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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墨姐姐!”祺砚目光大喜,再往妇人装扮的静墨身上看去,却见到高高隆起的腹部。喜悦更加,紧忙迎上前去道:“静墨姐姐有身子了?”
    :“傻孩子。”静墨笑着抚上她的手,二人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笑着道:“都足足的八个月了!”
    :“我原还想,怎么回了金陵好一阵子也不见你,原来是有身子了!女郎看见一定欢喜的紧!”
    静墨眉心微微蹙起道:“我想回来住些日子,不知女郎能否允准呢。”
    :“哪有不允准的,女郎定然欢喜。”下一瞬,祺砚狐疑的问道:“姐姐怎么忽然想起回府住了?谁欺负姐姐了?”
    静墨笑着道:“没有。”
    转过正门,进了小院,杨毓正与杨秀坐在木棉树下谈天,突见静墨怀着身子回来,杨毓又惊又喜,起身道:“你,你瞒的这般紧,是不想我开怀么!”
    杨秀也起身道:“阿姐,你们聊着,我叫人备些瓜果给你们佐着。”
    一群妇人聊天,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要躲开的。
    杨毓笑着点头道:“去吧。”
    静墨祺砚这才分别坐了下来,杨毓笑着问:“几个月了?”
    :“八个月。”静墨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道。
    孩子,前世她没有,今生也还没有,有一个与自己和最爱的人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什么感觉呢?
    她迟疑的瞬间,祺砚道:“静墨姐姐说要回府小住些日子。”
    杨毓眉梢一挑,道:“怎么了?”
    静墨本也不想隐瞒的,只不过方才有外人在不好开口。
    :“他,他要纳妾。”
    :“什么!”杨毓微微蹙紧眉头,当年静墨嫁给杨固尘,杨固尘多喜欢静墨啊!他怎么敢在妻子怀着身孕的档口提起这件事呢?
    :“是,是仆射左侍家的庶女,人家也是委屈的,固臣也是不愿的,只是仆射左侍毕竟是上官,紧压着固臣一头,固臣不好明着拒绝。”
    杨毓侧目看向静墨,恨恨的道:“是么?那你便大度些同意便是,何必回来耍着性子呢?”
    静墨沉吟了一会,道:“男子三妻四妾理所应当,我早该做好这样的准备,日后他若有机会升禄,此事更是不可避免的。”
    :“行了,这样的丧气话,不是静墨说得出口的。”杨毓蹙着眉道。
    静墨努了努嘴,道:“奴,奴错矣。”
    :“奴?你是杨固尘的正妻!是七品朝官的正妻!谁许你自称为奴的?”杨毓已经气得面容泛红,呼吸更急促了几分。
    :“我问你,表兄与你怎么提起这事的?”
    静墨略想了想,道:“那时我刚怀上四个月,他照常下朝回府,说了这事。”
    :“那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静墨抿了抿唇道:“我说,郎主纳妾,天经地义,不必与我言说。”
    :“你!”杨毓重重的拍了案几一下“砰!”的一声。
    :“你为何不告诉他你不愿意?”
