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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色蒙蒙亮,伏灵均便已然早早坐在了铜镜前梳洗。挑了件时下北地男子最爱的宝蓝色直裰,汝幽仔细地替主子更衣后,又为他取来了一只款式简单的云纹铜簪。
执梳替伏灵均仔细地梳理着如瀑的青丝,汝幽看着铜镜中的伏灵均,不禁笑道,“头一次见主子打扮得这样素雅,倒是像极了寻常百姓家的小夫郎呢!”
“当真是本君对你疏于管教,竟是这般口无遮拦了起来。”伏灵均虽然故作怒意,可眉眼间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多谢主子大人大量,不与小的一般见识。”汝幽打趣着,已然笑得低下了头,“伺候完主子,小的便出门去瞧一瞧。指不定这个时候,苏大人已然在院子里候着了呢!”
闻言,伏灵均心底一颤,立刻抬手示意汝幽停下动作。轻撩起下摆,他好奇地站起身,徐步游移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窗缝,向外瞧了去。
此刻,清冷的院子里,果然正站着一个穿着青灰色粗布襦裙的女子。她提着佩剑,笔挺地立在院落正中央,英姿飒爽,气宇不凡,正如这些年她陪伴在他身边的每一日……
看得出了神,伏灵均不小心将窗缝推得宽了些。这一举动,却是引来了苏维祯的注目。被她的目光盯得面红耳赤,伏灵均连忙合上窗子,倒再也不敢去瞧她一眼了。
“主子,该不会……真的被小的说中了吧?”汝幽见伏灵均这般模样,不禁问道。
“你这臭小子!”伏灵均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便重新回到了铜镜前。
心底倒也有了答案,汝幽来到他身后,便开始替他继续打理起了青丝。
稍稍缓了缓神,伏灵均见发髻已然挽好,不由得道,“待会儿出门,你就说方才是你推开窗子向外看的,切莫说是本君。”
“这……”汝幽将铜簪替他簪好,却是尴尬地干咳了几声,“主子,您这……”
“打点好了吗?打点好了,咱们便出门罢!”伏灵均根本不给汝幽反驳的机会,索性直接起了身子。
吞掉后面的话,汝幽只好吞下了这满腔的苦水。
久久站在院子里,苏维祯被冻得双腿险些失去知觉。见着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屋子,她连忙上前抱拳向伏灵均见礼,却是不敢怠慢。
只是,今日伏灵均一派寻常人家公子的打扮,倒让苏维祯看得出了神。
“苏姐姐,少爷吩咐说,方才在窗子里偷偷瞧你的人是幽儿。如此这般,那幽儿也只有认了罢!”一见到苏维祯,汝幽便急忙上前打趣道。
伏灵均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索性加快几步,向前行了去。
得知自己似乎触怒了主子,汝幽尴尬地埋下了头,连忙拍了下苏维祯,小声嘟囔道,“还愣着干什么,苏姐姐快去追少爷啊!”
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苏维祯提着佩剑便小跑着追了过去。见状,汝幽也连忙赶到了二人身侧,只顾低着头,倒是再也不敢拿主子打趣了。
“王君。”走在伏灵均身侧,苏维祯试探性地唤道。
“待会儿出了宫门,本君可不想听见你唤本君‘王君’。”伏灵均冷然答道。
苏维祯只好又改了口,“少爷,属下这样唤您可好?属下近日耳闻一句话,可甚是不解。少爷饱读诗书,可否替属下讲解?”
他第一次见苏维祯主动跟自己说话,且态度还算热忱。灵均极力掩饰着面上的惊讶,故作平静道,“你且问罢。”
见伏灵均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自己,苏维祯只觉得心喜,便问道,“少爷,请问这‘惟命不於常’,是何意思?”
