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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也跟着坐下道:“我的神识往和你相反的方向探,要尽快把棋子找齐。”
于是,我们齐齐看向那白光勾勒的棋盘。随着时间的流逝,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地显现出来。
星辰棋,也叫星盘杀,是神尊闲来无事,创出来给修行者消遣的玩意儿,白星是正,红星是邪,双方各据一边,每边十二个星宫,由命星带领将星进攻,率先占领对方所有星宫的那一方获胜。
据说星辰棋蕴藏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天道玄机,有许多阵法都是由棋谱演化而来,这在密宗是一门必修课,但每人一百八十颗棋子,想想都知道有多么劳神,神仙们较起真来一盘棋下了十几年的都有,凡人支撑个三五天就受不了,因而大家只是背背棋谱了事,很少亲自实践。
我和他们不同。
早在沧澜山为妖时,莲烬就在地上摆过星辰棋亲自和我对弈,我们至少下过百来个满盘。现在想来,他是一个强大到不可超越的存在,哪怕是下棋,我费尽心力开局建立优势,每到最后必被翻盘,后来总算是能赢了,不用想,一定是他怕我哭鼻子故意让的。
我觉得星辰棋没意思极了。
没想到有一天我要靠它来救命。
如果单单只有我一个,我可能没有如此强烈的求生*,可是我身边站着的,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的师父,我的小师叔,我的络络,我的师兄师妹……
或许……
还有别的什么。
不想他们死,我要赢这盘棋,就像我赢莲烬那样,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厉害,但我会尽我所能,绝不漏算一子。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星光熠熠的棋盘,红子后手,命星已定,看标识,正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并八颗棋子,坐镇东二宫,与白星西二宫呈三间飞跳之势,大凶之兆。
东三宫借星,高起低落,压住白星倒垂柳。
西六宫挂星,四换三,白星必不回头。
……
十二星宫,百来颗星,每落一子,都要推算出无限的可能。残局中有些棋子看似还在,其实已经在围剿中牺牲了,大可把它们排除在外,可尽管如此,局势依旧复杂,我默默地杀了八十七手,地上写满了联星算式,手上身上都是汗。
一百二十手,七宫尽毁,西边已是死局。
白星于西五宫堵截,让。
星光牵动着灵识,我觉得身体里有数股力在冲撞,太阳穴狂跳不止,血管随时要爆裂。
三宫西行……
命星……守角……
一百九十九手、两百手、两百零一手……差一点点……
退回到一百九十九手、两百手、两百零一手、两百零二手……还差两颗星,再多活两颗星,就能保住命星……
可是,不行。
也许应该退回到一百七十手。然而,才退回一会儿,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呼吸也慢慢地急促了,星辰棋不但消耗体力,还会扰乱心智。
身旁有人推了推我。“停一停,别走火入魔!”
“没有时间停了!只差两颗星!”
我挥手大叫着,不想因为一时的走神而功亏一篑。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命星还在,就没有不能翻盘的局。东皇太一不是一个喜欢赶尽杀绝的神,天界流传下来的棋谱中,总有至关重要的一颗星,它看上去或许很普通,更有可能只是个换子的炮灰,但只要精彩的一步,便能扭转乾坤。
脑海中闪过万千星辰,它们围绕的命星在时空中流转,跨过万年时光,有人在我耳边轻笑。
“喏,这是我花了九年时间做出来的星辰棋,你看这些星宫和棋子在星轨上流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某个东西?”
“像命运。命星是灵魂,将星是肉身,星轨是它们已经走过和即将去走的路,对岸的星宫是最终的归宿。”
“不论过程如何错综复杂,终点只有一个。要以什么方式前行,取决于你的心。”
“开始吧,灵魂不死,星辰不灭,我会在彼端的星宫等着你……”
……
灵魂不死,星辰不灭。
仿佛有无数条星轨在星盘上滚动,过滤光晕和重影,我看到了一条极其曲折的联线,正是这条隐藏在星海中的联线,让我热泪盈眶,找到了终点。
我对着星盘喊:“让我来下,第两百零六手,我能翻盘!”
“梨花,你这是怎么了?”
“别听她的,她是我们之中最喜欢出风头的。就连嫡传弟子的身份都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信她我们都要完蛋。”
“可是,你看她的算式……”
“让她来。”
支持我的人居然是一贯看不起人的白夜。纵然夏紫灵等人极力反对,却并没有办法阻止,因为能够用神识去推动我们脚下棋子的只有他和掌门两个人,掌门尚未表态,他便按照我的叙述挪动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
“砰!”
