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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堂燕-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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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自符青衣走后,左思思却是在畅音阁里怎么也寻不到第二个可以让自己安心听个半下午的戏的人了,忍了半个月后,左思思终于发飙了,也顾不得自己先前骂过人家什么了,指名道姓地偏要符青衣来担主。

    畅音阁的管事们面面相觑,您淑妃娘娘再尊贵,那也贵不过陛下啊!符大人早被陛下给“赏识”了去,哪里还能给您找来呢?畅音阁的人到底仍是不敢得罪左思思,只好将大意委婉地给左思思讲了,左思思听后,气得跺脚大骂,拂袖而去。

    她没想到那姓符的戏子竟是如此自甘下贱之人!既然还能爬了陛下的床去!那娇媚的做派!左思思心中连连冷笑,我本宫还真是小看他了!

    亏他还,亏本宫还。。。。。。真是白瞎了那双眼睛!

    左思思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如此循环往复,辗转反侧,直叫她气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于是乎,在她意外撞上符青衣入宫觐见的时候,刁蛮大小姐的脾气发作,发起疯来毫无顾及场合与身份,直接叫人引了符青衣去畅音阁,亲手扔了一身唱戏行头给他,偏要他今日即刻再唱一出给自己听。

    左思思是在刻意羞辱符青衣。

    但是符青衣不知道。

    符青衣吱知道,眼前的人是淑妃娘娘,塘栖左家的女儿,被称为“读书人的种子”的左家。

    她的哥哥,是天下文人提起便为之扼腕痛惜的左颐左岫然。

    明明不过乃一文弱书生尔,却能凭借着一身铮铮傲骨、倚恃着一腔不屈气节,护得鹏城一方安宁的左岫然。

    符青衣崇敬左岫然,被这样的人的妹妹骂“下贱”,符青衣心里很不好受。

    符青衣想告诉左思思,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唱杜丽娘了,可惜一直没找着机会。

    如今遇着了。

    不过出口前,符青衣想了想,看左思思的形容,不像是会愿意理会他这个的。。。。。。所以符青衣思考了片刻,给左思思唱了一出赵氏孤儿。

    脱了贱籍的那一刻,符青衣对自己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唱戏了,我日后要堂堂正正、挺胸抬头地做人。

    在畅音阁面对左思思的那句“本宫就要听他唱”时,符青衣却是怔了又怔,最后恍惚地又告诉我自己:我一开始,还是很喜欢唱戏的,不是么?

    曲声一起,唱腔一出,在台上,演绎着戏曲里旁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痴缠。。。。。。曾是符青衣黯淡到看不到出处的卑微人生中的唯一一段欢愉时刻。

    毕竟那些人,无论结局是悲是喜,是分是合,他们总多是。。。。。。堂堂正正地立于世、明明白白地在活自己的。

    我还是,愿意给淑妃娘娘好好地唱一出赵氏孤儿,假装自己就是那里面能铲除奸佞、惩恶扬善的“赵一云”,而不是一个骨子里刻着“下贱”二字的符青衣。。。。。。

    你看,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有。

    。。。。。。。。。。。。

    。。。。。。。。。。。。

    “符大人被淑妃娘娘抓着要他唱戏,”刘故硬着头皮避重就轻道,“。。。。。。符大人唱了,淑妃娘娘听了,然后被路过的皇后娘娘撞上了。。。。。。”

    “。。。。。。皇后娘娘见了符大人,脸色当时就很是不好,呵斥淑妃娘娘肆意妄为、符大人祸乱宫为。。。。。。两边几句话没搭上,皇后娘娘赏了符大人一巴掌,说他既为前朝臣子,竟入陛下后宫,乃是大不敬之罪,叫人去把符大人押下慎刑司等候发落。。。。。。淑妃娘娘了,就冲皇后娘娘嚷着,若是皇后敢责罚符大人,她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好叫陛下和天下人都看看,究竟是哪个,哪个。。。。。。”

    “哪个什么?”云矩单是听刘故这么说,都觉得脑门一涨一涨地疼。

    “哪个是真的,”刘故垂着头,完全不敢去看云矩的脸色,“。。。。。。后宫了去!”

