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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永宁在交合县待了半个月,从百姓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李文柏的事情,从以工代赈、到县衙上的一番慷慨陈词,一十二村百姓送上万民血书,到解救被抓的民夫,再到捉拿施五、蒋勇等人下狱,最后是逼退五千州兵。
可以说,李文柏的形象,已经符合交合百姓对父母官的所有期许。
了解得越深,纪永宁便越能感受到百姓们对李文柏的敬佩和感恩,同时也明白李文柏这几个月的艰难。
最让纪永宁动容的,是李文柏在工地上对磕头道谢的百姓们说的那番话,很是欣慰地拍了拍李文柏的肩膀,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李冠玉一个商贾出身的,做了官能有多大作为。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冠玉,交合有你,是交合之福。”
李文柏没想到纪永宁居然打探到了这么多,同时对于他能如此坦诚地说这么多,也感到有些惊讶。
听到纪永宁最后的一段话,李文柏回想起当初跪在他面前的老弱妇女,想起他们眼中的沧桑、无助还有感激,心绪便有些复杂难明。
自己做了这么多,应该没有辜负他们当初那一跪,没有辜负当初那三声“青天大老爷”吧?
一个考验()
单同甫等人走了;带走了令西州百姓深恶痛绝的曹严、施五等罪人。
前庭刺史府没了刺史;暂时由长史刘安代掌前庭事务。这是单同甫等人的意思;无论是刺史府;还是前庭的官场;都没人敢反对。
刘安知道自己在前庭官场不受待见;所以哪怕自己代掌前庭事务;也没有生出和别人分庭抗礼的心思。刘安和前庭的曹严残余势力,基本上是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曹严、施五被抓走了,但三子还是逍遥法外。
所以李文柏很小心;没什么事,基本不出门。事实上,他确实很闲。
生死仇敌突然倒下了;李文柏居然生出了一种寂寞的情绪来。
对此;他只能表示无奈。无论是在大齐还是后世,寂寞这种东西;总是挡不住的。
在施五被抓之后;钱楷就带着小妻子搬出了衙门。
现在整个衙门;只剩下了李文柏和李成、李二以及几个轮值的护卫。李文柏又是个没有家室的;所以有时候站在庭院落满雪的水缸边;那背影在李成和李二看来;越发显得孤独寂寞。
李成和李二总是在想,大齐男子在李文柏这个年纪,基本都成家了;快的;连孩子都能背两首诗了。而自家大人,却到现在还是孑然一身。
半个月后,除夕如期而至。
即便是在交合这样偏僻的地方,到了除夕,年味也一点不比外面淡。家家张灯结彩,县城西市口,照例举行了几场壮观的祭祖大典,摆满了刚被宰杀的牛羊和鱼肉,各族的族人围在各自的祭坛边,焚香叩拜,好不热闹。
李成和李二两人,一大早便叫来了一帮兄弟,将县衙里里外外,都打扫清理了一遍。
李文柏拿着桃木板,在上面写上“神荼”“郁垒”二字,然后挂在门上。
这便是桃符。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李文柏望着两块桃木板,低声呢喃着。
不知不觉,到交合已经三个月了。此刻京都想必更加热闹吧。小环儿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除夕夜的团圆饭,自有李成李二等人张罗,李文柏独自一人坐在熟悉的庭院里,看着天边的闪闪星光,陷入了沉思。
这一坐,便是一个多时辰。
等到有人叫唤,李文柏才悠悠醒来。
“大人,周氏求见。”
李文柏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自从上次周舞替钱德兴求情后,李文柏就一直没再见到过她。
想到钱德兴的罪行,李文柏也曾向纪永宁隐晦地提了提,对方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反应。
李文柏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能做的只有这些,钱德兴自己作恶,真要是获罪处死,也怨不得任何人。
“大人,民女来向大人拜年。”
周舞来了,站在庭院里,朝着李文柏盈盈行了个礼。
“嗯。”李文柏点点头,“大过年的,就不必拘礼了。”
周舞的脸色不错,但身形略微消瘦了些。其中原因,李文柏自然清楚,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舞确实是来拜年的,送了一竹篮的鱼,还有一笼子的鸡。钱德兴的钱都在她那,严格来说,她确实是个富婆。
待了没多久,周舞便走了。
由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提过钱德兴。
望着周舞离去的背影,李文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周舞走后没过多久,钱楷带着一大家子的人,也过来拜年了。
钱楷就没像周舞这么阔绰了,只是送了些腌好的肉。李文柏倒是没介意这么多,除夕夜也不摆什么官架子,和钱楷一家子唠了会儿家常。
