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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无双忽然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颇有些奇怪地问道:“小宝儿,你的脸怎么红了?”
花著雨抚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脸颊,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尴尬,神色一凝,眯眼笑道:“可能是天气热的缘故吧!”锦帕从皇甫无双脊背上慢慢擦拭而过,心想,他光着的都不怕,她替他害什么臊?
皇甫无双自小被别人伺候惯了,这副光裸的身体也不知被多少人瞧见过了,早不以为然。所以,根本不知道花著雨因何脸红。不过,瞧着她雪白脸颊上那淡淡一抹红晕,倒是赏心悦目,诱人得很,他真想亲一口下去,尝尝到底是怎么一种销魂的滋味。
这个念头一起,皇甫无双心中顿时狠狠一颤,随后,便狠狠地对自己唾弃了一番。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一个太监起了非分之想?莫非真的是岁数大了,到了纳妃的年龄,也开始思春了?
“小宝儿,你昨天的剑舞,可真是好看极了,你没见那些人眼睛都看直了。你这剑舞,是从哪里学的?”皇甫无双自行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奴才从小四海为家,走的地方多了,学的东西也杂,什么都会那么一点。其实都是雕虫小技,可能是各位大人没见识过,其实比奴才舞得好的多了去了。”花著雨轻声说道。
“日后,只有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必自称什么奴才了。本太子知道,当奴才是委屈了你这样的人才。不过,你到底是被净了身的,出了这九重宫阙,你就什么也不是了。本太子答应你,若是有朝一日登基为帝,绝不会亏待你的!”皇甫无双抬足从水池里跨了上来,用一条白色浴巾围住身子,缓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花著雨哪里会图他的高官厚禄,所以神色平静地随了他到了外面屋内。
“本太子一会儿要去见父皇,你帮我挑一件衣服!”皇甫无双瞪着圆溜溜的黑眸说道。
花著雨只得去衣橱里帮他挑了一件衣服出来,问道:“这件可以吗?”
“黑色的啊?”皇甫无双眉头凝在了一起。
花著雨笑了笑,“殿下穿上看看!”
皇甫无双穿上衣衫,在花著雨面前走了走。少年身姿挺秀,肤色如玉,配上黑色镶着金线的衣袍,看上去比平日里成熟一些。
皇甫无双在镜子前照了照,也觉得甚是满意,这才从屋内走了出去,去见皇帝。半个时辰后,他便阴沉着脸回来了。
花著雨悄悄地问随了皇甫无双一起去的小太监,这才知晓,康王皇甫无伤也成年了,皇甫无双年龄也不小了。炎帝决定下个月要为两人选妃。
“这是好事啊,殿下何以不高兴?”花著雨笑着问道。
“殿下的心思,你我还不清楚?可惜的是,这一次温小姐不参选。”叫有福的小太监悄声说道。
“为何?不是朝中官员和地方上的五品之上的官员但凡家中有未曾婚配的适龄女子都要参选吗?”花著雨话未说完,便神色一凝,“难道,温小姐已经定亲了?”
“不错,说是上个月刚和姬相议了亲。”有福小心翼翼地说道。
“原来如此!”花著雨冷冷眯眼。
只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若是上个月已经议亲,难道皇甫无双会不知晓?他可是时时都盯着温婉的。更何况,姬凤离和温婉若是喜结良缘,这禹都的百姓会这么平静?恐怕早就翻了天了!
想当初她嫁给姬凤离时,可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处处都在议论那桩亲事的。而这一次,这么风平浪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姬凤离和温婉没有议亲,或者是在炎帝的圣旨下了以后才匆匆议亲的。每年宫中选妃,那些不愿入宫的女子,都会急急地找人嫁了。温婉肯定是不喜欢皇甫无双的,从那一次皇甫无双出宫约她出去,而她却找借口推托便可以看出。
这一次,会不会也是为了逃避做皇甫无双的妃子找的借口?
