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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阿镜的生辰八字跟那位从小儿就体弱的大少爷相合,那些什么“天干化合”“申子水局”之类; 阿镜全然不懂。
总之阿镜便成了那个幸运儿; 在这个孩童等同牛羊的时候; 她卖了个好价钱,而且进了个衣食无忧的人家。
也许八字真的有一种玄妙的力量,阿镜抱着一只公鸡拜了堂的次日,原本还气弱卧床的张家大少爷,就留了一封书,雄赳赳地离家出走了。
据说,他要去“参宇宙妙理真义”。
对此,年幼的阿镜觉着,这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她一方面觉着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在外头饿几顿,就会像是一只流浪的野狗般乖乖窜回来,另一方面,又暗暗祈祷他最好有点儿志气,别这么快就回来,毕竟她并不想要一个陌生人跟自己同床共枕,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阿镜讨厌男人,一来是因为他们身上一般都会带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另一方面,是因为阿镜总能看穿这种叫做男人的生物,心里藏着的那些小龌龊。
她年纪小,不懂那些窜动的东西名为何物,却本能地觉着呕心。
其实,之所以被张家选中为童养媳的原因,除了八字之外,还因为阿镜长的美。
以张老爷走南闯北的毒辣眼光来看,只怕是找遍整个蓝浦,都不会有比阿镜更美的女孩子了。
这女孩子年纪虽小,又穿着简陋衣裳,却掩不住天生的明丽秀美,站在那里不言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高手匠人精心雕琢出来的玉人。
但那两只大眼睛却如许灵动曼妙,仿佛凝住了整个蓝浦的山川秀『色』,看人的时候,会让人禁不住地窒息,仿佛喘气儿大点都是对她的亵渎。
总而言之,活脱脱一个集天地精华融于一身才造就的绝『色』女孩子。
在当初第一眼看见这女孩儿的时候,张老爷就立刻发誓,一定要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张老爷坚定不移地相信:假如阿镜能为张家开枝散叶,那以后张氏后人的长相,一定会发生类似脱胎换骨般的奇迹。
因此,就算两个人的八字并没有合起来,张老爷也必定要将阿镜揽入府中的。
***
阿镜还在玩雪,就听见张家小姐张春欢快地尖叫声,势不可挡地穿过两层院落,冲进自己耳中。
自从张少爷逃婚去追究自己的理想后,本着不能暴殄天物的原则,张老爷让阿镜陪在女儿张春的身旁,暂时客串个小丫头。
张老爷的算盘打的极精,如此一来,女儿有了个不花钱的丫头,等儿子回来,阿镜又长大了,立即拿来当儿媳『妇』,可谓一举两得。
但对阿镜来说,倒也无可不可。
不过是端茶送水而已,张老爷毕竟是把阿镜当少夫人培养的,一些粗重活不必她做。
且张春并不是个难伺候的姑娘,只是有时候忒爱胡闹了些。
不知不觉,七年已经过去,阿镜看看也十四岁了,更比先前出落的绰约超逸,张老爷每天都在感叹自己挑儿媳『妇』的眼光一流,同时也流下不该出现的口水。
若不是夫人有母老虎之风,只怕张老爷要变身成南瞻部洲一位姓李的帝王,干点儿让后世诟病的行径。
隔院听见张春的尖叫,阿镜只当她又不知是哪里闯了祸,便不以为然地拍拍手上融化的雪水。
才转过身,就见张春跟一只才下了蛋的小母鸡般,张着双臂撒欢地向着自己冲来。
张春比阿镜还大两岁,大概是从小心宽,吃的又好,张姑娘生得体格健壮,膀大腰圆,胖乎乎的脸很是可喜……
每次张老爷看见了,都要跺脚叹息,遗憾自己的儿子男生女相,女儿却偏是这样壮实,怕是投胎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阿镜觉着张春这样冲过来的话,该会把自己撞飞三尺远,当即忙制止:“姑娘,留神脚下。”
张春被满地的雪水一滑,顺势往前滑出了一段儿才停下,这丝毫没有减少她的狂喜,又回过身来叫道:“我被选中了,阿镜!姑娘我可以去方圭山啦!”
