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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钏抬眼看着张大夫。
他摇头晃脑，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这本来就是瘟疫，他竟然说成是为了驱散士兵心中的恐惧，才将瘟疫说成风寒和普通的腹泻。
陆钏道：“我到底娇贵了多久，天下人看的见，倒是你，身为医者最首要的便是诚实。这明明是霍乱，你却不及时上报，要是我不在，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张大夫摇了摇头：“呵呵，您跟老夫说诚实？在老夫的眼中，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怎么诚实。”
他故意叫陆钏为皇后娘娘，想让陆钏难堪，只要陆钏辩解一句，下面便有无数句瞪着陆钏。
于是陆钏聪明的选择回避。
陆钏内心一点也不懊恼，神情淡定的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怎么说，也改变不了这就是瘟疫的事实！”
张大夫眼底闪过一丝惊光，冷冷的笑了。
这席话被兵士朱雀营帐里的士兵听了去，便对杜升道：
“杜将军，咱们可都是大王留下来的亲兵，您看看现在的情形，他侯爷的军队倒是撤退的远远的，却把咱们的弟兄留在这儿等死……她这是打算跟侯爷谋害咱们的性命呢！”
杜升听见了，心中生了一股异样之情。
大王留下来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营，每个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这可是队伍中的主力，如果没有了这些人，那他们日后也只能依附在霍子骞的身后了。
到时候消亡或者被兼并，那都是迟早的事情。
陆钏并不理会张大夫的话。
她站在空地上，对所有人扬声道：“我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诸位的症状除了极个别的咳嗽，属于风寒外，其余人全都是霍乱。”
陆钏的话音落下，众人的耳旁便宛若抛掷了一记惊雷般。
霍乱？
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让人闻之色变的、当年在西部战场上让百万将士变成皑皑白骨的霍乱？
众将士的脸色惨白一片，视线在陆钏和张大夫之间游走。
多希望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多希望张大夫开口说她诊断错了，这就是一场普通的腹泻，众人不过是吃坏了肚子！
第353章，开药方（）
陆钏道：“你们也知道此病的严重性，所以事关重大，不管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必须为你们治病。但若是真有不顾自己身家性命也要拒绝我诊治的人，也可以拒绝，前提是——你们先行自刎。”
“嘶——”
“你——”
“医者从来都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你怎么却滥杀无辜起来了？”
“不怕造下孽缘么？”
陆钏反问：“那又怎样？”
还没有出现症状的人被陆钏气的干瞪眼，而已经出现症状的人自然是生不如死，也就顾不上陆钏的话了。
邱颖是女子，昨夜跟陆钏一样也没有去山上。此刻正环抱着身子冷冷的看着陆钏。
陆钏察觉到了一丝不友好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头一次交汇。彼此给彼此留下来的印象都是对方不简单。
邱莹的视线来回转了两圈，心中鄙夷。才是十四岁的黄毛丫头…。。。面容虽然姣好，但是连夜来的劳累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些个中原的女子从小娇生惯养，看起来就病怏怏的，自然是比不上她们这种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孩子。
邱颖更看不上陆钏这种女人，竟然能让两个男人为她痴迷。还真看不出她有什么优势来。
邱颖假装无视陆钏，站在杜升面前道：“我是你们大王手下的副官，想必你们对我也不陌生，如今大王去了，我暂时接替大王的位置。诊病的事情就交给陆神医好了。”
又加了句：“她既然敢接手，就一定会将大家的病症治好。”
邱颖身上的气势压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以前在扬州就有过简单的接触，现在自然就更容易亲近些，于是毫不犹豫的认她为新的头领。
就连向来急功近利的杜升也没有出面反对，而是默许了。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苏康留下来的人。
她说的话陆钏自然不会理会，旁若无人的转身，任凭身后的人恼火，对一旁的副官道：“曹副官，我这里还有个请求。”
曹副官是子骞留下来的心腹，自然是向着陆钏的。
“夫人但说无妨，只要曹某能帮上什么忙，一定全力以赴。”
邱颖嗤笑了一声。
陆钏平静道：“烦请曹副官给我一麻袋盐。”
