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说今年年关比往年要喜庆不少,但是,”温明漠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佝偻着半个身子脸上的稚气与沧桑交织,尽显疲惫,“大哥的案子好像有了眉目,衣大哥的『性』子,就算不回家过年也要抢在刑部的前面把案子给结了。”
温明姝端坐在他对面,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惊喜。
据悉,不知从何时开始,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了传言,道是半月前有一辆马车于风雪交加的夜晚载人去了南郊的那座废宅,当天晚上便有人见那宅子着了火。因那宅院废弃多年,即便是暴雪的天气无端起火,也没人去理会,不曾想竟酿成了大案。
这个流言传得比较真实,但也太过了些,她不过是说了句有一辆马车往南郊方向驶去罢了,就传成了这般,甚至有人直言亲眼见到那房子着了火。
虽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这种效果,却也无妨。
有了眉目之后,大理寺和刑部一刻都不闲着,街上贴满了悬赏通告,其上述,有知情者可自行前往大理寺或刑部录供线索,若有价值,便给予相应的赏银。
第10章 侯府梅园()
年三十转眼而至,繁华热闹的街道不复前几日的嘈杂,反倒是清静了不少,来往行人屈指可数,摊贩们悉数回家过年,只余寥寥几个孤身之人尚在街旁摆了面摊,生意清冷非常。
林林立立的门户墨瓦上冒着袅袅炊烟,飘散在空中的年饭菜羹味清香扑鼻,紧闭的大小宅院里洋溢着稚童的嬉闹声。
今年边关安稳,戍守边疆的骁骑将军也比往年归朝得早,三公子被铁血老父看押着,近些日格外安分守己。
府中众人大清早就惯例来到了老太太的房中给她请安拜年,老太太发福的面庞笑得褶皱堆叠,两鬓的银发在今日竟是意外地精神。
段天胤也来到了太傅府上,提着镶金边的两个礼盒交到了老太太的手里,老太太握住这位未来的孙女婿的手乐得合不拢嘴。
经过了这么些时日,温明姝已经能坦然地面对这个男人了,从当初的心有不甘,再到现在的波澜不惊,其间被多少个噩梦磨平,只有她自己清楚。
再过半个月段天胤就是太傅大人的女婿、温明言的夫君了,这样显赫的身家,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指不定用不了多少时日,他就能坐上刑部侍郎的宝座,官途明亮,无阻无碍。
只是青梅竹马多年,她竟恋慕他到了不曾发现他有半点瑕疵的地步……
给孙辈们人手一份压岁钱后,老太太便随众人去了前院暖厅用早膳,年节之时虽其乐融融,可规矩到底还是要有的,只是相较平日来得少些罢了,无需避长幼,男女只消分席而坐即可。
今天不用上朝,温端和温盛兄弟俩着了身常服坐在一堆『妇』孺老□□谈欢笑的房屋里,屋内的熏香伴着瓜果的清香弥漫,听着妻儿聒噪,竟觉比在朝野中闻的那些琐事要事要顺耳得多。
然而大公子却不怎么坐得住,他『性』子古板,平时话极少,吃了两口茶后就一头钻进了书房。
这个年一过他就二十有三了,近年来上门说媒的人都快磨平了太傅府的大门,可每次柳氏和老太太看中的姑娘小姐都被他一句“哦”或“儿子并无看法”亦或“老太太和母亲若是喜欢,明朗就觉得行”敷衍了事。
他是温家长子,任职大理寺卿,如此年轻有为,婚姻岂能儿戏?
