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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赫图氏抿着嘴笑也不接话,话是这样说,可这礼更多的还是送给外人看的。小姑与娘家人亲近了,一来能给一些人警警神,他家小姑是有家族在背后支撑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扯的;二来,富察家在宫里有一位备受宠爱的娘娘,在外行事也能更方便一些,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云荍又拉着色赫图氏问一些家里的情况,上一次虽然萨布素也回了信,可那能说多少话,不过是笼统的说句好罢了。
正聊到色赫图氏的一双儿女,就听见福华掀起帘子道:“阿哥来了。”
云荍转头瞧去,就见景顾勒迈着一双小短腿走到门槛前,奈何腿却没有门槛高。景顾勒拒绝了奶嬷嬷要抱他过去的意思,两手往门槛上一把,使劲儿把一条腿蹭了过去,又艰难的将另一条腿也甩了过来。
终于进来的景顾勒站着喘了会儿气儿,才一头朝云荍奔去:“额娘!”
云荍一把接住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景顾勒,先扶着他站稳,替他抚平方才弄皱的衣裳,才绷着脸教训道:“往日说的都忘了不成?见到额娘要先做什么?”
景顾勒嘟嘟嘴,不过还是乖乖的拱手道:“儿子给额娘请安。”
云荍拍拍景顾勒的脑袋,笑道:“这才是乖孩子。来,这是你的纳克楚,给纳克楚请安。”
景顾勒歪歪头看着眼前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小小的脑袋里还不太懂纳克楚是什么,却懂得要听额娘的话,再次拱手道:“给纳克楚请安。”
色赫图氏早就立起来了,见景顾勒行礼赶忙往旁边避,反过来还要给景顾勒行礼:“怎么敢当阿哥的礼,该是臣妇给阿哥请安才是。”
云荍使眼色让福华上去架住色赫图氏:“嫂子别这样,景顾勒还小呢,又是头一次见,就当认亲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讲规矩,这会儿就别折腾了。”
色赫图氏还是有些踹踹,对着云荍她尽可以大方,那是因为云荍毕竟是富察家出去的女儿,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景顾勒却是皇家子嗣,身上流着的是皇家的血脉。对于色赫图氏这样的古代女人来说,皇家是神圣不可冒犯的。这么来说吧,她在云荍面前大方还是有一定刻意的成分的。
云荍拉过景顾勒,掏出手帕给他擦汗:“可热着了?”
景顾勒点点头:“恩,要喝酸梅汤。”
云荍点点景顾勒的鼻子:“小馋猫!不过看在你今天听话的份上,就允许你喝一小杯。”
景顾勒得了允许,笑的眯起了眼。云荍将他抱上榻,让他自己在一边耍,自家还是与色赫图氏说话:“方才见着嫂子高兴的都忘了问了,皇上年前就跟我说你们要进京,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呢?”
色赫图氏嗨了一声:“原本也是打算过了正月就动身的,哪知道北边的毛子不等正月过了就来抢东西了,公公和夫君在饭桌上就被叫去抵御了,这一打却是打到了四月底才算把毛子赶了出去,夫君也才能卸了任。”
云荍心都提起来了,一叠声问道:“阿玛和哥哥如何了,可伤着了?伤的可严重?”
