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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畹调整小镜子的角度,看见身后一条横街闪出一辆黑色轿子,虽然距离远,她认出是陈道笙的车,对陈道笙的座驾她太熟悉了。
除了陈道笙的人,还有另外一伙人跟踪她,黄包车夫奔跑起来,凉风扑面,林沉畹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在明处,人家在暗处,后悔考虑不周,贸然前来,
她思忖甩掉陈道笙,雇主没吩咐停车,黄包车夫,一直往前跑,跑出一身热汗,放慢脚步,问:“小姐要去哪里?”
林沉畹看黄包车已经离开华南道,前面的街面繁华热闹,“一直往前走,我叫你停再停。”
初秋,天气凉爽,跑了一大圈,黄包车夫拿起腰上的手巾摸汗,林沉畹看前街一拐弯,离学校不远,这条街道两旁都是做生意的小店面,街道人流多起来,车夫脚步慢下来,林沉畹突然说,“停一下。”
车夫总算喘口气,道旁有个卖点心的小店铺,林沉畹喜欢吃这家的点心,经常光顾,黄包车停稳,林沉畹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话音未落跳下车,朝街边的点心铺子快走过去,她知道这家铺子有个后门。
黄包车夫在门口等着,这个督军府出来的小姐没给车钱,他拉着她绕着城里跑了不少路,拉脚钱少不了,他蹲在店铺门口,擦擦汗,歇歇脚。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停在点心铺子门前马路边,陈道笙望着店铺门口,从兜里掏出雪茄、黄铜镶钻打火机,洋玩意,点燃一根烟,耐心地等着,小姑娘发现了他跟踪,一直想甩掉他,在大街上转悠,他到底看看她接下来耍什么花招。
陈道笙抽完一根雪茄,发现不对头,那个门里没出来人,这间巴掌大的小铺子,小姑娘缘何耽搁这么久,他没犹豫,推开车门,迈步下车。
黄包车夫坐在马路边歇脚,看见为首一身黑衣高大英俊的男子身后跟随一群打手,一拥而入,吓傻了。
陈道笙跨步进店铺,伙计问了句:“先生买”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头,吓得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间小店铺前面门脸,后面有半间屋,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直奔后面,陈道笙伸手扯掉门帘,看见通往后街一道门,敞开着,他几步跨到后门,朝门外背街一看,出后门是一条小巷子,巷子尽头通往主道。
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又退回来,撩开后屋门帘,屋里空无一人。
店铺老实木讷的掌柜的看见这伙人手里的枪,为首俊美凤仪的年轻男子,目光犀利如鹰,寒咧低沉的嗓音,“刚才进来的哪位小姐去哪了?”
”
掌柜的结结巴巴,“从后门走走了。”
陈道笙没等他说完,几步窜出后门,手下打手亦步亦趋,一伙人追赶到巷子口,他的座驾福特汽车司机开过来,陈道笙迈步上车,嘭地一声,甩上车门,汽车扬尘而去。
“小姑娘,他们已经走了。”掌柜的探头往后门巷子里望。
林沉畹从里屋门后钻出来,“谢谢老人家。”
“姑娘,你怎么得罪这些人了?我看这些人不像好人。”
老掌柜的替这个小姑娘担心,这伙人看着不像善类。
林沉畹没回答,连声道谢,探头从前门往外看,确定没事,她放心地走出店铺,看见车夫往里面瞧,看见她,松了一口气,担心她跑了,车钱黄了。
林沉畹灵巧跳上车,“快走。”
陈道笙很快能发现被骗,就会折回来。
黄包车夫明白,这位小姐惹上麻烦,二话不说,拉起车飞也似的跑,林沉畹担心地回头看,两个轮子哪里跑得过四个轮子。
黄包车横穿马路,这时一辆电车停在马路边,林沉畹喊了一声,“停。”黄包车夫停下,林沉畹敏捷地跳下车,从包里拿出一卷钱,没数是多少,塞在黄包车夫手里,快跑几步,跳上电车,电车铃响了,开走了。
电车刚开走,几辆黑色轿车分别从几个路口驶来,陈道笙动作真快,发现上当,随后追赶。
电车里乘客多,她往人堆里躲藏,黑色福特轿车靠近电车,林沉畹看见车里的陈道笙,吓得急忙蹲下,电车里的人朝她看,林沉畹不顾淑女形象。
第6章()
马路上突然传来刺耳的急刹车声,几辆黑色轿车横在电车前,电车司机急忙拉铃停车。
电车车身一晃悠,车里乘客身体倾斜,电车停稳,林沉畹蹲在那里,低头往地下看,一双锃亮的黑皮鞋离她半米的距离,“起来吧!”
