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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笑着庄氏剧烈咳嗽起来,眼睛被熏得又酸又涨,眼泪不断往下掉。
“靖王,这可怎么办,您一定有办法的。”还有一些人把希望放在了魏阙身上,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着绿洲。
魏阙无奈苦笑,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宋嘉禾拿湿帕子捂着嘴,看着越来越咄咄逼人的人群,眉头皱紧了。
“六姐,我害怕。”宋嘉淇抱着宋嘉禾的胳膊,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别怕,援兵马上会来的。”宋嘉禾轻声安抚宋嘉淇,隔着帕子透出来的声音有点闷:“别哭,担心岔气。”这种环境下一岔气,人就喘不过气来了。
魏说阙过援兵回来,她就相信回来。
听见她的声音,魏阙偏头看了看她,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见她面色不好,知道她难受。
望了望已经慢慢烧起来的门,人也该到了,再不来,他只能闯出去,苦肉计再苦也不能把人给搭上了。
恰在此时,围着魏阙的人群里一个女人斜刺里扑向毫无防备的宋嘉禾。刚一起势,就被魏阙挡下。与此同时,一人从魏阙背后突袭,竟然是声东击西。
“后面!”宋嘉禾惊呼,直到那人被魏阙反手提刀劈退,宋嘉禾才觉得自己的心跳重新跳动起来。
她两腿有些发软,就着宋嘉淇的手才勉力站稳了。
偷袭不成,那两个死士一前一后咬舌自尽,和之前几名刺客一般,绝不留口被审问。
“有人来接我们了。”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道喜极而泣的声音。
几近绝望崩溃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看着大门,他们听见刀剑交加的击打声,还有惨烈的尖叫。
这些声音渐渐激烈,又越来越低。
紧接着是水泼在燃烧的木头上,发出“嗤嗤嗤”的声音。
“我们有救了!”一张张灰头土脸的面上散发着由衷的喜悦。
一身铠甲的娄金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中众人面前。
“快送陛下回宫。”李公公尖锐的嗓音响起来,陛下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魏阙也不耽搁,立刻命人将皇帝抬起来,呼啦啦的人群涌过来,想和皇帝一块走,跟皇帝在一块一定是最安全的。
娄金拧眉,外头还乱的很,这么多人走在一块,还得分出兵力和时间照顾他们,到时候耽搁了皇帝的伤势,免不得要被人做文章。
“诸位稍安勿躁,此刻外头形势不妙,诸位出去恐怕会被殃及,众将士要保护陛下,不敢耽搁,恐不能妥善照顾各位。
还请各位暂且留在此刻,本王会派重兵保护,等风波结束,在护送各位回府。”
魏阙一番话软中带硬。
“谁敢耽搁陛下回宫。”李公公厉喝一声,某种程度上,他比任何人都在乎皇帝的性命,皇帝在,他就是威风凛凛的大总管,皇帝驾崩了,他算个球。
无人敢摊上这样的大罪,且火势已经熄灭,可到底还有些不满和惊恐。
现下也没人有时间考虑他们的心情了,李公公催命似的催着赶紧走。
落在后头的魏阙临走前,抱歉的看了一眼宋嘉禾。
“万事以陛下为重,我们在这稍等一下也无妨。”宋嘉禾对他笑了笑。
本就有些不忿的人闻言,讪讪的摸了摸脸。以宋嘉禾身份都不要求离开,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再说了,世人都知靖王爱重她,有她在这,他们顿觉放心不少。
魏阙对她点了点头,旋即大步离开。
姜寨带着手下与皇帝带来的御林军激战,凭着人数优势,将御林军节节败退,他也趁机拿起镰刀收割敌对党派的朝臣。
此时此刻,魏闳站在庆郡王府最高的山顶凉亭上,整个庆郡王府都在他的俯瞰之下。
望着不远处的滚滚浓烟,魏闳脸上含着浅浅愉悦的笑容,烧吧,杀吧,都死得干干净净了才好。
这会儿,魏廷已经上了黄泉路,就是不知他的好父皇与魏阙如何了。烈火焚身之痛,就是他送给他们的大礼。一瞬间他想起了也在喜堂内的魏闻。
魏闳笑容凝滞了一瞬:“天家无骨肉,九弟,下辈子莫要再做皇家人。”
“殿下,您看!”