“此语出自《周书康诰》,后又有《大学》释为‘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伏灵均见苏维祯竟然难得地这样专注听自己说话,心间不禁大喜,复而道,“人生在世,各自有命。然而,命理之言,却也让人捉摸不透。在本君眼里,自己的命运,终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倘若奋起一战,前路便未必会是一片灰暗。而若是自暴自弃,此生便是注定一场唏嘘。”
☆、正文 第28章 携游旧京(2)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伏灵均时而打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各色路人,时而又侧首去瞧街边的小贩们,觉得一切都很是有趣。毕竟在宫中与府中待得久了,他能够这样无拘无束地穿梭在集市中,实属难得!
出行宫前,得伏灵均一语点破,苏维祯如醍醐灌顶。一路上,她竟都在反复思索着他的话,不能自拔。每每望向他的背影,她都只觉得自己似是陷得更深了些许。
“哟,这位客官快来瞧瞧,我们这里上好的香囊。做工绝对一流,价钱也公道。您买了去,送夫君,送情郎,都是绝妙的!”路边的一个摊贩见着苏维祯靠近,忙热情招待道。
回过神来,苏维祯尴尬地摆了摆手想要离去,却见着伏灵均徐步走到了摊子前,拿起一对绣着并蒂莲华的香囊,仔细地嗅了起来。无奈,她只好驻足停留在了他身侧。
“这位公子真是识货啊,这香囊在这世上可只有这么一对。嘿嘿,它们是我夫君亲手绣的,绣工可是比其他香囊要好上千倍万倍。我与我夫君成亲二十余年,孩子都有七八个了。公子若与您的妻主随身佩戴这香囊,必当鹣鲽情深,多女多福啊!”摊主笑意盈盈,款款而谈,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旁苏维祯面上苦涩的神情。
伏灵均紧紧握着这对香囊,不经意间与身侧的苏维祯对视。心间一暖,他终是开口道,“那便托老板的齐人之福,我且买下这对香囊罢!”
汝幽见状,连忙去问摊主价钱,并付了银钱。
对手中的一对并蒂莲香囊爱不释手,伏灵均将其中的一只匆忙塞进苏维祯之手,便装作不经意地继续向前面行去了。
茫然地攥着伏灵均送给自己的香囊,苏维祯犹豫不决地看着远去的他,只觉得心里很是复杂。但今日这街上鱼龙混杂,她需要时刻提防他的安全。没有再想太多,苏维祯将香囊暂且挂在了腰间,便急忙提着佩剑追上前去,回到了他身侧。
“走一走,看一看了!新鲜出锅,热气腾腾的包子咯!”
看着店家将笼屉掀开,白色的香气扑面而来,直教人欲罢不能。苏维祯稍有驻足,且掏出几个铜板,买了几只昔日大燕风味的鲜肉包子。
隔着牛皮纸,那肉包子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苏维祯捧着包子快步来到伏灵均的面前,一把拦住他的去路,随后便一手将包子递给了他。
伏灵均一怔,见苏维祯脸憋得通红就是不肯开口,只好耐着性子问道,“怎的了?”
闻言,苏维祯只觉得被他的眸子盯得脸越发滚烫,索性开口道,“给……给你吃……”
接过她手中的包子,伏灵均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她,心中不免又惊又喜。
谁料,刚将包子递给他,苏维祯便复而抱拳躬身道,“维祯多谢少爷赏赐。”
“这不是赏赐,这是……”伏灵均简直快被面前的女子气昏过去!
汝幽看到这样的场景,险些乐得岔过气去。他默默跟在伏灵均身后,继续向前行去。走得远了,他却忍不住又回头冲着苏维祯笑了一下。
苏维祯本想送几只包子给他,且当做对除夕夜那盘饺子的还礼。可谁知,她竟莫名其妙地气跑了伏灵均!如今,她又只剩下了一脸茫然。
男人心,海底针……
跟在伏灵均身侧穿梭在人群里,汝幽见他一脸怒色,只好开口劝解道,“少爷您消消气,消消气!”