林沉畹后背冷飕飕的,缓缓站起身,他有力的长臂一伸,扣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往车下走。
她小小挣扎,想甩开他的钳制,没有丝毫用处,他牢牢地抓住她,又好气又好笑。
下车时,他人高腿长,步子大,她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哎呦”一声,脚落地急了,崴了一下,他回身,语气急促,“怎么了?”
林沉畹站稳,活动一下脚,小声说;“没事。”
他盯着她脚踝看了一会,扯着她迈步朝他的座驾走去,步子缓慢,迁就她,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减轻。
林沉畹边走,朝四周看去,街上有巡警,维持治安,在这个地段出勤,她想喊救命,可是巡警朝陈道笙客气地点头哈腰。
她督军伯父不敢得罪陈道笙的叔父,各地督军对中央政府十分忌惮,不敢公开决裂,靠政府财政部拨款,养活军队,陈道笙的叔父任中央政府财政总长,掌管地方军队经济命脉。
马路上站满了陈道笙的手下,各个横眉立目,林沉畹审时度势,最终放弃求救逃生。
有人打开黑色汽车车门,陈道笙先把她塞了进去,关上车门,要绕到另一侧,刚迈步,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学生,学生游。行示威请愿队伍浩浩荡荡,林沉畹从车窗朝外看,好像还是来时遇到的那波学生,打头的人举着小旗,边走边高呼口号,学生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眨眼功夫学生队伍来到跟前,从汽车旁经过,林沉畹没多加思索,推开另一侧的车门,轻盈地跳下车,眨眼混进游。行队伍。
陈道笙一回身功夫,车里的人没了,学生人多势众,陈道笙的手下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跟着游行队伍走远。
性情暴虐诡计多端的曹震拧着眉头,“二爷不用出面,把这个小姑娘交给我,我有的是法子让她招出来。”
倏忽一道冷厉的目光,“你敢。”
寒咧的声里带着几分警告,曹震缩了一下肩,不敢吱声了。
长相像白面书生足智多谋的范叔全看眼陈道笙,望着游。行学生队伍,那个机灵的小姑娘早已没了影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二爷,我前天看见白小姐了,白小姐问起二爷。”
游。行队伍走远,街上空荡荡的,陈道笙没有说话,许久‘嗯’了声,一挥手,带人上了汽车,离开。
小楠从雕花窗扇朝外望,看见小姐的影,跑出屋子,“小姐,大太太叫人找小姐过去一趟,问小姐的衣裳要做什么式样的。”
林沉畹走进屋里,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盅茶水,一饮而尽,放下空茶盅,顺口说;“别的姐妹做什么式样的,我跟姊妹们一样。”
小楠跟在她身后进门,疑惑,府里的小姐们做衣裳一般自己选样子,几位小姐时髦,流行什么样式的衣裙,赶着做了穿上,六小姐不喜招摇,衣裳的款式比较保守,今天不知怎么开窍了。
小楠追问:“府里的小姐喜好不同,小姐跟那位姊妹衣裳样式一样,我好去告诉大太太。”以免做错了,衣裳改起来麻烦。
林沉畹想了一下,“照四姐的款式相同。”
五姐林秀琼不喜欢繁复啰嗦,穿戴缺少女人味,四姐比较循规蹈矩,穿戴相对保守,姨太太们穿衣风格自然跟小姐们不同,面料华丽抢眼。
这几天,各学校的师生搞串联,罢课,上街游。行,学校全面停课,林沉畹已打消去华南道传口信的念头,如今乱世,鱼目混珠,怎可轻易相信人,即便华南道住的人是好人,她已被人盯上,搞不好给哪里的人带来灾祸。
二小姐林秀葳回娘家,说起华南道发生了凶杀案,林沉畹听了,心惊肉跳,本能地想87号出了命案。
大太太问;“警察破案了吗?是谁干的?”
