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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雪,覆住天光,烛泪垂尽最后一滴。在狼藉中灭去,摇摇晃晃的又是一片黑暗。
公主在混沌中睁开眼,晨曦还未露,适应黑暗后能看见薄弱的光亮。她起身下榻,习惯性先去看杳杳,出乎意料的,这小家伙居然睁着眼睛,见她过来,便“咯咯&dquo;的笑起来。
那双眸子像面能反光的镜子,亮晶晶的纯粹,公主忙将她抱起来。“嘘&dquo;了一声,悄声道:“别吵。&dquo;
她回头看了眼乔弥,小家伙果然不发声了,胖乎乎的小胳膊抬起来,去抓她的头发玩。
公主抱着她走出营帐,晨光微熹,天边一片墨蓝,远处能看见起伏的深色山脉线,连绵悠远。
军中搭起早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在清净的晨间由远及近,兵甲下马,铠甲间冰冷的摩擦碰撞声,拖过地面,斥候兵放开嗓子的一声嘶吼,撕裂开这京城三十里外平静的假象。
“报…………鲁升吉求得钦州一万兵马相助,与风雪谷外成夹击之势,击溃我军前锋,大败!&dquo;
他跑的奇快无比,成一阵疾风从公主面前刮过,她看向他跑的方向,萧彧主帐周围的各大营帐纷纷顿起骚动,不消片刻皆列甲而出,其中当属穆青最快,径直便冲进了萧彧大营:“丞相!&dquo;
萧彧披衣而起,动作太急,几声咳嗽后面色惨白,他冷冷看向穆青:“慌什么!都给我坐下!&dquo;
穆青脸色也是惨白,那败兵的将领。可是他的爹,萧彧道:“你是一军之帅,我若不在,你也要这般稳不住脚吗!?&dquo;
穆青哑口。衣袖中的双拳攥的死紧,萧彧扫一眼四周,众将皆列,唯独少了一人,他当即发怒:“乔弥呢?这时还不起身?去把他给我拖过来!&dquo;
穆青扭头就走,狠狠一掀帐子,就冲去拖乔弥。
乔弥闻得动静的当时便睁开了眼,只他比穆青还慌。毕竟他帐中少了两个人。
胡乱含了把青盐权当漱口,刚撩开帐子就被穆青撞得后退两步,青盐卡住喉咙,呛得一通猛咳,直接咳的红眼出泪。
穆青一把拽住他:“乔二公子,丞相找你!&dquo;
乔弥反手拖住他,嘶声道:“等等,等等……&dquo;
穆青扭头就吼出来:“不等了!来不及了!&dquo;手中劲猛地一加大,生生就将人给拖出了帐子。
晨间的天儿冷,公主本准备将杳杳抱回去了,不想临得帐口迎面就是一阵疾风。
乔弥眼疾手快,看清了人赶紧的手中用力,将穆青拉退一步,然后移步上前一把将公主揽入怀中。
动作太急,搂住人旋了半圈才堪堪稳住脚,脸都白了,急忙去摸公主的脸:“怎么样?啊?&dquo;
公主确实被惊了一下,不过她惊得原因是杳杳,乍一看乔弥比她还惊,一个没忍住,就扭头笑出来了。
乔弥愣了愣,才看见她怀中有个小的,他第一反应竟是管她呢,下意识出口一句:“娘没事就好。&dquo;
穆青看不下去了,坚持不懈地冲上前来拽他:“走了乔二公子!&dquo;
乔弥被他拽的踉跄一下,回头嘱咐那人:“阿瑶,你别乱走,在帐里等我回来。&dquo;
公主笑了笑,看他被人拽着远走,应了他一声:“好。&dquo;
第253章 腕上一粒朱砂痣()
萧彧帐中诸将严待,乔弥进去便迎上一张黑沉的脸,话不多说,他紧步上前绕去长桌旁,抢在萧彧前头开口:“我知道了二哥。少将军稍安勿躁。斥候,将前方敌情再详细说上一遍。&dquo;
他连续快速的点名三人,连萧彧想斥他两句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节奏就被他带走。
斥候兵跪在帐前,得他家萧丞相默许,方重声道:“穆老将军原本胜券在握,屡次偷袭成功,最终将南军困于风雪谷口进出不得。堪以剿灭,不想南军将领身边军师,早已于数月前过钦州之时,悄然前往向钦州刺史借得精兵一万,当夜趁我军不备,从外猛攻,与鲁升吉大军里应外合,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使得我军节节败退,现今已退到嘉陵坡道!&dquo;