两座山相撞,乱石如雨落,顷刻间在九天玄火中化为乌有。
“这……不会有问题吧?”络络悄声问我。
“白星选择和我们一换一,不算亏。”我继续说道,“西六宫挂星,三四分角。”
一连串的爆响,果然是个四换三。
有了思路,一切进展都很顺利,我们的命星沿着星轨往对方的星宫突进,接二连三地撞崩了许多座山,在这些棋子中,命星是最强的,四到七颗将星同时发难才能把命星撞崩,只是到了八十多步的时候,白夜停下来擦了擦汗。
“怎么?是不是神识太弱,推不动了?”
“没什么,有点热。”
“……”
九天玄火已经快烧到脚了,怎么能不热?山上可以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小,只能挑出一些会活到最后的棋子,待命星经过时,把人群分批疏散。
第一百二十步,空气明显变得滚烫,luo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发红。
寒冰真气、冰封术、御水之龙……只能靠这些法术来缓解灼烧感,撑到第一百八十一步,命星上能容纳的人数不足二十,真是挪动一步就有被九天玄火烧焦的危险。
“梨花师姐,我们还有多久能走完啊?”一个幻宗的小师妹怯怯地问。
没有时间回答,我在疯狂地思索怎样勾引白星犯错,让它自爆一宫。第一百八十九步,随着白星北一宫的摧毁,九天玄火中传来了青魄的咆哮:“不可能!这是太一神尊留给我的残局,她亲自解过,后手必死无疑!”
白星败相已露,他也看出来了。
什么必死不必死的,事在人为。我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洋洋自得地说:“或许是神尊和你一样笨吧。”
“你们这些亵渎神尊的人,会遭天谴!”
白夜说的对,青魄上神终日和土石混在一起,脑子有点不灵光。
天谴是什么呢?天谴不过就是几个雷,和即将灌满天书陵的九天玄火相比,那几个雷是多么微不足道啊,况且,神明要杀我,我不愿怀着敬畏之心去受死。
最后一颗子落下,七颗红子逼到了白色的命星前,“轰——!”命星炸毁,其他白星先后自爆,一座接一座的山随着棋局的终结消失在滚滚的岩浆之中。
青魄一声长啸,震耳欲聋。
“抓紧我。”白夜虚弱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传送阵要启动了。”
“不不不!你们必须死!”
伴随着猎猎的狂风,我们落在了离入口很近的地方,那道巨大的石门正从天而落,魔君夙在前方扬声叫道:“跑!”
这是低洼之地,在青魄残存神识的引导下,九天玄火从天书陵里流了过来。
石门落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眼看降了只有一人高的地方,掌门抬起手,隔空把它顶住:“快走!”
大家争先恐后地逃亡,总有一些受伤的同门落在了后面,曲寄微背过了一个行动不便的师妹,折回去拉其他人,一,二,三,四,五……密宗走完了,还有幻宗,“够了!”我让他放弃。
掌门面色发青,石门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一个幻宗女弟子在混乱中摔了一跤,她的下半身落在了火焰里,曲寄微伸手拉住了她。青魄炼化的九天玄火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沾上了便很难脱身,这几乎是不可能拉的回来的,我朝他叫了两声,场面过于混乱,他没有听到,也没有注意到即将关闭的大门,情急之下,我冲过去一把拉住了他。
“放手!跟我走!”
他手一松,那姑娘顿时在火海里化作烟灰。
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只想救曲寄微一个,其他人的死活,我真的管不了。“你怎么过来了?”他回头看到我,吃了一惊。
“你们两个,打算在这殉情吗?”白夜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横眉竖目,语气十分不好。我这才惊觉,出口只剩半人那么高,掌门一行人在门外苦苦支撑着。
“来不及了!”
玉如意探头怒吼。
“给我滚!”白夜拖着我们闪电一样瞬移至大门前,在掌门快要顶不住时,他用力推了一把,我一个踉跄,就地一滚,滚了出来。
“白夜!”一尺不到的缝隙,九天玄火把石门烤得滚烫。我拽住了白夜的袖子,拼命往外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自诩造极之上天下第一的吗?你快出来!”
大替身术、移形换位,什么都好。
“我什么时候自诩过天下第一……”紧要关头,他居然懒洋洋地笑了,“搬了两百多步山,你是不是以为神识离体不耗费灵力啊?”他说话的气息很弱,苍白的脸上渗出了晶莹的汗珠。
顾不上许多,我只想把他拉出来再说。
“没用了,放手吧。我没力气动,九天玄火把我给困住了。”
“你闭嘴!你推我的时候怎么有力气?”我口不择言地骂道。
白夜果然闭了嘴,他抬起青灰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宛如柔软的丝线,缠绵地把我系住,可就在我想把丝线拽到怀里来时,门缝里喷出一股烈焰,我下意识地一缩手,耳边便响起了石门钝重的落地声。
丝线断开了,落下万丈悬崖的人是我。
白夜。
我想叫他的名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听到了有人在一旁哭,是络络还是别的什么人,反正不是我。
我一拳打在了石门上,剧烈的疼痛从虎口一直传到心脏。
心脏?
