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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必行和他对视一眼,显然也是同感。
    不到三百年,联盟就被伊甸园死死地困住了,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终于积重难返,管委会一手遮天,军委式微、兔死狗烹,伍尔夫以老迈之身,拖着千疮百孔的自由宣言,决定下一剂猛药——引来星际海盗,从根本上彻底摧毁伊甸园,颠覆了整个联盟,重新抓住联盟中央的权力。
    可是乱世之中,妖邪频出。
    禁果、林静恒、自由军团、芯片他点燃了一根引线,大厦倾覆,所有的东西都在失控。他有心收拾,但岁月已经不允许了。
    他孤独地在这个世界上滞留太久,老了,也软弱了,做梦都想回到那一片黑郁金香之海。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霍普叹了口气,“你呢?”
    “我不评价,”陆必行沉默了很久,“易地而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毕竟”
    毕竟他的林静恒还是回来了。
    “打扰二位一下,陆总长,”这时,泊松杨提示了一声,“中央军们就要走了,跟您告别。”
    第二星系。
    四面楚歌的反抗军最后一个基地也被芯片人翻了出来,躲在这里避难的人们彼此依靠,等着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自己头上的那没导/弹。
    他们挣扎过、不屈过,负隅顽抗至今,如果注定不能自由而生,只好为自由而死。
    基地仅剩的守卫军在芯片人的精神网干扰下节节后退,终于已经无处可退。
    “听说第三星系那边抢救出了一个芯片专家,正在尽全力修复芯片干扰技术。”守卫军的领头人以前只是个中央军的小队长,战友们都死了,他被迫挑起了大梁,脸上的稚气还没来得及褪净,“也许有一天,他们真的能研究出芯片干扰技术呢?”
    “可惜我们等不到了。”
    “诸位兄弟姐妹们,清点一下自己的导/弹,尚有火力的请过来集合。”小队长面无表情地说,“炸了基地。”
    “队长!”
    “照办吧,这时候还躲在基地,不肯出去接受芯片的人,心里都做好了这个准备。死在这也比违心地给海盗当顺民强。”年轻的小队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举起手来。
    战士们含泪把最后的炮火留给了自己人。
    就在他的手将要落下的一瞬间——
    “队长,等等!”
    逼近的芯片人战队陡然乱了,那些队伍整肃的芯片人好像被什么干扰了,突然成了一团没头的苍蝇。
    紧接着,能量警报响起。
    芯片人的机甲战队背后遭到不明武装袭击!
    “那是”
    小队长的身体簌簌地颤抖起来。
    “援军!中央军!”
    “我们的人!”
    巨大的爆炸被军用记录仪捕捉到,火光灼眼,刺穿了笼罩世界的黑暗——
尾声(上)() 
“快帮我配根领带,”陆必行在隔壁手忙脚乱地穿衬衫,“来不及了!”
    林静恒随口应了一声,走进衣帽间,跟图兰通着话:“还是没找到?”
    “彻底翻了一遍,没有,”图兰说,“你当时指挥舰打漏了自己都没注意,幸好后面保护性气体凝固后堵住了缺口,应该是那时候掉到外面了,多危险啊老大,你没听见警报啊?”
    “当时机甲里警报多得快把我震聋了,哪注意到那么多。”林静恒拉开陆必行存领带的抽屉,当场抽了口气,差点犯起选择恐惧症——陆先生有整整四个大抽屉的领带,按照色调一字排开,花样多得让人头晕,“陆必行,你那是脖子还是旗杆?”
    图兰听见笑成了狗,差点脱口说让统帅开视频,好参观一下总长的私人衣帽间,幸好最后关头理智回笼,把自己舌尖咬出血才忍住了这句嘴欠,堪堪算是保住了新留的头帘。
    “对了,你丢的那个小盒里装了什么?”图兰咳嗽了两声,正经地问,“我怎么听着像戒指?”
    林静恒哼了一声,算是默认,瞄了一眼日期时间——二月一号早晨七点,于是他就很敷衍地拉开第二个抽屉,从第一排领带里拿走了第七条领带,看也没看就扔给了陆必行。
    图兰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边陆必行惨叫了一声:“可是我今天要出庭啊宝贝!”
    林静恒一看,发现自己随手扔给他的那条丝绸领带上布满了菱形格,每个格里都有个憨态可掬的南瓜,与陆必行那翘起一撮的自来卷头发很搭。
    总之是不像什么正经总长。
    他嘴角轻轻一抿,靠在衣帽间门口,欣赏这位“非正经总长”手忙脚乱地到处跳脚,露出了一点笑意。
    图兰一口把方才想说的话吞下去了,震惊道:“统、统统帅他、他刚才怎么称呼您的?”
    “统统统帅”觉得她办事不利,问题还多,于是果断切了通讯。
    陆必行最后选了一身最中规中矩的衣服,抄起头发定性剂,不分青红皂白地往自己脑袋上一通乱喷——此人一看就是个臭美的熟练工,三下五除二摆平了他的毛,全靠手感,都不用往镜子里瞄一眼。
    随后陆必行又想起了什么,把天然上翘的嘴角拉了下来,回头问:“这回看着怎么样,严肃点了没有?”
