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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舜华笑道:“这事还是看你自己。你问问自己的心。”
“我想留在京城。”八公主道,“离十三哥,离你们近一点。”
石舜华:“那就答应下来,汗阿玛那边就由她去说。回头汗阿玛问起你,你只管说但凭汗阿玛做主。”
“谢谢二嫂。”八公主站起来,看到她怀里的小孩动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把小侄子吵醒了?”
石舜华:“他一直醒着。”
“好乖啊。”十公主不禁说,“不哭不闹。”
石舜华笑道:“比弘晏和弘曜乖一点。哟,说曹操曹操到。”
八公主顺着石舜华的视线看过去,见几个高矮不一,穿着马褂的小阿哥往东院去:“时候不早了,二嫂,我们回去了。”
“我就不送你们了。”石舜华道。
八公主有些紧张道:“您,您留步。”
“主子,八公主是不是怕你?”阿阮望着险些手脚同步的八公主,很是诧异。
石舜华:“可能是你主子长得比较有威严。”
曾因为给石舜华卸妆而看直了眼的阿阮张嘴想反驳,话到嘴边意识到她主子这会儿是横眉和麻子脸,一声不吭时,倒是有点威严。于是,就说:“主子,摆饭吗?”
“爷回来再摆饭。”石舜华道,“你去东院看看,他们几个若是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晚上,戌时三刻,太子洗了澡出来,听到石舜华说起八公主的事,心里泛酸:“汗阿玛对佟家可真好。”
“好也正常。”石舜华道,“佟国维是他亲舅舅,后宫还有个佟贵妃。”
太子:“你不知道。当初隆科多因为李四儿酗酒,汗阿玛撤了他的蒙古副都统,去年又让他兼着蒙古副都统。”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石舜华问。
太子:“这些事跟你说也说不完,每个月都有人上来下去。”顿了顿,“长泰舅舅如今还只是一等侍卫。”
“以后换了你,你想怎么加封怎么封。”石舜华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您一熬夜第二天脸色就不好。”
太子点了点头,算是赞同石舜华的话。
六月初一,石舜华吩咐宫人把夏天穿的衣裳全都拿出来,该晾晒的晾晒,小了的衣裳该丢的丢,收拾好了回头直接去畅春园。然而,一切准备就绪,康熙要去塞外避暑。还把太子和弘晏、弘曜带上。
石舜华气得好几天没搭理爷仨。盖因太子看着她忙前忙后,却不告诉她今年不去畅春园。康熙出发前五天,弘晋抱着弘晅玩的时候跟弘晅念叨一句,石舜华才知道。
并不是太子不想说,石舜华的消息灵通,有时候太子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太子以为石舜华知道,没想过说后来意识到石舜华可能真不知道,再想找机会告诉她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阴差阳错,造成弘晏和弘曜去塞外的前几天特别乖,放了学就陪妹妹玩。
九月初,朝廷发布南巡诏旨,一切供给,由京备办。九月下旬,康熙启行,文武百官在永定河边恭送圣驾。
十月初,到山东境内就遇到一场小雪。
石舜华望着沾地即化的雪花,又回头看了看马车里,躺在厚厚的棉被上呼呼大睡,小脸红扑扑的小儿子,有些后悔跟过来:“阿鼓,待会儿车停了,你去跟弘晏和弘暖的嬷嬷说,看着他们四个别下车。”
“奴婢知道。”阿鼓道,“主子,这边的天比京城冷得多,奴婢把您的斗篷拿出来?”
