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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安有苦难言。
少爷临别之际都不忘送他一口锅,他有点背不动啊。
收拾完毕后,差不多便要出发了。柳氏段氏及大姐四妹都在,温明漠一改片刻前的嬉笑之状,走近对两位长辈作了个揖:“明漠自小就没了母亲,承伯娘和姨娘照顾,小侄这才得以免受不少皮肉之苦。现既已决定从军,势必要出人头地,我老子不给我开后门,自也不会生什么埋怨,就当是脱胎换骨,重新做回人罢。”本有一腔豪言壮志要吐,可越说越没底气,什么拿个副将回来光耀门楣之类的辞藻,都莫名消失了。
他平素和二房那边走得近,可柳氏自也没亏待过他,虽皮了些,到底是个公子少爷,一想到军中的苦,她就生了几分不忍:“要不我去求求你大伯,让他跟你父亲说说?”
温明漠道:“伯娘的心意小侄领了,大哥如今是朝廷的大才,我自也不甘平平无为,若他日能拜将,应能同大哥同朝论政了。”
他既是这般说道,柳氏自也不做强求,微微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段氏随即也叮嘱了他一些细微琐碎的话,就没再多什么了。
温明漠笑着一一听了进去,视线挪到小妹身上时,微微有些凝滞。
整个府里,除了段姨娘,就数他最疼温明姝了,辞别之时自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没了他,小妹会不会很无聊?端午的时候谁带她出去划龙舟?杏子熟时谁给她摘杏果吃?牛儿坡的漫山梨花绽放之际,谁带她飞上枝头……
这样一想,他突然就不想去了。
“明漠,”温盛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及时止住了他的这个念头,“赶紧上车。”
凝视了半响,终是没有什么话说出来,温明漠立马转过目光,对长姐做了个鬼脸:“大姐,以后要嫁个好人家啊!”不等温明言开口嗔他,便飞快地跳到了马车里。
马儿嘶鸣一声,蹄脚拨动,车辙缓缓前行。
掩下车帘,狭窄的空间令他微感窒息。
马车很快就没入了人『潮』涌动了街道里,温明姝十指在袖中紧扣,咬咬牙,追出几步,对离去的马车喊道:“三哥,记得按时吃饭,不要挨饿!”
温明漠闻之大喜,从开出的小小窗口探出脑袋,冲她挥了挥手:“三哥记住了!”
缩回车内,他咬紧牙关,无声地哭了出来。
·
温明漠走后,整个温府都安静了不少。
过去的每一天都会有一个人或从墙上或从其他意想不到之处突然冒出来逗她一乐,现在啊,温明姝是真的无聊了起来。
还有两月不到她就要及笄了,老太太请的先生也不再来府上。她知道,一旦及笄,就要面临被婚配的日子。
温明姝是个庶出的小姐,上面还有一个待嫁的嫡姐,虽在此之前生了一场闹剧,可太傅嫡女的名声却为受到半点损害,该来提亲的,自是会来。
那么自己呢?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公子少爷?或是好赌成『性』者、或是生『性』风流者、亦或是……已有妻室的人。
这样一想,在段天胤未入京考试之前,她的人生何其美满。
胡思『乱』想了一通,温明姝就去了福安楼。
近几日的天气都是阴沉沉的,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后院的花木开得极少,放眼望去皆是光秃秃的杆儿。院中泥土有被松过痕迹,等天气暖些,上面生点嫩绿小草,满园都是绿油油的。
小柱也在昨天被大哥派人送回了浮山县,他不愿留在京中,自也是强求不得。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最近南烟先生又出了本新的故事,经由书社刊印了几千册,卖得特别快。温明言让海棠走了好些门道才买了一本,这会儿正看得入『迷』。
自从上次的《十里红妆》之后,老先生的笔锋便偏了些儿女情长,原来的英雄豪杰,现在也会为了美人而折腰。
见到小妹过来了,温明言合上书卷,立刻吩咐海棠备了些零嘴。
“明漠不在家了,是不是很无聊?”
温明姝瞧了瞧墙上那幅新换的挂画,以沉默应答。
温明言道:“明天我去榛木寺烧香祈福,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
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丢掉,西厢的院子都快叫她给踏平了,能出去透透气,自是再好不过。温明姝感激涕零地答应了她。
姐妹俩又絮絮叨叨了良久,温明姝这才回到西厢。
刚刚迈步至院门口,就有小厮匆匆赶过来:“四姑娘,老爷让您去一趟前厅!”
来到前厅的时候,温端及老太太和段氏皆在,左侧太师椅上坐了个头戴红边抹额、身着青绯『色』细花褂袄的老『妇』人,手执绢帕,面上褶皱渐生,嫣然一副慈眉善目之态。
见她来了,老太太乐呵得合不拢嘴,赶忙冲她招了招手:“来来来,明姝,快到『奶』『奶』身边来!”
老太太除了对温明言这样亲过,再无旁人了。现下如此,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温明姝虽知事有蹊跷,可不得不听话地走了过去,在她身边乖乖坐定。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笑得愈发灿烂了:“明姝啊,这位刘姑是来替你说媒的。”
说媒?!