见他一副凉白开的冷淡姿态,柳氏便不再强求,只叹他早日能寻得一位品貌端庄、不嫌他『性』子淡漠的意中人即可。
午间天气稍暖,日头也起来了,各房的夫人小姐搀着老太太踱至后院的那片梅林中。早在入冬之际府中的孙管事便着家丁将梅林修剪了一番,时值寒梅怒放,
红的白的井然罗列,和着微风飘下成熟的花瓣,落在蓬松干燥的泥土里,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三公子规规矩矩地跟在温盛的身后,瞅着这些烈艳的梅花,心里跟有只猫爪子在挠似的。
若是在平日,他肯定早已捧着一坛浓醇的佳酿跳上了梅树枝头,采撷几枚绽放得最盛的花丢入杯盏之中,和着那份浅浅的香气一饮入喉。
我醉花间、自在逍遥,这便是人生的乐趣罢。
但是现在,他只能应付着长辈们,像个雅士似的漫步于梅林之间,就连给温明姝折一株最好看的花儿都要偷偷地行动。
纷纷扬扬的花瓣朵儿落在发间沾上肩头都浑然不觉,温明姝凝眉远视那双在梅林身处的璧人,心中苦涩难当。
江南一带的梅花开得比京城要晚,却也鲜艳,而浮山县的腊梅更是名冠天下。每年寒梅盛开的时候,段天胤都会带她去浮山县的红梅镇一赏美景,不少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都会聚于此处题字作画,若是有应届考生才子之流作有出众的笔墨,还会赢得同样以儒雅自称的达官显贵的青睐,重金买下其作品皆是常有之事。
那片梅林可是让不少书生扬了名,段天胤亦在其列。
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温明姝回过神来,正巧闻得温盛说话:“都道这寒梅乃雅士之钟爱,今次这梅林灼灼,且有当朝太傅和昔日榜眼及今科状元在此,若是少了『吟』词提字,岂不失兴?”
这片梅林长在府中已有十多个年头,莫说是看,就算是闻,那都是腻得发齁了,哪还有什么兴趣做文章?温端知他是在考小辈们,不由捻须沉『吟』道:“二弟常年征战在外,多以草木兵戈相交为谋,但昔年也是文动京城的盛名之士,就莫要打趣为兄了。你也知道,吾儿从小就笔墨刻板不善修饰,倒是段生,其文采颇受圣上赞誉,若能为敝府梅园题诗一首,实乃敝府之幸。”
温明朗不喜这般场合他老子是清楚的,这一次他是由衷地敬佩父亲替他推了二叔的刁难,清俊的面上依旧如凉透了的开水一样无波无澜,无喜无忧。
段天胤闻言却是煞红了脸,不由拱手应道:“两位大人真是折煞晚辈了,寒酸笔墨不过是侥幸得了圣上垂怜罢,怎敢当如此评价?这把锈斧,晚辈可不敢搬至鲁班的门前!”
温明言喜朱红之『色』,身上那件堪比赤霞的毡帽斗篷与这园里的娇梅争辉斗艳,如墨似绸的长发半挽披肩,衬得她肤如羊脂琼玉。未来夫君被长辈们称赞,她的心里也是起了无比。
她在段天胤的身旁站定,指间捏着那株段天胤赠与的红梅,眉眼带笑,朱唇轻启:“二叔、父亲,你们就莫要取笑段郎了,段郎的笔墨小女见过,着实不凡,但在二老面前,倒有些占下风了。”
二姑娘的盛名,可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位男子逊『色』。她自由受父亲兄长的耳濡,老太太也请了京中颇负盛名的先生给几个小辈传功授课,素来好强的二姑娘在这方面表现得极其突出,满腹墨汁吐出来的东西愈来愈受人称赞,在京中也算是个有名望的才女。
能得她青睐,可见那段天胤不凡。
第11章 除夕当下【一】()
二姑娘的一番话果真将温家二老的兴趣给诱了出来,褪掉盔甲的温盛锦缎华裳,虽未及不『惑』之年,却有着一张饱经风霜的刚毅面容,望向段天胤的眼神犹如看见了宝刀似的闪闪发光:“段贤侄,我这侄女难得称赞人,你若再做推辞,那可就对她不住了啊。”
段天胤淡淡一笑,抬袖道:“若再推脱恐有故作扭捏之态之疑,晚辈面皮甚厚,那就献丑一回。”
老太太姿态华雍,被两个儿媳左右拥着,面上的笑容竟比眼前的花朵还要绚烂,略微有些佝偻的身躯往前迈了两步,拉过温明言的手对众人笑呵呵地道:“老身这孙女才情不输男子,莫不如让他俩承上启下,如何?”
