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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快就过去了,直待黎明到来之时,一行五人匆匆离开了露营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在森林中找寻着。
在如此广茂的森林里想要找几具也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尸体,实在让人倍感为难,事实上他们也都知道,若是死在这种地方的话,多半是落入了妖魔的腹中,恐怕就连骨头和衣服的碎片都难以找到了,更何况是找他们随身携带着的珠子呢。
这项委托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
对于月凛来说,他们必须要以此为契机才有可能安全地回到危月,毕竟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月凛总不可能长期放着瑥城的事不理,若他擅离职守的事情传回到了宫中,虽然他现在并不惧于约王,可在与容国接锋之际却也不想因国内的纷乱而对他有所影响。
遣走江息是夜枫之计,可以使其在瑥城布局之时不至于被束缚手脚,但江息的一举一动都在若王掌控内,因而若王也一定知道他已来到了容国,只要在这里多待上一天都可能会有更大的风险。
正是为此种种,他们几乎是没得选择的只能接下这个所谓的委托若是能够完成当然是最好,如此能够顺利度过边界的可能性也会更大,否则的话,也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相比较他们自身而言,另外三个看起来应该只不过是普通佣兵的身份,他们又是为何要接下这么没有把握完成的委托呢,仅仅只是为了这笔不算小的委托费?
最初为了这一点,月凛便已经注意上他们了,而经过这两晚的所发生的,他们身上的疑点似乎也渐渐冒了出来。
但无论那三人是谁,有何目的,就月凛来说,只要不对他们俩有所妨碍,大可以完全不加以理会可显然火却不同意这一点,似乎是因为心情波动频繁的缘故,月凛能够很明显地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抹血色的杀机。
“呃,有什么事吗?”对上月凛注视的目光,火瞳仰起头来微微一笑,“不会是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说着她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脸。
可能连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就连她的眼底深处此时也隐隐透着丝丝冰冷的寒意,甚至偶尔间也会闪过一抹杀意。只有当她扬唇露出温暖笑意的时候,这一切的不妥仿佛就在片刻之间化为了乌有。
月凛很想知道火口中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情,他却对提及此事有些顾忌而且就连知晓此事的火,一旦被刺激都如此大的反应。眼前这个似乎早已忘记一切的瞳,如果她的记忆回来的话又会如何呢?也不知这是不是与火口中常常挂着“伪善”有关。
月凛的沉默的注意令火瞳有些不太自在,她几乎没话找话般说道:“雪似乎小了些是不是雪季就要过去了?”
“还早呢。”
“雪季过去是不是就是春天?”
“春天?”
“呃,这里没有春天吗?”
“雪季之后是雨季,再来便是火季和旱季或许和你们那里所划分的不同。”说到这里,月凛微微垂目,低声自言自语道,“若是今年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的话,危月的火,旱两季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还是火瞳第一次见到月凛满腹心事的样子,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么的沉稳而又自信,似乎永远都不会为任何事情而烦恼,正因为如此,让她有些感觉难以接近,可是现在,他却表现出了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会有的烦恼。
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火瞳觉得他这样皱着眉头,轻声叹息的样子倒是使他看上去更加亲切了些。“是因为旱灾?”
“旱季落雨虽少但也不至于到数月无水的境地,可是一连三年危月年年都是如此”或者是正像那个人说的是受到了天道之谴。
“无水?”
月凛神色沉重,缓缓说道:“池塘干涸,庄稼枯萎,这三年来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直接或间接因此而死。”
“为什么不在水季和雪季想办法储水呢?”
月凛苦笑着摇头,“第一年完全没有丝毫的准备,而后两年,确也有过储水的措施,可仅仅只在我所管辖的瞑州而已。”
哪怕是毫无准备的第一年,瞑州原本就有一定量的粮食存储,再加上采取各种措施挖井取水,比起其他州而言所受到的损失要少得多。之后的两年,提前储水以备急需的政令也得到很好的贯彻,暝州各地的情况都还算稳定。
但是其他州就月凛还记得他的母妃岚清夫人曾经说过,若是以前,一旦危月国内有大规模的灾害,国师都会提早加以预言,配合着国王和元老会所下达的政令,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一切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不用担心,说不定今年就会好的。”
月凛笑了笑,但也明知这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为了与容国的这场战争,危月的国库几乎都已损耗殚尽,近两年来庄稼产收就非常惨淡,若是不能在火季开始前结束此战的,内忧外乱之下,危月国极有可能会就此国破。
夜枫也必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宁愿背上这数不尽的杀戮也要行此一招如果夜枫的计策成功的话,瘟疫对于容国军队的吞噬应该就是这几天的工夫了。
“是了,你上次说我们到这里后要先找一样东西,是什么啊?”