阿镜本没头没脑,听她说“方圭山”,才诧异问:“姑娘,你当真吗?”
张春双手叉腰,鼻孔朝天,她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还能有假?我刚才跟爹在前厅上才送走了方圭山来选仙侍的管事大人呢!大人还夸我很有仙骨,去了方圭山,一定可以很快升仙!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在天上飞了!看我的御剑飞行!”
阿镜看着她一顿能吃一个肘子的粗壮腰身,不禁对此表示怀疑。
方圭山地处北俱芦洲中部,原本没什么名气。
直到五年前,蓝浦州的知州大人突然蒙神仙点化,种了仙骨,开了慧根,从此官也辞了,竟一心的炼丹修道,准备来日飞升。
起初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觉着知州大人莫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却去烧丹。
不料,因为一件事,这位叫做秦了的知州大人一战扬名,从此名闻天下。
那就是导致了阿镜被卖做“童养媳”的那场百年不遇的干旱。
那会儿,秦知州因为才种了仙骨,众人都是嘲讽的多,还有一部分半信半疑。
但知州大人因见黎民百姓为大旱所苦,民不聊生,便在方圭山下建一座高台,知州沐浴更衣,上了高台为百姓祈雨。
知州大人在高台上顶着烈日祈念,半天后,原本白皙的脸已经被晒得红里发黑,且又灼裂了皮,原本雪白儒雅的书生,像是被烧焦了的木炭,惨不忍睹。
就在百姓们于心不忍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朵乌云,把原本炎炎的烈日缓缓遮住了。
大旱这两年,这还是头一次,热风里透出了一丝凉意。
大家被这场景所动,忍不住都跪在地上,在一片求雨的叫嚷声中,两年不见的甘霖从天而降,百姓们喜极而泣。
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不仅灌溉了干裂的田地,还把原先干涸的河道都给填满了。
后来,知州大人就彻底地辞官上了方圭山,在山上建立的道观,名作“观天”,自称方圭观主。
有很多修道参禅的人慕名而来,或拜为弟子,或与之切磋。
偶尔,山下的人会看到观主跟一些仙气飘飘的神人喝酒弹唱,青天白日下掠空飞行。
不出两年,方圭山在整个北俱芦洲已赫赫有名,方圭观主座下也有了数以千计的弟子门人。
又为了造福百姓,观主每一年都会在州内挑选有仙根的女孩子,选入山中进行教导。
如果这些女孩子被来观天暂住的仙人看中,从此就会成为仙侍,跟随在神仙左右。
一旦获得这种殊荣,连女孩子的家人也会得到福报。
所以每一年当观天的仙人掌事出来选人的时候,参与竞选的女孩子们,简直不计其数,比皇帝选妃还要踊跃百倍。
张老爷精明一世,虽然疼爱张春,却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怕是没有那个仙根的。
谁知却竟然有这样大福气,顿时也高兴的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张春见阿镜发呆,便道:“镜儿,你怎么不为我高兴?你是不是……觉着我以后会离开你了,所以舍不得?”
阿镜张了张口:“姑娘,你不去行不行?”
张春嗤地笑出声来:“当然不行了,傻丫头,你放心,等我成了仙侍,我想去哪就去哪,你要是想我了,就默默地祈念,我得到了你的心意,就飞回来看你。”
阿镜望着她印堂上渐渐明显起来的一块儿乌青:“之前去当仙侍的那些女孩子……也常常飞回来吗?”
张春眨了眨眼:“这倒是没有,不过有几个的家人得到了他们的托梦,她们都已经成了仙侍了,住在海外仙山,有的还在天庭呢。没想到我也可以去天庭了,兴许还能参加蟠桃宴……喂,你别那么沮丧嘛,如果我也能得桃子吃,我会吃两个,多的一个是替你吃的,好不好?”
