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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以退为进() 
自从下了圣旨,他就再也没有踏进安顺夫人殿中。
    曹春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奴婢去了几次,安顺夫人吃穿用度格外节俭。今日天凉,奴婢还特意令人去送了尚食局的新菜品,就是您今日品评的那道‘珍味浑羊殁忽’。。。。。。”
    说着说着他挺住了,悄悄去看苏鑫。
    发现苏鑫身上的气息忽然变得冰冷起来,曹春忙的底下头去。
    苏鑫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看着曹春道:“哼,我叫你去送了?”
    曹春脸色一白,连忙叩首:“奴婢越矩,还请皇上责罚。”
    苏鑫道:“你这样岂不凭白给朕惹麻烦,起来吧,下不为例!”
    说罢竟是看也不看交泰殿一眼,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勤政殿。
    曹春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交泰殿内,一个宫娥低声道:“夫人,您就吃一口吧,这是皇上身边的内侍监送来的。”
    门外不远处,清水桥上的身影渐行渐远,安顺夫人回过身来,冷冷的看了一眼桌子上散发着羊肉香味的烧鹅,叹了一声道:“我不吃,你拿下去吃了吧。这是内侍监送我的,又不是皇上赐我的。。。。。。”
    安顺夫人眼中绝望,他当真绝情,比时光流水还要绝情。
    任凭冷风将泪水剪落,她兀自取过一件华袍,披在身上,发髻间精致的西番莲嫩黄绢花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只是这绢花下的人脸上纵使傅了粉,也遮挡不住左半边脸上丑陋的烫伤。
    “夫人不要难过了。。。”身后的宫女怯生生的劝慰着。
    安顺夫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轻轻哽咽道:“你说,如果我没有了这块丑陋的瘢痕,日子会不会好过些?”
    宫女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命中金贵,哪里是奴婢这个小宫女敢妄加揣测的。”她如果说是,那就承认了安顺夫人是因为面容丑陋才被皇帝抛弃。如果说不是,那就让安顺夫人失去了心中最后一丝寄望。
    安顺夫人抚弄着脸颊,紫色瘢痕下,一双杏仁眼微微弯起:“你到聪明,起来吧。把那劳什子烧鹅吃了吧。吃完咱们就出宫。”
    宫女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夫人现在就要出宫吗?”
    “嗯,出宫。我二十岁进宫,到现在在宫中呆了十五年了,正好。。。我也想出去看看宫外的风景。”
    她说着,兀自垂首想起了心事。这些年为皇家卖命,将她所有的青春都葬在了这宫城中。。。。。。当年她生下的婴儿也该是同苏鑫这样大了,不知道嫁人没有,可还认得她?
    想到这里,安顺夫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叹息着,碎碎念道:“若是能将这瘢痕去掉,该多好。你不知,当年宫中每个季度都会在长安以及京郊挑选出四十名奶口,除此之外还要预备八十名候补奶口,每季一换,只有太子才能选用最好的奶口。我记得当年,女官下来选奶口,年龄要求在十五岁到二十岁,要丈夫健在,容貌端正,乌发黑亮秀美,还要皮肤秀美洁白。。。。。。你知道,以我二十岁的年龄仍旧被选为太子的乳母,是为什么吗?”
    被问话的小宫女摇摇头:“奴婢不知。”
    安顺夫人笑着道:“你且去吃着就行,听我跟你说。。。。。。去吧。”
    “奴婢遵命……”小宫女点点头,起身到案子前坐下。
    安顺夫人靠在窗前低低道:“因为我是那里面容貌最为秀美周正的。”说着,安顺夫人回过头来,笑着看向她:“你没有想到吧?”