若果真是如此,那姬凤离倒是对温婉呵护备至啊。
上一次,为了不让温婉和亲北朝,做那一局的弃子,竟让她代温婉去死,如今,又为了不让温婉入宫,他和温婉议了亲。
姬凤离和温婉或许真的有情,议亲或许是真的,但是在这个节骨眼议亲,瞬间便勾起了花著雨的新仇旧恨。且不说那些死在刑场上的将士,就说锦色,那可是纯粹是为了温婉而失了如花般的生命,而且,死前,还遭到了不堪的凌辱。
她虽然埋在雪中没有亲见,但是,锦色的那一声惨叫,她听在耳中,痛在心中。区区刀剑的伤害绝对不会让锦色那样惊恐,除非是……
花著雨不敢再想下去,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处痛得难受。
温婉的命就一定比锦色的命和她花著雨的命要金贵吗?
锦色已然埋骨荒野,而姬凤离倒是春风得意,这就要和温家结亲了!
花著雨勾唇冷笑,清眸中燃烧着怒焰,她绝不会让姬凤离这么得意的!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皇甫无双此时心情不好,两个平日里被皇甫无双的暴虐吓破了胆儿的小太监,手中端着茶盏在门口你让我我让你,谁也不敢进去。看到花著雨过来,一个小太监慌忙把手中的茶盏递到了花著雨手中,笑嘻嘻一脸讨好地说道:“元宝,殿下最宠你,你进去最合适了!我那里还有别的差事,先忙去了!”说完,两个小太监一溜烟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什么时候最得宠了?花著雨凝了凝眉,端着茶盏走了进去。她原本就是要找皇甫无双,况且,她并不怕他发火!
但是,情况并非她想象的那样。
绕过九曲屏风,看到窝在凉榻上的人影时,花著雨惊愣了。
第53章 扇开杀至(3)()
皇甫无双在哭。
这让花著雨有些意外,依照皇甫无双的性子,这一次不知会闹得怎么翻天覆地呢!她还记得上次在游船上,知晓温婉是故意不赴约后,他是怎样的气恼,将满船人都打了出气。而今日,或许是终于知晓无力回天,竟是哭了起来。
他显然是极伤心的,落寞地靠在那里,衣衫散落铺陈在榻上,额前飘荡着几缕青丝,显得有些颓废。他也不出声,只是双肩微微抽搐,被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的黑眸中,有泪珠不断涌出。
花著雨从未见过一个人哭得这么肆无忌惮,哭得这么痛快淋漓,就像小孩子一样。
她几乎看呆了。如果,她也能这么痛痛快快地哭一次就好了,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羡慕他了。
花著雨凝眸四周,发现屋内并没有其他伺候之人,她也想躲出去,若是皇甫无双知晓他的哭相被她看到了,日后说不定这小孩男人尊严一爆发,就把她给砍了。但花著雨刚要挪动脚步,便被皇甫无双看到了。
他抬起湿漉漉的睫毛,露出噙着泪珠的黑眸,粗声道:“是小宝儿啊,你过来!”
花著雨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缓步走了过去,将茶盏放在凉榻一侧的几案上,笑吟吟地说道:“天气太热,殿下要不要喝杯凉茶?”
“小宝儿,温婉已经和姬相议亲。你说,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进宫选妃?”皇甫无双不答花著雨的问话,焦急地问道。
花著雨抬眸,看到皇甫无双脸上的泪水已经被他迅速擦拭干净,漂亮的小脸板着,一副肃穆的神色,除了睫毛有些湿意,倒是浑然看不出他刚刚哭过。果然还是要面子的小孩!她暗暗笑了笑,缓缓说道:“殿下怎么不去找皇后娘娘帮忙?如果皇后娘娘出面,说不定可以要温婉和姬相退亲的!”