“那穆老将军眼下如何?&dquo;穆青跨前一小半步,急急问道。
斥候兵垂头:“身中敌军一箭,由副将掩护撤退,未曾声张!&dquo;
穆青指节微微发抖,脸色愈发难看。
萧彧闷咳了两声,面色沉重:“穆老还是太急了些。&dquo;
乔弥将南莫地界图铺开,按上嘉陵的标点,一路延伸滑至京城,衡量了下道:“穆老将军贡献已算是不小,鲁升吉本打算水渡,如今却退到了嘉陵,委实也算是将敌军逼远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从嘉陵到京城,算上他们中间会遇见的种种阻碍拖延,少说不下三个月,眼下我们可做的便有两件事。&dquo;
“一,派兵前去支援,以保障穆老将军安危为前提,尽量拖住鲁升吉大军,再与我军汇合。二,我们已没时间再与凤桓矣软磨硬耗,是故先前的作战方案务必要做更改,无论强攻还是猛打,能有多快攻破京城这道大门。便有多快,须得赶在鲁升吉大军到来之前!&dquo;
穆青沉脸道:“桓帝与他身边谋士,将这道城门守得固若金汤,我军若是不顾后果强攻。主营落空,难保他们不会偷袭,况且这毕竟是南莫帝都,我们想要完全攻下。并不仅仅只是占领了这座城池便可,而是须得余出至少两月时间,将城中根深的旧党盘除,否则一旦等鲁升吉大军打过来。这城中盘余的权贵,必定还是会寻机为其打开城门,这方城池我们同样守不住。&dquo;
有将领沉声附和道:“大将军此言有理,强攻虽是目前可见唯一的办法,可弊端实在太大,不敢贸然行之,攻了城却守不住,我军怕是都得一同葬在这异国他乡。归不了故土。&dquo;
乔弥道:“那你们便要生生拖着这个时间,将这仅存的时机一点一点的耗尽,弃甲等死么?既无上策何必苦求,就不能放手求以中策搏上一搏?眼下时间便是将士们的性命,诸位将军难道还看不清眼前局势?&dquo;
那将领肃声道:“正是因末将要为这军中十万将士儿郎们的性命负责,才不敢拿他们贸然做赌注,这等明知胜算不大,却还要以命相博之事,末将绝不敢苟同!&dquo;
乔弥看着他:“那将军可有更好的办法?战场上本就无绝对的胜算,这军中的将士,皆是背井离乡,随军出征不远万里闯过枪林箭雨而来到此处。一路血雨腥风,踩过累累白骨,为的是什么?将军眼下却说,不愿做赌?&dquo;
乔弥心道一声;迂腐!
那将领被他说得黑了脸。又愤然再辩,直言自己不同意,不如再观局势,坐等良机。
帐中一瞬寂静之后。诸将开始纷纷发言,主营将领顿时被分为了两派,各抒己见,僵持不下。
萧彧从始至终没说过话,静静听他们言论争辩,穆青也开始沉默,沉眸不知在想什么。
乔弥该说的已尽数道尽,余下的只待萧彧抉择便可。于是也静待不言。
夜色尽褪,天光展现出白日里的阴沉,厚云积涌,这一场议事直议到午后薄雪飘起,也不曾有个结果。
公主一人待在营帐里,趴在边上看杳杳睡觉,荷菱送饭过来,公主伸手去接时,露出手腕上的一颗细痣,荷菱“咦&dquo;了一声,“公主你手腕上的这颗痣怎么变红了?&dquo;
公主顿了顿,掩起袖子轻轻“哦&dquo;了一声,起身从杳杳边上走开,眸底有丝飘忽,垂眸道:“前几日不小心弄破了,结的血痂呢。&dquo;
荷菱忙道:“那公主你先别动,奴婢给你处理一下。&dquo;
“不用了,都结痂了。&dquo;公主将自己手腕捏住,笑道:“过不了几日便会好了,乔弥怎么还没回来?想必还没吃上东西,荷菱,你先去给他送个饭吧。&dquo;
荷菱点点头:“那好,我这就去。&dquo;
她转身出去,帐子起放的一瞬间,有风雪飘进来,公主松开手,垂头看自己手腕上的那颗红痣,这颗痣从前是黑的。点在她腕心的血脉上,白皙的肤色一衬,十分打眼,如今变红了。也是十分嚣张的红,乍眼一看便能看见,很是突兀。
宫中控制人的方法千千万,她早知凤桓矣不会给她下毒,明知乔弥医术,又岂会往枪口上撞?