色赫图氏连忙宽慰道:“娘娘别担心,是我的不是,没说清楚。公公现在是副都统了,等闲是不能上前线的,这次倒没有伤着。夫君也只是受了皮外伤,养了一个月便好了,我们才动身的。”
“那便好,那便好。”云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哪一天突然就听到萨布素和常德不好的消息。报效国家她不反对,战死沙场却是很难接受的。
云荍又连声吩咐:“福华,你去库房里看看,从前皇上赏下来的药材,挑些好的一会儿给富察夫人带回去。”
“娘娘留着自用吧。”色赫图氏连连摆手,“自家里走的时候带的最多的就是药材了,咱那地界儿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盛产人参之类的东西。”
“你们带的那是你们的,我送的却是心意的。再说外面的再好,顶好的却是都送进宫了。嫂子也别与我客气,我也只有一两样,多的是再没有的。”云荍不可置否,再说她也没啥大病,这东西放在那儿还流失药性,白可惜了。
色赫图氏见状也不再推辞。
先聊两句就到了午膳时间,色赫图氏一早入宫没用多少,刚才虽然垫了些点心,还是饿得慌。云荍也是一大早的心焦没用早膳,这会儿也早饿了。
传了膳,云荍将景顾勒放在为他特制的用餐椅上,给他围了个围脖,就让他自己吃去了。色赫图氏等云荍坐下了才敢坐,云荍虽不想与人生份,却也知道,只有遵守规矩才能让他们活的更好。
俩人刚坐下,梁九功就带着人来了。
“皇上知道娴嫔娘娘的娘家嫂子今日进宫,特意赏下几道菜。”梁九功笑着让出身后捧着菜的小太监,也不多,就四道而已,“皇上吩咐了,娘娘不必谢恩,自用便是。”
话是这样说,云荍还是站起身,福了一福:“妾谢皇上赏赐。”
待小太监将御菜摆上桌,梁九功就告退了,他还得回去伺候康熙用膳。虽说康熙身边有一堆人等着伺候他,但梁公公敢保证,那群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伺候的合康熙心意。
云荍看到坐下的色赫图氏比之刚才又忐忑了些,笑着宽慰她:“无事,嫂子放松就好。”
色赫图氏应声是,梁九功不在,她可以努力使自己表面看起来不那么惴惴不安,但心里却还是存着对皇家的畏惧。
安静的用着膳,色赫图氏的注意力却不时的叫旁边的景顾勒吸引去。云荍见色赫图氏频频望向景顾勒,也瞅过去,顿时笑了出来。
景顾勒才两岁的小人儿,虽然云荍从他一岁起就开始训练他自己吃饭,但小孩子的骨骼还没有发育齐全,力气也不能使用自如,就导致了景顾勒现在吃饭还是会糊的满脸都是。
色赫图氏见云荍笑了,也低低笑了起来,方才实在憋得狠了。
景顾勒愣愣的举着一勺饭,眨着大眼睛看着莫名其妙笑起来的大人,鼻子上和脸上还糊着饭粒,那样子怎么看怎么萌,云荍恨不得把儿子抱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
景顾勒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额娘和纳克楚为什么笑,晃晃头也不管她俩了,接着张大嘴,‘嗷呜’一口将一勺饭送进了嘴里。
色赫图氏笑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道:“阿哥真是天资聪颖,宁莫顺这么大的时候还要臣妇哄着才肯吃东西呢。”
云荍失笑:“哪里就算的上聪明,不过是我不叫人惯着他,自打会吃饭起便让他自己吃。若不吃也不哄他,饿上一回就没那么多毛病了。”
色赫图氏有些惊讶云荍的教子态度,虽说理性上都知道不能溺爱,但自己生的自己疼,哪能说什么样就做到什么样呢?
