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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双成撇开秋叶,脚步越走越沉顿。
如果她没猜错,梳雪出手绝对是为了秋叶,这个她怎么看都是比常人聪颖一些,比常人权势稍大一些的男人。
可是却毫无逆转的,带给她这么多苦痛与灾难,先前冰刀冷雨被驱杀的生活她不敢回想,眼下风雨欲来的艰辛她愿意承担。
林青鸾没想到这么快会再见到冷双成,两两相望下,各自怀揣着心思没言语。
冷双成的双眼闪耀着微微的光火,如同将要点燃的炮竹。林青鸾看着她,突然察觉到,这不是平素温文尔雅的冷双成,因为即使盛怒如她,也应是那个捏碎船侧而不动声色的人。
为什么面对他时,她总是将喜怒哀乐毫不保留地表现出来呢?
林青鸾默默注视这张寂然的脸,心下思索着。
蒙着烟尘的光线飞舞在两人身上,狱室看起来越发沉重苦涩。林青鸾见她许久不说话,似是那样的不屑一顾,终究在心底一痛,抖动双肩时便渗落出了血迹。
“吴有死了,你家主人杀的。”冷双成看到他的指洞伤口在流血,突然开口说道。
林青鸾退后几步,在席上盘膝坐定,低眉在沉思什么。
冷双成一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冷冷说道:“为什么要杀了吴有?你可知道,我还想带他回到冷家祖宅去看看?看看那红枫绿水,看看那日暮古渡,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走近几步,伸出了右掌,遽尔对准林青鸾脖颈说道:“林青鸾,我现在掐死你的心都有了,你还是不打算说实话么?”
林青鸾俊俏面容转为苍白,叹息道:“果真瞒不住你,我还指望着坦诚真话这一刻,来得慢些。”
冷双成冷笑不语。
林青鸾垂了眼眸:“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样看出来的么?”
冷双成应他所求,说道:“昨夜密宗四处杀人放火,惟独你这单间没有受任何损坏,你当这是巧合么?梳雪年纪不过十五六,能有多大修为,却一连力挫千人,你当这里没古怪么?”风送六月茜草清香,轻拂起冷双成淡素衣衫,她的袖结已经飘扬至林青鸾的下颌,再朝前一步,就是紧掐住他的咽喉不放了。
林青鸾看着她聚冷的手指,面色未改,只是叹息:“冷姑娘息怒……如果我要害你,我早就下手了……”冷双成听他话中有话,猛地撤了右掌,背在身后蜷起手指,“看来,你在青州的任务,不只是伏击吴有那么简单。”
窗外吹拂起紫薇花瓣,片片似雪扑落林青鸾胸怀,他的衣襟下摆处点缀了几点亮丽,为着他的清俊风流平添了几丝静美。他接过一朵紫色的小花,萧索说道:“冷姑娘,你真的不必如此恨我,因为我快要死了,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多看你几眼。”
这个消息如同洪水一样冲击了冷双成的胸口,令她晃荡一下险些没站住。说是有多痛恨林青鸾,那必然是假话。她没想到他将死讯说得这样轻松,只能哑声吐了个字。“说!”
“我生性淡然,追求超然御风的境地,主人知我成不了大事,早已弃我于不顾。伏击吴有时我放你离开,意同背叛了主人,当即我就被迫在水饮前服下一种□□,除非是七日内杀死你换取解药,否则无药可救。而我为了看到你,就等着秋叶前来。”
林青鸾解释了青州赌坊时的细微转折处,皆是冷双成未曾料到的隐情。随后他又说道:“密宗少主叫荒玉梳雪,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由于她自幼熟习秘术练得可变男女,因而极容易控制身体。当她为男身时便带了夜枭独行的特性,像猫头鹰那样,所有秘术在夜间实施而变得无往不利——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致力于虏获秋叶。”
“传闻梳雪自记事起,就受了一名极为神秘的男子影响,对秋叶这个名字念念不忘。从此她便偏执地搜集一切与秋叶有关的情况,此番入侵中原,我猜想她也是为了打败他,而杀害了吴有,一定是想通过使你痛苦而引起他的注意。”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病态的人,原来她先前隐约猜测都是真的。
冷双成一阵目眩,不由得后退几步,背靠在白壁上稳住身形。连番的打击接踵而至,她的面色已不能以溺水之人来形容。茫然中她抬头看天,痛恨到,如果有风,怎么不见带走她的痛苦?如果艳阳高照,为什么不垂怜这块芜杂阴暗的角落?