    “朕还是罚她罚得太轻不是!”云矩震怒了,“淑妃行事越发地不着调了!”

    “陛下息怒,陛下再听,”刘故“扑同”一通跪了下去,结结巴巴道,“。。。。。。陛下再听,再听老奴一言。。。。。。淑妃娘娘为此大动干戈,也是有缘故的。。。。。。”

    “陛下就不觉得,”刘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觑着云矩的脸色道,“。。。。。。符大人乍一看,颇像,颇像,左大人么?。。。。。。”

    云矩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满脸愕然,啼笑皆非。

    那这帮人,都误会了些什么?

    ——————————————————————————————————————————

    符青衣收拾了衣裳重新进来后,云矩却没有直接就着先前的继续往下议,而是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符青衣道:“符卿与舞妃的名字。。。。。。可是家中长辈给取的?”

    这差的可有点多。

    符青衣一怔,老实地摇了摇头:“家中长辈早逝。。。。。。”

桃花怨(二)() 
符青衣一怔;老实地摇了摇头:“家中长辈早逝;并无只言片语留下。。。。。。家美的‘秦’字;是昔日的宛陵王殿下给的。。。。。。我至今日;也只是有当年班主给的个‘青衣’的诨号。。。。。。”

    “你并没有拜从宛陵王的门下;”云矩挑了挑眉;探究地看向符青衣;“。。。。。。为什么?”

    明明十几年前云矩在宛陵王府见到的是一起的符氏兄妹二人,最后却只有妹妹一人跟了宛陵王,被改头换面送入了东宫太子的私宅;后又被云矩机缘巧合地遇上,收入了府内。。。。。。依符青衣之能,如非他不愿;宛陵王当没有单单舍弃了他的意思才是啊。

    “我是一个贱籍”符青衣定定地看着云矩;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就因为我是一个贱籍。”

    周家号称温氏之后的世家门阀之首;虽然并不被前朝遗存下的诸多世家豪族所承认;但越是如此;周家的架子端的就越是高贵凛然不可侵犯。

    周存珖此人更是其中之首;身为周家家主的他;眼高于顶;自然看不上符青衣的贱籍出身。

    符秦可以给一口吃的就跟着走,因为她是一个女儿家,更因为她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看作成了一个女儿家。所以;改头换面可以;以色侍人可以,卧底埋伏可以,出卖身体也可以。。。。。。

    但符青衣不愿。

    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当年他与妹妹一道留在了宛陵王府,等待他的,不会与自己妹妹的命运差多少。

    他只会是一个工具。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工具的想法。

    更没有把工具当成人来看待。

    “我就是死,”符青衣端正地直视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帝王,这个第一个把自己当成一个‘士’来看待的人,认真地把那句埋在了胸口半辈子、他本也以为会继续埋下后半辈的、旁人听来只会觉得他矫情可笑的话说了出来,“。。。。。。我也想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死。”

    “我生而无愧于天地,却一生受尽轻视与白眼。。。。。。却不想,临到死了,都像只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这话,符青衣当年没有对宛陵王说出口,但他说要走的时候,宛陵王懂了,也并没有拦他。

    离开宛陵王府的那一天,是个很冷的冬天,尚不到十岁的符青衣穿着单衣,忣着草鞋,脸蛋冻得发红地叩了叩门,门房给他打开,放他出去,因厌恶他的“不识时务”,故意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指桑骂槐道:“不过是一个饭都吃不起的下九流唱戏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厉害人了!”

    符青衣低头笑了笑,没有辩解什么,径直走开了。

    他是不懂,自己没偷没抢,靠唱戏来养活自己,那门房靠出力气来养活家人,彼此又有什么高下了?。。。。。。不过也是,符青衣低头自嘲一笑,自己生而下贱,不是一开始就“刻”好的么?