“一种植物。”
“嗯?”
“一种会吸食人血而开花的植物。”月凛淡淡解释道,“这种地方一般人很少会有人选择进入,就连猎尸士也极少会在雪季以及前后来此捕捉骑兽,而那花的花期不过半月而已,所以若能够找到的话,至少可以表明在那附近曾经有人受过伤或许这就会是我们所要找到的。”
“但找花?”火瞳觉得找花比起找人来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在这一片雪白中若是有朵艳红色的花绽放着一定会很夺目吧至少比起那可能已被这厚厚的雪所掩盖的骨肉残片来说。”
“对喔,可花不会被雪所遮盖吗?”
“等找到你就知道了。”
火瞳紧跟着他的脚步,像是在玩猜迷游戏般兴致勃勃道:“难不成那花很大,大到雪遮蔽不住,又或者它有藤,这藤可以攀上大树,在树上开出一排的花,要不然的话”
月凛倒是很少见她这么活泼的样子,此时只觉有趣地看着,直待她把一个个可能性统统猜了一遍,又眨眨眼睛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这才轻轻笑着摇摇头,并刻意放缓着声调说道:“其实是因为那花是热的。”
“啊?!”火瞳瞪大眼睛,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第117章 危月月凛30 杀戮者()
花是热的?
在火瞳所具有的常识范围内,倒也没有听说过会有发热的植物。可这里到处都是怪怪的,不管什么诡异的事情貌似都有可能发生?
难怪月凛会说这花非常的醒目,想想也是,既然它是热的,那么覆盖在上面的白雪多少也就会有所融化,而花色又是鲜红,这在一片雪色中,就算是距离远远的,也能够一望便知。
火瞳好奇极了,她甚至立刻就踮起脚左右张望起来,只不过除了茫茫的白色外什么也看不到。
“据说这种花是吸食人类的新鲜的血液才会慢慢发芽和开花,期间不过只需要一个晚上。可能就因为它的养份是血液的缘故,它会隐隐发热就好像刚刚流下的鲜血一样,飘落在上面的白雪无论多厚都会在这种温度下缓慢地融化,所以找起来应该比尸体要来得简单些。”
“如果连这个也找不到的话,那这项委托基本上就完蛋了?”
月凛微笑颌首,“除非我们的运气非常好,随便走着也能够踩到委托人要的东西。”
“那如果我们失败的话会怎么样?”那张契约对火瞳来说实在有些古怪,虽然上面所着东西她至少有八、九成看不懂,但因为这样她更想知道如果委托失败的话他们会遭到些什么,总不至什么事情也不发生吧?
“仅以佣兵的身份来说可能会有些麻烦,如果可能的话,我还不想到这个地步,但若真得没有办法,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设法解决的。”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呢,我只是想知道失败的话怎么样!”
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月凛一笑道:“以佣兵的规矩,委托失败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项委托的费用才会那么高。”
“很高吗?”火瞳实在对这里的货币价值不太理解,事实上也是没有这个机会来让她理解。
月凛肯定地点点头。“非常高真要说的话,至少可以维持一个数百人的小镇大至三年的花销。”
“啊?”火瞳吃惊地吐了吐舌头。
“这项委托应该远远不止表面看来这样的简单,总之,一切小心另外,我们最多只能在这里待上十五天,如果依然没有结果的话,就直接过边境吧。”
“可是,这么一来的话,我们不是白费了那么多气力?”
月凛笑了笑,“边境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委托是什么呢。”
火瞳一怔,立刻恍然一笑,他们手中已经有委托人通过官府开具的可以代替旌券的证明,边境审查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委托是什么,更不可能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而此刻,之所以会在这里多待几天仅仅只是为了违约的惩罚比较大,一旦回到危月也不可能重新过来完成任务,而想要抵销惩罚从月凛口气中听来也并不简单,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希望能够两方面都可以相应顺利些。
说说走走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就想象的一样,这么短的时间里除非幸运到极点否则不可能会有什么收获。不仅如此,就连妖魔也没有遇上一只,也不知道该算是好运还是倒霉毕竟如果能够斩杀一只妖魔的话,之后三天就用不着这样提心吊胆着过了,但若是一个不小心遇上个大家伙的话,那所有人估计都得全军覆没。
“月凛,我们要一直跟着他们吗?”
五人在这一天里并没有分开行动,但彼此间的直线距离至少有十来米远,刻意压低着声音说话的话,基本上不用担心会传过去,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路上倒也没有太多的避讳。
瞳并不知道火与月凛在昨夜所谈论的事情,只是直觉着以为这样漫无目的地跟着那三个人一起行动实在没有什么价值,再者他们又不合,倒还不如分头更有效率些。
“先这样吧,等过几天再看。”
“你是在等什么吗?”