第55章()
入我情天; 得我庇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直到蔺周两位出面; 他们却懂得瞿如的习『性』,便大声喝止弟子们熄灯,并命他们静悄悄地躲到暗影无光处。
但大『乱』的场景犹如燃烧的火势; 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下来,而面对密集的瞿如鸟阵; 连蔺周两人也有些头皮发麻。
眼见许多弟子已经受伤倒地; 哀嚎不已; 蔺渺无奈; 吩咐周师叔看管好秦霜跟那剩下的五名仙侍; 自己挑了一盏灯笼; 仗剑跃上屋顶。
秦霜仰头看见; 叫道:“蔺师叔!”竟不知道蔺渺要做什么:如此岂不是更加置身险境?
周师叔却隐隐猜到,他拉着秦霜后退,一边喝说:“别出声; 快离开这里!”
原来蔺渺知道瞿如会逐光袭击,所以特意提着灯笼上了高处。
他本是想把瞿如们引来,然后用乾坤道法一击打落围来的瞿如,虽然这一招发出的话伤损太过; 但在这种情形下也顾不得了; 救人为上。
果然; 当屋子里的灯光跟外头的灯笼纷纷熄灭后; 蔺渺手中所提的这一盏灯笼就显得格外醒目; 瞿如们像是发现了目标一样; 发出令人打怵的尖叫,向着蔺渺扑了过来。
蔺渺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持剑,望着如排山倒海般向着自己而来的瞿如,心里竟也隐隐生出了一丝恐惧。
但眼角的余光扫见底下受伤挣扎的众弟子,耳畔兀自听见有人被瞿如袭击发出的惨叫声。
事到如今,不能再犹豫了!
蔺渺屏住呼吸,沉声念道:“雷神隐名,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
随着蔺渺催动法诀,他手中的长剑也隐隐地发出了淡淡金『色』光芒。
瞿如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蔺渺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光芒,但它们被仇恨驱使,竟然执着不退。
蔺渺把心一横,横剑在胸前,正要把剩下的口诀念完,只听得一声极为惨厉的叫声从头顶响起。
一惊之下蔺渺竟忘了念诀,抬头看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他的道服在风中烈烈作响,整个人几乎都差点儿被掀翻出去。
无数的瞿如向着他迅猛重来,蔺渺咬牙挥剑,正要斩落,便听到秦霜大声叫道:“阿镜……是阿镜!”
原来他不知何时挣脱了周师叔,纵身也跃了上来。
与此同时,蔺渺也发现,这些瞿如并不是冲着他而来的,有几只甚至擦着他的肩头飞过!
蔺渺顺着秦霜的的视线转身,却见在身后的三层阁楼里,栏杆前有一道纤弱矮小的身影,怀中抱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正慢慢地透出了金『色』的光芒,而原先那些在天空盘旋或地上追击的瞿如们,像是被吸引了一样,纷纷冲着那一处而去,很快的,竟在那楼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犹如漩涡似的包围阵。
***
阿镜先前跑出那黑巷子,虽然一心想找到沈遥夜,但这别院占地广阔,沈遥夜又未曾明着『露』面,又怎知他在哪里?
正想出去碰一碰运气,身后灵崆窜了出来:“跟吾来!”
