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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许心有忌惮,但权衡之下,不一定会留着她的小命。
毕竟在深山里干掉她,只要扫好尾巴,不一定就会被人发现。
让斧头男更忌惮的,应该是跟在他身侧的谢宁池,一路上,傅挽感觉到的,他不自觉转头去看谢宁池的动作,就不下七八次。
所以刚才在被推进门前,她捏开了藏在身上的药丸,借着站立不稳时的扑腾,成功将那一捏即散的药粉洒向了那个斧头男。
小耳朵给的保命药,让个壮男昏迷三五天都不是问题。
这样一来,他们既深入了光树村的腹地,又避开了小命难保的劫难。
傅挽弥补了自个差点做下的蠢事,得意的小尾巴就又要翘起来了,眼睛里闪亮亮的,就等着谢宁池来夸她。
谁知她邀功的话又被堵在了半路上。
谢宁池越过那半步的距离,伸手抚着她颈上的伤口,低头精准地在满室昏暗里对上了傅挽的眼睛,“疼得厉害吗?”
这伤若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谢宁池都会觉得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伤口,就算是小皇帝练剑时在自个身上划了口子,他也不准他因着这种小伤口而懈怠。
位置越高,需要忍受的越多。
但看金宝,想到她平日里比姑娘家还娇气,他就觉得这个伤口有些碍眼了。
偏生他不问还好,一问,傅挽就觉得原本不疼的伤口都疼起来了,转动脖子时都感觉分外不自在,还得考虑留不留疤。
只想保持美美的模样过一辈子的傅挽觉得心都为自个疼了,“疼,疼死了。”
她等着谢宁池来安慰两句。
谁知谢宁池听见这话还撂开了手,格外认真地告诉她,“疼就忍着。”
傅挽,“”
所以,他问那一句的意义,就是表达一下关心?
手有点痒,有些想打人怎么办?
谢宁池丝毫不知两人间友谊的小船在他两句话之间已经翻了无数次了。
他半个身子和傅挽凑近,隔着她去听门外的动静,眉头微微皱起,低下头凑在傅挽耳边低声说话,“门外有六个人守着,其中一个应该是高手。”
因为即使凑到了隔音不好的门边,他听见的呼吸声也是若有似无的。
这话才说完,外面的几人似是起了争执,在高声驳斥,“三个月前上山是因帮主那友人力荐,说是山上神奇得很,旁人些许都进不来。可你看,这不是来了一拨之后又一拨,就没个消停的。再这么下去,我们还要不要金盆洗手了!”
另一个似是在小声的劝告,想着茅草屋里还有人,一直提醒那人喊得轻些。
傅挽听不清之后的对话,抬起头来想问谢宁池有没有听见,却冷不防就被他捂了嘴,收到一个让她静音的眼神。
因为估摸不到她的抬头,那手捂上来时,无名指擦过了她两唇间的间隙。
谢宁池原本凝神在听屋外的声响,突然指腹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撞到了心尖尖上,让他心脏猛跳了两下,一时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屋内昏暗,傅挽并看不见他在瞬间灼烧起来的耳朵。
但谢宁池与她靠得如此之近,她自然就感觉到了他骤然间绷紧的身体和停住的呼吸——就因为那么一个无心之中的亲密接触。
傅挽心里简直就要叉腰大笑了。
笑得短暂,她却突然计上心来。
衣兄似乎并不排斥与她肢体接触,许多时候都是自然而然的动作,但她心里却很难放松下来——不是因为男女大防,而是怕被发现了性别。
这事自然不能用直说来避免,但她在之前也一直没想到好办法。
现在就有了个最好的,且在最好的时机里。
于是傅挽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被捂着的嘴还要试图再说话,开阖之间缓缓地将呼吸拂过他的手心,唇瓣自然而无意地在他手心里轻轻张合。
她一只手抓住了谢宁池捂着她的那只手,另一只就去推他的胸膛。
谢宁池心口正跳得发烫,感觉到她的手摸上来,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深呼吸也降不下脸上的红晕,难得有了两分恼羞成怒,“你做什么?!”
傅挽丝毫不怕他生气,昂首挺胸地顶了回去,“你挨得我那么近,我都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你还堵我的嘴,害我都不能呼吸了!”