    宫娥惊讶的睁大眼睛,平日里她很少注意安顺夫人的容貌,今日仔细看看,若忽略那块丑陋的瘢痕,的确依稀可见当年的秀丽端容。
    她惊讶的叹道:“夫人……呀,真得。。。尤其是夫人的眼睛……”
    安顺夫人笑了,尔后叹道:“当年,我家的门槛都快被提亲的媒人踩烂了。。。。。。”她想起来太多事,想起来她十几年不曾见过的夫君、女儿。。。。。。
    “夫人。。。。。。”小宫娥又怯生生的站了起来。
    “罢了,不说这些,收拾收拾咱们走吧。”她取过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可是夫人,今日城门关了,恐怕咱们要等到明日才能出城了。”
    安顺夫人淡淡道:“也好,再留一晚。”
    第二日,苏鑫照旧派人来催,这次安顺夫人没有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拒。
    下了早朝,苏鑫在书房内同江绍清等讨论朝政,一旁的曹春为苏鑫上了一盏茶,低声道:“皇上,安顺夫人出宫了。”
    江绍清同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恭敬的退下。
    苏鑫放下手中的茶,一脸凝重道:“她真的走了?”
    “是。”
    “有没有…说什么或者留下什么?”
    曹春摇摇头:“这个到没有。”
    苏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凝眉,轻轻挥手道:“你退下吧。”
    “是。皇上,咱们来日方长,您一定保重身体,万万不可忧思过度啊。”
    “知道了。”
    曹春躬着身子,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
    历代以来,包括许多雄才大略、心狠手辣的皇帝,也和乳母保持着根深蒂固的关系,即便是强行隔断,也会留下撕心裂肺的疼痛。
    到了苏鑫这里,就更加难以割舍了,因为她不仅是苏鑫的乳娘,还是他的女人。
    可是如今,为了笼络臣心,为了远离诟病,做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他不得不做出牺牲让步。
    宫门外,大臣们上朝的马车将宫门堵得水泄不通,三三两两的大臣聚在一起议论着方才的朝政。远处,正冲着朱雀大街的承天门开着,承天门内,中间的甬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大臣结伴而行。
    就在这时,承天门不远处的长乐门开了。
    ——众人皆停下来,一般情况下,长乐门是仅供被贬出宫的特殊人所用,比如官职较高的内侍、女官乃至官员。
    可是今日朝堂上并没有下贬任何人呐。
    就在众人不解时,有人低声道:“看着车子制式,该是。。。安顺夫人才是。”
    安顺夫人的车子么……
    呵,她终于肯出宫去了?
    众大臣不再说话,目光纷纷看向那辆车。
    车上的安顺夫人掀开帘子一角,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众人,吩咐侍卫快速驾车而去。
第225章,风满楼() 
安顺夫人出了长了门,进入皇城的延喜门。又沿着道路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出了安上门,就来到了外郭城。
    正恰逢十月的末尾,清晨的空气凉凉的,巷子里早有推着小车卖夹饼的老翁从旁走过。
    安顺夫人叫车子停下,令身边的丫鬟小言,去买了份夹饼,顺便去打听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沛王府怎么走。
    第二件事则是十五年前,启夏街,永丰坊的王记酒铺是否还在。
    老翁白花花的胡子一抖,小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看眼前的人非富即贵,连忙舔着脸笑着,指着前面的巷子道:“诺,再向东走五百步子,前面有个永平坊,就是沛王府了。”
    小言赶紧问:“那永丰坊的酒铺呢?”
    永丰坊?
    老翁摇头晃脑的想了一阵子道:“姑娘,永丰坊现在似乎被改成了大业坊,而且大业坊太大了,您说的那王记酒铺我是真没有听说过,不过,。。。。。。姑娘是要找什么人吗?”
    小言看了看马车里面,抿嘴笑了笑道:“寻一位故人,老伯再想想看,这大业坊总不能有很多酒铺吧?”