只她没想到,竟是这种好久没见的东西,算算时间。也确实该到时候了。
她目光巡过帐中物什,落在竹篮中的一把剪子上,走过去将它拿在手中,便落在自己腕上比划,比划着比划着手突然有些发抖,若是一不小心,弄成割腕自杀了怎么办……她明明还有些日子可活……
紧张的额间出了细汗,嘴唇间的血色也逐渐褪去,颤抖着下不去手,不觉时间消逝,外头传来声响,荷菱撩开帐子一声“公主&dquo;喊出来,凤罄瑶一惊,手中剪子径直被吓落在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荷菱急忙进来:“公主你怎么了?&dquo;
“没事,想给杳杳取布做身儿衣裳,结果发现自己没这个天赋,怪愁人的。&dquo;她笑了笑。
荷菱一脸惊异,本想说公主您连刺绣都不会怎么给小郡主做衣裳?还没开口,便听凤罄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dquo;
荷菱才想起来:“驸马爷让奴婢回来传个话,说此次议事可能不会太快脱身,外头又下雪了,让您不要乱跑,当心身子,千万别受了凉。&dquo;
公主将剪子随手放去一旁,抬手扶在额上,拿袖子挡住半边苍白的脸坐下,语中透出一丝倦意:“知道了,那我便在这帐子里陪杳杳睡觉吧。&dquo;
荷菱怕影响了她休息,话传到便应了一声又出去了。
公主微微抬眼,目光再次落到那把剪子上,须臾后又将它拿到手中,对准了腕上那颗红痣。
第254章 都是嫌它不好看()
也不知乔弥了解不了解这种蛊毒,只不管他了不了解,这种东西,除了凤桓矣拿母蛊以解之,都是无救的。
待这颗连在她血脉上的痣,从浅红演变成深红再到紫红,她手腕上的血脉便会条条变紫沿经络延伸,一路逶迤至心脏,如伸展的触手般精准的将其攫住,碾碎成血沫。
不痛,只是顶多会觉得呼吸一窒,人便就去了。就如同刽子手行刑时磨快的那把刀,只会让人感觉到脖颈间一凉,看不见那一刻溅起的血光,也看不见自己突然间的身首异处。
这两者之间,真真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
她的皇叔还是好,至少还知道她怕痛,公主嘲弄的一声笑。
如今这颗痣已是深红,想来不出一个月便会开始发紫,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不能让乔弥看见,那便只能将它削了。
剪子的边缘,锋利的能看见它微闪的寒光,公主拿尖端碾上去,深吸一口气,狠一用力将它划破。
豆大的血珠冒出来,她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指间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褪,她紧接着将红痣的碎肉剪掉,疼得眼前有一瞬间的发黑,手臂瘫软在案前,一下一下的痉挛。
身体的温度似乎在随血液流逝,手臂冷的有些发僵,一手稠黏温热的鲜血淌满掌心,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真他妈的疼。
然后才恍惚担忧起来,难不成真弄成割腕自杀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疼也顾不得,胡乱拿了白布便往自己腕上缠,再用手将腕捏住,战战兢兢的等上片刻,呼吸都不敢太重,才突然发现,血流自发的止了。
她松一口气。拿袖子擦了满头的虚汗,感觉被掏空了一样,趔趄一下,回身走去床榻边上。便一头栽了进去。