这刘姑温的名头明姝是不清楚的,可在座众人却是无人不晓,但凡是侯门子弟说媒,必是让她出面,据说她所促成的姻缘,皆是美满祥和。
段氏微『露』笑意,温端面上也很平静,似乎已经答应了下来,叫她来此,不过是让媒人见见她罢了,并不是征询她的意见。
这就是世家女子的宿命,媒妁之言,门第之约。
她已经不想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了,即便是知道了,那又如何?
她要说不,就能不嫁吗?
第39章 缘起缘生()
刘姑的话让温明姝错愕不已,唯恐自己听错了,便问道:“谁?”
“晋王殿下呀!”老太太先刘姑一步说了出来,眼角因为深深的笑意而沟壑丛生。
在这样的家族里,嫡庶生来别的,尤其是在婚配之上。刘姑开口的时候,老太太生怕她说错了,问了几次是不是给二姑娘说亲的,再三确定之后,她才着人将温明姝叫了过来。
庶女嫁入皇家的先例并不是没有,只是极少。如今明姝得以有此福气,自是不能给她弄丢了,虽不是嫡孙女的姻缘,可到底也是个孙女。
同老太太一样开心的还有段氏,她也清楚女儿的出身必是不能嫁个好的人家,明姝眼见着就要及笄了,自然要面临被人提亲说媒的日子。私下里太傅偶尔同她提及此事,她都会默默流泪。
庶出女子给人做小那是常有的事,她不想女儿再步她的后尘了。
这晋王殿下,段氏虽不怎么了解,但至少未婚,刘姑也说了,明姝嫁过去了,便是他的王妃,这样的福缘,着实不浅。
可温明姝心里却是几万个不愿意。萧翊是个什么人她不清楚,可从接触的这几次来看,轻薄之名已经坐实了,若真的嫁给了他,岂不是……
最重要的,她对他没有感情,萧翊大概也是如此。
老太太和刘姑絮絮叨叨良久,她们所说之言温明姝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刘姑临走时,段氏给了她好大一笔赏钱,刘姑笑得合不拢嘴,信誓旦旦地保证四姑娘嫁的一定是个良人。
晋王殿下派人来向四姑娘说媒一事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却也惹人一顿猜测:
——刘姑是不是说错媒了啊?
——晋王殿下是不是认错人了?可别是把二姑娘和四姑娘弄混了吧?
这样的疑问,温明姝自己也有过。
待老太太乐呵呵地回房之后,她犹豫着开了口:“爹,可以不嫁吗……”
“为何?”
她本以为以温端的脾气定是要大发雷霆,孰料竟只有极简的两个字问出口。
为何……若要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还真不知如何开口。
段氏握住她的手,柳叶般的眉头深锁:“晋王殿下虽是个闲散王爷,可他到底是个皇嗣啊,且诺你王妃之位,如何嫁不得?即便将来殿下要纳妾,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且那日殿下送你回府时,我见他不似京中其他公子,品行端正,模样端庄,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品行端正么……
忽地想起马车里的那件事,温明姝的耳根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一个王爷的婚嫁,定然是经过圣上点头方才得以实行。若她公然抗婚,便是抗旨,抗旨之罪,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既然逃不掉,那就嫁吧……
温明姝总觉得,萧翊娶她是别有目的的。
可她一个庶出的姑娘,哪里值得晋王殿下如此煞费苦心呢?
·
五更十分下了场小雨,这算是立春之后的第一场春雨了,气温降了不少,晨起打开窗户,近来几日的沉闷被吹散,转而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浸人心脾。
窗外的柳枝尚未发芽,枝桠拥促之下的狭小池面因雨点的青睐而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浮出水面的石尖上停有一只麻雀,口衔肉虫,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今儿个突然下起了雨,本以为大姐不会去榛木寺了,温明姝便惰了会儿,无精打采地躺回了榻上。
不出多久,海棠就过来了,道是二姑娘那里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温明姝立马从榻上爬起,坐在梳妆镜前一通忙活。
巳时左右,姐妹俩便往榛木山赶去了。
今天是正月二十五,俗称填仓节,意味着五谷丰登。
齐国是个重农耕的王朝,对耕种的奖励颇为丰厚,各地每年年末都要向朝廷汇报一下本地区的作收情况,朝廷则根据其上一年的生产情况来评定奖励,收成超过得越多,其奖励则越殷实。
而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朝廷自然也会极度重视,文武百官于天坛举行祭祀大典,户部负责准备祭祀之物,由天子携众臣行祭祀大典。
据说今年皇上将祭祀的事情交给了太子来『操』办,其意昭然若揭。
当然了,这些事都与温明姝无关,她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乡野女子罢了,不问朝野之事,亦不懂此类国家大事,能从长兄长姐口中得知一二,就算是她的福气了。