不,不会的。我的感觉出了错,那种东西我没有。不会有爱,不会心痛,就算白夜真的死在了我面前,我也什么都不会有。更何况他不会死的,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没有人会在临死之前露出那么讨人厌的笑,他一定是在戏弄我。
我把血迹斑斑的手摁在心口,告诉自己一切都是错觉。
“没关系,过会儿他就出来了。”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告诉络络,“他死不了。”
第五十章 复苏()
这一年的冬天,天机崖后山添了十座新塚。
掌门打开了十坛酒,一一浇在碑前的雪地上,告慰英年早逝的通灵师们。
有人叹息,有人哭泣,有人弹起了安魂曲,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们送别。可是白夜,最后困在了九天玄火里的他,有没有人会给他立塚?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只麻雀,告诉它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我眼前消失。
是的,消失,我始终不相信他那样的人会死。也许我下次下山,他又会若无其事地出现,追着我说一堆肉麻恶心的话。
他说:“你若是做了我的女人,我保你一世逍遥自在,任何人都欺负不了你。”
他说:“这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嘛——就是陪着你,让你高兴。”
他说:“往事不可追,昨日不可留,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
……
我一句都不信。纵然他不是另有所图,修道之人的一世有多长,他又能陪我多久?我不喜欢轻许承诺。可如今我闭上眼,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我从来没骗过你,你为什么不信?现在我死了,你该信了吧?我说一世就是一世,你再也没机会怀疑我了……
固执地认定白夜和我一样,一生只为一个人动心,刻骨铭心地爱过一次,就不会再爱其他人了。
至少我觉得我是这样的。我不愿去想其他可能,有些感情一旦生出来就是罪孽,不应该有、不能有。我这样的处境,他这样的身份,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谈“爱”?太好笑了吧!
但好笑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千个否认,荒诞的春梦透露了隐秘的心思,我既恼恨又惊恐,说什么也要把那见不得人的感情压下去抹平,我以为我成功了。
即使不成功,只要我不说不想,我还能正常地活下去。我的愿望只是努力修行,努力变强,强大到可以独自面对一切,别的什么根本不重要,身体里变质腐烂的一部分,无法治愈,斩断抛掉就好。可是上天没有给我机会,天书陵里的野合,我兴奋得廉耻都不要了,是催情之毒的缘故,还是情之所至,哪里还分得清?待我松手看着白夜落入火海时,我仿佛有了答案。
那只锤在石门上的手,骨头折得粉碎。血液在经脉里逆流,身上忽冷忽热,不知道是怎么走到的这里,我以为我的手废了,破罐子破摔地接受治疗,就算被神医瞧出端倪,我也不那么怕了。可是他拍拍我的脑袋说,没有关系,这孩子一下子突破了一个大境界,身体不是很适应,过阵子就好了。他说,我的骨头会长好的,脉象虽然有些弱,但还算通畅,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
我怀疑老神医是不是老到脑子不清楚了。
可是大家都在恭喜我提前摘星,没有人在意我异样的表情是为了什么。我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了一夜,终于忍不住问络络:“你摸摸我这里,是不是在跳?”
她把耳朵贴在我胸前,半晌,神色如常地说道:“不跳的是死人,你还活着。”
我不禁笑了,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一朵花谢了,另一朵花开,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走来,一颗心挖掉了,又一颗生出来。
来来去去,得之失之。
现在想来,我的心脏竟是在白夜消失的那一刻复苏的。多么讽刺。
我坐在床沿上看络络收拾东西。她是个爱整洁的女孩子,不像我总把东西乱丢,她嘴里嫌弃我,却还是帮我把鞋子两只两只并排摆的整整齐齐。其实我并非不修边幅,只是想着有人会帮我收拾,懒筋就慢慢滋长了。而且我喜欢看她操持忙碌的样子。
络络把衣服仔细叠好,一件一件摞起来,旁人看着是一种享受。
她把珠宝首饰分类包好,妆盒细软用丝巾缠住,悉数装到一个大的木头箱子里。“梨花,我娘给我写信了,我再不回去,她就要亲自上门来请,我这也是没办法……”
看她这副阵势,我就猜到了她是要走。
她离家这么多年,白鸦的死给幻宗的打击很大,她不回家看看委实说不过去。只是经此一别,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来密宗。想着她以后可能只属于幻宗了,我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白夜不见了,连络络也要离我而去。
我不死心地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我离家出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我爹不疼我,他眼里就只有白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