    静墨眼眶微微红了道:“我以为,他是说笑。”
    杨毓沉了沉气道:“祺砚,最晚今日酉时,表兄会来府上,到时你就让他直接来见我,静默不许回去。”
    静墨微微点点头道:“那,我何时能随他回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谖草萋萋() 
杨毓道:“我这一次要治好他的病,你若是敢轻易与他回去,再受委屈也不需回来了。”
    :“我,我不回去就是,女郎别气。”
    杨毓看她眼圈微红,在看她这大腹,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吩咐祺砚道:“去请个稳婆到府中小住,再请位擅长千金之术的医者来府上以备不时之需。”
    :“是。”
    天色逐渐昏暗,果然,杨固尘着人递上拜贴,在杨府门外等候着。
    祺砚直接请他进到府中正厅,杨毓见到杨固尘很是欣喜,二人分别行礼落座。
    杨毓笑道:“表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着杨毓风轻云淡,丝毫不提及静墨的事,杨固尘以为静墨并未将那事说出来,心中凌乱,却一板一眼的回答:“亭主封地甚远,自是难以相聚的,我府上都好。”
    杨毓笑着道:“今日这茶是我亲手烹的,表兄品品。”
    杨固尘讪笑着,端起茶盏,一股沁香扑鼻。
    轻轻抿了一口,一股苦味儿袭上唇舌。
    杨毓笑着放下茶盏道:“这茶是用谖草烹的。”
    茶盏放在榻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杨毓面容含笑,缓缓的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背,北堂也。我辈信奉,谖草乃是忘忧草,若是种在母亲所居之处,可以令母忘忧。据本草上典记载,此草能滋阴补神气,通女子血气,是实实在在女子之草。”
    :“亭主,你想说甚?”杨固尘不着痕迹的放下茶盏,面色有些难堪。
    杨毓笑着道:“为母则刚。我虽没有生养,却一直将阿秀当做孩子一般。我明白静墨的心,你明白么?”
    她说,静墨是个母亲,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孩子。
    杨固尘面色有些发红,道:“她已然同意了,我还能说些甚么?”
    杨毓面色逐渐转成愠怒,淡然的推开茶盏道:“她是否愿意,你心中不明白?你忘记了静墨未嫁之时的模样?她自来沉稳大气,如今这般委屈,是为了孩子,更是为了你!”
    见到杨固尘越来越沉默的模样,杨毓轻舒了一口气,尚好,还来得及。
    她蹙着眉道:“今日她是不会与你回府的,你且先回去吧。”
    说完,她伸出莹白的手,祺砚见机上前扶住杨毓的手臂,主仆二人扔下杨固尘,走出正堂。
    她,真的不愿意么?
    既然不愿意又为何要答应?
    他眸光看向榻几上的茶盏,微微蹙起眉宇,不纳妾?
    :“表兄离开了?”杨毓问。
    祺砚点头。
    杨毓轻叹一口气道:“夜里陪着静墨,别让她多思,告诉她,不日他会再来。”
    :“女郎真是细心又大胆,方才一番话,让杨家郎君竟一句话也反驳不得。”
    杨毓微微摇头道:“表兄这人性子傲然,断容不得人这般,我说话也得小心着,不能伤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祺砚低声笑了笑道:“女郎定能助静墨姐姐收服他。”
    :“什么收不收服,别让静默听见了,她若是心疼他,这事可就成不了了。”
    :“女郎。”
    熟悉的女声响起,二人转眸看去,正是静墨倚着门庭站在角门处。
    静墨走上前来,微微俯身道:“女郎,静墨知晓其中厉害关系,女郎不必担心。”
    杨毓这才一笑道:“仿佛,我的静墨归矣?”
    静墨略有些羞意,道:“静墨错矣。”
    这女人啊,都是容易犯错的。
    她们憧憬着自己的婚姻与旁人不同,憧憬着自己与众不同,所以才会在婚姻中放逐自己的个性,久而久之,你自己也不善于经营,谁还会珍惜呢?
    杨毓粲然一笑道:“医者和稳婆都在你的客房旁侧住下,身子若是不爽定要开口。”
    :“是。”
    次日一早,杨秀上朝,杨毓和静墨用过朝食,二女相携着出门游玩。
    有杨毓细心陪伴,静墨也逐渐开怀。
    为静墨的孩子打造了一对金饰手足环,又买了些柔软的绢布,打算给孩子做些襁褓之类的,二人才尽兴归家。
    下晌,杨秀下朝回来,静墨疲乏安睡,杨毓这才有时间和杨秀好好谈天。
    换上一身家中穿的常服,二人对坐在庭院中。
    杨毓开门见山,直白的道:“阿秀,陛下并非全然信你。”
    :“阿姐这是何意?”