肥胖圆润的身躯居然如此灵活,如一个圆球般的闪电掠过阿镜眼前。
阿镜钦佩不已,忙拔腿追上。
拐了几拐,灵崆跳上栏杆,肥嘟嘟的爪子一探,指着前方的三层小楼道:“诺。”
那楼并不太高,楼上黑洞洞的,三更半夜绝不会有人想在上面。
阿镜却已经跳了出去,直奔那小楼拾级而上。
灵崆望着她的背影,蹲在栏杆上叹息:“真是个急『性』子的丫头,让我想起秀行……”
在这个妖异而刺激的夜晚,灵崆突然想到先前可以厮缠着,在她身上肆意打滚的那个小女孩儿,如今秀行恢复了帝天女的身份,且已被重烨牢牢地圈住,连它的一根猫『毛』也靠近不得,实在令人气闷。
幸好它及时发现了新的“兴趣”。
不过,看着阿镜这样纤弱的体质,偏偏又装着一个过于强大的魂魄,倒是让灵崆有些情不自禁的担心起来。
阿镜才奔上一层楼,就听到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轻笑。
“兰璃君……”虽知道不该,心里仍是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在离恨海上翩然起舞的少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像是契合她的回忆一样,楼顶上的轻笑里,又多了两声银铃的响动。
那轻轻地颤音,就像是他的赤足在深墨蓝的水面上似落非落,也引得底下的海水一层层满怀希望地涌起,又一重重略觉黯然地退下。
阿镜在奔上第三层的时候,人已经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也渗出了汗意。
她手扶着楼梯口的栏杆,半伏着身子打量前方的少年。
沈遥夜轻轻巧巧地坐在小楼的护栏上,赤着的双足悬空,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双足的摆动而一摇一晃地发出细微的响声。
那及腰的长发随着夜风往后拂动,有些眼熟的颜『色』,就像是离恨海的水。
但让阿镜更为在意的,是在他的左手之中,竟捏着一个椭圆形的,有人的头颅那样大小的……蛋?!
那颗“蛋”在月光下泛着青玉『色』的光芒,按照灵崆所说,这必然就是瞿如的“孩子”了!
若不知道这个,还以为只是个形状像是蛋的玉石呢。
看见阿镜上来,沈遥夜并不惊讶,却仍是笑『吟』『吟』的:“小丫头,你怎么找到我的?”
阿镜深深呼吸,走上前一步:“你把瞿如的孩子还给它们,让它们离开这里吧。”
沈遥夜满脸无辜,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她:“什么孩子,你指的是这个?我先前走在路上无意中捡到的,我还不知道谁『乱』丢的呢,干吗要还给它们。”
阿镜摇了摇头:“你的宠物受了伤,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命来填补。而且造下这些无谓的杀孽,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沈遥夜见她说话间靠近过来,却仍不以为意:“哦?这么说你是为了我好?我才不管有什么好处坏处,只要自己痛快就行了,谁让他们把讙伤的那样重?那可是我最宠爱的一个宠物了。”他耸动鼻头,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
阿镜扫了一眼那颗蛋,正要再劝两句,沈遥夜遽然抬手,搂着她的脖颈把她揽到了跟前儿。
两个人几乎鼻尖儿对着鼻尖儿了,就算是在天上,也都不曾这样亲近过啊……
阿镜微微地有些窘。
沈遥夜凝视着她,夜光下两只眼睛闪烁着幽幽地光:“小丫头,你没忘记吧?是你指点那个小子伤了讙的罩门的,不然讙也不至于伤重,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是要把先前欠我的眼珠子还给我吗?”
“兰璃……”阿镜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该在此刻出现的难过,“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样?”
沈遥夜猛然听了这句话,在『迷』『惑』不懂之余,重又恼怒非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兰璃!我是沈遥夜!”
他大怒之下,眼神更加如刀锋般锐利,原本俊美如女孩子的脸变得有些狰狞,牙齿似乎都有些像是利齿的形状。
阿镜甚至觉着: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扑过来,毫不犹豫地咬断自己的脖子。
事实上沈遥夜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但就在心念一动的瞬间,他盯着阿镜美丽淡然的脸,心里浮现出了另一个有趣的法子。
“你不是想把瞿如的孩子还给他们吗?”他嗤嗤地笑着。
放开阿镜的同时,左手往前,将瞿如的蛋搡到了阿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