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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朔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那又是,”云矩低头一笑,凤眼微挑,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地蛊惑意味,缓缓地诱导云朔道,“。。。。。。为什么呢?。。。。。。宁愿亲近陌生的清溪宫,也不想回泉心宫。。。。。。是他们待你不好么?”
云朔怔了一下,垂下的眼帘里,没人能看得清那其中的惶恐与惊惧之色。
也就只顿了那么一下,须臾后,云朔果断地摇了摇头。
云矩的脸色不易察觉地冷淡了一些。
“不,不是这样,”云朔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云矩,轻轻道,“。。。。。。不是德妃娘娘的问题,是,是我自己的私心。。。。。。是我自己想待在五哥这里的,我,我一直很仰慕,仰慕五哥。。。。。”
“你仰慕我?”云矩微微歪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意味,问云朔,“。。。。。。有多仰慕?”
云朔一愣,对上云矩幽深难测的双瞳,心尖突然颤了几颤。
“就是,”云朔很认真地看着云矩,轻轻道,“。。。。。。就是很仰慕,很仰慕很仰慕的那种仰慕。。。。。。”
这话叫人平白听来,总是有几分傻气和喜感的。
可是云矩没有笑。
她身后训练有素的清溪宫宫人们自然更是一个个敛声屏气、垂手而立、肃容以对。
也就是在这两句的话功夫里,云矩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云矩挥了挥手,示意云朔可以下去休息了。
云朔对那天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恋恋不舍地走到门口前回首时,云矩在灯烛之下,腰板挺直地端正跪坐着练字的模样,姿容秀雅,举世无双。
以及云矩在低头挥毫泼墨之间,恍似全然不在意般随口提出的那句话。
“你如果想,”云矩认真地盯着笔下的走势,全神贯注,浑然忘我,“。。。。。。可以在清溪宫多留些日子。”
——反正有我在,谅泉心宫那边也不敢为难你。
云朔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都觉得脑子晕乎乎的。
埋首被襟间,暗香浮动,似乎都是云矩身上的气味。
明明就是云朔再怎么不懂,也清楚地知道,金尊玉贵如落地封王的颍川王裴云矩者,自然是不会躺过这地方。
但云朔依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不知从何处言起的,充分的,满足。
云朔想,这真是,很好、很美的一天。
清明
十三岁时,八皇子裴云朔已经成长为了颍川王的左膀右臂一般的人物。
云矩亲手教云朔写字,教云朔舞剑,教云朔烹茶,教云朔品花。
云朔是云矩照着自己最喜欢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打磨出来的。
他是最得云矩心意的完成品。
云朔开蒙时欠了些底子,初初遇得云矩时,写得好一爬字,云矩看不下去,就亲手写了帖子叫云朔拿去临。
可惜云朔屡学屡不会,云矩都差点要把一本诗经写完一遍了,云朔才勉勉强强地有了那么一些“肉眼可见”的进步。
云矩颇觉纳闷,想不明白云朔明明学别的皆颇有悟性,怎么就在这上面屡屡不开窍?最后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落落地承认:大概这世上,总是有些人更擅长些这个,而另外一些人更擅长些那个吧。。。。。。
如果不是后来云矩偶然得了云朔那收了一整匣子的自己写给对方的摹帖的话,云矩大概是要真的就那么以为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数年之后,云矩拿着那一叠子绝对算不得薄的子衿去问云朔时,在实在是难以理解自己当初为何能有那般耐心的好脾气的同时,也是十分奇怪地问对方:“你那时候。。。。。。就学会给我耍心眼了?”
云朔略略低着头,害羞般地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对云矩笑。
这场面很常见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某些事情,云朔大概能就这么一直害羞地,单纯地冲云矩笑很久。
弄得温禧皇贵妃都忍不住好奇地问云矩:“是不是因为雪球死了,你就非得再换一个新的来?。。。。。。跟我顶着来,就让你那么舒服么?”
“可那你也得,”温禧皇贵妃坐在绣凳上,闲适地呷了口清茶,端庄优雅地提醒云矩“。。。。。。确定自己养得活啊?”
琉璃梳子抚青丝()
立夏
慧帝十六年;北部蛮夷入洛朝贺;慧帝为示亲善之意;在崇德殿内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接风洗尘宴。
席间;喀尔汉的大王子阿扎格注定哦提出献艺助乐;美其名曰:“彩衣娱亲”;以此来表示喀尔汉对大庄的亲近与爱戴之意。
慧帝欣然允之。
只是喀尔汉大王子的那一献艺;不能单一个人“献”——按人家那传统,得需要两个人来互相比划比划着才好看。
喀尔汉的大王子非常豪气地冲着云矩的方向大笑着拱了拱手,直白道:“贵朝的五皇子殿下的大名在我喀尔汉威名远扬。。。。。。不知这位陛下的爱子、一等一的大英雄温大帅的外甥。。。。。。今日可否;让在下有机会领教一场呢?”