皇甫无双一听花著雨的话,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意,剑眉动了动,双眸一眯,眸中沉凝如霜。
“这个主意你不用打了,那个女人从来不会管本太子的事情。本太子问你,你可有什么法子?”皇甫无双冷着脸,眸光冷厉地望着花著雨。
花著雨被他冷森森的目光盯着,顿觉浑身不舒服,这小孩果然还是哭鼻子时比较可爱一点。
可是,他竟然用“那个女人”来说自己的母后,语气里也难掩恼意。这真是令花著雨意外。
南朝皇后是右相聂远桥之妹。聂家并非高门望族,而是在聂皇后入宫后,聂远桥才拜相的。据说,聂皇后模样生得极美,甫一入宫,便被封为贵人。在短短不到一年内,便被封为贵妃,几乎称得上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后来前皇后谢氏因病早逝,聂贵妃便得偿所愿,顺利接掌凤印。自此,权倾后宫。
聂皇后兄长聂远桥深谙为官之道,短短几年便根基遍布朝野。上一次,皇甫无伤的夜宴上,聂远桥并未出席,是以花著雨并没有见到这位聂右相。
从皇甫无双的话里,似乎聂皇后对他并不是极其宠爱,倒像是极其冷落一样。
他的父亲是皇帝,皇帝日理万机,对他又极其苛责,自然谈不上慈爱,如果母亲再冷落了他,他倒是着实可怜。难道皇甫无双的暴虐并非宠出来的,而是因为缺少父慈母爱而造成的?
这也有可能!作为皇室子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样样不缺,唯有真情挚爱是极难渴求的。只是,聂皇后只有他一个皇子,又怎会舍得冷落他呢?花著雨有些想不通!
“和温婉议亲的是姬凤离,母后也不好得罪他。就算母后肯,也不好用懿旨来逼他退亲的。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你最聪明了,你帮本太子想一个办法!”皇甫无双感觉自己是越来越依赖花著雨了,这个小太监,比他的谋士还中用。
花著雨心思急转,如此,只有让温婉或者姬凤离自动退亲了。若让温婉自动退亲,当然不可能。让姬凤离自动退亲,当然也不可能。花著雨思索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奴才倒是真想起一个法子,可以让姬凤离不敢娶温婉!”
自从皇帝下了选妃的圣旨,朝中官员和地方上的五品之上的官员,但凡家中有女未出阁的,都不能肆意在外抛头露面。南朝风气比较开放,平日里,这街上可是少不了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佳人的。
温婉因与姬凤离有了婚约,因此不受此拘束,她三日里有一日会出府游玩,有时去醉仙坊饮茶,有时到郊外踏青。不过,每次出行都有好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跟随。
这一日,花著雨一大早便到了醉仙坊守候。她坐在二楼雅座靠窗的桌边,脸上罩了一块薄纱,朦朦胧胧,令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不一会儿,温小姐便会到醉仙坊来饮茶,这一次要有劳道长了。”花著雨端着酒杯,对坐在她对面的一个道士说道。
这是一个中年道士,一身青色道袍,一张白净的脸,一双总是微微眯缝着的细目,几缕长须,一柄拂尘。
听到花著雨的话,他悠悠叹息一声,“贫道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情,若非你是侯爷的故人,而侯爷又曾经对贫道有恩,贫道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花著雨微笑着道:“这其实也不算说谎,说不定这件事情真就成真呢?”
道士缓缓摇头,微眯的细目乍然睁开,凝视着花著雨,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悠悠道:“这一次,贫道这天下第一算的招牌要被砸了!”
花著雨饮了一杯酒,笑道:“这次事情后,还请道长速速离开禹都,我会派人保护您离开,从此之后,希望您再不要在这里出现,可好?”
道士叹息道:“那是当然,贫道也没颜面在京城混了。”
楼下一阵骚动,花著雨掀开窗帘朝楼下望了望,便看到温婉带着她的贴身婢女莺儿和几个贴身护卫到了醉仙坊。
她眯眼一笑道:“道长,有劳了!”
