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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蹙起眉来,稍稍推开韩小犬,不让他挡住自己,而她手中的剑,却是迟迟不曾落下。
而昆仑勾了下唇,说了稍等二字,这就转身而去,出了茅房,顺手还将门给掩上了。徐三附在门后,提耳细听,就听见昆仑用金语吩咐士兵,让他们另去别处搜查。她又等了约一个时辰后,便见小院之中,昆仑独自一人,敲了茅房的门板两下,让徐三出来叙话。
韩小犬及梅岭守在门外,而厢房之中,徐三及昆仑二人秉烛而坐。徐三默不作声,正打算提着茶壶,给昆仑斟满茶盏,就见昆仑奴一手抢过壶柄,沉声笑道:
“三娘是我的恩人,如何能让你给我斟茶?当年十四王不肯让我去伺候你,后头却又准我从军,我起初想不通,后来想明白了,定然是三娘为我说话了。十四王对你向来惦念,你的话,他还是会听上三五分的。”
她此言一出,徐三扯了下唇,算是一笑,心中却很是有些提防。她并不抬眼,只盯着那紫砂壶,低头抿了口茶,接着淡淡说道:“不必谢我的恩,我不过是穿针引线罢了。陀满你能有今日作为,全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昆仑听着,稍稍一默,却是笑了:“三娘怀疑我,是不是?”她眼睑低垂,顿了一顿,又缓缓说道:“三娘怀疑的没错。我不瞒三娘,我确实做了些害三娘的事。”
第186章 取此化权如反掌(二)()
取此化权如反掌(二)
四下寂寂,烛焰微弱。
昆仑奴说;她对徐三做了些不好的事;而徐三听后;神色未变;只淡淡一笑,抬起眼来;凝视着她道:“你既然做了;定然有你的道理。人在其位;必谋其职,我不会怨你。”
昆仑闻言,勾起唇来;声音浑厚道:“三娘果然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三娘绕弯子了。太子之所以会求娶三娘,又借着求娶不成发难,攻打大宋;这主意是我出的;因为其一,我要换取金元祯的信任;我要让他信我!其二;我也是想引三娘来边关;然后和三娘里应外合;一起将大金收入囊中。”
将大金收入囊中。
徐三缓缓抬眼;眯眼打量着昆仑,心中不由暗忖道:昆仑奴的野心着实不小,再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黑丑奴婢了。
只是她说的话;真假未知,不可轻信。毕竟她如今大权在握,在金国军队中也有了一定地位,这或许当真是她拼命挣来的,但也有可能,是金元祯主动给她的,以此为好处,收买昆仑奴。
徐三默不作声,只低头抿了口茶,随即轻声道:“我何时可以离开此地?”
昆仑见她如此,知她对自己有所怀疑。她眉头紧紧蹙起,猛地伸手,紧紧钳住徐三的手腕,对着她咬牙说道:“三娘!你不可不信我,就冲着我们都是女人,你也必须得信我!”
徐三紧盯着她,就见昆仑奴双眸赤红,沉声说道:“三娘,你可知我如何会沦为金元祯的奴婢?我本非金国人,我娘是开杂耍班子的,我自小便跟着她走南闯北,四处卖艺,这才学会了汉话和一身武艺。可谁知到了金国之后,我娘便被人强掳而去,杂耍班子里的女人,也都被趁乱劫走,不知去向”
言及此处,冷硬如昆仑奴,眼中竟都有些泪花闪烁:“我小时候虽生得貌丑,但长得却跟我娘一样白净,谁见了都要夸两句的。那时候我才不过几岁,那些金国男人就对我我,我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是找回了我娘的尸身。”
她稍稍一顿,颤声说道:“我娘她,体无完肤,血肉模糊。我背着娘,去了衙门,想要告官,可那些官役,瞧见我是个小丫头,戏弄羞辱了我一番,草草记了几笔,这就将我打发走了。我为了自保,才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三娘若是不信我,我无话可说。但我想问问三娘你不恨吗?!不恨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吗?!生为女子,就活该沦为玩物,以色侍人,任人取乐吗?”