    老翁精光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马车沉吟了一声,捻着胡须想了片刻:“姑娘说得是,小人倒是想起来……”
    轿子里面,安顺夫人的手紧紧的扒着窗棱,侧耳倾听着。
    老翁道:“大业坊里面有条一字巷,叫‘酒巷’,好似是因为有一家稍稍有名的酒楼,就叫‘风满楼’。。。。。。姑娘若是真想知道,何不亲自去看上一看呢?”
    小言道是,取出一两碎银子递给了老翁。
    老翁接过碎银子,激动不已,连声道谢后靠边站着,看着安顺夫人的马车绝尘而去。
    远远看去,路过沛王府的永平坊时,马车并没有进去,只是停在街上遥遥望了一眼。
    这人倒是稀奇。
    老翁看了一眼方才立在不远处的白皮小生,面色平常的推着车子继续叫卖。那白皮小生远远的看了一眼安顺夫人的马车,便进入人群中没了身影。
    当夜,白皮小生换下一身士服,还了一身内侍打扮,对端坐在案前的苏鑫道:“皇上,安顺夫人并没有回到曲池坊。”
    苏鑫面色一冷,缓缓道:“那她去了哪里?”
    “她在门口问了一个老翁两句话。”内侍将其转达给苏鑫,继续道:“随后,安顺夫人去了一个大业坊小有名气的酒家,叫‘风满楼’,在下午时分,她又派人去请了沛王府的侯爷夫人。”
    苏鑫眼神微微闪动:“叫了陆钏然后呢?难道她身子不适?”
    那内侍道:“似乎是诊了病,陆大夫离开后,安顺夫人就在酒庄内住了下来,还托人去药香阁采买了不少药材。”
    想到安顺夫人遭受的酷刑,苏鑫神情恍惚了一瞬,不知听进去多少,忽的眸光微闪,道:“酒家的主人是谁?”
    “姓王,叫王石游。听说其父亲早些年间是个教书先生,近些年病故了,也算有些小才,据说喜欢整日跟一群文人厮混在一起。”
    苏鑫胸口忽的闷了一下,蓦地问道:“他今年多大?”
    内侍愣了一下,道:“大约三十五六。”
    苏鑫了然于心,这王石游恐怕就是谭云的丈夫,他心中忽的憋闷不止,浑浑噩噩中,心好似被掏去了一块,挥了挥手先叫内侍下去了。
    兀自呆坐了一会儿,随后,廖英被传了进来:“皇上。”
    苏鑫神色已经如常,端坐在位置上关切的问道:“廖卿夫人的伤口如何了?”廖英恭敬道:“时日已久,了无痕迹了。”
    苏鑫浅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好了,那就继续上任吧。”
    廖英心中吃了一惊,却也不敢违逆,低声道:“臣遵命”。
    其实,这京中,谁不知廖英因为与沛王府结党营私获罪入狱,现如今又官复原职,继续为右丞相,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苏鑫将皇城与郭城、官与民严格划分开来居住,这就让这些官员处在严密的监控中。
    更何况五个王爷的府邸都在外郭城,廖英孤立无援,也只能战战兢兢接下皇帝抛来的不明重任。
    苏鑫低低道:“朕记得。。。你府中还有个未出阁的女儿,今年。。。。。。”
    廖英声音一颤:“今年、十三岁了,名为廖伊,乳名唤儿,养在闺阁中,样貌勉强周正,平日骄奢惯了,也不甚明礼……”
    苏鑫笑了笑,低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廖卿,可见,伊人难得啊。”
    廖英听得汗流浃背,磕磕巴巴道:“皇上是万民主宰。。。臣。。。臣…”
    苏鑫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目光直视在他躬身头顶露出的发髻上:“廖卿热了,出这么多汗。。。。。。朕儿时记忆里,廖丞相风姿勃发,英俊伟岸。相夫人也是容姿靓丽,想必唤儿也如这《诗经》中所说的伊人,月里嫦娥,国色天香。”
    廖英一拜到底:“臣。。。明日就将廖伊送进宫中。”
    苏鑫脸上漾起笑容,注视了他片刻道:“起身吧,不必明日,等过两日,陪你们过完冬至。”
    第二日,原本闭门谢客的沛王府侧门忽然开了,两个小厮提着药箱和杂物,陆钏身后跟着知秋和刑玉。
    陆钏被安顺夫人请去风满楼小住几日。
    说是小住,实则是为安顺夫人诊病。
    原是昨日,安顺夫人令人将陆钏还有侯爷一并请了来,当时安顺夫人问:她有一个侄女,生来手臂上就长了桃子那大的瘤子,她问她若是现在剔除,是否还有机会?