她脸色苍白地离开,如同方才用了全身力气去回避吴三手的尸首。直到她的淡衫远去,室内又负手走进一道白衣身影。林青鸾看着来人那双冰露雪刃的凤目,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青鸾,看在你没伤害内子的面上,我今天不杀你。”
流水潼潼,凌霄花瓣似雪霏霏而下,阶前碧草深幽色,生机盎然。数枚紫薇花朵扑上冷双成肩臂,被她厌烦地拂下。走过九曲廊桥,走过碧水芙蕖,走过许多人影幢幢的地方,她最终在墨绿竹子前停驻了脚步。
安颉曾在这里接过她的一柄竹节,长石山的任务还没有消停。
冷双成顺竹节仰视,扶摇直上的高洁玉润令她沉淀了心神。她摸了摸身前挺秀的躯干,尔后转身。秋叶负手而立,眉如墨画,嘴角淡噙一丝浅笑,为他冷漠的容颜掠出一些亲近之意,是一种触碰珍宝般的小心翼翼。
那种落花飘零于水面的笑纹渐渐扩大,带了炽烈如阳的气息,仿似一见到她,冰雕一般的人便活了过来。冷双成心下一动,认真地问:“你一直跟着我?”秋叶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腕说道:“你这次又没冲我发作,我很高兴。”
他似乎还记得,以前在叶府后院时,她将赵应承说过的毫无怜悯之心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此后被他一直引以为戒。
答非所问,但聪明的冷双成知道他的欢喜不假,就叹了口气:“尽管每次罪魁祸首总是你,但是我真的恨不起来……所以此刻见了你,我也有些高兴。”
轩室内清凉无声,白色纱幔透过微风,袅袅飘拂,再加上静坐窗畔的俊雅人影,一切都美得像一幅画。冷双成身在画中,无心流连任何美景,单刀直入地开了口,使得秋叶面色一变:“公子,我想去趟白石山。”看他冷漠如斯的脸色,她就知道结局如何。
“来。”秋叶又伸了双手露出膝上位置,袖口迎风飘拂。冷双成默默地想了想,吴有、林青鸾等心上几块大石,沉甸甸地压着她透不过气来,如今靠近了他,可能真的会松口气,当即依言走了过去。
秋叶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握着她的双手,逗着她说话忘记烦忧:“还记得以前的事么?”他的身上传来胜过夏花的清香,飘渺成丝,滑入了她的心肺。那十指修长有力,细细抚摸她的手掌,让她有些无力抵挡这一份触动。“不记得了。”
装傻是冷双成一贯的本领。
秋叶低下头,隔着衣襟在她领口处亲了一下:“叶府时你是如何折磨我的?解红袖之围又是如何答复我的?再不记得,就不是隔衣搔痒这么简单了。”
冷双成推开他不安分的手掌,身子朝外避了避:“我似乎记得了,那时公子在——”语声刚吐出“公子”两字时,秋叶捏了她的手腕一下,眼含警示之色地看着她。冷双成吃痛回道:“就知道不该这么轻易接近你。”她开始挣扎着要跃下他的双膝。
秋叶箍紧了她的腰身,低喝道:“别乱动,再动我可忍不住了。”冷双成如何不知这句话的暧昧含意,果真不敢再动,只能任由他亲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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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
淡香袭人,一股战栗的热浪浮上冷双成的胸口,秋叶的薄唇已经纠缠上她的脖颈,让她提心吊胆。她从来不敢小觑他的能力,他的手与唇仿佛带着魔力,所经之处均是摩挲得酥软无骨,令城池失陷。
碧纱窗橱映透着光亮,倾伏在秋叶肩上的冷双成受了感染,心胸顿时明朗起来。她猛地伸出双手,环住秋叶脖颈,用软胸紧紧贴着他微微喘息的胸膛,不留一丝间隙。“秋叶,晚上……晚上好么?现在不行。”
秋叶见她如此亲近自己,顺势放低了她的腰身,将她搂紧,低哑地问:“为什么?”