循声一看,魏闳看见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犹如蝗虫一般的士兵,看清旗帜之后,魏闳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抓住扶栏。
他死死盯着街道,庄家人,庄家人在哪?援兵都来了,他们在干嘛。
庆郡王府内一边倒的局势在第三方势力加入之后,瞬间我那个另一个方向倾倒。
就连远处的浓烟也消散了。
魏闳赤红着一双眼,派出去打探的人还没回来,父皇死了吗?魏阙死了吗?那个屋子里关着魏家所有成年的皇子,只要都死了,他就赢了。
“殿下,您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护卫焦声催促。
魏闳不甘的望着喜堂的方向,咬着牙往山下走:“走。”行动之前,他就准备好了退路以防万一,山坡里有一条地道可离开庆郡王府。
江山初定,部分势力对魏家的态度模棱两可,魏家强,他们就臣服,魏家弱,他们便桀骜。
他过去后,那群人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造反,到时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大哥这么急,要去哪儿?”魏阙似笑非笑的出现在魏闳面前。
魏闳的脸登时变成灰黑色。
第一八十章()
离开庆郡王府的时候;宋嘉禾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喜堂在火箭之下被烧的一片狼藉;他们这一行人被转移到了最近的院子里面。。
一群人挤挤挨挨地待在屋子里;虽然没有了死亡的威胁;可对于家人的担忧;前途的未知使得他们惴惴不安。
宋嘉禾与宋嘉淇姐妹俩;被关峒带人护在最里面的角落;听着周围悉悉索索的抽泣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阙终于回来了,陪他一道过来的还有宋子谏。
两人身上;一青一蓝的锦袍上染着红褐色的血迹,星星点点。模样有点狼狈,不过看的出来;这血不是他们的;而是别人的血。
得知家人都好好的,宋嘉禾悬在喉咙里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魏阙安抚了等候在此的众人;然后命人护送他们离开。
离开的众人感激涕零。
“你先随你二哥回府;我还要留下处理后续。”魏阙看着宋嘉禾柔声道。
宋嘉禾点了点头;并没有细问经过;只道:“你当心些。”
魏阙握了握她的手,发觉她手心发凉;知道她吓坏了,不由怜惜:“我省的。”
宋子谏对魏阙拱了拱手;便带着两位妹妹去和其他宋家人汇合。
踏进承恩公府那一刻;宋嘉禾看见宋老夫人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在空中化成了白雾。
“可算是到家了。”宋老夫人语气极其复杂,好好的过去喝个喜酒,竟然遇上了这种事情,想起沿途走来看见的断肢残臂,还有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宋老夫人不寒而栗。
扶着她的宋嘉禾附和了一句:“嗯,我们到家了。”一切都场噩梦似的,幸好结束了,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宋老夫人摸了摸孙女的手,她们那情况还好,孙女那边情况才凶险。她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这天要变了!
~
这会儿的皇宫已经乱成一锅粥,宋太后听到噩耗,差一点一口气上不来,咬了咬舌尖,硬顶着一口气,下懿旨搬救兵,有用没用,试了再说。
度日如年之中,终于等回了皇帝,胸口破了个大窟窿的皇帝。
看着血淋淋的儿子,宋太后声音发颤:“皇帝,皇帝怎么了?”
眼见着御医围了上来,李公公噗通一下跪在宋太后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情况说了。
听得宋太后怒火中烧:“魏廷这个畜牲,大皇子和靖王呢?还有庆郡王?”
“靖王和庆郡王还在平乱,大皇子,大皇子不见了。”被搅和了婚礼的魏闻又恨又愧,也跟着提刀冲了出去。
宋太后眼前又是一阵晕眩,再看向被围起来的皇帝,当场老泪纵横。
半个时候后,魏琼华也赶到皇宫里,忙不迭安慰泪流不止的宋太后:“母后放心,大哥是真龙天子,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宋太后一把抓住魏琼华的手臂:“你大哥,大哥。”
魏琼华轻轻拍着她的被安抚。
好一会儿,忙成一团的太医院正终于停了下来,走向宋太后。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好消息是皇帝的血止住了。坏消息是还没脱离危险,毕竟皇帝年纪不小。也亏得这一刀没有正中心窝,要不当场就得毙命。
眼下只能尽量用药物吊着命,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挺过这一劫,也会影响寿元。
后面这句,院正没敢说,只委婉将前面的内容说了。
宋太后晃了晃身子,脸色惨白。
魏琼华扶住她的后被,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母后您可不能倒下。”皇帝已经倒了,宋太后再倒,可就真的要乱套了。
浑身发软的宋太后闻言,彷佛又被重新注入了力量,脊背瞬间挺直。
“恪亲王到,靖王到,庆郡王到……”一叠声的通传声。
一见到人,宋太后就问:“魏廷这个畜牲抓到没有?”
恪王上前一步回话:“肃郡王的尸体在旁边的小巷子里被发现。”
死了?
宋太后呆愣当场:“谁杀得。”
“眼下混乱刚刚平定,还没来得及审问,母后稍安勿躁。”恪王忙又问皇帝情况。
闻言,良久说不上话来。
宋太后突然发现没看见魏闳:“阿闳呢!”
恪王与魏阙对视一眼。
宋太后眼皮一跳,涌出不好的预感:“难道阿闳也出事了?”