“她此番,是明摆了在羞辱我。她难道不明白,男子赠女子香囊,是……是甚么意味吗?”毕竟是在街上,伏灵均碍于男儿家颜面,还是压低了些声音。
许久不曾见过自家主子变得这样有失分寸,汝幽只觉得苏维祯像是一剂能够让自家王君性情大变的猛药!
试想,昔日里的王君,无论在府中或是朝堂之上,何时会变成如此模样?
三个人在街上一直逛到了晌午,伏灵均却是气得没有再跟苏维祯说过一句话。汝幽向路人打听到了城中最好的酒楼,当即,他便引了二人前去用午膳。
在楼下给店小二多加了赏钱,汝幽又点了一桌伏灵均爱吃的菜色,以及几道北地特色佳肴。替主子打点好一切,他这才匆匆回到了楼上包厢。
刚上楼梯来到走廊中,汝幽远远一瞧便见着了守在包厢门前的苏维祯。见状,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上前道,“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保护少爷。”简单地吐出四个字,苏维祯笔挺地提着佩剑站在门前,面色平静使然。
“我的好姐姐,你快进屋罢!今天我在门外面守着就行,你快进去便是。”汝幽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半推半搡地将苏维祯哄进了包厢。
其实伏灵均的心思,苏维祯完全明了。只是一直以来,她根本无法正视自己的心。眼下,也只有装作半知半解,她方能将对他的情愫压制得最低了。
进了包厢,苏维祯根本不敢看伏灵均的眼睛。她只好重新站在一侧,继续当起了侍卫,任伏灵均如何目光投射,她终是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饭菜陆陆续续地被店小二呈了上。一张空桌子,逐渐地铺满了各色的菜肴,直教人食指大动。
独自坐在桌边,眼看着屋里又只剩下了两人,伏灵均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道,“坐下,这是本君的命令。”
迟疑地看了看他,苏维祯垂下头,缓缓来到了伏灵均正对面的凳子前,这才沉下了身子落座。与他隔着一整张桌子,她却仍觉得不自在。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无需拘谨。”伏灵均依旧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反倒拆开了那牛皮纸,取出了一只她给自己买的鲜肉包子。
伏灵均咬了一口这包子,复而看向苏维祯,面上的神情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这几日,你虽处处回避,本君却想通了许多事。维祯,今日本君只想证实一件事。你……心里可有本君?”
“属下……”
“不必着急。在你回答本君问题前,本君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在你心底掩埋的苦衷究竟是甚么?”伏灵均又咬了一口包子,沉沉一笑,“本君阅人无数,你的一举一动,又如何可以欺骗本君。你在意本君,可是心里总是一直在抗拒与本君亲近。可有此事?”
苏维祯猛地抬起头,满面震惊。
见状,伏灵均倒是更加自信了几分,便又看向她道,“告诉本君,你的苦衷究竟是甚么?究竟是甚么东西,让你一直对本君避而远之?本君知晓,那苦衷自然不在你夫君身上。或许,你夫君本身只不过是你疏远本君的借口罢了。维祯,告诉本君。”
她早该料想到,以他这样终日在朝堂上与各方势力相斗的男子,又如何看不透自己的心思呢?只是,他太过聪慧,对一切事物也太过观察入微了!
一旦,他发现自己多年来潜伏在他身侧的真正意图……后果不堪设想!
站起身来,苏维祯深深屏息,随即躬身抱拳道,“王君主子,可曾记得十二年前,您在北地曾救过一个女孩?”
“十二年前?”伏灵均细细思索,不禁道,“确有此事……只是你怎的知道?”
“维祯自幼生在佃户穷苦人家,后又因战乱而家破人亡,险些而死在北地荒林中。幸得王君一饭之恩,才能够得以存活。后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维祯阴差阳错地进入王府做了侍卫,都是有赖王君相助。”顿了顿,苏维祯又道,“维祯身份卑贱,见识短浅,根本配不得王君千金之躯。王君待维祯有恩,维祯即便无以为报,也不敢有损王君在人前之清誉。还请王君成全,维祯只愿做王君身侧的贴身侍卫,此生足矣!”