石舜华:“也把爷的斗篷拿出来。对了,还有棉靴和帽子。”然而,还是拿晚了。当天晚上,抵达行宫,太子开始咳嗽。
石舜华立刻去请太医,太子喝了药,第二天不咳嗽了。石舜华以为好了,谁知第三天抵达德州境内,太子开是发热,整个人昏昏沉沉。
康熙的车离太子近,没听见后面咳嗽也以为太子痊愈了。没曾想晌午下车用膳时,太子下不来车,康熙见太子烧的迷迷糊糊,暗暗自责,明知太子身子不好还叫他跟过来。
草草吃点东西,康熙就下令赶路,当晚抵达德州城修整两天,太子却不见好转,康熙急了,不由自主地想到多年前太子摔下马的那一幕。翌日就要回京。
石舜华听弘晋这么说,连忙掐醒太子跟他说这事。
太子知道他自己的状况,挥退左右,跟石舜华说:“孤以前在紫禁城里,整天绷着,出来一放松觉察到累,又赶上伤风,才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孤有感觉,再养几天就好了。咳咳,去跟汗阿玛说,孤没事。”
“爷别说了,喝点水。”石舜华倒杯清水,“真没事?”
太子:“真没事。孤还想听咱们家的小懒货喊阿玛呢。”
“妾身这就去找汗阿玛。”石舜华见着康熙便说:“汗阿玛,儿媳留在这里陪太子,您继续南行。”
康熙:“朕意已决,你不用劝朕。”
“汗阿玛,您因为太子终止南巡,他没法安心养病。”石舜华道。
康熙:“太子的病不见好转,朕也担心啊。”
“汗阿玛,您不用担心。”石舜华道,“太子跟儿媳说,万一,只是万一,万一他不能挺过去,您千万不能再立弘晅为太孙。”
“什么?!”康熙震惊道。
石舜华装作吓一跳:“太子说,您以前跟他说过立太孙的事。太子不愿看到咱们大清也发生‘靖难之变’,百姓流离失所,反复叮嘱儿媳把话带到。”
“朕去看看太子。”康熙想了想,站起来。
石舜华心中一突,去看岂不是得露馅:“汗阿玛,如今天气反复,您过去再把您传染病了,太子会更加自责。”
小七抓周()
康熙脚步一顿;迟疑片刻:“朕不进去。”
石舜华顿时放心下来;跟着康熙回到他们一家住的院落。石舜华先一步进里间;扶着太子坐起来:“爷;汗阿玛来了。”
“汗;咳咳咳;汗阿玛来了;在哪儿呢?”太子一慌,扑通一声,脑门磕在床柱上。
康熙的心一紧;连忙说:“保成,保成,别起来;躺好。太子妃;扶着保成躺下。”
“爷,您靠着枕头。”石舜华道;“妾身给您倒杯水;润润喉咙。”
康熙听到水壶放下的声音;就问:“保成磕着没?”
“禀报汗阿玛;额头有一点点红;没大事。”石舜华道,“爷;您交代妾身的话,妾身都跟汗阿玛说了。”
太子的喉咙极不舒服;鼻子不通气;喝点水感觉好了点:“汗阿玛,儿臣没事,您继续南行,再耽搁下去江南下雪了,河面上结冰路上就不好走了。”
“不好走朕就回来。”康熙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太子忍不住咳嗽两声:“汗阿玛,如今江南百姓都知道您会过去,您不到苏杭,百姓会很失望。咳咳,汗阿玛——”
“别说了。”康熙被太子咳得心里难受:“朕后天就走。明天召索额图过来,由他送你回去。”
如今纵然是太平盛世,也有宵小存在。太子不用想也知道康熙不可能让索额图独自过来,极有可能带一支百人组成的骑兵:“谢谢汗阿玛。”
“朕是你阿玛啊。”康熙叹了一口气,见弘晏和弘曜牵着弘暖和弘晗进来,颇为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弘晏:“来看阿玛啊。皇玛法,您也是来看我阿玛?你怎么在外间站着?”