林秀葳摇头,“全家连佣人都被杀了,听说现场没留下什么线索,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也许得罪了仇人。”
大太太忧心忡忡,对身旁站着的总管王安泰说:“家里人出门知会一声,小姐们不能一个人出门,有事出门跟着人,现在闹学。潮,工厂的工人跟着乱起来,防范别有用心的人乘乱作恶。”
督军所处位置敏感,琛州一乱,怕有外省探子混入,中央政府各派明争暗斗,各路人马乘乱动手脚。
大太太对三姨太说;“这段时间,你拘着庭铭别让他往外跑。”
又问崔副官,“大少爷去哪里了?”
崔副官道;“太太,大少爷走时说去团部。”
督军如果没有兵权,骄兵悍将不听使唤,调遣不动,督军林云鸿本人兼第四师师长,大少爷林鸿申在第八师任团参谋长,挂名,林庭申隔三差五去应个卯。
大太太心里不数,不信,“你去打个电话问问,大少爷还在团部吗?”
崔副官去摇电话,一问,林庭申果然不在团部,八成去了小公馆,崔副官看大少奶奶在,闪烁其词,“大少爷刚从团部走,好像有要事。”
大奶奶冷桂枝哼了一声。
七小姐林秀萱跟林沉畹说话,林沉畹恍恍惚惚地,难道是自己去华南道引起怀疑,87号公馆里的人被杀,自己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林沉畹浑身发冷,失魂落魄往回走,小楠叫了两声小姐,她都没听见。
进门,看外面无人,把门关严,回身对小楠说;“你去一趟华南道打听一下,看华南道87号是不是出事了?别让人发现,别人问起你就说有个老乡小姊妹在哪里做工。”
小楠疑惑不解,“小姐认识哪里的人吗?”
“我一个同学家住华南道。”
小楠走后,林沉畹坐立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许妈进屋,抱怨,“小楠这个死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半天没看见人影。”
林沉畹不能露出破绽,撒谎说:“是我叫小楠去给我买胭脂。”
“小姐不擦胭脂。”
许妈奇怪地看看她,心里嘟囔,不知道主仆搞什么鬼,不叫她知道。
吃过午饭,小楠回来,林沉畹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小楠看屋里没人,悄声说:“小姐吩咐的我打听了,凶杀案那户人家不是87号,是86号,一家三口全都被杀害了,警察把那一带封锁,正在调查,小姐说的87号,奇怪,听说举家刚搬走。”
虚惊一场,林沉畹的小心肝,这几天忽上忽下,搬走了她就放心了,如果因为她有人死了,她这辈子良心不安。
此事蹊跷,紧邻86号出事了,她不敢深想,窝在屋里看书,不敢出门。
小楠看小姐神情倦怠,劝说;“天好小姐出去走走。”
林沉畹拿着书,站起来,伸了下腰,走出房门,沿着夹道往后花园走,经过花厅前,府里佣人高喊:“督军回府。”
林云鸿迈着大步朝内宅走来,林沉畹站住,叫了声,“伯父。”
“畹儿,你在家,没去上学。”
问完,突然想起学校罢课,看她手里的书,点头,“你是听话的好孩子,别太累了。”
林云鸿迈步朝六姨太屋里走去,林沉畹望着伯父的背影,上一世伯父英年早逝,她鼻子发酸。
六姨太坐在梳妆台前修剪指甲,圆桌上摆着几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银楼送来的新定制的首饰。
看见林云鸿进门,云缨蹙眉,“督军今儿怎么想起我来了?”
