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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墨千君的声音,桂朝卿马上便奔了进来,“皇妃?”
偷眼朝前方迅速的一瞥,桂朝卿暗暗放下心来。
虽然这寝宫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但也没有恶劣到要剑拔弩张,看来失态还在殿下可容忍的范围之内,那就代表他的脑袋暂时还不用移位。
墨千君对桂朝卿吩咐道:“将长澜宫珍藏的十种美酒全都搬上来,本妃要亲自为淮王和太子调酒。”
调酒?
姬韶渊墨眉微微扬起。
这丫头想搞什么名堂。
桂朝卿也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脑袋,有些诧异长澜宫里啥时候珍藏的有美酒了。
殿下的身体不适宜饮酒,所以这殿中也从未送进来过酒水之类的东西,不过桂朝卿行事速来激灵,与墨千君也相处了有一段时日,知道这小姑奶奶的肚子里满是坏水,一般她说要亲自干啥的时候,那保准就是要使坏的时候。
于是,桂朝卿连连应声退下,然后对门外的小太监们吩咐了几句。
既然是调酒,那应该和往日里喝的酒水不甚相同,看淮王和太子诧异的神情,应该是他们没见过的玩意儿。
招待他们不需要用太好的东西,谁让他们要来找殿下的麻烦。所以,桂朝卿就吩咐小太监将往日里私下偷喝的下等酒水混在了一起,装进酒坛子给墨千君送了过来。
墨千君装模做样的在桌前转了两圈,煞有其事的从每个坛子里都取出些许混在一起,然后笑意盎然的递到了姬韶鸿的面前,“太子殿下,这可是墨家军里从不外传的秘方,今日特地拿来给太子殿下尝尝。”
姬韶祈和姬韶鸿倒真是没见过这种喝酒的方法,看着墨千君灿烂的笑脸,姬韶鸿哼了一声直接接过,仰头就全部灌了下去。
他将手中的酒碗一扔,咧着嘴角想要调侃墨千君两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晕,跟着就轰的一声直接栽倒。
“鸿儿!”姬韶祈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扶住歪倒在一旁的姬韶鸿,墨千君拍了拍手说:“太子殿下不胜酒力,才一杯下肚就醉倒了?桂朝卿,差人将太子送回东宫吧,可要小心伺候,免得太子磕了碰了或是路上摔了,咱们长澜宫可担当不起。”
“是!”桂朝卿震惊的看着醉倒的姬韶鸿,万没有想到墨千君那一杯酒便有如此威力,看着墨千君的眼神就更多了一丝畏惧。
姬韶祈侧头看了墨千君一眼,墨千君将面前的酒坛子拎起,一脸无辜的对姬韶祈说:“如何?王爷也想再喝上两杯么。”
“不了。”姬韶祈微笑着摇头,“这喜酒本王已经讨要过了,便不再这里惹六皇弟嫌弃了。”
说完,便干脆利落的朝寝殿外走去。
待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墨千君咣的一声把大门甩上,哼了一声走回了姬韶渊面前,“这点酒量还想来长澜宫找茬,本小姐喝死这两个王八蛋去。”
手腕上微微一紧,墨千君悻然的嘀咕声顿时一紧,姬韶渊扯掉了锦带有些惊讶的对墨千君问:“你给太子喝了什么?”