他们说话时没掩饰音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外面。
外面的压低了的声音突然一顿,接而就有人快速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靠在门上的傅挽毫无察觉,往后踉跄了两步,才自个扶着门站稳。
她这时面对着门口,自然看不见身后谢宁池要来扶她的手和脸上一瞬的惊慌。
门外几个人看得分明,视线在傅挽抵在门上而散乱的头发,还有刚才在和斧头男挣扎时弄乱的衣襟上一看,目光里就多了几分轻蔑。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就是个兔儿爷。
几人中为首的那人不屑地冷哼了声,几次被吊起来又放下的警戒心都消失了大半,让人重新将门关上锁好,也不再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傅挽站在门口,心里长长地“嘿”了一声。
她自然看懂了刚才几个人的眼神,但想到自个对斧头男撒的谎,只能装作没看懂,在心里回敬了一堆脏话。
“之前躲在光树村的,很可能是余持重安排的江湖人,他们应该都在三个月前撤走了,这些剩下的江湖人,应该是余持重刚找来当替罪羊的。先前他们也说到了之前来过好几拨人,你的人应该已经将人救走下山了。”
谢宁池刚才也没错过那些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心头一阵火燎起,转眼看见傅挽站在门边似乎在思索什么,赶紧就出言打断了她的思考。
金宝性子单纯,这些龌蹉的小人之心,不该让她知晓。
而这些乌烟瘴气的山贼聚居之地,也不该让她多待。
“既然这里已无线索,我们准备一下,等会趁着夜黑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因为要赶榜,明天我要更新11000+的字
所以,用欢呼来等待我的三更。
第39章 雪夜逃脱()
山里落雪的夜额外安静;倒是显得那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都格外地响。
有人在门前打了个转,探头从门缝往里看了眼,什么都没看着;倒是万分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行了,没什么好看的;下午时闹了那么一遭;这会儿都抱成一团睡着了,哪有那个气力起来跑。”
深山孤寂;下午好容易看了个能拿来嚼舌根的大事,这会儿功夫;已经整个山上都传遍了——茅屋里关着的那两位,可实在是干柴烈火。
脚步声踩着雪咯吱咯吱地远去;还能听见依稀传来的调笑声。
傅挽垫着脚尖走到了门边,掏出藏在袖中的一截细铁丝拧巴拧巴;两下就撬开了那个简陋的锁,开了一丝门缝,朝谢宁池招手。
两个人闪身出了茅屋;朝着事先说好的路疾行而去。
傅挽前世是有钱一族的人;野外雪地探险也参加过那么几回;在雪林中辨别方向的能力虽比不上专门培养过的阿柴,也能认清方向不迷路。
但这座山实在是灵异非常,她来回走了三遍;却还被困在同一个圆里。
右手边的那棵树,她经过都得有三次了。
谢宁池看着她在树上泄愤地划开第三道划痕,上前收了她的匕首,挂在自个的腰上,“我走累了,先原地休息。”
一路上喘气都没她一半剧烈的人,说哪门子的累。
傅挽知道这个真正要休息的人,刚要在雪地里一屁股坐下,就被谢宁池扯住了手肘,给了指了块已经被蹭掉积雪的大石头,“去那上面靠着。”
他拉她的动作只维持在一瞬间,就自觉退开了两步。
傅挽去那石头上半靠着,还没长喘一口气,就突然被谢宁池扯住了手腕,将她带到自个身边,往腰上一扣,抱着她就腾身上了棵粗壮的冷杉树。
眼前的视野被树木挡住了大半,但毕竟站在高处,傅挽还是看见了远处正在快步朝着山林中行进的人,立时转头凑到了谢宁池耳边,“追兵来了?”
她的声音离得太近,传入耳朵时还带着呼吸间的气息,谢宁池心尖一颤,好在是没立时就将她甩下树去,只将头偏移开几分,从喉咙间低沉地“恩”了一声。
又叮嘱傅挽,“站好,不要动。”
谢宁池上来时在树丫子上踩了好几下借力,这会儿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地可不近,再给傅挽七八个胆子,她也不想玩无安全保障的高空坠落。
于是她极其识相地转身抱上了粗壮的树干。
谢宁池瞥了她一眼,心里莫名就有几分不爽。
莫不是他在金宝心中的安全感,还比不上一棵树?
只这时追兵在前,见她能照顾好自己,谢宁池就转了头去看那些追击而来的山匪,试图从他们的队形中找到最佳突破口。
西南角的人只有三个,谢宁池略一思索,在树枝上稳稳地走了两步,靠近傅挽将她揽到怀里,说了句“抱紧”,就揽着她借着树枝的力,在半空中行进。
树林在脚下逐渐后退,扑面而来的寒风夹着雪也更为凛冽。
傅挽刚开始还没防备,张着嘴吃了满口的雪花,偏还腾不出手来抹下一起被雪花沾到的眼睛,只能低头在谢宁池的肩上蹭了蹭,免得等会儿脸上都冻住了。
她低头蹭脸时,谢宁池正要提了一口气腾空,气提在半道上,人却跃了出去,抱着人在树间略显狼狈地卸了从半空中栽下来的力道之后,才砸在雪地上。
但老天似乎今日就是要与他们过不去。
他们砸下来的那个地方,雪铺得厚,却是个空的,带着他们就往一侧滚去。
坡势陡峭,谢宁池找了几次都没找准雪下的着力点,只能抱着傅挽,滚下了山坡,“扑通”一声砸进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里。
傅挽会水,感觉到谢宁池入水后松开了手臂就赶紧回身扑了过去将他抓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要带着他浮出水面。