    杨毓蹙眉道:“阿秀是武官,只有在外才有建功立业的可能,陛下将你留在金陵,表面上升禄,事实上,却是在压制你。”
    杨秀眸光微闪:“那那日我升禄,阿姐为何大张旗鼓的庆祝?”
    :“自然是为了让今上知晓,无论他赐下什么,我杨家都是欢喜的。”她微微顿了顿道:“谢公安此人我虽与他明面上相交,事实上,这人太深沉,我并不能参透他每个行为的用意,所以,此人只能不亲不疏。谢公安表面比王公更像名士,实则王公比谢公安更像个名士。朝政方面,王氏举足轻重,也并非没有道理。”
    她略微思索一瞬道:“朝局动荡向来无人常胜,想要立足朝堂,你只需记得,你是谁的臣子,就足矣。”
    她告诉杨秀,谢安和王晞之谁都不简单,不能向任何人靠拢,也不要过于疏远,想要站稳脚跟,就要永远站在当今陛下身后就足够了。
    经过这一番分析,杨秀这才点头相信,道:“阿姐,我懂了。陛下并非全然信我,也并非不信我,而是想要考验我究竟是否值得他信任。”
    杨毓微微点头,杨秀自来夙慧,一点就透。
    只要他能够把持得住,她相信,司马桐不会动杨家的。
    杨固尘枯坐在空落落的房间中,环视着往日处处温馨的存在,现在却只剩下一个自己,闭目一瞬,放下了手中的书简。
    他只是想问问她,想知道她的意愿,她不愿意为何不与他说?为何要离开府中?她放心他一个人在府中?
    暗自气了气,想起那时她还未嫁,那个顶着他分毫不让的小姑子,唇间不自觉的一笑。
    自何时起,静墨变得这般柔顺?(。)
第三百九十三章 喜得麟儿() 
他已经忘记了,她本不是这样的。
    她为何会变?
    是因为自己变了么?
    那么,自己又是为何而变的呢?
    烛火渐渐燃尽,天边泛着鱼肚白,他簌簌的落笔。
    :“春儿。”他轻声唤道。
    门外的婢女正打着盹,突然惊醒了,揉揉眼睛进了门:“郎君。”
    :“将书信递给仆射左侍府上。”
    :“是。”
    婢女再次出门,杨固尘整整一夜未脱的朝服,踏出门外。
    整个上朝的过程,他度日如年,心中焦急着想要赶紧奔向杨府将她接回去,只是,她会不会原谅自己一时的忘形呢?
    :“退朝!”
    内监扬声呼喊。
    :“陛下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送走了今上。
    杨固尘赶紧转身往外走,仆射左侍这才拉住他的衣袖:“固臣!”
    杨固尘心中一急,险些发怒了,堪堪的行了礼道:“左侍大人。”
    :“固臣,你为官几年兢兢业业,本官观你是个有前途的才舍得将小女嫁与你,你今早送来的书信是何意啊!”
    这是在耍官威了!
    杨固尘眼眸泛起一丝不悦与不屑,往日自己怎么会愿意与这人寒暄呢?他的风骨都去哪了?越看越觉得厌恶,也愈发明白,是他的转变,让静墨越来越没有安全感,越来越顺着他,若非这次气急了,她还是会继续忍耐下去。
    他轻哼一声道:“贵府女郎身份贵重,固臣虽出身弘农杨氏,却是支系旁支,与贵女郎般配不起。”说完他又施一礼道:“爱妻身怀有孕,不日即将生产,下官急着回府,改日再登门道歉。”说着,他一甩衣袖,逃脱出来,直愣愣的往外走。
    仆射左侍怔了一怔,却是一笑。
    阿福站在门边,冲着他微微颔首。
    仆射左侍笑着点头,转身一拂衣袖,朗然而去。
    杨固尘没有看见这一幕,也不知道他今日所为,彻底的得到了当今陛下的信任,过了这一试金石,他的官途,将会更加顺畅。
    他顾不得上马车,直接让下仆卸下马车,骑着没有马鞍的骏马,穿过大街小巷,去到她的所在。
    他从不知道,这一段路竟然如此遥远。
    :“静墨!”他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往杨府里面冲撞。
    :“静墨,我来接你回家!”