柳氏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段氏,脸上写满了得意之『色』,余者皆是一副企盼模样,唯独温明漠那厮不识趣,十分不应景地开了口:“不过是片梅林尔尔,俗比桃花,因开在特殊时令便被人称作傲骨,哪里值得人人都为它称颂?世间花草当属一类,诸如人,同是两眼观世两耳闻声用鼻出气拿嘴吃饭,怎的就生出了三六九等呢?花开终有花败日,人活岂能不死哉?依我之见,不足以……”
“孽子住口!”他似乎有满腹理论要说,然而温将军的脸早就黑了下来,久握枪戟的双手拧成了铁拳,幽暗的眸中仿佛绷了千万支利箭,恨不得将他『射』成筛子。
大年三十儿,哪家哪户不是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图个喜庆?独他偏好鸡蛋羹里挑豆腐、冷月霜里捡细盐。
温盛脸『色』难看,柳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府中上下谁人不知这二姑娘喜梅,她更是以梅自拘自束,眼前这片梅林也是当年她说喜欢,柳氏才和温端商议之后在后院开出了这么块地来。
如今被温明漠一盆凉水泼在心头,自是不痛快的。
“那依明漠之言,还有比这梅花更适合开在冰天雪地里的花木不成?”柳氏淡淡问道。
温明漠道:“伯娘比明漠的见识广,岂会不知,这地皮上的匍匐茎藤、青石上的苔藓、老墙瓦砾缝隙中的细草,皆能四季长生,可不比这梅娇气。”
他越说,梅林中的众人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若非有温端拉住温盛,恐怕这小子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
温明言脾气好,从来不与家中兄弟姊妹计较些什么,然而今日被温明漠这番讽刺,脸上自也是挂不住,沉默在当下,一句话都没说。
往年过节极少能像这般团聚,今年难得能在年三十齐聚一堂,然而经温明漠这翻搅合,原本极其溺爱他的温老太太的脸『色』也挂不住了,用力杵了一下雕花的桐木拐杖,老态龙钟的身子赫然一挺:“简直荒唐!”
一语震慑众人。
老太太横了一眼满脸无辜的三少爷,到口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随即转身离去。
温盛咬牙凝视他许久,最终和其兄愤然离去,段天胤一脸尴尬地立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是当他的视线瞥及四姑娘的时候,那抹无端的凝眉之『色』,竟让他意外震撼了片刻。
“我是不是闯祸了?”待人都走光后,温明漠怔在原地,无奈地摊开了双臂。
然而他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祸从口中出”。
·
梅园一游以老太太的败兴而最终落幕,三公子因口不遮拦被他老子带回了府中闭门教育,看了一场好戏的温明姝仍和平素一样,同半夏在院中拾掇着时令的花木,待日头落了几分后,她便去了段氏的院中,整好碰到温端在屋中。
见她进来,两人的谈话适时止住。温明姝上前给温端见了个礼便在段氏身旁坐下了,段氏畏寒,故而她的房间里的炉火要比其他处所的暖上许多。
自从那日四姑娘落水一事后,温端就被繁忙的公务给缠住了,极少在家,来段氏院里的时日也是屈指可数,能在这样的日子陪她说说话,倒也是不易。
第12章 除夕当下【二】()
小坐了一会儿后,柳氏的一个内房丫头过来传话,道是年宴已备好,可请老爷和二夫人及四姑娘移步正厅用饭。
腊月现已是尾声了,夜黑得也相较晚了些,后厨备好菜肴之际刚好申时末。这一餐乃年尾最后一餐,自是比其他时日的要丰盛不少,红木巨桌上罗列各『色』珍馐,酱肘子、腊蹄子、燕窝鱼翅一类早已不做此刻的备菜之用,那口陶罐里煨的『乳』鸽汤汁中浸泡的参『药』是皇上亲赐,由南疆大理皇室进贡,『乳』白的汤汁散发的淡淡香气弥漫而开,没来由地便挑起了舌苔上的那抹躁动之意。