“成！”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夫人既然说了，那自然是有大用处。
邱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曹副官挥挥手，几个人立刻去搬来了一麻袋粗盐。
陆钏用刀子将麻袋解开。
军队上吃的盐表粗糙，但除了杂质比较多外还能说的过去。
陆钏满意的点点头，捡起来一个适中的盐粒子：“好，来人，一人一个盐粒子，用一大碗水泡开后喝下。”
“啊？”有人听到后吓了一跳。
邱颖当即道：“且慢！”
众人不解：“……”
“盐是士兵的第二条生命，你都将它拿走这么糟蹋掉，往后这些士兵还能吃什么？这里可不靠海！”
她眼中含着讥讽。
陆钏道：“你放心，我用的只是我家夫君的。曹副官，你去吧！若有人拦着，便说是将军的命令，有任何疑问请直接去找将军。”
曹副官点点头，令人下去着手操办。
戴门冬和郝衍生跟在陆钏的身边有一点时间了，所以对于陆钏的此种举动，也清楚的明白为什么。
但是众位将士却不懂了。
尤其是张大夫，惊得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喝盐水治病？他怎么从未听过？
“根据我们的记录，诸位轻者吐泻清稀，四肢清冷，舌苔白腻，脉濡弱。重者吐泻不止，脸色苍白，眼眶凹陷，汗出肢冷，筋脉挛急，舌校、苔白，脉沉细。”
“门冬——”
“是！”戴门冬上前一步。
张大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戴门冬，戴门冬这个人他不认识，但是戴门冬这个名字他却知道。
几年前，少年探花郎戴门冬可算是轰动一时，后来弃书从医的高尚节气更是让无数人赞叹。
他学什么都快，医术天分自然不在话下。就算是张大夫见了，也要给他三分情面。
这就了不得了，因为医界，是个严格按资排背的地方。可见戴门冬的造诣有多好了。
他竟然对她这么恭敬。饶是陆钏来了一天了，张大夫仍旧没弄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先前还以为是霍子骞请来帮助陆钏的大夫。
可是看这神情怎么都不像。
“徒儿在！”
一声清晰的应答让张大夫整个人都定住了。
陆钏见到张大夫古怪的神情，垂眸继续道：“症状较轻的人敬寒焊湿，可用芳香化浊。你将方子记下——”
张大夫心里的吃惊可不小，又将视线投向另一边的郝衍生，难道这也是个徒弟？
这陆钏究竟是有何德何能？
难不成她连霍乱都能控制住？
陆钏并不打算将这方子隐藏起来，见张大夫也竖起了耳朵，神情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但是也顾不得其他了。
思忖片刻，朗声道：“藿香十钱，佩兰十钱，紫苏十钱，白芷十钱，桔梗十钱，半夏十钱，川朴十钱，茯苓十钱，陈皮十钱，白术十钱。木香十钱，甘草六钱。”
张大夫再次惊住，她确定这是药方子？
“你确定这是治病的药方子？你弄出一堆花来，真的就能治病了？”
陆钏冷冷一笑：“怎么，张大夫另有高见？之前不是还说这不是霍乱，是我信口雌黄。但是看先生现在的样子，难道先生之前也研究过霍乱的方子？”
张大夫惊住了。
“你这个人……我只是质疑了一下这方子。”
戴门冬去熬药了，陆钏继续道：“如果没有研究过药方子怎么会质疑药方子？看来老先生之前是过于谦虚了。”
这话是对竖着耳朵的众位将士说的。
众人立刻跳起来孤疑：“咦！张大夫，她说的可是真的？”
“张大夫，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张大夫被噎的说不出话了。脸上清白交加，早知道不逞口舌之快了……
陆钏不理他，继续对郝衍生道：“重者，温补脾肾，回阳救逆。熟附子十钱，党参十五钱，炮姜十钱，白术十钱，甘草六钱。你们两个清点一下药材，我估计你这副药材并不算稀缺，稀缺的是戴门冬那里的。”
郝衍生应了一声是，便快速的忙碌了起来。
听罢方子的张大夫一个人怔愣在原地。
第354章，斡旋（）
张大夫原来是跟在苏康手下的大夫，之前霍子骞手底下有自己的随军大夫，但是到了苏康的领地后被这厮以各种借口给挤兑走了。
于是霍子骞这一路来只有张大夫一人。
好在陆钏懂得医术，不然张大夫还真觉得自己就天下无敌了。
霍子骞已经从山上下来了，又安排人手拉了将近一半的石灰去了三十万大军驻扎的大本营。
剩下的便按照陆钏的吩咐，将石灰洒在人的粪便、营帐的周围。
……
做完这一切，戴门冬果然凑不齐药方子。
倒是郝衍生专门给重症患者准备的药方子齐了。
戴门冬没法只得找陆钏商量，看怎么进城，眼下也只有回西城药房看看。
苏鑫也得知了“霍乱”的消息。
“皇上，您还是快些启程吧，您是国之根本，您在国才在啊！”刘县令跟徐官还有羽林军都如此劝他。
苏鑫不为所动，只问了身边的徐官：“陆钏要是来寻朕，便告诉她，只要她肯跟着朕回到京城，这西城的药材百年全是他霍子骞的。”
徐官静静的道了声：“是，奴婢一定将她带来献给陛下。”
他吩咐了人去到霍子骞的阵地上通报。
这时候有人来报皇上，有关于城外驻守的军队，有人陷入高烧不止，还没来得及医治，便去了。
但是门外挡着的兵士拒绝道：“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向陛下禀报。”
……
就在苏鑫等的急不可耐时，霍子骞的人终于带着消息来了。
陆钏的确是缺药。他们恳请皇上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放霍子骞的人进城取药。
作为报酬，陆钏提供药方。
