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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考察我?”顾昭睁大了眼睛,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苏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含笑看着她,仿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这人不算太好,唯一有些好心肠,是用来帮助聪明人的。所以我想看看,你能为了太子,为了顾家,走到哪一步。”
“那你现在呢?看清楚了没有?”
顾昭也不哭了。对她而言,这个理由显然好接受得多。
都是站在自身利益的角度,这就没有谁对谁错了。她正色看着苏宴,觉得以前那条路可能再也行不通了,然而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这条路不行,那她就换一条走吧。
“我觉得顾小姐还算有几分聪明。”苏宴含笑道。
他刚刚,其实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了。但是他不能。
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好好珍惜。何况是顾昭这样的人,她心里只有顾家和太子。他想要离她更近一步,唯有从这方面下手。
顾昭开始回想上一世的事情,她默了默,问苏宴道,“您对三皇子,不,慎王,是怎么看的?”
上一世,直到她死,都没有听说过他站到萧暄一系的消息,反而后来萧晔登基,重重提拔了苏宴。
他那时仍然是丞相,加官加不了,于是开始给他进爵。
“事到如今,我对他怎么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愿意帮你,而你,顾昭,你需要,或者说,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您要什么呢?”顾昭反问。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苏宴笑了笑,“约莫是看在你们顾家人都不算蠢,而太子也适合那个位置的份上吧。”
他这样一说,顾昭便明白了他的野心,更放心了些。
无欲则刚,有求皆苦。
她站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今天来到济觉寺的第一个笑容,对着苏宴行了个大礼,双手交叠,以额相触,道,“求之不得。”
第六十四章()
苏宴等她起身;才问她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顾昭深吸一口气;先对他说起了另外的事;“听说江浙一带最近有些不太平?”
苏宴食指轻点桌面;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事他早就知道了;但却没有太过在意。
“我倒是知道一些东西,不知对丞相能不能派上用场。”
顾昭心里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奈何她从来不关心政事;那些细节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还是因为她记得当时很多官员都被革职查办了。
但是她不过一个闺阁女儿,此时关系重大;她应该怎么提醒他才能够显得不那么突兀呢?
而且此事又是不得不说——她总得向面前这个人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我从侯府里;听采买的管事抱怨,说最近盐价高涨。后来又听说江浙一带盐商纷纷往崤关一带去;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
她垂下眼;“如果说只是一些地方上商贩之间的恶意竞争;想来动静不会这么大。更重要的是;贩盐一道;向来是暴利之业。突然掀起这样一阵风浪,丞相不觉得很有些蹊跷吗?”
“顾小姐有何高见?”
“据我所知;盐商其实就只有这么些人,如果是他们哄抬盐价;那么他们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动作;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这盐价哄抬上去,最后所得之利又落入了谁的腰包,都是需要查证的事情。”
苏宴点头,顾昭把其中利害都捋得很清楚,然而她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这些事情,换一个人也能捋出来。然而要是做起来也这么简单的话,他前些日子也就不会把这事和萧暄联系起来了。
他手下的人,有的跟封淮一起打理着商号,有的盯着王都几个老匹夫,剩下的则是注意着兵权在手的几位王侯。事实上,他真正能够调动的人并不多。这种情况下,遇到什么事他都不能轻举妄动。
“丞相不如往最需要钱的方向想一想,不过说到底都是顾昭拙见,结果如何我也不能做保证。”她手指在苏宴手边放着的杯子里蘸了蘸,在案牍上写下一个“兵”字。
苏宴眉心深锁。
他之前并没有想要深究江浙盐商那边的意思,但是现在,如果真像顾昭所说,他却不得不让人去追查一番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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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江南应天府鹤山书院。
“柳兄,今日又是你的策论被先生夸赞了!快跟我们几人说说,这策论有没有什么诀窍,你可不知道,我写策论写得头发都要愁没了!”
“你可拉倒吧,柳兄你看看我,我才真是整个人都要废了一般!这世上,怎么会有策论这种磨人的东西!”
刚刚下学,众人都提了书箱回自己的学舍,交好的便三五成群一道走,讨论着各种事情。
与柳清河一道的人,俱是想拉着他说说今天先生布置的策论。
然而柳清河却只看着他们摇摇头,道,“唯熟练尔。”
众人气结,然而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却又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谁让人家是院试案首?人比人,气死人。
回学舍放了书箱之后,手头阔绰的几人便拉着柳清河要去外面撮一顿。
穿青衣的学子走在街上,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忍不住频频向他们张望,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当是居中的柳清河。
他虽然和别人穿着一样的石青色直缀,但是却自有一番风骨在里头。挺拔俊朗,皎如玉树临风,明若银月清辉,目光清亮,眼神锐利,带着少年人的风发意气。
当即便听路边卖胭脂水粉的小娘子挥一挥绣帕,轻摇团扇,与旁边人道,“那柳秀才,只看奴家一眼,奴家整个身子就酥了!”