“娘娘教子有方,臣妇惭愧。”色赫图氏佩服到。
“罢罢罢,快别夸了,再夸下去我不吃饭都该饱了,高兴的!”云荍摇摇头,笑道。
色赫图氏抿嘴一笑,膳桌上复又安静下来,只听见细细的拒绝吞咽之声。
用完膳,云荍本来就有带着景顾勒午睡的习惯,又体谅色赫图氏一早进宫,就道:“不怕嫂子笑话,我一贯都是有午睡的习惯的。嫂子一早进宫想来也累了,房间都已准备好,嫂子便先去歇一会子。”
色赫图氏笑着答应,由着福生带去歇息了。
云荍将景顾勒哄睡着,吩咐福华研磨,就在内室开始写起东西来。经过一上午的接触,云荍认为她这个嫂子还算是个明事理比较大气的女人,可以给予一些信任。当然最关键的是,现在除了信任色赫图氏,云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午睡醒来,云荍又与色赫图氏闲话几许,就到了色赫图氏需出宫的时间了。
云荍示意福华将一个包袱交给待会儿要送色赫图氏出宫的福生手上,笑道:“这次虽没见到侄子侄女,见面礼却是不能少的。还要劳烦嫂子一路带回去了。”不能带东西进宫,却能带着赏赐出宫的。
色赫图氏行礼:“谢娘娘赏赐。”娘娘说是给,她们却得当赏赐来接,不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彼此明白心意就好。
云荍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鎏金的簪子,插到色赫图氏头上:“嫂子过门我也没见礼,这个就全当是赔礼。”扶着色赫图氏看一看,“看来我眼光不差,果然很配嫂子,内务府的技术有长进。嫂子该带着叫哥哥看看才是,也馋馋他。”说罢捂嘴轻笑几声。
看着十足成色的金簪,带在头上却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坠人,色赫图氏心里有了计较,也笑着应道:“是该好好馋馋他,见天儿的在家里跟我显摆妹妹,欺负我没有妹妹呢。这回也得让他瞧瞧,我虽没有嫡亲的妹子,却有嫡亲的小姑呢。”
两人正说笑,外头青柳却进来回话:“主子,德贵人身边的闻月来了。”
云荍拧拧眉:“她来干什么?”色赫图氏早晨遇见德贵人的事她已经听说了,当时只当是巧了,现在看来怕不是巧合。
“叫她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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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给娴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闻月福身道。
云荍高坐其位,淡淡道:“免礼。”
“谢娘娘。”闻月起身,依旧半垂着头,眼神落在云荍的鞋面处。
云荍不欲与她废话,再耽搁就误了色赫图氏出宫的时辰了,干脆道:“德贵人可是有事?”
闻月也不惊讶云荍的直接,答道:“回娘娘,我家主子晨起在御花园遇到富察夫人,说了几句话,却觉得甚是投缘。知道富察夫人要出宫,使奴婢送来一盒子点心,一点心意,算是全了这场缘分,还望富察夫人不要嫌弃。”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色赫图氏说的。
色赫图氏起身笑道:“臣妇不胜惶恐,多谢德贵人赏赐。”说着便向东边行了个礼。
云荍等色赫图氏行完礼才笑道:“德贵人客气了,改日我再去拜访她。”哼哼,管她德贵人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赶着最后还来叫她的娘家人行礼谢恩,这个仇咱记住了。
德贵人要是知道了云荍的想法,怕是会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人家真的只是想拍您的马屁啊娘娘!给色赫图氏送东西也是想迂回着跟您示好,还不敢送贵重的,您不能拿您几百年后的三观来看待她们这些土著的行事啊!哭唧唧!
闻月闻弦歌而知雅意,恭敬道:“奴婢告退。”
屋内色赫图氏眼见着闻月走了才有些焦急的道:“娘娘,这德贵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余话没有说,未竟之意却是谁都明白的。
色赫图氏有些想哭,不会这么衰,她第一次进宫就给她家小姑惹麻烦了吧?天地良心,她统共跟那个德贵人都没说到两句话啊。听婆婆说,这宫里的女人转转眼珠子就能要人一条命,这要是小姑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还不得自尽以谢罪?!
云荍本来在思考德贵人到底什么意思,被色赫图氏这一叫醒过神来,看色赫图氏的样子有些担心,安慰她道:“无事,德贵人给的你就带着,宫里有我呢。时间不早了,嫂子还是迁回去吧”
色赫图氏只得把想说的话都原咽回去。
色赫图氏拎着得的赏赐忧心忡忡的出宫了,路上琢磨着,回去得赶紧跟夫君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为娘娘做点什么,不过夫君不太懂后宅的弯弯道道,要不还是给婆婆送个信?恩,就这么办!