昆仑奴泪眼朦胧,忽地扯起一边嘴角,低低笑了,那笑中透着凄惨与嘲弄,令人看在眼中,暗然心惊。
融融烛火之中,她声音微哑,低低说道:“三娘,姜娣,你还记得吗?我伺候的那个女人,金元祯最宠爱的妾室。当年我要从军而去,她甚么也没说,只拉着我的手,偷偷给我塞了几个银锭。金元祯赶我走时,一分钱也没给过我,若是没有这几两银子,我怕是早饿死在外头了。”
姜娣。这个女人,徐挽澜自是不会忘记。
她原是宋国女子,却甘愿被金元祯买去为妾,此后凭着那一张和江笛有着七成相似的面孔,得到了金元祯的专房之宠,还为了金元祯诞下了一个儿子,亦是迄今为止,金元祯唯一的子嗣。
徐三眼睑低垂,低低问道:“我记得。她现下如何?”
昆仑奴惨然笑道:“死了。”
徐三抬起头,愕然道:“死了?”
昆仑奴点了点头,道:“死了。当年她才出了月子,不过月余,就又怀了个孩子,也不知甚么缘故,没过多久,这孩子就没保住。我听人说,好像后院里的女人给害的。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徐三缓缓说道:“孩子没保住,莫非人也跟着去了么?”
昆仑奴摇了摇头,低低说道:“她身子还行,孩子虽掉了,人还好好的。可这事儿过了之后,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容色大不如前,自然比不过那些新来的女子娇媚。害死她孩子的那人,正是太子的新宠,名唤徐兰,论模样,倒和三娘有些近似。那个徐兰性子泼辣,得理不饶人,姜娣斗不过她,完全被她拿捏在了手中。”
徐三听及此处,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昆仑奴一叹,沉声说道:“后来有一次,太子盯着姜娣看了许久,然后摇头一叹,含笑说道,画虎不成反类犬。自此之后,太子再也没去过姜娣那儿了,也不准她见自己的孩子。这做娘的,母子连心,哪里受得了,便去偷偷地见,结果被人告到了太子前头。太子心多狠啊,让徐兰去罚姜娣。几十杖下去,姜娣就没了气儿,草席子一裹,就扔到了府外。”
徐三心上一震,沉默良久,却是一言未发。
姜娣原本出生于女尊国,她完全可以选择不去金国,不去当金元祯的妾室,以色侍人,仰人鼻息。可她到底还是去了,或许是为了唾手可得的金钱,或许是为了不必再自己辛苦谋生,又或许,是为了那一丝不为人知的情意与真心。
无因不能生果,有果必有其因。姜娣的悲剧,自然有她遇人不淑的缘故,可是悲剧的根源,恰恰是她自己。可悲,亦可恨。
徐三眯起眼来,立时反手,转而将昆仑那冰凉而又粗糙的手紧紧握住,低低说道:“我会和你里应外合,拿下金国。昆仑,尽管告诉我,你如今有何打算?”
昆仑奴深深望了她一眼,接着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摆到了桌案上来。那信的火漆印记已然分开,显然,昆仑奴已经读过了这信。
徐三看了昆仑一眼,将那信拿了起来,粗粗一扫,却见这信乃是一封密信。信中说,龙图阁的朱芎草失窃,已然被看守龙图阁的官员发觉,并禀报给了官家,只是官家暂时并未追究。那官员还在折子里说,盗走朱芎之人,要么就是阁中官员,要不然,就是已经奔赴漠北的徐少傅。
徐三读着这信,不由得眯起眼来。
似这信中消息,她都还没收着,昆仑奴就已经得着了,实在让她不能不提防,不得不警惕。
她收起书信,缓缓抬眼,只听得昆仑奴沉声说道:“送信之人,乃是金元祯安插在大宋皇宫中的密探。不过三娘不必忧心,这信已经被我拦下来了,今日你我看罢,这信就可以烧了。今日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会传于外人耳中。”
徐三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思忖起来:昆仑奴特地拦下这朱芎之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可是和周文棠一起看了雨夜中宫墙上的鬼影,这才知道这朱芎草的用处,难道昆仑奴她也知道?