她才冒出水面呼吸了一口气,就听见了岸上有人经过,“刚才明明听见这边有动静的,怎地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另一个许是发现了地上滚出来的雪痕,已经抬脚朝着湖边走来,“应该是滚落到了湖里。”
他走到湖面上,想伸手用手里的火把照亮湖面。
但毕竟光亮有限,他只能看见微微泛起的几圈涟漪,还有顺着水流飘过来的几块碎冰,被湖面枯萎的植物们挡在了根茎下。
近水,那种浸在寒风里刺骨的湿冷就更明显了。
站在湖边几步外的另一个人都受不住,高声催促他,“别看了,要是掉进了湖里,咱们明天再过来打捞两具冻僵的尸体就是了,废那个劲做什么?也是帮主,偏最信副帮主的话,听说了是他亲自押回来的人,半夜三更了也要提出来”
如果没有这一遭,就算白狼堂的那些人没将人看好,也用不着他们全部人马都被从刚捂热的被窝里叫醒,冒着寒风大雪出来搜山。
岸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傅挽空出一只手来拉着谢宁池,半浮在昏暗的湖中,一口气憋得脸都要发红。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浮出水面时,岸上又传来了说话声,这次应该是靠湖的那个男人,“走,可能是我多心了。”
继而,又是一前一后的两种脚步声。
刚才差点就自投罗网,傅挽这会儿还是不肯相信那些人就这么走了,反正要是她,接连着诈同一个人两次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左右看了看,挑了个离刚才声音最远的方向,艰难地解了衣服把自己与谢宁池捆好,才尽量放缓动作,朝着选定的方向游去。
直到确定距离足够远,她才小心地露出水面喘了几口气,一只手朝后拉去,想要带着谢宁池一块呼吸下新鲜空气,“衣兄”
衣服上轻飘飘的,根本没有绑住的人。
傅挽恶狠狠地在心里连骂了好几句脏话,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头扎进了昏暗的湖水里,来回找了好几趟才终于找到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人。
这次许是没有了之前惊人的自制力,看见她这根救命稻草,手脚就挣扎着缠了过来,好在因为呛了水气力不足,被傅挽花了力气反制了。
一通折腾之下,等两人浮出水面,天边都已经泛了鱼肚白。
而等谢宁池昏昏沉沉地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一架摇摇摆摆的牛车上,身下都是松软的稻草,周围渐渐远去的都是白茫茫一片雪景,萧瑟而冰冷,只有身侧有条快要踹到他肚皮上的脚,还有傅挽懒洋洋的声音,“老乡,咱还有多远啊?”
赶着牛车的老汉空着手抽旱烟,闻言哈哈笑了两声,“是这牛车颠簸,让六爷坐得不适了,还是雪景不好瞧,让六爷无趣了?”
“自然都不是。”
傅挽换了锦衣,穿着农家汉子的短褂棉袄,整个人都像是只过冬的熊,哪还有傅六爷在杨州城的花街柳巷里,扇子一摇,勾唇一笑,就引得满楼尖叫的风流。
“我这不是怕我这好友烧傻了么,连着三天都不见醒的。”
老汉脸上笑容不退,看着老牛娴熟地拐过山路,喧嚣的城镇就在前方,“六爷这三日照顾得这么精心,那公子又是个身强体健的,六爷大可放心。若是老朽没看错,最晚今夜,那公子定然会清醒过来。”
傅挽“唔”了一声,低头去看躺着的谢宁池,却一眼就对上了他睁开的眼睛,脸上立即就露出了惊喜的笑,“衣兄!你醒了!”
那天将谢宁池从水里拖上来,浑身湿透地坐在湖边就要被冻僵时,傅挽都没觉得有多害怕,因为她要先救谢宁池,再要保证他们俩不在寒冬腊月被冻死。
后来守着个小火堆,肚子饿得都没有知觉时,傅挽连骂贼老天都顾不上。
因为谢宁池发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三句里面还经常有一句提到她,非要她应答一声,或者抓住他伸来的手才肯消停。
再到半夜,突然感觉到有人接近,傅挽吓得三魂都要去了七魄,却还是只能竭力镇定下来,先将仍由高烧昏迷的谢宁池藏了起来。
到了乡民家中,亮出傅六爷的身份得到了热情的招待,顺便还从乡民口中得知了扶琴安全的消息,傅挽也没表露出太多的惊喜。
但现在,谢宁池突然醒过来,她那些大喜大悲的情绪好似一瞬间就涌了上来,脸上带了笑,眼眶却有些发烫。
“衣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
她用一句话开启了抱怨,将这些日子受的“虐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先是谢宁池在水里不相信她,落水时居然松了手,后来被掉下也没及时叫住她,害她在水里泡了那么长的时间。再是他发烧的时候有多难缠,简直就像个没有断奶的孩子,一会儿不将他抱着就要找人。最后又说他武功高强又没有什么大作用,从树上掉下来不说,还不会游泳,落个水就惨不拉几地昏迷了三天。
一气不带喘地说下来,逗得前面驾车的老汉都哈哈大笑,傅挽才觉得跌了她傅六爷的英俊潇洒的模样,伸脚在谢宁池的腰上轻踹了下。
“衣兄,我这次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就没什么表示?”
谢宁池原本就因为脑袋里闪过的各种零碎片段在发怔,突然被她踹了一下,那些片段立时就清晰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