生怕宋太后伤心的厥过去,恪王连忙道:“大皇子无碍,只是,今天之事,只怕是他一手策划。”
宋太后不敢置信的看着次子,颤颤巍巍道:“证据呢?”她又看向了一旁的魏阙,目光锐利,魏廷死了,魏闳成了幕后黑手,最大的得利者是魏阙,她不得不怀疑。
魏阙神色平静,没有出声,他说什么都不如恪王说一句有用。
“作乱的逆贼被拿下之后,其中有人指认大皇子。”恪王沉声道。
宋太后眼前一黑,终于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
重伤的皇帝三天后才醒来,在他昏迷的这三天里,由宋太后、恪王和魏阙以及五位在没有在那场混乱中殒命的重臣主持朝政。这五位重臣里,三位是皇帝心腹,对于这个结果,宋太后颇为满意,看着魏阙的眼神温和一些。
魏阙心里有数,宋太后怕他对皇帝下手。他若真想下手就不会在喜堂里救治皇帝,把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这朝堂之上,还有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一半是跟着皇帝一起打江山,皇帝亲自提拔上来的,对皇帝忠心不二。他能用强权逼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到底不是心悦诚服,恐怕会埋下祸端。
天下好不容易趋向太平,他不想制造不必要的战乱。
皇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不顾虚弱召见心腹,询问事情经过。
冲几位心腹口中他才得知,刺客是魏闳安排的,就连姜寨也是魏闳插在魏廷身边的暗棋。不过这姜寨的心更大,他想杀光魏家人,杀光满朝文武,他想的是扶立幼主,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自以为自己是在利用魏廷魏闳,却不知魏闳早就洞悉他的野心。
到头来互相算计的两人却都身陷囹圄。
“杀魏廷是谁的意思?”皇帝断断续续的问道。
“……是大皇子。”
皇帝闭了闭眼,手慢慢握成拳头。这个畜生弑父杀弟,当真好狠的心。又后悔自己不该被他哭两声就软了心肠。
“传朕口谕,赐魏闳鸠酒。”
第一八一章()
“您接旨吧。”宣读完圣旨的李公公语调不急不缓;带着太监特有的阴柔。
在刚刚宣读完的圣旨里;皇帝已经将魏闳贬为庶人;他已经当不得一句殿下。
然落地的凤凰哪怕不如鸡了;他照样是天家血脉;李公公也不敢直呼其姓名;便含糊的带了过去。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魏闳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容讽刺。
李公公面不改色。
“儿子魏闳接旨。”魏闳拜也不拜,一把扯过圣旨;死死盯着上面的文字,一个字又一个字地看过去,似乎要用目光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来。
他的双手渐渐的抖了起来;父皇可真够念父子亲情的;居然还给他留了一个全尸了。
跪在魏闳身旁的庄氏,终于忍不住捂着脸低低地哭起来;越哭越大声;哭声悲怆凄凉;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在地上。
李公公同情的看她一眼;这位太子妃;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丈夫与娘家串通谋反,自个儿却被彻头彻尾的被蒙在骨子里;还差一点被丈夫烧死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被丈夫和娘家株连;谁叫她是庄家的女儿;魏闳的妻子呢,这一切都是命啊,半点不由人。
魏闳抓着圣旨的手指发白,嘶声道:“我要见父皇。”
“陛下不想见您。”李公公回道,。
魏闳双眼逐渐泛红:“我要见父皇,你去传话,我想见父皇最后一面,儿子要死了,想见一眼父亲都不行吗?”
“奴婢出来前,陛下就说过了,他与您已经无话可说。”李公公平静道。大概是早有预料,出来前,皇帝就说了。
之前因为的皇帝心慈手软,被魏闳的痛哭流涕哭得软了心肠,以致于还被他骗进了庆郡王府,差点就丢了性命。
现在虽然没死,可也是半死不活,就连大权都旁落。要不是魏闳是亲生儿子,只怕早被凌迟了。
皇帝哪愿意来见他,就是李公公也不愿意的。眼下,皇帝可虚弱着呢,万一魏闳说了几句不中听,把皇帝给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父皇真的,这么说?”魏闳嘴唇发颤。
李公公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微一抬手,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往前走了两步,上面放着两只酒杯和一壶酒,青色的花纹宁静又安详。
魏闳瞳孔缩了缩,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皇,我是不孝,可你以为老三就是大孝子吗。”
魏闳目眦欲裂:“援兵赶到的时机多巧啊,该死的都死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那只黄雀,我们都被他耍了,耍了。他早就知道我的算盘,就是等着我杀了您,然后他来做这儿平乱的英雄。
哈哈哈,他多厉害啊,老二死了,我也要死了,只有他毫发无伤,还成了大英雄。咱们兄弟里最阴险毒辣的那个就是他。”
魏闳一把端起托盘中的酒杯,黑黝黝的目光落在李公公身上,彷佛透过他看见了皇帝:“我死了,你说,下一个会是谁?”
魏闳朝李公公敬了敬,仰头一口灌下杯中毒酒,笑容诡异:“父皇,儿子在在黄泉路上等着您。”他知道,这番话一定能传到皇帝耳里,甚至魏阙耳目之中,至于能不能起作用,他就管不着了,反正他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人就抽了两下,魏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殷虹的血从他七窍之中缓缓流出。
李公公低头看着他,直到他停止了抽搐,蹲下去探了探,最后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当年是何等天之骄子,可才几年的光景,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抽泣不止的庄氏面无表情的看一眼魏闳,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