    杨毓坐在内堂,正与静墨品茶,她略使个眼色,数十个下仆冲上前去,将他拦在外面。
    :“杨府也是你能随意闯的?”
    杨固尘一边冲,一边喊道:“静墨!我不纳妾!永远也不纳妾!你回来吧!郎主错矣,大错特错!”
    :“我就不该存着这样的心思!你那么好,我怎能肖想别人呢!”
    杨毓听到此处,终于笑着冲静墨点点头。
    静墨早就忍不住了,的道杨毓首肯,立马放下茶盏,走出堂外:“郎主,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
    杨府的下仆不着痕迹的悄然退去,杨固尘一把搂住静墨道:“你这小姑子,真是想要磨死我么!”
    静墨眼圈通红:“你真敢纳妾,我就绞了头发,也再不会见你!”
    :“不不!我只要你!”
    忽然感觉下身失守,静墨心中一惊,朝着下裙看去,已经湿濡了一大片。
    :“郎主,我,我要生了。”
    杨固尘立时慌了手脚:“我,我带你回家。”
    杨毓见状赶紧出门道:“来不及了!我府上有医者和稳婆,快进内室!”
    :“这。”在别人家中生产,这怎么好意思?
    :“这什么!你想让你第一个孩子生在马车中不成!”
    杨固尘眉梢一挑,打横的抱起静墨往里面跑。
    :“多谢。”
    他路过她身侧时轻声说。
    杨毓轻笑一声,转身道:“快去客房,听稳婆交代,都去,快去!”
    杨毓到底是未嫁的小姑子,不能靠到前面去,便是坐在庭院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仆端着血水和帕子,杨固尘更是急的乱跳。
    一会趴在门边想要窥视里面的情况,一会抓着来往的下仆问个不停。
    :“怎么样?”
    :“还没生,生了不就抱出来了么!”下仆慌乱着,哪有好语气?杨固尘也不气,少有的好脾气,笑着连连点头哈腰。
    :“她很疼么?”
    :“不疼喊什么!你家娘子头胎,疼得很啊!”
    :“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表郎君,实在急切,你替小娘子生产好么?”稳婆看着不知何时混进门来的杨固尘,不时的抽着唇角。
    她真是头一遭,看见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躲避,还一门心思的溜进产房的。
    杨固尘抓着静默的手道:“不哭,静墨不哭。”
    静墨那双小手像铁钳一般,狠狠的抓着他的手臂:“呃!”
    :“小娘子使劲儿!”稳婆喊道:“看见头了,使劲儿啊!”
    :“啊!!!”
    :“生了,生了!”
    稳婆将红红的孩子倒拎着,狠狠的打在孩子臀部。
    一声清亮的婴孩啼哭声,将产室内外的人,都终于放下了心。
    :“是位小郎君!恭喜杨大人,恭喜夫人!”
    杨固尘却只看了那孩子一眼,用自己洁白的里衣,轻轻擦拭她的额头。
    :“静墨,谢谢你,我爱你。”
    静墨苍白着脸,笑着接过了包裹好的孩子,沉沉的睡去。
    静墨产后并未出现不适,反而比从前更加健康美丽,饶是如此,因着担心她产后受风,还是不敢轻易挪动,足足在杨府修养了一个月。
    眼看着就到了七月底,杨秀和葛家、谢家一同通商所赚的钱财,刚好将杨府所在的北岸小巷整个买了下来,取名“朱衣巷”。
    小楼林立的皇宫中,司马桐站在幽静肃穆的书房中举棋不定。
    :“陛下,太后驾到。”
    :“她怎么来了?”司马桐有些狐疑,他与王仙爱除却年节,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