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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筝犹自思索着二人之间可能的关系,姬明月睨她,淡淡道:“皆不是。”
“那是什么关系啊?”前辈啊,您敢不敢一口气儿说个痛快啊?
“仇敌。”姬明月双唇一合一吐。
“啊?”绍筝的嘴巴张圆了。
“天下难道就只有北燕一个皇帝?”姬明月斜她一眼,似是嫌弃她少见多怪了。
绍筝恍然记起狐狸前辈曾在杨家庄后山中同她说起过当今『乱』世的局面,了然道:“这么说来,三师伯是南朝的皇族了?”
“他本名叫做萧智瑜,是南梁皇帝萧衢与元后的嫡子。”
果然是皇族啊!还是嫡皇子!绍筝不由得慨叹。
“他既然是皇帝的嫡子,怎么沦落至到峥云派为徒了?”绍筝追问道。自从知道前辈就是当日那位狐仙,她对姬明月的生疏感便悄然不见了踪影,心中的亲近之感倒是渐渐积累起来。
姬明月秀眉耸了耸:“习武修行很丢人吗?”
绍筝一噎,她真没有瞧不上习武修行的意思。好吧,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觉得皇族贵胄沦落到这步田地,挺……可惋可叹的,比如她自己。
姬明月清楚她的底细,傲然道:“皇族又如何?便是做了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帝,泼天的富贵也终有尽时。若是潜心修行,或可与天地同寿,三千世界任我遨游,一世人王又算得什么?沧海一粟罢了。”
绍筝听她说得阔达,一颗心也随着高越起来,想象着八荒*若何,无尽的寰宇又是若何,顿涌出无限的向往,“前辈,修行真能修到那步天地?”
姬明月勾唇道:“你不想知道你那位三师伯‘沦落’的故事了?”
绍筝扶额。她能说她此时好生感慨吗?世间修为高又绝『色』的女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伶牙俐齿?师父是,巫紫衣是,狐狸前辈也是……真是,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这些女子,她哪一个都惹不起,只好甘拜下风——
“前辈还是说说三师伯的事儿吧?”
姬明月霎霎眼,清凉的眸子中划过一道狡黠,似是很满意绍筝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态度。
“萧智瑜从出生时起即被萧衢寄予厚望,属意他为皇位的继承人,更为他取了『乳』名‘印玺’,意在他就是南梁将来传国玉玺的主人。萧智瑜幼年时,其母元后薛氏过世,萧衢对他更加的疼爱。他和大司马薛虎的幼女薛丛青梅竹马,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却不料后来发生的一件大事彻底改变了萧智瑜的生命轨迹。”
“是何事?”绍筝被姬明月娓娓道来的轻缓音声所吸引,情绪亦被带动,忍不住追问道。
姬明月闪了闪眼,续道:“薛丛及笄后不久,偶被萧衢所见,遂惊为天人,回宫后便拟了旨意,誓要娶她为妻。”
“为妻?”绍筝怔住。她本就是公主之尊,天家的规矩岂会不懂?天子的女人,唯有正宫一人可称为“妻”。
“不错,”姬明月点点头道,“萧衢就是要立薛丛为元后。”
“那时候薛丛才多大?萧衢是昏君吗?竟然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绍筝拧着眉头说不下去了,她都替南梁皇帝觉得羞耻。
“萧衢的先元后便是姓薛。”姬明月悠悠道。
绍筝猛然吸气,难以置信地吐出自己的猜测:“所以,薛丛其实和薛氏……”
“薛氏是大司马薛虎的堂妹,亦是薛丛的堂姑。”姬明月轻飘飘道。
绍筝怔住,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梁帝萧衢了。是该夸他痴情到始终没忘了妻子的模样,还是该斥他荒唐到娶了妻子的侄女以填补情伤?
无论如何,事实上,最受伤害者,莫过于萧智瑜了。一面是青梅竹马的女子,一面是给予自己生命的君父……那个人,杀不得,恨不得,却偏偏做了该杀该恨的事!
绍筝顿生同命相怜的悲悯情怀。
“三师伯真可怜!”
姬明月挑眉:“薛丛岂不更可怜?萧智瑜大病一场,逃出宫去,拜入峥云山,从此再不问世事。可那个可怜的女子呢?看中她的是能够对她的整个家族生杀予夺的至高无上的天子,她唯有柔顺服从;她逃不得,逃不掉,还要秉持女德奉他为夫,从此被拘于深宫之中,成了万民叩拜却失去了所有幸福与快乐的国。母。你倒说说看,是挣脱的那个更痛苦,还是留下来无言承受起一切的那个更痛苦?”
绍筝凝着姬明月沉若静水的眸子,耳边仍回响着她之前的话语,总觉得那个关于“谁更痛苦”的问句中包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楚。是因为前辈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物伤其类,感触更深吗?
如果,真是那样,前辈是两者中的哪一个?挣脱的那个,还是留下来承受的那个?
绍筝猜她该是后者——
离开的,也许可以慢慢淡化,甚至遗忘,至少不必时时刻刻触景生情,看三师伯,不也安然地过活了十几年吗?