这便是相当于免费治病了。
兵士按照徐官的吩咐将皇帝的话说了，不要别的，只要——陆钏。
霍子骞这边的人愤怒离去。他们是霍子骞的人，打心眼里维护的自然是霍子骞和陆钏。
苏鑫要将他们拆散，做梦。
两个兵士气呼呼的回到营帐中将这话转达了一遍。
“他们那里不也是出现了患者么？怎么还能这么嘴硬？”戴门冬跟着兵士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一路上想不明白，苏鑫脑子里到底装的啥。
霍子骞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是恼怒的。
现在，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染指陆钏。
这一次霍子骞想的很明白，对于苏鑫他绝不可能让步。
两人跟他和苏康一样，一山不容二虎。
更何况这二虎还是喜欢同一个女人。
很快霍子骞就召集了所有的军队——宣布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他将自己的身份——前朝皇嗣遗孤“申子骞”的身份公之于众。
这则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霍子骞的三十万军队只知道自己曾经效忠于大靖朝，而祖祖辈辈们效忠的是大梁朝。他们几个营地的首领也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霍乱的消息本来让士气严重低落，但是霍子骞的话让所有霍家军都为之一振。
苏鑫还在等着陆钏的答复，这边便传来了霍子骞真是身份的消息。
就连徐官都没有想到，霍子骞会是这样的身份。
很快，远在京城之外的欣太妃被苏鑫的心腹控制了起来。
苏鑫以此威胁道：“只要将陆钏交给他带走，那么他便答应退到秦岭以北。”
陆钏便同霍子骞商量：“先同意她跟他离开，这样一来药方子便凑齐了。”
毕竟防微杜渐要比亡羊补牢的效果好太多。
“另外一点则是，欣太妃这么大的年纪了，经历了两朝三代，到现在都没有享受过了一天的清福，如今被苏鑫捏在手中关在深宫里当做一枚质子，这实在是我们这些当儿女的不孝。”
“故此，让我回去吧，或许我会有机会将欣太妃解救出来。两个药方子我也已经留了下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霍子骞仍旧拒绝。
陆钏在这边跟子骞商量。
皇帝那一边的人马也不停歇。
为了防止待会传染的人，苏鑫做的相当彻底，凡是出过城门的士兵全部留守在西城外安营扎寨。等待陆钏将霍乱彻底制住时才能回到京城。
他们将马车行礼都收拾妥当，就差陆钏那边来回话的人了。
苏鑫再次派人催促时，开出的条件非常的诱人。
只要申子骞答应让陆钏跟着他走，他便向天下人承诺，准许欣太妃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
这往好里说，便是一命换一命了。
要是申子骞做的足够好，便会选择放弃陆钏，将欣太妃交换出来。
毕竟只有这样陆钏才能保住他的孝名、才会得到更多的拥护者。
若是申子骞不顾一切的放弃欣太妃，那么不出几天，这件事一定会传遍大靖朝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管理朝政？拿什么去降服那些时刻把三纲五常挂在嘴边的老臣？
所以说，苏鑫此话一出，便算是戳中申子骞的命门。
但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便是霍出这条命来都不会同意。
两人最终没有达成协议。
苏鑫等不及了，就这这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件转机，扭转了战局。
来的人是个女子。自称心仪申子骞。承诺一定会把陆钏交出去，但前提是弄死那两个孩子。
邱颖自己是个女子，那两个孩子身边时刻跟着陆钏和苏的贴身奴婢。她不方便露面又无处下手，便想到了此计。
“怎么，皇帝难道担心我说话不算数不成？”
苏鑫冷笑了一声：“你觉得他会乖乖跟你走吗？”
邱颖淡淡的道：“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主动离开西城。”
苏鑫道：“我要的可不是让她主动离开西城，而是她心甘情愿的跟我走，臣服于我。”
若是能随便将她掳掠来，好用的着别人动手吗？
陆钏虽然是个女子，却偏偏不是个普通的女子，一手针术使的是出神入化，常人若想加害于她，还真得好好掂量一下，否则就要自损八百了。
邱颖冷冷道：“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您还留着做什么？不如就地解决，您也痛快。”
苏鑫的表情冷然：“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些，请回吧。”
邱颖放低声音道：“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她亲自离开，但您有两日的时间，将他孩子的头颅挂在城门上。”
邱颖笑着转了身。
一旁的徐官给苏鑫捏着肩膀，苏鑫道：“叫人去查查这人的底细。我到不知，大靖何时出了这样一个能耐的女子。如果真是我大靖的，必定是走了武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