“酒啊。”墨千君笑眯眯的回答:“殿下有所不知,如果将最劣质的酒水掺杂在一起,那效果堪比烈性麻药,像太子这种娇生惯养喝惯了宫中御酒的人,基本上一杯就倒绝无例外。”她眼珠子一转皱着眉头问:“殿下,他们来长澜宫可不是想要讨杯喜酒这么简单吧,你看出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了么。”
姬韶渊将墨千君抱在怀中,捏了捏她的脸说:“不知道。淮王做事向来都出人意表,不到最后完全看不出他的用意。他应是想试探些什么,却没想到被你这丫头给搅了。”
墨千君得意的扭头,“小姐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而他们没见过的没听过的也多了去了。”她伸手拍了拍姬韶渊的肩膀,“殿下不怕,如今你伤势未愈又成了众矢之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姐?”姬韶渊的眼神微微一暗,“过了今晚便不是了。”
让姬韶祈和姬韶鸿这么一搅合,她该不会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了吧。
墨千君的脸色腾的一下又红了,她呐呐的推着姬韶渊的胸口,恶声恶气道:“怎么就不是了,不管啥时候我都是将军府的大小……唔……”
姬韶渊直接堵住了她那张聒噪的小嘴,用行动来证明他方才那句话的深意。
处理了淮王与太子,这宫里也没有别人敢硬闯长澜宫打搅他的洞房花烛。
天大地大洞房最大,管他姬韶祈在算计些什么,一切都等他和君儿洞房过后,让她彻彻底底的变成六皇妃再说。
*
昏昏沉沉中,墨千君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摇荡。
像是在海浪上不停的起伏,她微微皱眉,脑袋里传来丝丝眩晕的感觉,却又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舒适,让她想要肆意的舒展双臂,从禁锢中自由的脱离。
突然,耳畔传来咚的一声轻响,身体也随之一阵剧烈的晃动,墨千君瞬间便睁开了眼睛,然后便有些诧异的打量着四周。
呃……这里是啥鬼地方……
薄薄的轻纱夹杂着一股檀香微微摆动,与长澜宫寝殿内极度相似的装扮,却又比寝宫多了些小巧精致。
熟悉的格局,熟悉的摆件,熟悉的风格,但这里,却不是长澜宫。
怎么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的换地方了?
墨千君的脑袋中仍有些茫然,以至于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摸了摸脑袋。
身侧传来一声清凉的浅笑,墨千君身体微微一僵,昨晚的回忆这才彻底的回笼,她身子一倒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像个鸵鸟一般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然后欲哭无泪的默默哀嚎。
她想起来了,昨晚是她与姬韶渊的洞房花烛夜,她在被姬韶渊那只腹黑老狐狸吃干抹净以后,就彻底的失去了知觉沉入了梦乡,如今看来,这离谱的六祖宗显然是做了什么幺蛾子,将她拐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他方才那暧昧的笑声也透着一丝旖旎的气息,让她在脑中自动循环昨晚那细致的每一个步骤,臊的她几乎想找个地方藏到地老天荒。
娘啊……姬韶渊简直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看他长的人模人样玉树临风仙姿飘飘,却咋能对她……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呢……
“君儿。”姬韶渊很早便醒来,一直都关注着墨千君的一举一动,此时看到她别扭又害羞的神情,顿时忍俊不禁,抬手将被子拉开将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勾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害羞了?”
男人这种生物是不是一定要在那个啥之后刻意问一些欠抽的问题啊!
墨千君只觉得自己的脚趾头都变成了粉红色,恼羞成怒之下气的她鼻子都歪了。她恨恨的磨牙钻进了姬韶渊的怀里,凶巴巴的回道:“害羞个毛,我们怎么出宫了。”
姬韶渊知道自己又踩了这小狐狸的尾巴,索性就让她赖在自己的怀里别扭。他往身后一靠神情惬意的回答:“昨晚你尖叫着昏过去之后,本宫将你清洗干净便带着你出宫了。”
他摸了摸墨千君的脑袋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声道:“君儿的体力有待加强,不过才三次便受不住了,连本宫带你出来都没有察觉……”
“啊啊啊——”墨千君面红耳赤的打断了姬韶渊的话,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崩溃道:“殿下,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同你顶嘴再也不敢作死了,你就饶了我让我多活两天吧。”
她可没有大姨妈那么厚实的脸皮,她承认耍流氓耍不过眼前这个腹黑恶劣的男人。她投降她认怂还不行么。
虽说两人已经那个啥了,但他能不能收敛一点,大清早的别给她来这么香艳的刺激啊。
可怜兮兮的对姬韶渊眨了眨眼睛,墨千君将祈求的眼神发挥到了极致。姬韶渊被她难得的小模样逗得心里一热,莞尔的一笑将她堵在自己嘴巴上的小手拉下来道:“本宫带你去江南。”
“江南?”墨千君愣了一下,侧头看着姬韶渊问:“现在?”