送走了色赫图氏的云荍还在想德贵人今天玩儿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百思不得其解,她平常跟德贵人根本就没有过多少交集,也没得罪过她啊。
李嬷嬷看不过云荍皱眉思索的样子,道:“主子何必在意,不过一包衣旗罢了,怎么也越不过主子去。”
云荍却不这样想,就是李嬷嬷口中不值一提的包衣旗,在历史上却成功的笑到了最后,登上了太后的宝座。
云荍‘嘶’的一声,想到了一种可能。若说云荍是回到了过去的历史,那乌雅氏在这段时间其实是相当于有着大气运在身的人,会不会是历史发现了她这个bug,所以要派身有气运的乌雅氏来修复她这个bug,将历史还原成本来的样子?
云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自己穿越的糊里糊涂,既没有使命也没有金手指,说不定就是时空管理局的那个地方出了个小错误,她才被误弄过来,现在发现了,当然要把她这个扰乱历史的不安定因素给消灭掉。至于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犯的错误把云荍弄到这里来、而打算补偿云荍一番将云荍送回原来的时空去?以云荍对古往今来官僚的了解,这种事是根本不会发生的!犯错误了?把证据毁掉就是。没有证据,谁还能说他们犯错误了?说话的都是污蔑!
觉得自己要被悲剧的云荍满心委屈,莫名其妙被弄到这里来过了十几年不知道干什么的日子,现在连混吃等死的机会都不给她了,有没有这么坑爹的!
李嬷嬷看到云荍脸上表情变换个不停,这会儿还委屈起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云荍瘪了瘪嘴,担心的事儿还不能说,更委屈了!
李嬷嬷见云荍不说话,只得转移她的注意力:“主子要不要去看看阿哥,阿哥这会儿正在玩偶屋呢。”玩偶屋是云荍的叫法,还被康熙嫌弃太粗俗了,云荍到底没改,久而久之长春宫的人都跟着这么叫了。
云荍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还是起身去了。掀开帘子,就见景顾勒正光着脚丫子跑的欢畅。夏天热,这屋里铺的又都是名贵的毛毯,根本不能放冰盆。最后还是云荍想了个法子,叫内务府做了几个壁挂式的半方,嵌到了墙壁上,再将冰用容器盛了放在里头。又在地毯上铺了一层竹席,屋里才算不那么热了,故此景顾勒才能在屋子里呆住。
“额娘。”景顾勒发现了云荍,一头扑过来抱住云荍的腿。这小屁孩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师自通,自打会走路开始,就爱蹭到云荍跟前抱着她的腿,实在让云荍不能不想起前世以抱大腿卖萌为生的国宝。
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滚滚存在,现在也没有动物保护法,要是自己养一只也不算犯法吧。嘿嘿嘿。云荍不由得yy起来,心里的小人儿猥琐的流着口水,立马将刚才的担忧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来,儿子,叫额娘摸摸小屁屁。”云荍想起胖达圆滚滚的小屁股,手就忍不住痒起来,没有胖达可摸,就先凑活着拿儿子过过瘾吧。
景顾勒人虽小,却也知道害羞了,被额娘偷袭了一下小屁屁,立马双手捂住,转身就跑,嘴里还打着哭腔道:“额娘坏蛋!”
云荍在后面‘嘿嘿嘿’的邪恶笑,张牙舞爪的去抓景顾勒。
站在屋外伺候的众人彼此对视一眼,淡定的忽略了里面传来的各种声音,就当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到。
到底还是天气热,娘俩你追我赶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于是云荍又抱着景顾勒一块洗了个澡。在浴室里两人又是一场大战,直将浴室扑腾的遍地狼藉才算作罢。
等云荍抱着洗的滑不溜丢、什么都没穿只被裹了一层布的景顾勒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康熙大爷正坐在外间,福华跪在一边,整个身子都贴到地上去了。
云荍只愣了一瞬,就行了个蹲礼:“皇上来啦。”说完又将景顾勒的双手从从束缚中解放出来,“给皇阿玛请安。”
景顾勒安稳的坐在云荍怀里,两手抱拳拱了拱,脆声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请完安瞬间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