云矩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值得喀尔汉人惦记的。
但她也并不意外喀尔汉大王子的如此神来之言。
云矩不过是很清楚地知道,温临轩当年,在四境之内;究竟把多少觊觎着大庄这块肥肉的蠢蠢欲动之徒打得有胆子伸手却没的命收回去罢了。
在座的昌平营旧部不少;听闻喀尔汉大王子如此毫不遮掩的挑衅,俱都面色微变;有几人的当时就坐不住了。
——那喀尔汉的大王子;一个胡子拉碴、胳膊立起来能跑马的壮汉;有三个五皇子加起来那么大;这要真是下场了;对方一个泰山压顶的千斤坠下去;怕就受起来挺够呛的。
只是再怎么,对方也顶着一个喀尔汉皇族的身份,旁人也不好贸贸然地去顶替云矩应战。
如此一来;云朔翻身下场;站到喀尔汉的大王子之前的身影,就显得分外挺拔了。
“大王子有心了,”云朔抱了抱拳,很客气地笑了笑,朗声道,“。。。。。。云朔一身武艺,全数源自五哥教导,承蒙大王子看得上,今日就敬请赐教了。”
云矩只端了端酒杯,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下面就已经风生水起地打了起来。
云矩低头一笑,略沾了沾唇,就将酒杯放下了。
她的姿态是很闲适恣意的,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风流倜傥的意味在里面。
尤其是她在刚刚放下酒杯之时,似笑非笑地略略抬眼,自下而上地挑着眼角看向东宫太子的那一下。
讥诮嘲讽,带着一股不屑与之为敌的神气。
那个眼神,东宫太子实在是太过熟悉。。。。。。因为过去曾受得太多,几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云矩只是不经意地觑了那一眼,东宫太子就险些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捏碎。
云矩从来是看不起东宫太子的。
而这一点,无论是云矩,还是东宫太子本人,都清楚得厉害。
东宫太子暗恨不已,但几番交手之间,场下形势已定,胜负已分。
云朔赢得云矩毫不意外。
但也并不让云矩觉得无趣,她是很有些欣赏意味地,审视着那少年的漂亮身姿的。
也就是那么一个眼神,让坐在慧帝身侧的温禧皇贵妃的脸色微微变了。
“五哥,”云朔在满场欢呼里转过身来,正对着云矩的方向,害羞般地低头笑了笑,眼神明亮,闪烁着不知名的璀璨光芒,柔声道,“。。。。。。我赢了。”
云矩抬了抬酒杯,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赞赏之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人唇边闪过的那抹水色,叫云朔的心突兀地漏了一拍。
小满
慧帝十六年的岁末,除夕宫宴上,云矩被温禧皇贵妃责令裹成了一个红通通的团子才得以出席。
无他,只因云矩先前伤风伤寒,已经延医问药了三个多月才初初好转,每每咳起来,却仍是一阵子的按捺不住。
温禧皇贵妃疑心是自己给云矩备下的药汤有些不对,她纵然心狠,却也并不是真的想害死云矩,年前那一番折腾,可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温禧皇贵妃到处求神拜佛,听闻红色辟邪,就非得勒令云矩穿红的。
既要够暖和,又要用大红的,云矩浑身被盖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几乎要睁不开了,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误认成小姑娘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十分出人意料的事情。
尤其是在云矩舅家的表妹温宪当天,也恰好穿了一身正红的宫装的情况下。
韩观并非有心冒犯,他是荣国公府的长房嫡孙,老太太揉在胸前“心肝儿”、“宝贝儿”地叫着长大的,纵是自小胭脂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洛阳城里头一份的纨绔子弟,可也知道什么玩笑开得,什么玩笑开不得。
说来说去,韩观认为,自己那晚竟然那般鬼迷心窍地去调戏了五皇子一把,除了天色太暗看眯了人眼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怪自己祖母,入宫前非得在自己耳边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温家的二姑娘还有两年就及笄了,与你品貌相当,家世相宜,你可要觑恐抓紧了,遇着了就给人家招呼一声,留个好印象才是。
荣国公府的老夫人只知道那晚的温家二丫头穿了身红艳艳的喜庆衣裳,却没来得及多叮嘱韩观一句,同样颜色儿的还有谁穿了。
也是韩观自己没往心中去,他是曾远远地见过温宪两三次的,大约略有个印象,自认自己不至于再混弄了去。
韩观远远地过来时,云朔正紧紧地缀在云矩身后,爱不释手地揉着云矩帽子上的那两团小雪球。
云矩一答应云朔允他摸就后悔了,也是她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的,远远地避开了众人,云矩忍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恹恹地抬了抬眼皮,不悦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语气十分之不悦。
“五哥,”云朔恋恋不舍地收了手,眼神却还仍十分渴望地黏在那两个小团子上,软软地朝着云矩不自觉地撒娇道,“。。。。。。可是真的,真的好可爱啊。。。。。。”
云矩连日来身体不舒服,连带着心情也愈发抑郁,受不了云朔这黏黏糊糊的语气,闻言直接不耐地直接摘了头上的软帽扔到云朔怀里,烦躁道:“你要是喜欢,你自己拿着慢慢揉吧。。。。。。”
云矩说完,转身就要走,云朔见她是当真生气了,赶紧追在后面练练赔不是,怕云矩在外头着了凉,遂轻轻地按住云矩的肩膀,想再给她戴上,云矩烦得不想搭理他,二人探手错肩地飞快过了两招,看在刚刚过来不通武艺的韩观眼里,就直接成了求爱不成的八皇子故意纠缠温二姑娘,温二姑娘反抗不成,被仗势欺人的八皇子按着拉拉扯扯的模样。
韩观当时豪气万丈,一把过去揽住了云矩的肩膀,对着云朔怒目而视,掷地有声道:“八殿下又何必如此为难温姑娘一个弱女子!。。。。。。若有什么不满的,何不拿出一个大男子的气概来,我们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云朔一怔,脸色微微沉了下去,看着韩观搭在云矩肩膀上的手,目光有些阴鸷。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因为下一刻,韩观直接被云矩一个下压、翻扯、甩手,给直接甩了出去。
明明尚还有着雪地的缓冲,韩观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摔得移了位。
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之间,韩观的最后一个记忆,是云矩摘掉了帽子,居高临下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模样。
韩观深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被摔晕了呢?