    林静恒不回答,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怎么,紧张?”
    “开玩笑,”陆必行有些紧绷地笑了一下,欲盖弥彰道,“我被一整个星系的人工智能机甲追得到处跑都没紧张,现在紧张个什么?”
    林静恒隔空点了点他:“窃听器和哈登。”
    陆必行深吸了一口气,坦诚地收回了勉强的笑容。
    一个月前,人类联军波折重重,终于炸毁了人工智能伍尔夫的主机,侵入第八星系的人工智能军团随即投降。
    由空脑症组成的白银第四卫,跟着各星系中央军离开第一星系,辅以最近的芯片干扰技术,前去剿灭盘踞在各大星系的芯片人。这一战之后,“空脑症歧视”应该就永远立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会再为祸人间了。
    整个第一星系的武装力量——就是那些被人工智能操控、追着他们狂轰滥炸的机甲群,都成了人类联军的武装支援。统帅们悔得肠子发青,纷纷说,早知道当时就不把人工智能军团打那么狠了,机甲多一架是一架啊。
    陆必行送走了前去拯救世界的人类联军,又顺路将可怜巴巴地等在玫瑰之心的沃托难民们护送到天使城要塞,之后,由原联盟军和原第一星系边境守卫军联手,对第一星系做彻底清查,消灭残余的芯片人和人工智能留毒。
    陆必行自己,则带人回了第八星系。
    顺便说,回程又有个小波折,果然是天下小概率事件都能让林帅赶上——因为林静恒执意在虫洞通道入口处接陆必行,导致他们这伙人在虫洞通道里足足滞留了十三天,差点破纪录,要不是里面一直有断断续续的信号传出来,林静恒差点手撕了虫洞通道把人捞出来。
    至此,兵荒马乱过后,很多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陆必行也将去履行他临走时给八星系民众的诺言——就女娲计划和非法芯片实验一事,接受公审。
    对于陆必行来说,在第一星系出生入死是应该做的,可是回到第八星系接受公审,却难免七上八下这里浇筑了他十多年的心血,他一生最刻骨铭心的欢喜与痛苦全都铭记在银河城的石砖之下。
    “他陆唔,我父亲,”陆必行忽然问,“那时候在沃托被要求出庭公审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他毕生为联盟而战,因此相信联盟会给他一个公道,也相信那些他保护过的人们不会背弃他,”林静恒沉默了一会,轻轻地说,“但是人的一生,成败悲喜,很大程度上不取决于个人所作所为的因果,而是时运。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晚两百年,会成为传奇,早两百年,就只能是一颗颠覆世界的雷,随砂石尘土一起成灰。再好的花,也要应季才能开啊。”
    陆必行几近惊奇地看着他,没想到“时运”这个词,有一天竟会从林静恒嘴里说出来。
    细细的白烟从他手指尖升起,晕染过那双总是梗着什么仇恨的眼睛,男人靠在木门上,目光竟然是深远而幽静的。
    陆必行忽然想,原来二十年润物无声,他也变了很多。
    “走,我陪你去。”林静恒说,“不用紧张,你的时运不早不晚。”
    民众没有伊甸园障目,刚刚从最险恶的境地里挣扎出来,还没被居心叵测的“盛世”晃眼,眼睛和心里都是清楚的。而架设星际反导系统,抵挡人工智能入侵,为空脑症平权第八星系刚刚走上正轨,陆必行的功绩还没有褪色,这是他最好的季节,可以无惧风雨。
    第八星系最高法庭位于银河城中心广场不远的地方,时间没到,门口早已经守满了人,各家媒体这回出动的不止是机器人,整条街区都闹闹腾腾的,平时很清静的陆信将军石像底座上坐满了人,卫兵管不了,已经撤了。
    “彩虹病毒曾是第八星系最深的伤口”
    “但使用彩虹病毒改造身体时,陆总长是无行为能力人。相关人士均已死亡,无法出庭”
    “那么第二次女娲计划发生时”
    “第二次女娲计划的发起人是反乌会中一些极端分子,研究使用的变种彩虹病毒、生物芯片均为战时从地方缴获物品,按照‘战时特别法令’,工程、安全、与统战等部门副部长级别以上均有权调用敌方缴获物品,以便更好应对战局,陆总长有权调用,但调用程序并不合规,在主观上没有伤害公共安全、客观上未对公众造成损失的情况下,我们认为这应该按照行政违规处理。”
    “但人体实验”
    “‘人权保护法案’中,关于‘禁止人体实验’一条,规定所谓‘非法人体实验’,包括强迫、诱骗或采用其他手段,对他人进行非正常途径实验,对其身体与精神造成损伤——显然,陆总长的整个研究过程中没有第三方。”
    “诸位,最高庭外面的那条街道,就叫‘彩虹街’,那里曾经是一个布满泥泞的集市,也是当年变种彩虹病毒在启明星爆发的地方。那里也曾经充斥着瘟疫、恐慌、饥饿和贫困,请低头看一看脚下平整的步行街、宽阔的街道,再抬头看一看人车分流的空中航道和最高庭耸立的大楼——”
    现场旁听的林静恒放松了后脊,靠在柔软的座位上,对旁边的哈登博士说:“怎么样,他的芯片能取出来吗?”