然而,留下来的那个,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或者是一生,都要在关于那个人的回忆中徘徊、无助,周遭的一切却还要残忍地时时提醒她曾经的存在,割心一般。
绍筝突地心念一动:所以,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于前辈的生命中,直到今日,还要给她痛苦的磨折吗?
绍筝憎恶那个人。
第72章 笨蛋()
“前辈的伤好了吗?”听姬明月说了半天南梁萧氏的故事,绍筝方记起对方还是个刚受过重伤的人,暗道惭愧。
“这会儿才想起我的伤?”姬明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绍筝窘然:“是我疏忽了。”
她说着,起身便要搀扶姬明月去榻上歇息。
姬明月抽手,避开她的手掌,“我有那么脆弱吗?”
绍筝手臂一僵,叹服道:“前辈的调息之法真厉害!”
那么深的伤口,重至昏厥过去,竟然调息了一炷香便好了?
“谁说我的伤好了?”姬明月雪眸睨向她。
绍筝:“……”
前辈,打趣我很好玩儿吗?
姬明月眉目舒展,嘴角含笑道:“你倒是个体贴的小孩儿。”
“前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小孩儿……”绍筝急忙替自家分辩。她样貌再孩子气,这副魂魄也是两世为人的,计算下来活了将近三十载,怎么能当她是个小孩儿呢?
姬明月了然颔首道:“不是小孩儿,但很体贴。”
绍筝对上她半是调侃的神情,总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儿让人难为情。她其实很想说“些许小事,前辈也不必萦怀”,不料姬明月紧接着就跳出一句——
“绍筝对别人也是如此吗?”
绍筝的面庞一烫,因着姬明月如此唤自己的名字,这份熟稔和亲近,似曾相识。她怔忡一瞬,姬明月又挑眉:“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没……不难回答!”绍筝顶着一张微红的脸,慌忙答道,“因为前辈对我好,我们又共同抵御过强敌,我待前辈好、体贴前辈,那也是应有之理。”
“前辈?我又不姓前!”姬明月沉声。
绍筝:“……”心道我倒是想换个称呼,您也没告诉过我您叫什么啊!
“我姓姬,姬明月。”姬明月如她所愿,坦然道。
“姬……姬明月?”绍筝嗫嚅着重复着,只觉得脑中轰然一『乱』。这三个字,这个名字,为什么好似在哪里听过似的?熟悉若此,没道理啊!
“如何?”姬明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像是在咀嚼回味的样子,心中却忐忑起来,眉心微跳,生恐她想起自己不愿她想起的事。
所幸,姬明月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发生,绍筝蹙着眉出了一会儿神,却忽道:“前辈过去没同我提起过你的名字吧?”
姬明月的心口一紧,脸上可没泄『露』出半分来,而是不悦道:“我过去是否同你提起过,你难道都不记得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共御强敌,共历生死’的交情?”
绍筝汗颜,这话说的,怎么透着股子幽怨劲儿呢?她脑中倏忽掠过的某个场景的碎片就这样被姬明月吓了回去,消失不见了。
“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姬明月。我不姓前!”姬明月绷着面孔纠正道。
绍筝再汗:“额,好,姬……前辈……”
“我很老吗?”姬明月板着的面孔没有分毫的松缓。
老?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绍筝张圆了眼睛。
她也是女子之身,深知女子,尤其是貌美的女子,最反感的事莫过于被人称“老”,遂忙摇手不迭:“不老!前辈不老!前辈不仅不老,还美得很!”
姬明月鼻中轻哼一声,这一遭倒没计较她又冒出“前辈”两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以后叫我明月!”
“啊?”绍筝的嘴巴张得更圆。
这……这合适吗?会不会显得太亲昵了些啊?这节奏她完全跟不上了啊!
“啊什么?”姬明月一眼横了过去,像给自己添底气一般又忍不住补道,“日日前辈前辈地叫着,还不把我叫老了?”
绍筝嘴角抽了抽。相识以来,她真是一直称姬明月为前辈的,她原意是示以尊重,没想到人家本尊不喜欢这个称呼。
“会不会……显得不尊重啊?”绍筝偷眼儿觑姬明月,犹豫着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姬明月不认同地瞪她道:“叫成老婆婆就尊重了?”
额,好吧,既然你喜欢……绍筝悄悄抹掉额角的一滴冷汗——
可是,你喜欢不喜欢是一码事,我能不能叫出口是另一码事啊!
如愿解决了称呼的问题,姬明月的心情很好,聊兴亦盛:“绍筝可知伤我的是什么?”
绍筝闻言,暗怪自己被接踵而来的一件件事冲昏了头脑。他们三人奉师命远赴蓬莱阁,所为何来?如果没什么收获两手空手地返回峥云派,岂不是让二师伯楚舆他们笑话师父?