见到李文柏,钱楷也是感慨良多,想当初他对李文柏相当不看好,总觉得李文柏会在与施五的争斗中残败。却没想到,李文柏居然在州兵围城的时候,来了个釜底抽薪。搬出了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三司会审,不仅逼退了州兵,还把曹严给带走了。
现如今的李文柏,可以说是钱楷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了。
李文柏不知道钱楷在心里想了这么多,看着人家这一家子人,李文柏难免触景生情,心中有些落寞,但脸上还是认真应对着钱楷一家。
钱楷一家走后,李二和众兄弟已经将酒菜备齐,摆了整整四大桌子。
在李文柏的要求下,李二把那五十名悍卒护卫,一起叫到了县衙。一大帮子的汉子,齐聚在县衙的院落里。
“大人说了,今日是除夕,大家不必介怀尊卑身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便是。”李二拿起酒碗,朝着众兄弟喊道。
李文柏笑着看着畅快淋漓喝酒、吃肉、行酒令的众兵卒们,心中也跟着高兴。
当初这五十护卫,跟着自己从京都千里迢迢来到交合,同生共死三个月,他早已将他们当做是自家弟兄。如今能再次齐聚一堂,不得不说是阖家团圆了。
至此,李文柏才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年味。
一个月后,是春分。
这一天的太阳很大,庭院里传来水流的声音,那是雪化了。
打开窗,有微风拂过,带着桃花和西府海棠的香气。
李文柏知道,交合的冬天,过去了。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京都。
关于交合和前庭的案子,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三司会审已经有了结果。经由雍和帝亲自终审确定后,终于结案。
曹严、曹东山和施五等人被定了官商勾结、贪污受贿、窃取国之重器、通敌叛国等罪名,判处查抄家产、秋后问斩,且五族以内不得为官,有在任官者,立即罢黜。
曹严身为刺史,还是主谋,罪加一等,曹氏一族三代以内男丁尽数流放边疆,女眷充作官妓。
案子已经了结,就该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单同甫、纪永宁和何兴国等人的赏赐好办,但是这次交合大案最大的功臣李文柏该如何封赏,却是难倒了雍和帝。
交合大案非同小可,不但牵涉到私开矿脉,还涉及到通敌叛国这样的大事,按理说加官进爵是必定的。
但是考虑到李文柏商贾出身,且年纪又太小,需要磨练,雍和帝便有些犹豫了。
封赏高了,怕他年少得志、骄傲自大;封赏低了,又怕寒了他的心。
雍和帝最重视人才,像寒臣子的心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想了想,他决定把国子监祭酒王行之叫过来讨个建议。
毕竟王行之是李文柏的恩师。徒弟最需要什么,他这个做师父的应该最清楚了。
王行之来到皇宫后,雍和帝便将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王行之对李文柏这次处理的案子也颇为了解,心中为自己这位门生感到自豪,原本已经同顾文说过一回儿,原本想要压一压李文柏,想到了顾文的话,终究是说道:“微臣以为,曹严下狱后,西州没了刺史,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既然是李文柏将西州搅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不如便让他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雍和帝闻言,看着王行之,问道:“王爱卿是说升他做西州刺史?”他的眼底竟是有些不可思议。
王行之的建议,与雍和帝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都是为大局考虑的人,以前西州有曹严在,一切还在掌控之中,如今曹严被抓,西州没了刺史,底下官吏各自不服,久了难免生乱。而整个大齐,除了李文柏,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西州足够了解、也足够有能力能服众的人,去出任这个刺史了。
只是,李文柏过于年轻,雍和帝心中也在犹豫,就算是立下了功劳,这升迁也委实太快了些。而且,李文柏少年锐气,若是做了一州刺史,是否能够服众?这诸多的考虑在他的心中盘旋,谁知道,这提出来做西州刺史的,竟是王行之。
雍和帝见王行之面色犹豫,便问道:“爱卿还有何建议,尽管说来。”
王行之沉吟了一下,道:“微臣以为,他毕竟年纪轻,一下从县令擢升刺史,恐怕朝堂上会落人闲话。且交合县百废待兴,当初让李文柏出任交合县令,本就有考较他的意思。不如先让他在交合再当一年县令,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治理地方的才干。若他能使贫穷的交合县,恢复生机,百姓富足,那到时候再戳升刺史,也不迟。”
雍和帝捋了捋胡须,细细琢磨了一下王行之的建议,笑道:“所谓知子莫若父,师徒亦是如此。果然还是你这个当师父的,最明白自己的徒弟啊。还是爱卿想得周到,便按照爱卿说的办吧。”一年的时间为限,若是李文柏能够做出政绩,给他一个荣耀,让他官跳三级,给他一个大齐最年轻的刺史之名又何妨?想到了这里,笑意越盛,“来人呐,拟旨。”