“我,我还没准备好。”冷双成交握双腕,出力贴紧他,尽量不让他的手滑入衣衫。秋叶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含混道:“缓兵之计么?我现在就要你的身子。”
冷双成避开他的亲吻,呼吸紊乱。“决不食言,你先放开我。”
秋叶与她耳鬓厮磨一番,察觉到身子快要爆发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冷双成极为珍惜这个机会,坐他怀里动也不敢动,就续接了他先前的话头:“秋叶,我知道你忍得辛苦,手别乱动,听我和你说说话好么?”
“嗯。”他被抽离了温软乡,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冷双成抓住他的手,说道:“刚才你跟在我身后,又不说话,我想起红袖解围那天,冷雾又白又重,你披着一身寒霜回到叶府,我也是这样跟在你后面,心里不知有多慌乱……”
秋叶突然抬头咬住了她的嘴唇,截断了她的尾音。“冷双成,你就是来折磨我的。你说这话肯定有目的,只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
冷双成讪笑不已。
秋叶狠狠亲了她一口,说道:“晚上再来好好享用你。”
冷双成眼色一紧,赔出笑容,催促了几次,才把司命神一样的秋叶给送走了。
清水从指间流过,似是情人的呢喃。冷双成不敢再发愣,急匆匆清洗了面颊,整理好了衣衫,朝碧荷池走去。
夏风暖暖,迎面吹拂,仿似将人带回风和日丽下的田陌原野,有繁花如锦,在风中徐徐盛开。冷双成深吸一口香气,清理池畔山石后坐下,在手上扣住几枚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弹出去,石子如雪羽掠了几道弧形,蹿进蹿出水面,噗噗尽入荷叶。
秋叶偶尔经过池边,见冷双成老老实实地赏景,心下安定了不少。他示意一旁服侍的碧透继续看紧点,才举步离开。
冷双成坐在池畔许久,脑子里默默回想着吴三手替她绘制的图形,终于让她找到了一道突破口。她随意地看着池水,忍不住破颜一笑。碧透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开口说道:“夫人……啊……是双成,什么事引你这么好奇?”
冷双成还未从吴有之死的伤痛中完全走出来,听闻后只是浅浅一笑,既不哀伤亦无欢喜。“碧透姑娘,陪我去街市走走好么?”
碧透踌躇:“公子吩咐过,双成心头不痛快,不能随便走出行辕。”
冷双成闻所未闻,只淡淡说:“吴有新丧,我想替他买些衣衫,充作衣冠冢的葬品。既然生前我未能医治好他的星星白发,那么死后便让我配些药材祭奠他吧。”
碧透随后应允。
街市上人来人往,风中带着柔和的海腥味道。冷双成去了成衣店,细细捻着衣料,替吴有置办了头巾、长衫。她将皂白、文青两色的文士鞋袜捧在手里看了半天,极为不舍就这样置办完了吴有的后事,哪怕他现在仅仅只是一方骨骸。碧透看她静默了半天,站在身后轻轻地唤道:“双成,你怎么了?”
冷双成转身将所有置办事物递给碧透,敛容说道:“碧透,吴有喜欢花花草草的纹饰,你替他在鞋面上绣上一枝兰竹可好?”
碧透点头应了差事。
行辕厢房内,碧透穿针走线,熟悉地给衣衫饰以花纹。冷双成安静坐在一旁,注视着她的针法,看了一会,又轻轻阖上眼帘。
“双成累了么?不如先去休息吧?”