“还请前辈……明……咳,告知。”
明月,明月……
这名字是真好听,皓月凌空,明澈傲然,很符合姬明月的『性』子,那份孤傲泠泠又让绍筝觉得心疼。如果能唤出她的名字,遂了她的愿,是不是就能多给予她一份暖?然而,绍筝张了几次嘴,那两个字在唇间转了几个来回,都没法成功地叫出口。
姬明月好笑地看着她磕磕绊绊的,也没跟她一般计较,徐徐述道:“那东西,其实我也没看清楚全部。但伤我的,是一条蛇状的……”
“蛇状的?”绍筝的脑中幻化出一条碗口粗细的黑蛇的模样。
“是它害死蓬莱阁的那些门人的吗?”想到山洞中七零八落的尸首惨状,绍筝不寒而栗。
“不会是它。”绍筝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推断。
“那东西”甭管它是什么,肯定不是人。何况当日苏升逃到峥云山求救的时候也说了,有很多人同时杀到了蓬莱阁上。就算苏升有问题,他和旁人勾结,难道还会和一个非人的怪物勾结?他自己恐怕也早被那怪物吞吃了。
“蓬莱阁被灭门自然另有其人,”姬明月深深地看她一眼,“想是蓬莱阁死的人太多,血腥味引来了那山洞中不知名的怪物,那些可怜人也就成了它肚中的点心。”
绍筝一抖,想到一具具人身都被怪物拖走啃食了,她胃里泛上恶心之感。但也捕捉到了姬明月话语中的讯息——
“前辈知道蓬莱阁灭门是谁人做的?”
姬明月嗔她一眼。绍筝的心思被蓬莱阁之事牵动,浑没意识到这一眼的深意,是在怪自己又叫什么“前辈”了。
“我自然知道是谁。”姬明月轻飘飘地说道。
“前辈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姬明月一副“我知道真相,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模样。
绍筝瞠目。为什么啊?!
姬明月撩眼皮打量她急切的神情:“我且问你,你知道了是谁做的,接下来又当如何?”
绍筝想都没想,“我和三师伯,还有阮师姐,奉掌门之命下山打探消息,知道了是谁害死了蓬莱阁一门,自然是返回峥云山如实禀告啊!”
姬明月冷哼:“所以,我不会告诉你。”
绍筝:“……”这是什么逻辑?
转念又想,姬明月是世外高人,又非人族,或许同峥云派有什么宿怨?
“前辈,您是修行习武的,蓬莱阁也是武学门派,满门横遭劫难,不可怜吗?那个行凶的恶人,他害死了蓬莱阁的人,难保将来不会再去害别的门派。真到了那时候,江湖定然不太平,遭殃的是更多的人……”绍筝耐下『性』子,想要说服姬明月。
“所以你要替天行道?所以你要伸张武林公义?”姬明月凉森森道,一双雪眸寒意『逼』人。
“我……”绍筝滞了滞,“至少,我不能眼见歹人行凶,还坐视不理!”
“呵!好一个不能坐视不理!”姬明月咬紧牙关,恨恨的,“入了峥云派几日,就学了这些招人厌烦的说辞!是被淮阳子,还是被慕清玄洗脑了?”
绍筝被噎住,心头也溢上不快,抿唇道:“前辈身份尊贵,修为高深,我都知道。可峥云派好歹是我的师承门派,她更是我的恩师……”
“对!她是你的恩师!她是天下至宝!旁的人,都是草芥微尘!”姬明月霍然起身,怒撞脑门。
“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绍筝只觉得姬明月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
“说过了,别叫我什么‘前辈’!少陪!”姬明月夺门而去。
绍筝:“……”
闷坐了不久,印玺便回到了客栈。绍筝打开房门,见叩门的竟然是三师伯,微微诧异:这么快?
“三师伯,你回来了?”
印玺点点头,面上是难掩的疲惫:“我不在的时候,没什么异样吧?”
“没有。”
“那便好。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明日一早出发回峥云山。”印玺说罢,转身便走。
“三师伯!”绍筝唤住他,“你……还好吧?”
印玺脚步一顿,侧头,眼中划过复杂,只一瞬,又按下情绪道:“我无事。”
哦,那就意味着那位“夫人”没有难为他?绍筝心忖。不过,看三师伯的神『色』,并不轻松啊。
“三师伯,你要不要去瞧瞧……阮师姐?”绍筝犹豫道。
“阮师侄?她……”印玺蹙眉,惊忆起自己之前在船上发狂时曾对阮瑶做过什么。
“阮师姐自从你离开后,就……就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许我进去,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太尴尬了!
绍筝腹诽。明明是阮师姐对三师伯起了小儿女心思,为什么要她这个“小孩子”给穿线搭桥通风报信啊!
印玺眉头更蹙:“我知道了。你早些歇息吧!”
又不放心问:“那素衣女子呢?”
“她……”绍筝犹豫一瞬,想着要不要告诉三师伯姬明月恼了,也把她自己关了起来。
“那女子不是善类,”印玺抢先道,“我们明日就要启程回峥云山,别让她跟着!”
“可是前辈她……”绍筝企图为姬明月辩解。
印玺不耐地打断她:“你年纪还小,阅历也浅,人之善恶难以看得明白。我是你的师伯,难道也会坑害你吗?”
我年纪不小!绍筝的内心在咆哮……
印玺语气稍缓:“下山之前,你师父将你托付给我,让我尽心尽力保护你,你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想到师父,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