勿忘初心()
春分过后又半个月。
宫里来人;到了交合县。是个太监;一到交合;便径直去了县衙。
当李文柏看到这个太监的时候;便知道;京都那边三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了。
果然;李文柏自报了家门后;太监便从怀里取出一道圣旨,见着嗓子宣读了起来。
圣旨很长,分两个部分。
一是宣布了交合私征徭役和私开矿脉两个答案的审理结果。曹严和施五等主犯;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家破人亡都是轻的,曹严的族人甚至落了个“男流放女充妓”的悲惨下场。至于他们的财产;则是全部查抄充公。交合县境内的;全部归县衙李文柏这边处置,前庭那边的;则是由刘安全权查抄;归入府库。
圣旨的第二部分;则是将李文柏好好表扬了一番;雍和帝的文采不错;夸起人来让人听了心情舒畅。但是提到李文柏的封赏时;却变得吝啬起来。
按理说李文柏的功绩,怎么也得来个“加官进爵”。但圣旨中提都没提升官的事,倒是给李文柏封了一个“县男”的爵位。
爵位一共分为五等:公侯伯子男。县男便是男爵级别的爵位;在爵位中;属于最次等。
但没人敢小看县男这个爵位。大齐朝立国不久,为官者众多,但有爵位者则是少之又少。能封爵的,大多是皇亲国戚,以及立了很大的军功的将军。像李文柏这样,年纪轻轻便获封男爵的,足够令人羡慕了。
“恭喜李县男,如此年轻,便荣封男爵,真可谓圣眷正隆啊。”
李文柏跪接了圣旨后,太监笑眯眯地看着李文柏,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
虽然声音难听了些,但里面的奉承,还是很明显的。
“公公过奖了,文柏能有今日,全赖陛下皇恩浩荡。”
李文柏谦虚了一下,想了想,问道:“敢问公公,不知陛下除了这圣旨,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文柏不相信,雍和帝只是给他封个爵。太监亲自出了皇城,千里迢迢赶到交合,必然还带着皇帝要对他说的话。
对于李文柏的反应,太监似乎有些意外,也没有摆宫里的架子,很是和善。
“李县男猜得不错。陛下要送你八个字。”
“请公公赐教。”李文柏先是朝着东南方京都的方向,拱手一礼,然后看着太监问道。
太监暗暗点头,对李文柏的印象更好了几分,说出了雍和帝送给李文柏的八个字。
“善始善终,莫忘初心。”
“善始善终莫忘初心”
李文柏闻言,微微一愣,重复呢喃了一遍。
李文柏心中揣摩,也不忘朝着太监躬身施礼,恭敬道:“烦请公公转告陛下,文柏谨记陛下教诲。”
李文柏明白雍和帝话里的意思。
所谓善始善终,是指雍和帝肯定了他在交合县的所作所为,并希望他能继续把这个“青天大老爷”做下去,为民请命,为百姓谋福祉。
而那句莫忘初心,则是一句提醒,提醒他不要因为铲除了曹严施五等人后,便忘了自己作为县令,真正的本职。
父母官的本职不只是铲除败类,更重要的,是能给辖区内的百姓们,带来温饱和幸福。
见李文柏已经明白,太监满意地点点头,拒绝了他的挽留,即刻起身,坐上了回京都的马车。
没过多久,李文柏受到皇帝封赏的事情,便传遍了县衙。
“大人,您破了这么大的案子,陛下咋没给您升官啊?”李二不解地问道,脸上有些不太高兴。
在他看来,李文柏连刺史曹严都给扳倒了,怎么也不该继续做这个七品县令了吧。
李成却是摇摇头,“我觉得封爵也挺好的,咱们大齐高官不少,身上带着爵位的,可没有几个。这可是陛下对大人的倚重啊。”
李二挠了挠头,似乎明白了些,点头道:“也是,我在军中这么些年,见过多少千夫长都尉的,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也捞不到一个男爵。”
对于两人的话,李文柏倒是没什么想法。
这道圣旨里,封爵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真正让他感觉雪中送炭的,是曹严和施五等人家产查抄之后的处理问题。
按理来说,有人犯了法,抄家后,名下所有房产、金银铜钱、田产、地产、门铺,都要充公。
但曹严施五等人不同,他们的罪名是通敌叛国。罪名一旦上升到国家的层面,并且又是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三司会审,罪名定下后,他们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应收归国库。
而这道圣旨,则是直接将他们名下的财产,全部划归交合县的仓廪府库,由李文柏处置。
虽然都是充公,但这两者里面的意思就不一样了。
收归国库,就和李文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而划到交合县的仓廪府库,则意味着,这一大笔私产,成了交合县县衙的公家财产。李文柏作为县令,可以随意使用这些公家财产,用于交合县内的各项公务开支。
简而言之,李文柏现在缺的不是官位品阶,也不是爵位,而是钱。
而雍和帝下这道圣旨,就是来给他送钱的。而且是很大一笔钱。
要知道,施五能成为交合县一霸,靠的就是强大的势力和巨大的家底。可以说,交合县城之内,东市两条街,起码有一半的铺面,如绸缎庄、酒楼、米庄等,都在施五和蒋勇、三子的名下。而他们在县城内外的地产、田产和房产,更是数不胜数。
施五如此