榛木寺建在榛木山之巅,山体呈笋状,微陡,上山的路则是盘山而建,每逢下雨天便是泥泞覆盖,马车无法通行。山脚有官府的人常驻,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意外,他们会在雨雪天气封住那条路,前往寺庙的香客则只能经由另一条人行小径攀爬而上。
用佛家的话来说,徒步前往,更能彰显虔诚之意。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下了马车后,主仆四人便沿着那条小径徒步往山上爬去。半夏撑着油纸伞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搀扶着温明姝,嘴里一直不停地唠叨她小心脚下莫要滑到。
这样的山路她走过无数条,就算是泥沼她都有法子过去。见到半夏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路虽笔直陡峭,但好在皆是由青石铺成,经过雨水冲刷后,路面分外干净,石板面上被人工凿了些小沟壑,又有人常年清理,无青苔生长,故而踩在上面不会轻易滑到。
温明言极少走出闺阁,这样的山路于她来说无疑是困难的,不出多远便有些呼吸急促呈疲软之状,十足的千金小姐。
榛木山地势极高,是这座皇城感知气节变化的主峰,山脚和山顶温差颇大,两处所生之草木亦是大有异同。此山位于京城以北,可俯瞰全城,是个赏景的绝佳去处。过了三月,漫山遍野的梨花争相绽放,花香可飘千里,白茫茫一片,宛若瑶池仙境。
小径两旁植满了杏树,仿佛是一排排肃穆庄严的深宫侍卫。山上气温较低,初春时节尚不足以发出嫩芽,仅有极细微的叶苞从枝桠上『露』了个头来,感知着早春的气息。
越往上走,吸入鼻的空气就越凉了,温明言面颊绯红,额上浸满了汗珠。
雨势渐小,几人的衣裙已有被沾湿的迹象,走走停停许久,老天总算是在她们快要到达寺庙的时候愿意停止布雨了。
榛木寺的规模并不宏大,仅仅是在山顶开出了几亩地而已,正殿偏殿及各个禅房一一分配下来,同地方小庙宇无异,不过是因为容妃娘娘在此清修而有些名头罢了,来往的香客人数并没有太多,却足以养活寺里上下。
爬上山的时候,四个女子几乎快要虚脱了,温明言和海棠互相扶着,支撑着彼此没有瘫软在地,倒是半夏,不争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寺庙正门口的石阶上,差点口吐白沫。
雨雪天气极少有香客来此,寺门前没有和尚候在这里接纳客人,一名移植花木的小和尚恰巧路过此地,见到门口的石阶上坐着几位女香客,下巴都快惊掉了,扔掉手里的锄头连连喊道:“师兄师兄,有女妖怪啊!”
大雄宝殿里随即走出两个年岁稍长的和尚,见到门口的几个女子,其中一人上前拍了拍小和尚光秃秃的脑门,嗔道:“不得无礼!”
小和尚不过是惊讶竟有女香客在这样的天气爬上了山,然而表达有误,这才吃了师兄的教训。
那穿碧『色』衣裳的女子和尚见过几次,是太傅家的千金。温老太太每次来寺庙烧香都会募捐一大笔香油钱,寺里的人都很乐意接待她老人家。
如今她的孙女来了,自然是怠慢不得的。两个和尚走近,合十作揖,随即将她们引至一旁的暖殿,将衣物烘烤一番后,再行其他事宜。
寺里有为香客提供斋饭的习惯,待四人衣物烘烤得差不多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午时了,方才招待她们的和尚又领她们去斋房用了餐。
庙里的饭食清淡无盐,海棠和半夏自小就被卖到了太傅府中,虽是丫鬟出身,可吃穿用度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所不能比的,每每来寺中上香之时,她们最害怕的就是吃斋饭。
真的是难以下咽啊!
而于温明姝来说,白米粥青菜叶可比野菜要好吃得多,奈何做了这么久的侯府小姐,嘴也被养刁了,夹了口青菜嚼了嚼,眉头快被挤掉了。
的确不是很美味。
可是不能不吃啊,下山的路还很长呢……
心情沉重地吃完了斋饭,却并未有什么饱腹感。温明言放下碗筷,道:“时辰已不早了,我们去大殿『舔』点香油吧。”
今日无客来此,大雄宝殿异常清净,佛祖铜身耀着金光,面慈目善地俯瞰着众生,佛像底座则是香烟缭绕,一具方方正正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果品,彰显着寺庙的香火旺盛。
温明姝跟着长姐进了殿内,学着她的模样跪地礼佛,随后又将住持及殿内其他僧侣拜了一番。
香请三支,一支敬佛,一支敬法,一支敬僧。
入得寺庙进香祈福,燃的是心香,亮的是心灯。
她上辈子拜得最多的就是修在路旁的土地菩萨,像这般正式地来寺庙烧香,却是头一回。她很怕出错,来大殿之前净了好久的手,接过僧人递来的清香时,亦是对师傅合手拜了拜。
拜佛,拜的就是一份诚心。
可是,她求什么呢……
磕头的时候,温明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就……保佑温明漠平平安安、大哥仕途无阻、长姐觅得良人罢。
听说容妃娘娘在这里修行,不如去看看她?自己迟早是要嫁给萧翊的,先去拜一拜婆婆,也是未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