她突然想起,好想大婚后的第二天要去向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和贤妃请安奉茶吧。
他就这么大咧咧的把她从宫里拐走了,再度带她跳过了诸多的繁文缛节,皇上会不会认为她刁蛮任性目中无人,刻意煽动了姬韶渊不守礼教啊!
姬韶渊显然看出了墨千君的担忧,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别胡思乱想。本宫早已告诉过父皇和母妃,等同你大婚之后便带你到江南去医治眼睛。母妃早就催着本宫跟聂同离开,所以才答应让我们马上成婚,也好让本宫带着你一同离开。”
“可我爹之前还说等回门的那天要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情,还说等三月春祭以后亲自送我们出京,我们现在突然离去,我岂不是见不到我爹了?”
提起墨长歌,墨千君的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急切和失落。
姬韶渊要带着自己去江南一事她是早就知道的。
为了彻底的治好他的眼睛,聂同需要带他们去神医山庄,才方便为姬韶渊配药寻找彻底根除毒素的方法。
离开将军府,她即便是心有不舍,也做好了同老爹暂时分别的准备,只求能在嫁人之后与老爹再好好相聚几日,让他亲眼看到自己安全幸福。
如今姬韶渊突然提前离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派人通知将军府,墨千君的心底顿时便充满了忧心和失落。
“君儿。”姬韶渊脸上的浅笑缓缓敛起,抱着墨千君低声说道:“离开京城已刻不容缓,继续留在长澜宫里,本宫恐怕真要有意外发生。”
“嗯?”墨千君抬头看着姬韶渊,眼底写满了问号。
自打她解开了心结之后,就认定不管发生什么都选择相信姬韶渊,相信他的一切安排与打算。只要他将来龙去脉同自己解释清楚,她便会想尽方法去帮他一起完成。
此时见姬韶渊神色有变,墨千君立刻明白,宫中的局势大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冲突到了一个顶点,姬韶渊正是要规避那顶点的风险,所以才火速带着他离开。
只是,这风险到底指的是谁,是淮王姬韶祈么?
果然,就听姬韶渊解释道:“李玄机所说的血光之灾虽然是妖言惑众,昨日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他绝不会落了钦天监的面子轻易放过将军府,所以春祭之前他一定会找机会起事。姬韶鸿能够当上太子,依仗的全是皇长兄姬韶祈,如今皇长兄出山,夺嫡之争一触即发,本宫猜不透皇长兄要做些什么,所以便干脆带你离开京城。远离那个地方,他们便无法对你下手,我们也能趁此机会看清楚朝中的局势,寻到应对皇长兄的方法。”
墨千君明白了。
柳眉扬起,她上下打量了姬韶渊一眼,神色有些古怪的说:“所以,我们其实是落荒而逃,因为畏惧淮王便来一场说跑就跑的游历?”
真是……怂啊……
那个姬韶祈竟真的能让六祖宗忌惮到这种地步?
墨千君莫名的觉得有些想笑,觉得落跑这个词放在姬韶渊身上实在是有些不搭调。
她戳了戳姬韶渊的胸口问:“淮王以前到底做了啥丰功伟绩,给殿下您落下了这么深沉的阴影啊!”