    陆钏想了想,她说的郑重其事,想必今日来就是请她为她的侄女诊病,这倒也不难,斟酌一番便道:“陆钏尽力一试。”
    可谁知安顺并没有将她那侄女请进来,而是解开面纱道:“那就请陆神医,尽力一试吧。”
    陆钏当时吃了一惊,毕竟安顺夫人脸上的烫伤同瘤子不一样。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只好为安顺夫人诊治了一番。
    只见,一块小孩子巴掌般大的紫色瘢痕凹凸不平的趴在安顺夫人左脸颊上,看上去丑陋狰狞,触目惊心。
第226章,酷刑() 
陆钏心下微微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查看安顺夫人的伤疤。
    “这是火钳烫伤?”
    安顺夫人点点头,显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看陆钏一副深思的样子,忐忑的问道:“怎么,没有救了吗?”
    陆钏遗憾的摇摇头:“这倒不是,夫人脸上的瘢痕已经成熟,如果不是瘢痕体质,应该可以改观些。至于改观瘢痕所采用的方法——夫人先前定然用了不少药物,所以也该清楚,药物已经很难起到作用了。”
    安顺夫人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愿意尝试,哪怕最后失败……”
    对于苏鑫和安顺夫人的关系,陆钏是在张太后在时就知道的,那时韩将军来开药,陆钏猜测到了。
    当时很难想象,年少英俊的苏鑫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的乳母。在她印象里,皇帝的乳母该是四五十岁、老态龙钟的妇人。哪里想得到,这位乳母看上去是位性情婉约的青年女子。
    单看她的夫婿王石游,身形修长,貌若潘安,就知她也不差了。只可惜,宫中盥衣局中的日子艰辛劳苦,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美丽动人。左脸上的紫色瘢痕更是丑陋惊人。
    陆钏道:“妇人也不必太过忧愁,我尽力而为,但是事后夫人脸上的瘢痕具体能改观多少,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
    我虽然擅长刀术,但是之前并未接触过此类病症,所以还需要回去参考下母亲留下的手册。夫人奈心等待些时日,陆钏现将夫人要用到的药方参详一遍,这两日夫人就先按照方子调理身体。”
    安顺夫人点头,伸出手右手请陆钏把脉。
    片刻后,陆钏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子。
    安顺夫人会意道:“神医不必避讳,如今我出得宫来,夫君便是我的唯一的依靠,但说无妨。”
    陆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夫人可是受了什么酷刑?”安顺夫人身子微微一颤,面露痛苦,缓缓道:“幽闭术。”
    身后的男子面露不忍,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握在安顺夫人瘦削的肩膀上,饮泣道:“夫人,你受苦了。。。”
    安顺夫人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背不再言语。
    陆钏内心感慨,惆怅了一会儿,继续低声道:“夫人。。。可是曾怀身孕?”
    安顺身子一僵一瞬,眼泪怔怔的涌出,神情略带恨意,幽幽道:“是。神医果然看出来了。。。的确。。。那个孩子才成型……也许是那些人也怕了,将他打下来之后后面的刑罚省却了。”
    暴室执刑的人也隐约听了,这个乳母是同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他们真没想到,她竟然怀了皇帝的孩子,当时更多的是震惊。
    身后的中年男子神情呆滞了一瞬,瞪大眼睛看着安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