    云矩被符青衣的眼神给震了一下。

    那眼神,认真到了极致,纵然带着主人一贯的温驯顺和,却又非常奇异地融了一道决绝之色。

    明明是两种极端,却偏偏能在其中非常和谐地圆融汇合,一致一意。

    云矩从未觉得符青衣哪里长得与岫然相像了,真要说说的话,不过是两人都恰好有一双勾魂夺魄、多情含笑的桃花眼——可即便如此,真论起来,符家兄妹里,反而是妹妹笑起来与岫然更类些,单论五官相貌,云矩是真的搞不懂后宫那些人都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可彼时彼刻,云矩却从符青衣身上,真正地感受到了昔日故友的影子。

    真要说的话,云矩更愿称之为——天下文人的,风骨。

    云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连自己都不明白,这一声,是在为谁所叹息。

    云矩提起笔,一挥而就,然后转过那纸雪白的生宣,放到符青衣眼下,示意他自己来看。

    “既符卿尚未取字,”云矩轻声道,“。。。。。。朕今日,就越俎代庖一次,厚颜给符卿赠个字,如何?”

    宋。

    符青衣怔怔地看着那个“宋”字,眼泪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如此,”云矩对着符青衣莞尔一笑,开口调侃道,“。。。。。。你们兄妹倒可还算得上得衬了?”

    符青衣深深地伏下身去,对着云矩长拜,坚定道:“臣符宋,愿为陛下,不吝生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千秋殿内,赵宁杨呆呆地坐在铜镜之前,脑子内犹自嗡嗡地响个不停。

    轻鸿一进来,先被赵宁杨那差到极点的脸色给唬了一跳,再一摸赵宁杨的手,冰凉凉得骇人,轻鸿立马急得冲着赵宁杨跪了下去,小声地唤她道:“娘娘,娘娘,您如何了?”

    “轻鸿,”赵宁杨乍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轻鸿的手,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急急问她,“上次那事儿。。。。。。就是那边那件事儿,后来那些人,那些人。。。。。。你都处置妥当了么?”

    “妥当了啊,”轻鸿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地解释道,“。。。。。。经手过的人,都料理干净了。。。。。。那部分没来得及用的上的,就一并打发了。。。。。。娘娘怎么突然想来问起这个?”

    “不对,不对,”赵宁杨有些神经质地攒紧了轻鸿的手,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一定有哪里不对。。。。。。一定还有一些活着的出事了。。。。。。不对!你去查,现在立刻去,查查当初那些没用上的人后来都怎么了!”

    。。。。。。。。。。。。

    。。。。。。。。。。。。

    半个时辰前,畅音阁内。

    “你少拿这些生生死死的东西来威胁本宫,”赵宁杨一把拽住作势就要往墙上撞去的左思思,冷笑地压低了声音,附在左思思耳边,警告她道,“。。。。。。你今日要真有胆子死在这儿,本宫还真就敢认下陛下的罚了。。。。。。不过你敢不敢先不提,你不妨先猜猜看,本宫要是一头碰死在这里,你们左家会又能落到什么下场呢?”

    “呵。。。。。。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动不动就吵着要死要活的么,”赵宁杨冷笑地看着怔住的左思思,不屑地随手推了她一把,面容讥诮道,“。。。。。。本宫要是不会寻死觅活那一套,黔南王现在都还在洛阳城呢!”

    “皇后娘娘莫不是以为,”左思思被赵宁杨推得一个踉跄,沉默片刻后,却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愈来愈狂,几有癫疯之态,“。。。。。。自己现在已经稳坐钓鱼台了吧?”

