看屋里气氛热闹,便说:“今日,王妃不如留下来用午膳吧?”
崔氏也想多陪陪老母亲,还有事情要问崔植,点头答应:“麻烦阿嫂了。”
“自家人说得哪里话。”卢氏笑着摆了摆手,又出去张罗了。家中有客人,饭菜自然不能跟平日一样,要准备得更丰盛,才能彰显女主人的贤惠。
午间用膳的时候,崔雨容和嘉柔还是坐在一块儿,她说道:“你好多年没来长安了吧?后日我们去骊山的别业玩,你去不去?”
骊山又名绣岭,以汤泉闻名天下,山势逶迤,草木繁盛,很多富贵人家都在那里修了别业。嘉柔来过两次长安,都没去过骊山,自然有些心动。
她询问崔氏,崔氏笑道:“你想去便去吧。”难得她没有因为虞北玄的事情影响心情,崔氏自然不会阻扰。
崔雨容高兴道:“那后日我和阿兄去接嘉柔。”
崔时照听到这里,暗暗地松了口气。他低头吃饭,伸筷子的时候,忽然跟嘉柔夹到同一个菜,嘉柔立刻放开了:“表兄先。”
他却转而夹了别的,神色清冷。
嘉柔无奈,这个人也太记仇了吧?好像跟她夹一道菜都很不乐意。但这位以后可是元和帝的重臣,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用过午膳,卢氏扶着老夫人回去休息,崔氏则跟崔植去书房谈事。
崔时照走出用膳的地方,崔雨容追上来:“明明是阿兄想要邀请嘉柔去骊山玩,刚刚席上为何又那样冷淡?”
崔时照道:“我如何了?”
“你明明就不讨厌她,”崔雨容站在他面前,“或者你喜欢她?”
“无稽之谈。”崔时照拂袖离去。
崔雨容倒真希望自己想多了,否则便不是帮他,而是害他。
她自然也喜欢嘉柔,第一次见面就很投缘。但嘉柔有婚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阿兄这么多年不肯娶妻,她还以为是专注考功名的缘故。可直到今日,发现他偷看了嘉柔好几次,才明白真正的原因。
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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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有了婚约,还跟别的男子有染,实在是不知廉耻。不如我们告诉父亲?”顺娘建议道。
柳氏立刻摇头:“我们去告状容易,可王妃那边怎么交代?她的儿子是世子,女儿是郡主;背后又有整个清河崔氏撑腰。你父亲难道会帮着我们?到时除了你阿弟;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顺娘打了个寒颤。她年纪小,没想那么多:“是女儿莽撞了。”
柳氏摸着顺娘的肩膀:“你要记住,我们出身卑微,争不来你父亲的宠爱;更不是王妃的对手。倒不如为你自己争一门好亲事,那才是最重要的。”
顺娘怅然说道:“女儿明白。我只是替李家不值。为何郡主有这么好的归宿,却不懂得珍惜?”
柳氏将顺娘搂到怀里:“这世上的人大抵如此。拥有什么;便觉得理所应当。不过你也不用太羡慕,我听一个从长安来的姐妹说;这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