林云鸿火气正没出发,“我现在是焦头烂额,你就别挑刺了。”
六姨太云缨不咸不淡地语气,“你不是抓了一批学生,难道她们不怕死吗?”
林云鸿懊恼地把帽子摔在桌上,“这帮学生,好好的书不念,竟添乱,他们背后有人指使,让我查出那路人在我一亩三分地鼓捣事,我饶不了他们。”
单纯的学生闹事,早摆平了。
云缨不满,“几天不来我屋里,一来就发火,不就是手无寸铁的学生请愿,你急什么?闹一阵子也就消停了,还用得着兴师动众,如临大敌,我当督军是个英雄,难道让几个学生吓怕了。”
几句话,林督军不快烟消云散,走到她身旁,俯身凑近,“不生气了?”
云缨扭过身子,“哪敢生气,我怕你拿鞭子抽我。”
林云鸿赔笑说:“揭过不提了,你安分守己跟着我过,我那里舍得动你一手指头,你哥哥我已经提拔师军需处长,那可是个肥缺。”
云缨小嘴一撇,“你乐意,我没开口求你拉扯我娘家人。”
林云鸿好脾气,“乖,看看这些首饰喜不喜欢,不喜欢等过阵子消停了,我陪你去挑。”
一旁侍候的老妈子打开匣子,奉承,“六姨太快看,影楼送来的都是新款首饰。”
云缨瞅了一眼,拍掉林云鸿不安分的手,随即噗嗤笑了,林云鸿哈哈大笑,千金买美人一笑,值!
林督军正值壮年,自古美女爱英雄,云小姐那个小白脸回家后,竟吓得一病不起,不敢跟她往来,云小姐矫情几天,放下身段,安心做了林云鸿的小妾。
林云鸿没想到,这一场学生运动,日后留下了隐患,令他置于危险之中。
第7章()
秋季,退了一夏的燥热,阳光和煦,后花园里,林沉畹坐在秋千上,手里捧着本书,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稀疏花影映在书上,光线跳跃,带着喜悦,仿佛书里的文字变成精灵,会说话一样。
英文版的,林沉畹看着有点吃力,方崇文经常给她读英文版的,林沉畹受方崇文的影响,喜欢看原版英文。
突然,眼前光线暗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午后明媚的阳光,林沉畹徐徐抬起头,愣怔住,手里的书滑落在地上。
陈道笙俯身,拾起书,看了一眼,把书递到她手里,林沉畹接过,垂眸,把书放在膝盖上,手指紧张地捏着书角。
低缓清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很怕我?”
他伸手抓住秋千两边藤蔓,弯腰迫近,她想站起来,奈何两人距离太近,他高大的身躯几乎把她罩住,她怕起身,跟他撞上,只好把身体最大限度向后倾斜,躲避他,保持心里安全距离。
“你那日去华南道做什么?”
果然,他还是为这件事来的。
黄包车在华南道没停,他还是敏锐地判断出她的意图,林沉畹捏着书页的手微微用力,借以抑制紧张情绪,声如蚊呐:“我去同学家路过。”
他盯着她,“看着我。”
她缓缓抬起头,平视,视线落在他黑色风敞里第二颗衬衫纽扣位置,午后气温回升,他里面玄黑色衬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一片浅麦色的胸膛,她的视线刚要避开,他蓦的按住她的肩头,“你要给谁送信?”
她咬唇,半天,小声说;“没,没给谁送信。”
他一只手抬起她下颚,少女脸色一僵,面孔雪白,一双大眼睛像浸在清水里的黑宝石,极力掩饰诸多情绪,却透出一丝恐惧和慌乱。
他不由语气变得温柔,诱哄,“告诉我。”
眼前的面孔清逸温和,却没有缓和林沉畹心里紧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