    “应该可以,”哈登博士说,“经过改造的身体是基础,具备安全变异的条件,而变异有无数种可能性,芯片的作用是将身体变异引向理想的方向,我看他的身体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几年后应该就可以试着取出。”
    林静恒用眼角扫了他一眼:“听起来跟自由军团那种分等级的生物芯片,原理完全不一样。”
    哈登博士不疑有他,认真地解释说:“的确,陆总长手里的资料是从反乌会拿到的,是劳拉留下的原始资料,跟自由军团的路线已经完全不一样”
    林静恒不等他说完:“那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你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刻意提到自由军团的芯片给你什么狗屁灵感?”
    哈登博士一僵。
    林静恒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头成了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在小沙发扶手上撑着头:“嗯?”
    哈登博士被他盯得有点慌:“我我只是”
    林静恒却忽然一笑,不再揪着不放,目无尊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等听庭审结果,就站起来走了。
    林格尔元帅的笔记本上记载了一段闲聊,三百年前,满嘴胡说八道的书呆子哈登对他的朋友和兄长说,病态的造物,只有用更病态的东西才能打败。
    伍尔夫反驳他,无框架权限的人工智能最后一定会走向反人类,是必须被销毁的。
    他没有记载的是,之后伍尔夫想了想,又说:“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剑走偏锋,用这种东西达到某种目的,一定要在用完以后尽快销毁,要趁它没有制造出备用主机之前暴露出它的危害,这是饮鸩止渴,人机‘和平共处’的时间越长,中毒就越深,后果就越难以挽回。”
    “我是我是想试一试,”哈登博士在林静恒身后说,“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年说过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毕竟毕竟三百年了,我们都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这是要命的战争,我怕说出来会误导你们”
    林静恒远远地朝他摆摆手。
    哈登博士闭了嘴,有些茫然。很多事变了,很多事没变,一些记忆淡了、面目全非了,另一些却像是被什么刻在了时光里——
尾声(下)() 
这场全民公审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程序繁杂,牵涉很广,足足三天才出结果——
    判定陆必行作为总长,私自开展芯片研究、调用彩虹病毒,属于违规。
    有过失,但无罪。
    陆必行从最高庭走出来的时候,大门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半空中飞的媒体机器人一个个恨不能往他脸上撞。他那双“千里眼”一眼就看见人墙后面,林静恒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陆信将军的石像底座上等他,不肯过来被人群挤。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陆必行往后退了半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趁办公厅没反应过来,我还能继续放飞自我地胡说八道一会。”
    众媒体人笑,有人提了个十分缓和的问题:“陆总,我记得很多年前有一张照片,是我社拍的,拍到你在医院门口徒手搬起了爱德华总长的轮椅,请问是芯片的作用吗?”
    “是啊,”陆必行坦然道,“请公众和各大体育赛事主办方放心,我本人除了型男选美,终身不会参加任何竞技比赛。”
    “陆总长,那么女娲计划后续如何处理呢?据我所知,您已经销毁了一部分研究资料,劳拉格登博士留下的、以及反乌会两次女娲计划内容都已经被官方封存——政府方面不考虑向全民推行这种人类进化吗?”
    陆必行正色下来:“就目前看来,女娲计划的成功样本很少,我本人能活下来实属侥幸,并不适合向公众推广,依靠这种方式推行人类进化更是为时尚早,毕竟,就连伊甸园都有大量无法适应的人,在无法解决这一切之前,我们决定暂时封存。当然,彩虹病毒及其变种有很大的研究价值,未来我们会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由官方医疗研究机构继续展开课题,希望有一天能造福于人类。至于我曾经销毁的内容,如有需要,我会尽量帮忙恢复,以供后人参考。”
    “会出台相关法律吗?”
    “当然,”陆必行说,“相关机构正在加班加点做提案,我们未来还有很多问题,人工智能、芯片毒品、星际走私等等,都需要新的立法,寻找新的解决方式。我们走得越快,需要处理的各种社会问题就越多、越复杂,政府未来的工作是引导、规范和扶持,而不是因噎废食地阻碍科技发展,这并不容易,但我相信我们第八星系政府会竭尽所能。”
    “那陆总长,您身上的芯片会取出吗?”
    陆必行斩钉截铁道:“会。”
    有媒体人机灵地接了个梗:“为了参加竞技项目吗?”
    陆必行笑了起来:“就算没有生物芯片,改造过的身体也依然是作弊——我打算取出来,主要是怕家人担心。”
    众媒体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家人”,顿时集体去张望广场上的陆信石像。
    陆信将军他老人家笑得没心没肺的,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