道士点点头,拿着拂尘缓步走了出去。
温婉今日着一袭珍珠玉领罗纱白裙,衣衫在淡淡日光照射下,闪耀着淡淡的光晕,更衬得整个人端庄温婉,清新如月。她一踏入醉仙坊,便引得坊内客人纷纷注目,温婉却并不在乎旁人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神色。
她正要迈步上二楼雅室,却忽然被一个青衣道士拦住了。
“这个老道,你要做什么?”温婉的侍女莺儿冷声问道。
道士眯缝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细目,对温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你个色道士,还不赶快让开?不然我们可叫人打你出去了!”莺儿娇声斥道。
道士捻着胡须,叹息着说道:“姑娘不忙着打我。贫道实在并非故意阻住两位的,贫道只是见这位小姐仪容华贵,是以才停下来一观。这位小姐龙姿凤容,日后必定母仪天下,乃是凤命之人啊!命中注定的尊贵非凡啊……哈哈哈……”
道士的声音很高,似乎透着内力,就连坊内唱曲的声音都被他盖了过去。言罢,他执着拂尘,大笑着从醉仙坊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话却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醉仙坊顿时一片哗然。
温婉的脸忽红忽白,也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涩,抑或是惊异。
其实,天下但凡渴求荣华富贵的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是凤命之人?然,她不愿嫁给皇甫无双,现在又和姬相议了亲,如今却被老道说成凤命之人。
这些话要是传到了皇帝耳中,那可是祸非福啊。
温婉神色顿时一凝,冷声道:“什么破道士,鬼话连篇,本小姐可从来不信什么命理。”
“温小姐,方才那人可是天下第一算啊,但凡他算过的卦,无一不灵啊!温小姐,您是不是要进宫选妃啊?真是恭喜恭喜了!”一楼厅内有人高声说道。
温婉凝了凝眉,提着裙袂,缓步上了二楼雅室。
花著雨坐在帘畔,透过珠帘,看着楼下已经喧嚷开来,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犀利之色。她转了转手中酒杯,一仰首饮尽了杯中香醇的酒。
或许是因为在战场待过的缘故,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喜欢自斟自饮。只是自从姬凤离下了毒后,对于酒倒是本能地排斥。每每都是刻意地避开饮酒,但是,今日,她忽然想执杯痛饮。
不过,现在不是喝醉的时候,她要时刻保持着清醒。
像天命这种事,就算是当权者不信命,他们也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试想,作为凤格之人,未来皇后命的温婉,岂能嫁给姬凤离?若真如此,百姓岂不是认为南朝会被姬凤离推翻,未来的皇帝和皇后就是他们了?
所以,炎帝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而姬凤离,就算是左相又如何,始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敢娶温婉?
温婉在醉仙坊没有待多久,便匆匆走了出去。
第54章 扇开杀至(4)()
花著雨将酒壶内的酒斟满酒杯,最后一杯饮尽,事情已经办好,她也该回宫去了,皇甫无双还在宫里等着信呢。她摘下面纱,再将身上青衣迅速换了太监服,从这间雅室窗子翻到了隔壁的雅室,整理好衣衫,打开了房门。门外便是同她一起出来的侍卫,花著雨领着几个侍卫,匆匆下了楼。
她没有想到,在下楼之时,竟然碰到了去而折返的温婉,伴着温婉一同进来的,还有姬凤离。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吧!
或许温婉今日来醉仙坊本就约了姬凤离,也或许是姬凤离得了温婉的消息,所以赶了过来。不管如何,他们竟是遇上了。
“哦,你不是……你不是猜出来相爷灯谜的那个人吗?”温婉身畔的侍女莺儿指着花著雨,瞪大了眼睛说道。康王夜宴上,这个莺儿没有随温婉前去,所以并不知花著雨是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