    “本宫如何,”赵宁杨瞧不上左思思疯癫的作态,不以为意道:“。。。。。。还轮不上淑妃来评判吧。”

    “既如此,”左思思突然往前攒了一步,正正凑到赵宁杨耳边,用只有二人彼此能听得见的声调,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缓缓问道,“。。。。。。太子殿下如今,却为何再不来千秋殿看您了呢?。。。。。。我们足智多谋的皇后娘娘哈哈哈。。。。。。”

    “太子就是不来,”赵宁杨被戳到了肺管子,登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反驳道,“。。。。。。他也是本宫含辛茹苦十几年抚养大的,他也是本宫的孩子!。。。。。与你左思思何干!淑妃还是操好自己的心吧。。。。。。”

    “我原先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宫女,”左思思全然不理会赵宁杨的跳脚发狂,轻笑着侧过脸斜觑着赵宁杨,缓缓道,“。。。。。。被陛下发配到掖庭后,三天就死了。”

    赵宁杨的神色一僵。

    “死得可尤其惨呢,”左思思闲闲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笑得花枝乱颤道,“。。。。。。我思泉宫原先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被发配到掖庭的也不独她一个。。。。。。却偏偏就她死了。。。。。。一百棍,杖毙,您说这惨不惨呢?”

    “淑妃节哀顺变,”赵宁杨僵着脸色,一字一顿道,“。。。。。。只是这事,你与本宫说,却是没什么意思。。。。。。”

    “怎么会没有意思呢?这事儿可有意思了!”左思思佯作大惊失色的模样,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一拍脑门笑着道,“。。。。。。哦,我知了,皇后娘娘贵人事忙,怕是早忘了我身边原先那宫女是谁了。。。。。。”

    “就是名喚‘燕尾’的那一个,”左思思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宁杨,极慢,极慢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来,“。。。。。。皇后娘娘不记得她了,我却很好心,秉承着主仆一场的情分。。。。。。虽她早背叛了我,却还是好心想给她收个尸,不成想,早都被人处置干净了,倒是便宜了我去。。。。。。皇后娘娘您猜,下令给那贱婢一百棍杖毙的,是谁呢?”

    赵宁杨并不想去猜,她整个人都像是被一盆子冷水从头浇到了尾,脑子都是懵的。

    左思思咯咯咯咯地笑了半天,凑到赵宁杨耳边,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兀自笑着宣布道:“是陛下呢。。。。。。是陛下亲眼看着那贱婢咽的气呢。。。。。。您说这事儿有趣不有趣啊?”

桃花怨(三)() 
“您说这事儿;”左思思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有趣不有趣啊?”

    赵宁杨的脸色僵冷的可怕。

    “我是把很好用的刀吧;”左思思含着笑看向赵宁杨;柔声道;“可喜啊。。。。。。却没能如皇后娘娘您所期愿的那般;指哪儿打哪儿呢。。。。。。想借我对付黔南王;不好意思,我好像没皇后你想的。。。。。。那么傻哦。”

    “你!”赵宁杨气结,厉声道;“。。。。。。你少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胡言乱语、血口喷人,”左思思毫不退避地冷笑道;“。。。。。。皇后你清楚;我清楚,陛下和太子也清楚!”

    “从你处心积虑诱导我去杀温宪起;”左思思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宁杨;冷笑道;“。。。。。。我就开始觉着不对了。。。。。。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温二当年从洛阳逃走;是先去我们左家避的难。。。。。。我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地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太子的生母!”

    “你故作焦虑之态,布下重重疑阵;就是为了叫我相信你不是太子之母。。。。。。然后又屡屡透出假消息、又暗示燕尾误导我;”左思思逼近一步,凑到赵宁杨耳边,居高临下道,“。。。。。。殊不知,我却早已因此对燕尾起了疑心,你想让我杀了温二再嫁祸给你,这样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在表哥面前博个委屈的贤名了。。。。。。因为温二根本与太子无丝毫干系,表哥根本不会信你去多此一举地杀她。。。。。。算得可真够细致的啊,皇后娘娘。”

    “只是,可惜了,”左思思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那时佯做被骗,先一步顶撞表哥被困住责罚,你信了,是不是?”

    “我那时候还不太清楚,”左思思笑着捋了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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