她声音不小,刚好能被柳清河一行人听见。
与柳清河一同的宋深闻言笑道,“每次都这样,以后了就不敢再和柳兄一道出门了。唉,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啊!”
柳清河笑着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几人走着走着,忽然被一位姑娘拦住去路。
只见她盈盈一福身,问道,“不知柳清河柳公子是哪位?”
宋深李骞等人面面相觑,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将柳清河推了出去。
柳清河也不躲闪,颔首道,“是我。”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又听女子道。
柳清河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同窗,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几人露出了然的笑,纷纷道,“且去吧且去吧”
见沉棠领着一个着青衫的公子过来,顾昭笑了笑,心下松了一口气。
就是他了。
前世上巳节在春荫河畔名声大噪的新科状元郎,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
柳清河被带到小茶舍里,就看见一个穿杏色综裙的姑娘坐在窗边品茗,皓白的手腕与天青色的瓷盏相得益彰,无端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带他来的姑娘守在外面,早已对他说了是她们家主子要见他。
他走上前去,“听说你要见我?”
“公子不妨坐下说话。”顾昭做了个“请”的动作,开门见山道,“‘凤阁龙楼,霄汉悬日请君攀;玉宇蟾宫,银河落星由我摘。’公子做得一手好文章啊。”
谁人不知,当今天子喜好流丽文风,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王公大臣,哪一个不是做得一手辞藻优美的好文章?
眼前这人,若是能得贵人举荐,一飞冲天便是注定之事了。
柳清河依旧含笑,一副对自己的处境全然不担忧,也不在乎眼前人为什么把自己约到此处的样子。
听她夸奖自己,便应声道谢,似乎不记得这是自己院试时做下的文章。
——只有遇上无趣的人事,他才会想要算计一番早点摆脱,有趣的话,见招拆招也算是人生乐事了。
顾昭听了他的谢,手腕一翻将茶盏放下,微微端正了坐姿,面上是一派慵懒和煦的笑,比春风更动人。
“不仅文章,我也看了公子的申论策论,可谓入情入理,颠扑不破。公子可有意春元否?”
柳清河闻言大惊!
他能从许多细节看出来眼前这女子实非常人,也猜到了她身份不会简单,只是,这个人竟然敢问他“有意春元否”!
接着便是怒气从胸中升腾而起,他竭力保持着自己良好的教养,“若有意当如何?阁下能将那位置拱手送我?”
朝野之上卖官鬻爵之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然而如今竟然有人问他想不想当状元,须知这话可不是谁都敢说的。她既然敢这样说,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肯定是有这个能力的。
这叫他如何不怒!
天下学子寒窗苦读十年之久,为的不就是要等“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一天吗?
试想一下,如果有人能够插手科举,那么“学而优则仕”对于世间举子还有什么意义!
昨日辛悲,今日流水。长此以往,国何能国,家何能家!
顾昭看出他的怒意,淡淡一笑道,“我不过一闺阁女子,哪里来这样大的本事?相信以公子的为人与傲气,就算想要什么,也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哼!”柳清河振袖看她,“那你所言,究竟何意?”
“公子高洁,不屑为此等事。然而蛆虫不绝,令人悲叹。”
“蛆虫虽多,我不为伍。”
“那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能给考生一个公正吗?”
“我主科考,必使水清。”柳清河低头,掷地有声。
这是他的抱负,是他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他的父亲,空有一腔浩然正气,满腹经纬之才,然而年逾不惑,临到头来还是郁郁而终。
就是因为他在科考时,自己的试卷被一个纨绔世家子给替了去。
然而他却申诉无门,最后只得回乡做了个教书先生。
他秉承父亲遗志走上这条路,一是想日后得登高位,为天下读书人谋一个公正,二是想大邺实现真正的民富国强。
然而此前,世家于国,如同毒瘤。
“你知道日后你要是及第了,会到哪里去吗?”说到这里,顾昭觉得就顺畅多了。前面的说辞,大半是苏宴教她的。
说起这个,顾昭就觉得不得不佩服他,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哪怕从未谋面,也能够完全揣摩对一个人的心思。
“翰林院。”
“不错,你会去翰林院熬几年资历,然后被下放到地方,若是个普通的县,你只需安安稳稳再待上几年就可以回京述职。但若是个贫困的地方,你要是没法做出一番成绩,一辈子消磨在那里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哥哥顾瑜今年八月也该去地方上,顾昭有些沉重地说。
第六十五章()
“你甘心吗?”顾昭翘起唇角;轻声问他;“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也许会一直碌碌终生;又或者摈弃最初的信念;一头扎进浑水里;和你曾经看不起的、唾弃过的人,同流合污。甘心吗?”