除了海参『乳』鸽之外,油亮亮的蒸驼峰、妆点成花蕊状的风羊片子和兔脯片、以及杏黄的芙蓉蛋花羹、嫩白的甲鱼肉片汤等自也成年宴上的道道风景,糖腌的雕凤大萝卜周身以冬菊做点缀,堪堪的视觉盛宴。
而这桌子上的菜肴,温明姝一道名字都叫不出来。她自幼贫寒,年节之际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子儿去村头李叔家买几两带肥膘的鲜猪肉,最富有的时候也不过是去县城买点海货,放几块从红沙泥里刨出来的脆甜萝卜煲点汤,便算是过了个美滋滋的年。
因为上辈子吃得清淡,最初成为二姑娘的时候,她还因不能适应侯府这般丰裕油腻的菜食而闹了几天的肚子。
温府每年年节吃的大抵都是如此,即便偶有一两个年头换些花样,可实际到桌上的东西还是世间难得的鲜珍,就算是圣上御赐的贡品,于这一家人来说都不过尔尔。
但是温明姝不打算放过这桌丰盛的宴席,在尽可能斯文的情况下满怀感激地将桌上的每一碟佳肴都尝了个遍,特别是那甲鱼片,嫩滑细腻,入口即化,泛着葱花的浓稠汤汁下肚,五脏六腑皆是暖融融的。
饭毕,夜幕也拉了下来,吃了一杯香茗后,便是年夜守岁的时刻。富硕康泰的街道上有小孩少年嬉闹追逐的身影,两旁的灯火绚烂依旧,顽童燃放炮竹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地响起,清脆如竹笛般的声音响彻京城上空。
只要是没有烧了谁家的房子,大人们都不怎么去管,毕竟是个喜庆的日子,谁也不想吵吵闹闹,更何况还有放炮竹驱年兽一说。
外头喜庆欢腾,而隔了几个院落的温府后园亦是不冷清,府中年少貌美的丫头在点完假山窟窿里的石灯后就按素日里的关系远近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有说有笑,偶有几个悠哉的小厮也会凑上去讨个好,碰壁者自也不少。
老太太喜欢听戏,管事的先生早先便着人在后院搭了个临时的戏台,应节的花木正好做为陪衬,而小湖中心的那座亭子则是听戏的最佳场所。
那亭子不似小家小户的玲珑秀气,红柱褐瓦的格局已是非凡,亭中房梁上涂满了鹤翔云霄的纹路。六角房檐处皆有一尊小小的石雕雄狮,口衔明珠,自夜里熠熠生辉。
亭内的那面石桌约莫方圆一丈左右,昨个天麻麻亮的时候,刘管事就着小厮护院们在亭外周遭的水面上架了一圈兜网,其上摆了好些火盆,若是点燃炭木,吹入亭中的风就会带着暖劲儿,又将石凳石桌上铺上一层绒毡,待夜里主子们于湖心亭观戏时再人手递上一个陶金手暖庐,即使是霜雪交加亦不觉得严寒。
一行人等陪着老太太说说笑笑悠悠哉哉地来到了后园,赤黄白亮的灯笼成串地结于花园上空,湖面的炭火早已点燃,并着周围的荷花浮灯,丝丝暖意袭来,老太太的笑容在灯火照耀下愈发慈祥。
在亭中坐定后,早已等候多时的云来戏班众人在幕帘后深呼几口气,准备奏乐上台。
“今晚可有几出戏?”于上首而坐的老太太目光紧盯着戏台旁侧的几名乐师,不由这般问道。
坐在温端身旁的柳氏忙接话道:“回老太太话,今晚点了五出戏,全是您爱听的。”
闻言,老太太向她望去:“你们莫要尽顾着我了,一年到头难得团聚一次,我听两出就好,其余三出,换些他们年轻人爱听的罢。听说近年来京城的小哥儿小姐儿们都兴听些传奇故事,老身活了一把年岁,还不曾听过传奇。”
柳氏又道:“那便换两出传奇传记吧。”随后给身后的小婢吩咐了两句,小婢连忙出了湖心亭,将话传给刘管事,刘管事听完后急匆匆去联络班主。
云来戏班乃京城数一数二的戏班子,最擅长的就是传奇传记,几年前因一支《西山英雄传》而闻名,后来被各大王侯相邀入府,算是声名大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