醒来时看看天色,也就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去桌案边上将遗留的血迹沾了水擦了,再毁尸灭迹。只余了一方缠在腕上的白布没取。
做完之后,安坐帐中过了没多久,乔弥便回来了。
公主到底是年轻,这事儿头一次做。不知道血腥味在这样一方密闭的帐子里能留挺长时间,寻常人或许是闻不见,可乔弥的鼻子,惯来是灵敏的。
她只见乔弥进来的第一刻,身子便顿了顿,然后目光与她迎面撞上,便几乎是冲了上来。
公主抬手将缠着伤布的手举起来竖在他面前挡住,还没等他开口。便立刻红眼道:“犯贱划了一下,特疼,快给弄弄。&dquo;
乔弥忙将她手握住扶去一旁坐下,将白布一层层缠卷取下:“你怎么弄的?&dquo;
“给杳杳做衣裳。&dquo;
乔弥看她一眼,眸色沉郁,没有说话。
布取下来,腕中心有一小块儿血肉模糊,她显然没做过什么处理,是等伤口自己凝血结痂才止住了的血,乔弥沉默一瞬,“阿瑶,你到底干嘛了?&dquo;
公主自认为自己没有纰漏。知道这伤口乔弥迟早会看见,索性便自己先假言坦白博取个信任,可怎么好像,这人却并没怎么相信?
她在想着怎么开口。乔弥脸色有些不好,已盯着这伤口低道:“这是动脉,血流的应该不止这一点,屋子里没看见血布。你都扔了吧?伤口参差不齐的,起码也被划了三下,阿瑶,你若是不小心,能在同一个地方不小心划到三次么?&dquo;
公主一本正经:“点儿背了点,果然女儿家们该做的事我都做不来,那今后便罢了吧。&dquo;
乔弥去抽屉里将伤药取来,捏住她手洒了些许去上面。然后看着她手腕,没由来的停顿了半晌后,叹了一口气,取布来给她缠上:“止疼的,包好就不疼了。&dquo;
公主看看他,道:“今早的时候,我听见你们斥候兵报来了些不好的消息,你去谈了这么久,怎么样啊?&dquo;
她微低下头努力去看乔弥的脸,显然是想转移话题,乔弥便抬头来让她看个清楚,“这个京城,凤桓矣或许还有机会能守得住,这对你来说,是好还是不好?&dquo;
公主怔了怔,斥候报来的军情她也听见了,稍一联想便不难得知,若是凤桓矣能将这城池守住,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她迟滞道:“若是皇叔赢了,你们北祁会如何?&dquo;
她这问题实在问的不太好,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来问,乔弥都能回他一句:“还并不一定会输。&dquo;可问这句话的是凤罄瑶,他不能回“胜&dquo;,也不能回“败&dquo;。
乔弥顿了一瞬,将她伤腕包好:“古来征兵自有去处,也不一定是祭身黄土的。&dquo;
这话题在他们之间实在太敏感,乔弥有意不谈。公主却在此刻反了常,在他起身将伤药放回去时,她追上去问:“谈和你看如何?&dquo;
乔弥道:“公主,该用饭了。&dquo;
凤罄瑶道:“眼下的局势既然大家都是博。为何不谈和?&dquo;
乔弥停下,眸子逐渐沉聚敛成一片无澜般的古井,他回过头,认真地看向她:“萧彧,是绝不会谈和的。&dquo;
公主不明白:“为什么?&dquo;
乔弥抿唇不语,今日议事萧彧一句话没说,没驳一个人,也不曾认同一个人。凭他用兵之神,再加穆青之勇,他没说话,便说明他已在考量最好的计策。
虽然两边都是博,可他方兵马此次出征有二十万,尽管京城外只有十万,然而统共人数加起来却也比凤桓矣占了上风,萧彧从来都是个对自己有足够信心的,又岂会在占了上风的情况下还同意议和?
更何况,南莫这块肉就在嘴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