“皇玛法年龄大了。”石舜华怕康熙为难,便出来说,“染上病比你阿玛还难痊愈。你们进去看看阿玛就出来。”
康熙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也就没怪石舜华说他老,对弘晏说:“皇玛法不如你们,头发都白了。”
“那,那皇玛法别进去了。”弘晏说着话,又想了想,“皇玛法,您穿厚点,多喝热水,嗯,出门就带上帽子。”
“行,朕听弘晏的。”康熙看着不调皮时异常懂事的嫡孙,眨了一下眼,“太子妃,去给弘晏和弘曜收拾收拾行李,朕后天带他俩一起去江南。”
石舜华惊讶:“汗阿玛——”
“汗阿玛,弘晏和弘曜不懂事,您别带他俩了。”太子打断石舜华的话。
康熙:“朕又不是没带他俩出去过,懂不懂事朕比你清楚。保成,安心养病。太子妃,你劝劝保成。”
“劝孤什么?”康熙走后,石舜华进来,很是纳闷的太子立刻就问。
“劝你别多想。”石舜华道。
太子皱眉道:“孤也不想多想。可你是知道的,这俩小子不怕汗阿玛,回头冲撞了汗阿玛,咱们又不在跟前,不知道怎么罚他俩呢。”
“皇玛法从不罚我们。”弘晏道,“阿玛,我们也会听话。”
太子:“孤知道你听话,可你们一去几个月,万一有次不听话呢?”其实是怕下面的人给康熙送美人,刚好被他的两个儿子撞见。
石舜华听到他心里担忧什么,笑道:“爷,汗阿玛既然要带他俩出去,就表示已经有准备。再说了,汗阿玛乾纲独断,您也阻止不了啊。”
太子点了点头,算是同意石舜华的说辞:“你去给他俩收拾行李,孤眯一会儿。”
石舜华故意夸大太子的病,除了想让康熙心疼太子,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康熙非要带弘晏和弘曜去江南,石舜华也就能确定即便太子的身子真不行了,康熙也会立他俩其中一人为太孙。
石舜华又特意提到“靖难之变”,康熙必会为太孙安排好一切,不会让叔侄兵戎相见的事发生。
启行时,看着两个儿子舍下他们自己的马车,钻进康熙车里,石舜华放心下来,也能安心照看太子。
康熙走后的第五天,太子痊愈,立刻给康熙去信。
太子天资出众,早年表现不俗,大婚以后更是一年比一年成熟。康熙看着太子能独当一面,有时连胤禔的挑衅也不在意,莫名感到心慌,恐太子受人挑唆,学唐太子李承乾。
随着太子疏远索额图,也没亲石家,跟几个哈哈珠子的关系不远不近,康熙不慌了。可是看着儿子们一个个长大,他一点点变老,康熙又忍不住慌了——怕死。
太子这次生病说出托孤的话,康熙不慌,反而害怕,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康熙宁愿自己先太子一步,也不愿意看到他寄予厚望,一手养出来的太子先他而去。以致于收到太子痊愈的信,康熙回了两封信,署名都是太子,事实上一封是给太子,一封是给太子妃。给石舜华的那封信,自是叮嘱她照顾好太子。
信送出去以后,康熙继续把两个嫡孙拘在身边,召见地方官吏,和随行的臣工商讨政务时,也从不避着他俩。
有时候弘晏或者弘曜露出迷茫的神情,康熙还会停下来跟他们解释。等康熙从江南回来,文武百官都以为康熙打算立太孙。
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早朝过后,索额图追上太子到惇本殿:“殿下,皇上是不是有意立太孙?”
弘晏和弘曜回到紫禁城,太子问他俩有没有调皮捣蛋。弘晏和弘曜皱着眉头说这次南巡一点也不好玩,天天听皇玛法跟大臣商讨政务。
太子并没有往“立太孙”上面想,他觉得他爹是做两手准备,一旦弘晅的懒病治不好,不得不从弘晏和弘曜当中选出太孙,也无需从头再教。
康熙意属弘晅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太子也能理解索额图为什么会这么问:“没听汗阿玛说过。怎么着,汗阿玛跟你提过?”
“皇上没讲过。”索额图道,“可我听说皇上教三阿哥和四阿哥处理政务,不是打算立他俩其中一个为太孙,还能是什么?”