芒种
韩观其时之所以这么误会,也是有前因的。
——云朔前段日子在清溪宫里第一次撞见温宪时,神色间略有奇异之色,云矩事后旁侧敲击了两句,云朔应对的有些慌乱,云矩心中便大致有了想法。
温禧皇贵妃想要亲上加亲,让侄女温宪做自己的儿媳妇,这并不就意味着温禧皇贵妃本人就有有多么喜欢温宪这个侄女了。。。。。。只不过出于家世相当的基础上,娶温氏女为妻,更容易控制,也更容易掩饰云矩的“秘密”罢了。
云矩对温宪是无可无不可的,没多少喜欢,也没太大厌恶。
所以她一开始是懒得在这种地方与温禧皇贵妃找不痛快的。
但那是在云矩意识到云朔喜欢温宪之前。
云矩的想法在知道云朔很有可能对温宪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喜爱之情后,就很果断地回绝了温禧皇贵妃的提议,温禧皇贵妃自然不理会她的胡来,但云矩也同样地对温临溪冷处理回去。
云矩直接找了自己的小舅舅温临意,也就是温宪的父亲。
温临意一直是反对这门婚事反对的最强烈的那个。
只不过他之前违不了自己大哥的意思,后来也拗不过自己姐姐的心意罢了。
云矩给他指了另一条路,温临意当即表示了十足的愿意,双方一拍即合。
但是温宪却一点也不乐意。
温宪虽然无法直接反对自己父亲的主意,但她可以随时随地地对着其他人表达自己的不满。
荣国公府的老夫人就是觑得了这其间的问题,才鼓动韩观去主动接触温宪的。
——温临轩死后,温临意挑起了温家的大梁,作为从昔日到如今的世家之首的门阀温氏,若是能娶了身为温家长嫡女的温宪,你就在与世家之首联姻的同时,也有了一个在宫里当着皇贵妃的姨母,和一个深得朕心的皇子表哥。。。。。。
而你得罪的,仅仅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完全靠着五皇子才在宫中勉强站稳脚跟的八皇子。
琉璃梳子抚青丝()
夏至
纵然听闻这婚事是五皇子保的媒;可能一下子五皇子不会太高兴;不过这日子嘛;来日方长;自家人;总是比养不熟的要亲的嘛。
比娶了温宪的利处相比;得罪八皇子的弊端自然显得不值一提。
而这一切;自然是云矩经历了除夕宴当晚的那场乌龙后,一点一滴地细细调查出来的。
包括了温宪任何场地,对云朔的每一句轻视谩骂之言。
也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毕竟温宪她。。。。。。也丝毫没有半分想掩饰自己对云朔恶意的意思。
云矩甚至连温宪为什么这么讨厌云朔的原因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那理由实在很可笑,但云矩看着,却完全笑不出来。
——温宪与在一群未出阁少女的诗会上与人别风头争第一;最终温宪以微弱的优势;赢了那个木家的小姑娘,得了魁首。
温宪将对方狠狠地奚落了一顿;那木家的小姑娘也是个脾气大的;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当众表示;温宪的诗根本做得狗屁不通;那些人不过是巴结温家、巴结皇贵妃罢了;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温宪自小被人捧着长到今日,受着温禧皇贵妃的余荫,也得了如今的新一代闺秀里的“第一美人”的称号;哪里得过“狗屁不通”这样粗俗直白的评价;被气得狠了,直接不客气地反讽对方,跳梁小丑?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跳梁小丑!。。。。。。我看,你还是等什么时候太子能赢了我表哥一次,再来我面前吠吧!真是丑人多作怪、人丑不自知!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尴尬不已,众人皆知,木家是皇后那一派的,温家却是贵妃的娘家。。。。。。而且最尴尬的是,就在不久前,太子刚因为办差不利得了今上的呵斥,而那烂摊子,最后还是五皇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