窄小的厢房之中,灯花焦灼,韩小犬的脚步声在门外不住回荡。徐三听着,忍不住往那窗纸上瞥了一眼。
融融烛焰,将男人本就高大的身影,拉得更宽阔了几分,这乍一看,仿佛是只怪兽,正在逐步靠近。徐三看着,一直紧紧揪在一块儿的心,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些许。
而昆仑奴细细盯着她,声音嘶哑地道:“三娘,我知道要如何用这朱芎草,我小时候跟随我娘,走南闯北,早就听说过神草朱芎的存在。自从娘亲惨死之后,我就日夜盼望着,能用朱芎草给我娘一个交代!我也知道,盗走朱芎草的人,定然是你。”
她越说,声音越是兴奋:“三娘,把朱芎草给我,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让金国望风而溃,全军覆灭!大宋也会不战而胜!从此以后,西夏也没了,大金也没了,咱们再往西边打,直到整个天下,都是咱们女人的天下!”
烛焰在昆仑奴那漆黑的眸子中,不住来回轻晃,燃烧着,跳跃着,就好似她那遮掩不住的野心与热望。
徐三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昆仑,你听我一句。毋以穷兵黩武为快,毋以犂庭扫穴为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打仗可不是动动嘴皮的事儿,一刀一枪,沾的可都是人血!”
昆仑奴咬牙道:“三娘,你还是不信我?你不肯将朱芎草给我?你难道不想让大宋国的疆域,不断向西、向北扩张,侵吞整个天下?三娘!你要是不给我,你,还有你的那两个仆侍,今夜,都出不了这个宅子!我念着你的恩情,可这是家国大事,我不能罔顾私情!”
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人,对待旁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昆仑奴小时候为了自我保全,能忍痛下手,摧残自己的外貌。当年土匪攻城,她双腿受伤,也要用两只手臂,爬出一条血路。这样的人,是当真可以为了家国大义,杀死徐三和她的奴仆的,即便徐三救过她的性命,她也绝不会手软。
徐三缓缓笑了,傲然抬首,沉声说道:“昆仑,用朱芎草这种手段,便是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你给我一个月,我会把已经失掉的两座城池,全都夺回手中。我若是做到了,这一株朱芎草,此后就是平平无奇的草。我若是做不到,你尽管将它拿去,我绝不会阻拦!”
她紧盯着昆仑,瞪大双眼,继续说道:“昆仑,我是怎样的为人,想来你也清楚。但凡大事,我从无虚言。你说要让这天下,成为女人的天下,我自然没有异议。但是我希望,这打天下的过程,是干干净净的,是不亏心的,是能服众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不弱,不需为母,也能刚强!”