冷双成当即站起身来,朝碧透点头致谢,如愿走出房间,一个人转到了廊道上。远远地,外院转廊处鱼贯走过八位身形各异的甲装男子,一直向前,径直去了关押林青鸾的地方。
冷双成目送他们远去。
这八人唤作“川中八客”,善使枪鞭,长得虎背熊腰,但下盘不算灵活。她看着他们沉重的步伐,心中更加坚定了对付他们的方法,只是这一切必须瞒着秋叶。
“请姑娘宽衣沐浴。”身后突又传来两道柔嫩的嗓音。
冷双成知道是秋叶在找她了。她回过身,果然看见两名宫装少女垂首侍立于道旁,正毕恭毕敬地请示着。她淀了淀心神答道:“走罢。”
一路回廊迎着花木晚香,她的心思忽上忽下,正像是透过碧橱渗落的灯光,明灭可见却难辨清晰。
是夜,玉兰灯罩下烛影飘忽,落在秋叶静默的侧脸上,仿佛是明月初露山涧,耀眼得夺目。
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每位女子必须经历过蜕变的一关,冷双成更多地是在告诫自己,既然选择将自身交给秋叶,一生就不得后悔。她捏了捏衣衫边角,暗下决心后,像飞蛾投火一般,扑开双臂合抱住了秋叶的背。
秋叶在嘴角掠了点浅笑,说道:“真是我的傻瓜哪,原本浓情蜜意之事,被你搅得像殉道一样惨烈,你是嫌我忍得不够久么?”他亲了亲她的脸,双手剥去了她的最后一件衣衫。
冷双成羞愧难当,躲在秋叶的胸膛下,尽力不发出细碎的呼声。他的力道胜于她,几近折磨后,他迫她喊出“夫君”两字,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
皎皎月色渗入,清水池中水色清幽。
秋叶右手将冷双成小心搂紧,左掌覆过一方雪巾,轻缓地给她清洗身子。冷双成逃不脱他的殷勤,只好闭眼装睡。她的身子洁白处似琉璃剔透,殷红处如胭脂凝重,显示出辗转承欢后的痕迹。秋叶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几次,用手掌怜惜地抚摩一会,又低下唇一一轻吻。
冷双成朝外瑟缩一抖,微微抗拒着秋叶的力道。秋叶将她腰身放低,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她羞于反应,他将左手撩向水中,让她生受不住,只能含糊应了一声。
他拂过她肩上的发丝,紧贴住她,开始尝试释放心中的快感。
她心不在焉时,他就会加大惩罚的力道,最后终于让她求饶。
一池春光尚好。
秋叶抱着冷双成走回寝居,安置她睡在身侧,亲自替她掩好了被毯。
冷双成闭上眼睛假寐,依照往日习惯,平躺着不动。
她在等着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
可是今晚秋叶兴致好,并未沾床就睡着。他看了窗外月色后,转头去看冷双成的睡容,冷不防说:“在想什么?”
冷双成只好睁开眼睛:“没想什么。”
他拉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拖到了自己的胸膛上,淡淡道:“身子给了我,还是不甘心么?”
她敛住手脚不敢动,极快回道:“不是。”
他摸了摸她的发:“睡吧。”
她翻落下身子,躺在他右侧,随后被他用手抓住了腕部。她不懂他的意思,动了一下手腕,没挣脱,就迟疑说道:“公子要我做什么?”
他在手上稍稍用力:“唤我什么?”
冷双成将“秋叶”两字藏在嘴边,没有顺畅地呼唤出来。秋叶看出她内心隐情,声音遽尔变冷:“如今有了肌肤之亲,还想保持着生分,由不得你。”
她忍了又忍,不便触怒他,先软和了颜面,说道:“你先放放手行么,当真捏得我痛。”
他将她手腕执在掌间,细细替她揉捏,化开本就不明显的瘀痕。他的动作极为轻柔,待她又事必躬亲,她看了颇有些感概,说道:“秋叶,你待我极不错的。”
秋叶看了冷双成一眼:“又想说什么?”
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