第217章 :隔阂()
第218章 :我愿意()
第219章 :怀疑()
小树林的深夜之约被姬韶渊强势阻拦,勒令墨千君不得出面,墨千君虽然有些担心,但知晓姬韶渊已定下了应对之策,所以便乖乖的听话配合。
第二日,因为心中惦记着穆婉凝之事,天还未亮墨千君便醒了过来。
身侧的温度一片冰凉,姬韶渊昨夜晚膳过后便已离开,直到此刻都没有回来。墨千君皱了皱眉头,披上外衣下床推开窗子,默不作声的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
近来发生的事情颇多,她处在京中的乱局之内,又从将军府的大小姐变成了姬韶渊的六皇子妃。之前忙碌的时候感觉倒不大,可此刻独自一人静下心来,倒突然有了一丝不真实的如做梦一般的感觉。
想到白日的时候同姬韶渊说的那些话,墨千君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浅笑醢。
今后,她与姬韶渊的命运算是彻底的绑在了一起,就好比这根束缚了她的红绳一样,虽然参差不齐风雨不止,可只要这绳子还绑在她手上,他们便总要一起面对。
既已尘埃落定,又何须再犹疑不决?
墨千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便尽是清澈睿智的光芒缇。
她因为和姬韶渊怄气闹别扭,也因为自己的心结和犹豫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也耽搁了许多正事,现在,也该寻回自我尽一尽她的本分了。
慕容慎思包下的客栈为旌平镇最好的客栈,客房中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墨千君在桌子前坐下,铺平了宣纸然后开始磨墨,脑海中的思绪也不停的流转,直到鼻尖传来淡淡的墨香,这才眼神一凛,提笔开始在宣纸上勾画。
千年历史,锦绣大陆。
一个正圆出现在纸上,而后笔尖轻勾,圆圈内便是统一了大陆几百年的庆国。
圆圈外围分别散落了几个零星的部族,皆是庆国的属国,每年皆要对庆国纳贡朝拜,而正西方的西域又一分为三,是由西域王统治但如今却纷乱不止的西域三族。
大陆的局势跃然纸上,墨千君盯着桌面上看了片刻,又在西域的北方点下了重重一笔墨迹,写上了三个字:月支国。
抬手将第一张宣纸拿开,墨千君继续写画个不停,不一会,宣纸上便清晰的罗列了几排小字。
第一排:庆皇,暗帝。
第二排:宣德帝,六皇子。
第三排:太后,国师,月王,皇长子。
第四排:麒麟军,龙骑卫,锦衣卫,月支国死士,钦天监。
第五排:将军府,一扇门,御花园,幽兰宫,兵部,流轩阁。
第六排,曼陀罗,硫磺镯子,预言。
像是一块又一块碎裂的拼图,白字黑字凌乱的败在墨千君的眼前,但墨千君的脑中却飞快的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崩坏之后又瞬间重组,一点一点的勾画出了一副完整的拼图。
宫廷之争不外乎皇权,而大陆纷争不外乎江山。
如今的庆国看似四海升平,实则是强弩之末内忧外患。
西域三族不服西域王统治,于是突厥一族在反了西域王的同时又在庆国边境缕缕挑衅,游离在庆国和西域三族之外的月支国则对锦绣大陆都虎视眈眈,正伺机而动想把整个大陆都一网打尽。
皇城之内,三权分立,太后一党看似偏颇太子,实则贼心不死,妄图将庆皇当做傀儡,回归太后垂帘听政的时代。
太子笼络了朝中尽半数的重臣,身后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大皇子坐镇,即便他现在威望有损德行有亏,但其余的皇子也无法将他从太子之位上轻易拉下。
剩下的一个,便是一直隐在朝堂之外,如今却握在姬韶渊手中的暗影宫。
墨千君又将第二张宣纸拿开,在第三张宣纸的正中写了三个大字——
曼陀罗。
她原本以为,庆国如今的乱局皆是围绕着皇子党争而起,可直到她收到了硫磺镯子看到了自己脸上那胎记变化之后的图腾,流轩阁又紧跟其后发生了血案,穆婉凝被抓老阁主遇害。墨千君这才惊觉,或许一切矛盾的中心并非是此时皇城内的党争,不是诸位皇子对姬韶渊的猜忌和妒恨,而是埋藏于十八年前那场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