伏灵均细细打量着她,却是不禁一笑,“你只道你是穷苦人家出身,可你的谈吐却不像。”
☆、正文 第29章 表露心迹
苏维祯一凛,却只觉得周身尽是寒意,宛如落入冰窖一般!长久以来,她亲眼目睹伏灵均如何在朝中一点点铲除异己,理应早早明白他的城府之深。可是近来,她竟本能地对身侧的他放松了警惕……
见苏维祯久久不语,伏灵均倒是觉得好生有趣,“你究竟是谁?”
闻言,她只有故作镇定从容答道,“属下苏维祯。”
他轻笑着,将手上的最后一点包子吞入了口中,“你是燕国人吧?”
“属下……”
“不必急着解释,本君与燕国人打交道已久,错不了。时而显露的北地口音,燕国人的风俗喜好,在你身上都展露无遗。你是燕国人,而且,你在燕国似乎出身也不低。”伏灵均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十二年前,燕国战败,举国北逃。留下来的燕国人,便大量涌入了齐国境内。更有不少燕国人在齐国谋了仕途,甚至入朝为官。我大齐向来国风开化,爱惜人才,选贤用能怎会在意她的国别?”
伏灵均的一字一句,都让苏维祯听得心惊肉跳。
将手中的帕子搁在一旁,伏灵均端起了酒壶,便取来酒杯斟酒道,“你一直在抗拒本君,无非是因为你来自燕国。你虽为大齐效力,可终究介意于齐燕之战。上次你说倘若本君是寻常男子,你便非本君不娶。你不愿意亲近本君,也是因为本君正是这大齐的王君,是吗?”语毕,伏灵均将斟好的酒推到了苏维祯的面前。
知晓再怎样辩解,都无济于事。苏维祯接过他斟的酒,索性一饮而尽,“王君一语中的,属下惭愧万分。实不相瞒,今日所游的这座城,便是属下阔别十二年的故土。”放下空酒杯,她抿嘴一笑,看向了伏灵均,“属下的故土,大燕旧日的都城,此处。”
“十二年没有回家,你应当很高兴。”伏灵均抬手也给自己斟了酒。
轻轻点头,苏维祯答道,“是啊,十二年了。当年大齐军队攻入城中时,我只有八岁。跟着姐姐们仓皇逃出了城,后来却又被自己的亲姐姐丢弃到了两军交锋的战场上。八岁,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又能如何呢?跟着难民们一起逃亡,两三天都没有饭吃,最后还是饿昏在了冰天雪地里。”
“那时,恰好本君前往军中督战,在荒原边的树林中救了你。可是如此?”伏灵均继而问道,“五年前,你为了进王府,竟学了齐国口音?”
自嘲地低头笑了笑,苏维祯答道,“说来也有趣,我父亲本就是齐国人,自幼在他身边听得多了。齐国的口音,我自也会了些。”
点点头,伏灵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的措辞言谈,毫无市井之气,所以本君才会一直猜测你的身份。既然你来到大齐,自当对主上坦诚布公。难道你一辈子,都甘心做一个王府里的侍卫吗?”
“王君难道不怀疑维祯是燕国派来的细作吗?”苏维祯细细一笑。
“哈哈哈哈,本君何曾不怀疑!只是,派你这样的人来当细作,本君只觉那人好生愚钝。”伏灵均继而又斟酒道,“维祯,五年前自你第一次与本君相见,你的一切都太过引人注目了。你的身手,你的举止,你的谈吐,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然而,细作本就应低调些,不易让人察觉才是。只能说,就算你是燕国派来的探子,那个派你来的人要么便是太过愚钝,要么便是……那个人想要杀你,但自己无法亲自下手。于是,将你派来本君身侧,想要借本君之手将你铲除!”
他将一切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苏维祯如梦中惊醒一般,竟是明白了多年来她的一众困惑。原来,离机堂把自己派来齐国,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