太子:“大概是汗阿玛一时兴起,又见弘晏和弘曜聪明,才指点他俩。叔公,您别多想。”
“不是我多想。”索额图道,“皇上就是这个意思。”
太子笑道:“即便汗阿玛有这个意思,也会等他们长大点再立太孙,弘晏和弘曜如今才六岁。”
索额图不这么认为:“皇上登基时才八叔,您被立为太子时才一岁,六岁不小了。更何况过了年皇上就五十岁了,早点立太孙,您的位子也会更稳。”
“孤如今也稳得很。”太子道。
“下官不这么认为。”索额图说,“皇上这次南巡令您、四贝勒和十三爷同行,为何独独命十三爷一人祭拜泰山?”
太子道:“孤病得起不来。”
“下官知道您当时身体不好,没法去泰山。”索额图道,“论尊卑嫡长也该四贝勒过去。更何况,三阿哥和四阿哥当时也在,皇上也可以命两位阿哥替他前往。”
太子:“叔公,正因为十三弟年龄小,又住在宫里,汗阿玛才会命他过去。四弟入朝多年,兼着佐领,如果命四弟过去,四弟不会多想,他手下那些人也会像您一样,汗阿玛对他较为满意。”
“太子——”索额图眉头紧皱。
太子抬抬手,打断他的话:“孤知道叔公为孤着想,但你真的想多了。”顿了顿,“叔公,孤以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索额图一愣:“什么事?”
“你生病的时候孤去看你。”太子道,“当时看到你躺在床上手都抬不起来,孤心里面特别难受,觉得应该放你回家颐养天年。”
索额图张了张嘴:“太子,下官越逾了。”
“叔公!”太子皱眉,“你上次生病的时候可从未提过立太孙的事。”
索额图猛地想到,的确没有。所以太子并不是嫌他烦?是真为他着想:“老臣回去就写奏章。”
太子眼中一喜:“你终于想通了?”
“想,想通了。”索额图低下头,笑了笑,“殿下,时候不早了,下官告退。”
太子:“孤送送你。”说着话把索额图送到门口就回毓庆宫用饭,顺便跟石舜华说说索额图打算致仕。
石舜华很清楚在她嫁给太子之前,太子最信任的人除了康熙便是索额图。虽然这些年有点疏远索额图,可索额图在太子心里依然是最为仰仗的人之一。
索额图能全身而退,石舜华即便不喜欢索额图,看到太子高兴的多吃半碗饭,也替太子高兴。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东宫五阿哥一周岁生时。
元宵节上午,七点三刻,太子正在用饭,梁九功过来传达康熙的口谕,五阿哥抓周仪式在惇本殿举行。待东宫准备好了,康熙就过来。
太子看一眼躺在一边罗汉床上,闭目养神的小儿子,对梁九功说,“回去跟汗阿玛说,巳时开始。”
“嗻!”梁九功回去禀报。
八点三刻,弘晅翻身爬到石舜华身边,抓住石舜华的衣衫,直勾勾盯着她。
石舜华是知道小儿子想做什么,故意装作不知,把他抱在怀里:“弘晅,找额娘有事?”
小孩伸手拍拍肚子。
石舜华:“肚子痛?别慌,额娘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小孩皱眉,又拍了拍肚子。
石舜华:“要拉屎?”
“额娘!”小孩吐字清楚,“饿!”
太子“扑哧”笑喷:“孤就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小孩扭头瞥他阿玛一眼,坏人。转脸看向石舜华,咽下嘴里的哈喇子,“饿了。”
以往这时候弘晅早吃了饭躺回床上消食,若不是因为太饿,他绝不会爬起来,于是石舜华故意逗他:“谁饿了?”
小孩张了张嘴,想说弘晅,感觉说的跟石舜华说的不一样,就指着自己:“我啊。”
“待会儿再吃。”石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