昆仑闻言,心头一震。她紧紧盯着徐三,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好。一言为定。”
徐三听得此言,心上骤然一松。
只是仅仅一个月,夺回两座城,即便是她,心中也是没底。徐三张开手,只觉掌心之中,满是汗意。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因为找了个实习,朝九晚六,回家起码都八点了所以最近的更新确实不太给力
第187章 取此化权如反掌(三)()
取此化权如反掌(三)
一月为期——成,则一切照旧;无可更改;败;则将朱芎草交予昆仑奴;用这草的功效;让金国军队战力大减,溃不成军。
徐三深知;如果她带着梅岭和韩小犬;就这样往燕乐赶去;到了城中之后,旁人见她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必定会生出疑心,说不定还会招惹流言蜚语,对日后掌权主事有碍;所以她又跟昆仑奴做了个交易。
既然昆仑奴为了博取金元祯的信任;给金元祯献计,陷徐三于两难之境;那么徐三从她手中要几个金国兵卒;也算是两不亏欠。可徐三却是不曾想到;昆仑奴当真心狠;竟把她自己的上司卖给了徐三。
昆仑奴的直属上司;也正是攻打温阳城的金军主帅,术虎。
术虎颇有领兵作战之才,尤擅奇袭;据说这消损宋国火力的计策,正是术虎想出来的,从目前的战局来看,收效着实不错。只不过,人无完人,术虎嗜酒,每次打完胜仗,当夜都必须喝得酩酊大醉。而昆仑奴给徐三的,正是术虎的藏身之处。
徐三若是真能趁术虎不备,割下他的头颅,一路带回燕乐城,那么无论对于徐三来说,还是对于昆仑奴,都是一件好事。
欲要夺回失地,第一步,就是夺权。有了术虎的人头,徐三夺起权来,也能更有底气和资本。
而对于昆仑奴来说,她与术虎向来不和。术虎死了,她不但少了一个仇人,且还有了升迁军职的可能。
是夜。原本充斥着哭喊与哀号的温阳城,已比之前安静了不少,举目四望,烈火团团,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的,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昆仑奴交待了术虎的藏身之处后,给了徐三一个选择。她可以去杀术虎,也可以不去,直接奔赴燕乐城。去的话,或许就是有去无回,而不去的话,或许就会错过杀掉术虎的一个绝佳时机。
杀。当然要杀!
徐三自是不会犹豫,她让梅岭候在先前的宅子里,接着就领着韩小犬偷偷潜入了术虎的宅邸。温阳之战刚刚落定,术虎会见过了一众将领,这便急急唤来身边的小兵,让他们搬来十几个酒坛子,只打算喝个山公倒载,酩酊大醉,然而他却是不知,就在西窗之外,竹叶之间,徐三和韩小犬已是杀机毕露。
入夜之后,风露生寒。徐三只着薄衫,在冷风中苦等了约一个时辰,紧握着镖刀的手已经是十分冰凉,韩小犬见状,忙不迭地伸出手,打算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暖双手,可谁知徐三的心思全不在此,她紧盯着屋内情形,眼瞧着那术虎已然醉倒,忍不住眯起眼来,凑上前去,轻轻推起窗子,恰好让韩小犬的手落了个空。
韩元琨心中略有失落,但也知此时情况危急,不能掉以轻心。他赶忙收敛心神,也跟着透过床缝,朝着屋内看去。
满地皆是酒坛酒盏,窗子稍稍一推,便有无尽酒气扑面而来。这金人喝的酒,带着浓重的腥膻味儿,韩小犬一闻,眉头一皱,很是嫌恶。徐三瞥了眼他,见他那俊美的五官几乎都挤作一团,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唇,接着又转回目光,看向术虎。
夜已深重,术虎也已经醉了。眼下如此寒冷,那分外壮实的光头大汉醉酒之后却是热的不行,三下两下便把外衫除了个干净,只留了一条似是兜裆裤的玩意儿,悬在腰间,遮住要处。
他喝醉之后,呵呵直乐,也不去榻上,直接就歪倒于地,扯了个玉枕,胡乱打起了盹儿来。徐三靠在窗下,耳听得他鼾声如雷,估摸着他已经睡熟,便也不再耽搁,当即将那窗子推得更开了些,而她手中的镖刀,也在月光之下隐隐闪现寒光。
可谁知她这窗子一支起,那凛冽北风,便顺着窗子吹入了屋内。被这冷风一吹,术虎竟然睁开了那铜铃似的大眼,倏地一下,朝着徐三直直盯了过来,而此时此刻,徐三的镖刀已经早早飞出,破空而去,不住回旋,马上就要割上术虎的喉部。
术虎一惊,醉意大去。到底是金国大将,他反应极快,当即闪身避了开来,那镖刀并未割上他的喉部,反倒是骤然割上了他的左耳,划了一道极长的血口子出来。
徐三眯起眼来,心知术虎约莫马上就要破口大喊,召来援兵。她心上一横,知道此刻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