柳清河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甘不甘心都是他自己的事。
没有走到那一步;在此之前,说什么都是虚妄。
“或许,我给你一个背景?你若能够状元及第;大理寺丞如何?”顾昭敲了敲桌子;道,“忘了告诉你;我是端国公府嫡女;顾昭。”
柳清河这才开始仔细端详面前这个人;仔细看她细长的眉;眼尾斜挑;贵气浑然。
“附骨之疽。”他微启薄唇,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即便被这样说;顾昭脸上也没有丝毫恼意。
寒门与世家之间有着不可协调的矛盾,这一点在柳清河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关于他的事;来之前顾昭也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
是以只是笑了笑;不作他言。
“庶族与世家本就是天壤之别,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然而却不能说明什么,昔日王崇鱼肉百姓,太师府中堆金砌玉,令人咋舌,今有宋旦忧国忧民,一怀明月两袖清风。前者是寒门大臣,也是国之蛀虫,后者是世家高官,也是大邺栋梁,我说的对也不对?”
正在顾昭与柳清河僵持着没有人说话的时候,苏宴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顾昭回头看他,有些惊讶,但又见他脸上扯出一个淡然的笑,有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也明白他是过来帮自己的——毕竟这事她早先便透露过。
心下升起感激,冲他笑了笑。
柳清河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见他面如冠玉,举止中风流蕴藉,面上虽带了三分笑,可是眼里却是暗沉着,如同无波古井,心知此人并不简单。
然而却也没有太过关注,转而回答起他的问题,“对。”
苏宴走到顾昭身边坐下,刚拿起茶壶便被她夺去,看着她用金线绣了牡丹的袖口因为手腕抬起滑下去了一些,露出她如霜皓腕,随后便听见茶水潺潺淌入杯中的声音,心里愈发愉悦起来。
对柳清河的态度也柔和了些许,“可见观人论事均不可以偏概全,你说是也不是?”
“是。”被面前这个男人连问两问,柳清河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言非虚。
顾昭有些不自在。苏宴坐在她旁边,让她觉得有种被侵犯了领地的感觉。她知道是自己性子太霸道的缘故,垂下眼没有说话。
坐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这个人来了,于是整个人放松下来,不想再端着,往里面挪了一下,懒懒靠着雕花的窗沿。
“附骨之疽从来不是世家,而是世家中的某些势力而已。今日顾小姐找上你,也是因为这一点。给你个机会,让你能够青云直上,实现自己的抱负,你要是不要?”
见他张嘴又要说话,苏宴抬手止住他未说出口的,径直往下说道,“相信我来之前,顾小姐一定也与你说过许多了,刚刚我说的也不少,余下的,便只看你了。你也不用着急,我们给你时间,三日后此时此地我们在这里等你,如何?”
柳清河张了张嘴,又闭上。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好。”
“能问问您的身份吗?”临走前,柳清河看向苏宴。
有的人,他只说一句话,也能让人察觉出他的不凡。
“不过是顾小姐身边的谋士而已。”
“以先生之能,未免屈才。”柳清河眉心微拧。他自认为心神坚定,然而却因为这个人三言两语产生了动摇。他言语间条理分明,层次清晰,仅仅做个谋士,实在可惜。
“各自有志罢了,在下,甘之如饴。”
柳清河望见他眼里微微泛起的笑意,联想到他那句“甘之如饴”,突然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不再多言,匆匆告别。
人走远后,顾昭才对苏宴道了谢,又道,“如果不是你来,估计我是说不动他的。”
“举手之劳,当不得谢。正文公的事也有着落了,他最近正在鹤山书院,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与院长是好友,受了邀会在这里与学子们论道。”
顾昭又道了声谢。
“若真想谢我,不如帮我个忙?”苏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
“嗯?”顾昭愣了一瞬,然后从鼻间逸出一个音节。
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够帮到他的。
“我有件袍子坏了,不如你帮我补补?”苏宴停下步子,侧身望她。
顾昭被这话吓得目瞪口呆,“我?补衣裳?”
她觉得苏宴简直是在诚心消遣她,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