月凛有些惊讶于她的观察力,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一连几天都平安无事,也没有丝毫的发现,渐渐各人的面上都泛起急燥之色。与此相比,月凛更担忧的反倒是火瞳的情况,伴随着瞳的越发沉默,火眼神中的血色杀机也更加明显,对月凛来说就好像是守着一个随时都会爆发并伤人伤己的火球一样。
“情绪还没有办法稳定吗?”
“要稳定干嘛。”火瞳斜靠在树干上,满脸不耐地说道,“反正我现在心情不好,谁要是敢来惹我的话就是自找死路!”
她一向是自说自话惯了的,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决定有丝毫的怀疑,对她来说,谁要是趁着她心情不好有什么让她看得不耐烦的言谈举止,那毫无疑问,就算是死了也活该。
树下的孟极忽然动了动耳朵,并站了起来,眼睛看向不知明的远方。
月凛忙向着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靠过来。”
火瞳闻言欣然一笑,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尽是暴虐之色。“是嘛那就让它来吧。”
“你别动手。”
“喔?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倒也不尽是,只不过,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看看他们三个的意图。”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火瞳扬起唇角,悠悠然地说道,“你如果是担心他们会觉察到什么的话,就想法子把人给引开,至于现在别来管我!”
她的脸上虽是笑意盈盈,可任谁都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凛凛杀气,若不拿妖魔来开刀的话,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失控,到时逮着谁谁倒霉。
“好,我去把人引开。”
“这才对嘛”火瞳嘻嘻一笑,“那就这样说定了。”
“你就不怕会来个像狍鸮那样的大妖魔?”
火瞳不在意地耸耸肩,“真那么倒霉的话,我就把它给引到你们那里去。”
“”月凛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还真像是你会说的话呢。”
“那可不,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的”火瞳轻轻笑着,摆弄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如招惹到什么大家伙的话,那替死鬼多的很呢。”
“我会在沿路留下标记,到时候自己来找我们吧还有,现在天色很暗,你的火焰太过抢眼,尽可能地小心些。”
“安啦安啦,我有分寸。”
“你这话说的,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火瞳笑眯眯地向他吐了吐舌头,扶着树枝一跃而下,借着地面积雪的缓冲,只需小心点,就连她这种身手的也能毫发无伤地落下。向着还在树上的月凛打了个手势,她头也不回地冲着响动传来的方向跑去。
约莫跑了数百米,这才发现那隐在雪色中间的血红光,那是眼瞳所发出的浅浅亮光,而会有这种眼睛颜色的除了妖魔别无其他。可火瞳眼见所见的情况却有些古怪,若说是通常,人类是妖魔最好的食物,一旦妖魔有嗅到人的味道,就会毫不犹豫地率先发起攻击,但眼前的这只,她都站着老半天了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反应,实在让她觉得有些郁闷。
火瞳轻按腰间的长剑,缓步向着血红色的两个亮点走去,忽然之间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嗖——”的一下消失在远方。
这数天来,火瞳的性情原本就极为起伏不定,此时却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有魅惑力却冰冷无比的笑容。
微笑中,她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减缓,右脚用力一踏地,猛得便往前跑了出去,向着地面的四周不住地张望着,忽然之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好奇之色,就好像是发现线团的猫咪一样。
不远处的大树旁有一块一米来高的光兀兀的石头,可就在那石头旁边却出了两只脚,从她的角度看去就好像是有什么人正昏倒在石头的另一头似的。
火瞳转了转眼睛,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越过石头望去,果然在那里趴着一个人,从背影实在看不出些什么来,但从衣着来看似乎是一个女人。正待火瞳观察着的时候,却见那个人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想是还没有死的样子,或者还没有死透的样子。
火瞳抿唇想了想,忽然轻轻一笑,走过去把那人给扶了起来。
果然是一个女人,她的发丝呈褐红色,凌乱地披在肩头,双目闭得紧紧地,也不知是否是被冻到的,她的皮肤白的有些可怕,手碰上去只一种冰冷如雪的感觉传来。火瞳伸出手来往她脸上拍了两下,但见她的眼睛缓缓展露出了一条缝,似乎是体力透支的厉害,没一会儿又合上了眼睛。
“看来是快死了,拖回去也麻烦,还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顺便还可以给妖魔添一顿晚餐,嗯嗯,我实在是太善良了。”
火瞳喃喃自语了几声,才想把人扔回到地上,那个女人的手臂却缓缓地扬了起来,并搭上了火瞳的肩膀,显然她是听到火瞳打算把她给抛下喂妖魔的事了。
“你还真是会死赖着不放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